大内侍卫的锦衣;领上一块钱币大小的圆印,殷红如血。
陈敬龙一见是他,心中恍然:“他认出我了,想要杀我!”笑道:“尚队长,咱们又见面了!”
尚自高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你穿着我们的衣服,便想瞒天过海么?哼,我早知你打探情况,必是要插手此事,一直小心留意;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当真来了!”话音未落,纵身上前,挺匕首当胸便刺。
陈敬龙后跃躲开,沉声喝道:“姓尚的,难道你不问问银玉的死活,便跟我动手么?”尚自高冷笑道:“你若已经放了银玉,以后我自会见到她,又何必多问?”
陈敬龙笑道:“若是我没有放她呢?”尚自高微一迟疑,恨声道:“你若没有放她,便是食言而肥的无信小人!我不可能再指望你饶过银玉,更要杀你给她陪葬!”说着举起匕首,又要进攻。
陈敬龙急喝道:“且住!尚队长,我有正事要办,没时间与你纠缠!我没有食言,确实已将银玉放了;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不如就此别过吧!”
尚自高急冲上前,匕首连挥,恨声道:“无怨无仇么?就算你放了银玉,又怎么样?你打断她手臂,不算怨仇么?你严刑逼问于她,不算怨仇么?”每问一句,便是一匕首狠狠刺去。
陈敬龙连退几步,见他不肯干休,心中火起;眼见他又一匕首刺来,便不再闪躲,运起内力,挥刀挡去。
“叮”一声脆响,细刀与匕首相撞;尚自高连退两步,惊呼道:“好大力气!”
陈敬龙怒声道:“姓尚的,我不愿与你纠缠,可不是怕你!上次被你削断钢刀,是我疏忽大意,并不是你本领当真胜过我;真打起来,你不是我对手,还是趁早让开的好!”
其实在陈敬龙心中,早恨不得把尚自高这叛族之人一刀砍成两断,但知道他心思敏捷,应变迅速,虽然本领不如自己,但当真要杀他,却也不是三招两式便能解决的;那倪秃子带领人手,随时便可能到来,到时场中局面必有变化,或许便再没有刺杀和顺王爷的机会,因此才不愿与尚自高纠缠,只想快些将他打发开去。
尚自高思索一下,缓缓点头,叹道:“不错,上次我见过你出手,招式精妙,远非我所能及!既然我的金系斗气削不断你兵刃,再打下去,必定有败无胜。罢了,罢了,我想为银玉报仇的心愿,是无法达成了,咱们就此别过吧!你要去刺杀王爷,只管请便,左右我也拦不住你,只好睁只眼闭只眼,装作没看见了!”说完便要转身退去。
陈敬龙心中忽地一动,喝道:“慢着!你不会等我上了高台,身处众敌之中时,突然喝破我的身份,让他们杀我吧?”
尚自高微微一愕,随即干笑道:“当然不会,怎么……怎么会呢?我又不在乎王爷的生死,何必与你为难!”口里说着不会,眼中却掠过一丝失望。
此时二人离得不远,陈敬龙眼力又远超常人;尚自高眼中失望之色虽一瞬即逝,陈敬龙却已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后背冰凉,出了一身冷汗,暗叫:“好险,好险!我若不是提前想到,定要中他的计了;到时三十几个王府高手将我围在中间,一齐下手,我纵有三头六臂,也转眼便成肉泥了!”一时惊怒交集,厉声喝道:“姓尚的,你打的好精的算盘!你确是不在乎王爷生死,但却一心要替银玉报那断臂之仇;我被乱刃分尸,不正合你意么?哼,有你在,我便无法隐瞒身份去刺杀和顺王爷;说不得,只好先将你除掉了!”说到这里,运起内力,纵身上前,挥刀便砍。
一百五十六节、权衡轻重
尚自高急向后退,冷笑道:“硬打硬拼,我不是你对手;但我只求保命,你却也未必杀得了我!”
陈敬龙正要追上前去,忽听宫门处响起暴雷也似的一声大喝:“王爷休慌,俺来了!”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秃头大汉闯进门来,身后跟着许多服饰各异的汉子;正是倪总管倪秃子与那些和顺王爷招募的江湖人士到了。
倪秃子未入门而先喊,已经引起众大内侍卫注意;他一进门,立即有十余名大内侍卫挥舞兵刃迎上前出。
倪秃子魔杖摇动,口中大叫:“厚土守护!”声音未绝,身周已经鼓起两尺余厚的土黄色魔法护罩。那护罩有若实质,通体混圆,毫无缝隙,将倪秃子包裹其中,如一个黄土筑就的巨大蛋壳一般。
众侍卫兵刃击中魔法护罩,“锵锵”有声,如击岩石,丝毫不能透入。倪透子脚下不停,直冲而前。在他正面的三名侍卫不及躲闪,被魔法护罩一撞,一齐喷血后跌,倒在地上,再不动弹;竟是被他生生撞死。
其他几名侍卫一见,无不骇然,急忙退跃,想要逃开。倪秃子魔法护罩一收,魔杖在地上重重一顿,喝道:“土牙刺!”
那几名大内侍卫脚下霍地分别突起一根土刺,根部粗若碗口,尖端细如手指,长约丈半,通体笔直,如一根根朝天而立的野兽尖牙一般。
土刺突然出现,迅疾无伦,那几名大内侍卫哪里能躲得开?被土刺从胯下刺入,从头顶透出,直着穿个通透;连惨叫都不及发出,已然毙命。几具尸体穿在土刺上,无法倒下,胯下鲜血狂涌喷溅,情影颇为诡异恐怖。
倪秃子哈哈大笑,魔杖一招,当先冲去。那些江湖汉子紧跟其后,涌上前去,挥舞兵刃攻向那些大内侍卫。倪秃子近则魔法护罩护体,横冲直撞,稍远则土刺突出,攻人无备,当真是所向披靡,无人可挡。那些江湖人士本领也都不弱,远胜寻常大内侍卫,而悍勇之气,则更在其上。
此时场中双方人数相近,实力却相差悬殊,局面立转;方才大占上风的大内侍卫被杀的惨号连天,四散奔逃,狼狈不堪。
陈敬龙心中暗叹:“照此局面来看,我若不能刺杀和顺王爷,皇室必不可保!”见那倪秃子魔法厉害,又觉惊诧:“他那土牙刺与大哥的炎蛇缚应是同一道理,只是更为犀利真接,威力犹在炎蛇缚之上;据此来看,他本领似乎胜过大哥!想不到和顺王爷手下,竟有如此高手!”这才明白以前尚自高提起倪秃子来,为何颇有忌惮畏惧之意。
尚自高一见援兵到来,立即气定神闲;眯着眼看了陈敬龙片刻,将头一抑,得意笑道:“姓陈的,如今我方胜局已定,你莫说杀我,便是自己保命也不可能了!哈哈,今天我要将你碎尸万段,以报银玉断臂之仇!”
陈敬龙微一沉吟,冷笑道:“尚队长,你要喊破我的身份,只管请便。我死之前,定会将咱们在客栈中所谈一五一十讲出来;听到的人,想必会去禀报给王爷知道,到时你是什么下场,我倒也猜得出来。哼哼,咱们两个同赴黄泉,做个伴当,倒也不会孤单!”
尚自高笑容猛地僵住,随即干笑道:“呵呵,正如你所说,咱们并无仇怨;虽然银玉手臂被你打断,便终究会恢复的,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我若念念不忘,倒显得小家子气了!陈兄弟,咱们就此别过,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再不相干,你看可好?”说着脸上摆出温和笑容,颇显友善。
陈敬龙微微摇头,感叹道:“尚自高,你变脸之快,真是天下无双!”尚自高不以为意,笑容不减,拱手道:“不敢当,不敢当!兄弟告辞了。”说着就想离去。
陈敬龙喝道:“且慢!你想与我再不相干,我可没有答应呢!”尚自高急道:“你还想怎样?”陈敬龙沉声道:“我要你助我刺杀和顺王爷!”尚自高愕道:“要我帮你?亏你想得出来!”
陈敬龙冷笑道:“你是和顺王爷的熟人,有你在我身边,便更容易接近他。你若不肯,我便将你泄露和顺王爷计划的事嚷出来,咱们一拍两散!”
尚自高急道:“你嚷出来,自己也难免一死……”陈敬龙沉声打断道:“我敢来此,便是报了必死之心,你还不明白么?!”尚自高沉吟不语,面露为难之色。
陈敬龙催道:“事态紧急,无暇耽误!我若嚷了出来,和顺王爷必杀你无疑;你若助我刺杀王爷,事成之时,便是化解朝廷危机的功臣,皇上必定给你加官进爵;二者之间的轻重厉害,无须多说,你又何必迟疑?”
尚自高叹道:“话是这样说,可是……我刺杀王爷,便是与银玉处于敌对立场,她自然再也不会理我……”陈敬龙冷笑道:“你今晚死在这里,便是银玉肯理你,你也再见不到她了;只要保住性命,便有机会劝她回心转意,事情未必无可挽回!”刚说到这里,几个江湖汉子奔到近处,其中一人喝道:“你们两个不去帮着厮杀,却在这里闲聊,是何道理?”
陈敬龙运起内力,紧握细刀,准备动手。尚自高转头看向那几人,笑道:“几位大哥不认得在下么?”那几人向他脸上一张,笑道:“原来是尚队长,失敬,失敬!咱们在王府中曾见过的。”
尚自高笑道:“不错,我看几位也有些面熟!王爷命我办件事情,我在这里安排一下人手;几位自去忙吧,不必理会我们!哈,几位今晚浴血奋战,劳苦功高,我都看在眼里,回头自会禀报王爷知道;事成之时,王爷必有重赏!”
那几人大喜过望,齐道:“多谢尚队长!”一人奉承道:“尚队长是王爷面前的红人,有您老给美言几句,王爷必定会对我们兄弟另眼相看。我们兄弟想要出人投地,可全仰仗尚队长了!”另几人连道:“不错,不错,有尚队长提拔,升官发财,还不是小事一桩?”
尚自高笑道:“几位大哥,尚某能帮得上的,自然不遗余力;但别人都在出力,几位却在这里与尚某闲聊,若被王爷瞧见了,尚某就算想要替几位说话,只怕也不大容易,是么?”
那几人惊道:“不错,多谢尚队长提醒!”一人叫道:“兄弟们,随我杀呀!咱们多卖些力气,可不能辜负了尚队长的美意!”口中说着,转头向一伙正狼狈逃蹿的大内侍卫追去。其它几人答应一声,紧跟在他身后;一边疾奔,一边张牙舞爪、狂吼乱叫,且不论是否当真卖力拼杀,单就这份气势而言,倒确是有几分舍命以报和顺王爷知遇之恩、尚队长美言之德的意思。
陈敬龙见那几人奔远,松了口气,笑道:“尚队长,你不揭破我身份,想是决心已定!”
尚自高苦笑道:“你说的不错,只要我能留住性命,或许便有机会劝银玉回心转意!尚某权衡轻重,唯有帮你!”
陈敬龙大喜,笑道:“好,好!迷途知返,未为晚也;尚队长只要助我杀掉和顺王爷,便是轩辕族的英雄,以往叛族之事,尽可以一笔勾销!事不宜迟,咱们这便动手吧!”说着便要往高台方向奔去。
尚自高叫道:“别忙!先把你脸上膏药揭下来。”陈敬龙愕道:“什么?”尚自高道:“上次在客栈里,有几个王府侍卫见过你贴着膏药的样子;如果你被他们撞上,认了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陈敬龙恍然大悟,心中暗叫:“我居然没想到此事!没先撞见那些人,却先撞上尚自高,当真是侥幸了很了!”忙将膏药尽数扯下,正色道:“尚队长,多谢提醒!”
尚自高苦笑道:“你若被认了出来,我跟你走在一起,自然也难逃一死;我是被迫无奈,你不必道谢!”想了想,又道:“你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人人认得;这真面目么,还是需要掩饰一下的!”
陈敬龙寻思一下,去旁边一具尸体的伤口上按了一掌鲜血,在脸上抹了几把,问道:“这回怎样?”尚自高向他脸上一张,点头道:“若不仔细看,便是熟人也不会认出来了!”
陈敬龙沉声道:“既然如此,咱们这便去干正事吧!尚队长,请你走在前头。”尚自高微微苦笑,也不拒绝,当先向高台方向行去;陈敬龙紧跟在他身后。
此时场中大半大内侍卫已经尸横就地;剩下不足百人,被江湖汉子分割成四块包围攻击,其中多数都已带伤,看来用不多久,也不免以身殉职。
倪秃子早将高台周围的大内侍卫杀散;正与和顺王爷立在台上,低声说话,不时伸手对场中厮杀之处指指点点。
陈敬龙与尚自高离高台越来越近。尚自高忽低声说道:“陈兄弟,王爷周围都是他的亲信之人,咱们就算得手,也不免被斩为肉酱;还是算了吧!”
陈敬龙沉声道:“你带我到王爷身边,我自己动手。到时你退出圈外,混乱之际,别人不会留意的。”尚自高奇道:“你明知必死,还要去做,究竟图个什么?”
陈敬龙正要回答,忽见一个满身鲜血的王府侍卫踉跄奔到高台下,嘶声叫道:“启禀王爷,后门告急,后门告急……”话未说完,一跤扑倒,挣扎不起,口鼻一齐浸出血来,显是受伤极重。
不待和顺王爷说话,倪秃子已经怪叫道:“不可能!我不是让跟我去打开南门的那些王府侍卫,都赶去支援后门了么?怎会支持不住?”
那受伤侍卫伏在地上,勉强抬起头来,喘息道:“大内侍卫比我们人数更多,我们支持不住,大半兄弟都战死了!我带二十人突围求援,他们都死在路上,只剩我……我……”说到这里,咯的喷出一口鲜血,头颅垂下,再无声息。
一百五十七节、面见皇帝
倪秃子跃下高台,去那侍卫鼻上一摸,皱眉道:“死了!”
和顺王爷轻轻点头,忽地仰天大笑,连声道:“好,好,愿来如此!”
倪秃子奇道:“王爷,什么事情原来如此?”
和顺王爷笑道:“皇上夜宿何处,除了他贴身的几人之外,旁人无从得知。我正愁不知去哪里寻他,耽搁久了,夜长梦多,这可不就恰好知道了么?哼,皇宫正门守卫薄弱,后门却着重把守,皇上若不在后门左近的镜月轩,又能在何处?”
倪秃子喜道:“不错。皇上最喜云妃,定是今晚又去临幸,宿在镜月轩了!”
和顺王爷大声招呼:“昏君一除,大事可定!事不宜迟,大家这就随我杀往镜月轩去!”
呼声未绝,倪秃子已经当先寻路冲去,其他人簇拥着和顺王爷,紧随其后;只留下几十人,对付残余的二十余名大内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