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长箭射在“蛋壳”上,透入半尺有余;箭体紫光迅速黯淡,终于消失不见。倪秃子冷哼一声,收起“蛋壳”,长箭轻轻掉落地上。
便在此时,三道人影从门外急冲进来,绕过和顺王爷众人,奔到陈敬龙身边停住。
陈敬龙定睛看时,不禁大喜若狂,放声笑道:“哈哈,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咱们合力一拼,未必便输!”
奔进来的三人,一个手持铁弓、身形婀娜,正是雨梦;一个瘦小精悍、手提单刀,正是齐若男;另一个,软剑在手,俊颜如玉,却满脸惊惧之色,不是那“鼻涕虫”欧阳莫邪是谁?
雨梦歉然道:“陈哥哥,我们大队进城,一路多遇官兵阻挡,来的慢了,让你着急了吧?”
陈敬龙见三人身上血迹斑斑,显是一路多有拼杀,忙道:“不慢,不慢,现在到来,正是时候!”
雨梦又冲云不回嫣然一笑,道:“云大哥,你也在啊,真巧!”云不回含笑点头。
齐若男定定看着陈敬龙,低声问道:“敬龙,你……你还好吧?”陈敬龙笑道:“本来就要不好了,但你们正巧赶到,便又好了!”将细刀递出,道:“若男,这柄刀是给你的。以这细刀的份量,正适合发挥你威猛招式的威力!”
齐若男接过细刀,微一掂量,喜道:“合手极了!”将自己的单刀交给陈敬龙,又道:“敬龙,你能惦记着我,我很开心!我……我也天天惦记着你呢!”说完脸上通红,忙将头转向旁边。
陈敬龙见他模样,暗暗好笑:“他跟欧阳莫邪在一起时间久了,沾染的女气越来越重!”转向欧阳莫邪笑道:“莫邪兄,多谢赶来相助!此番大战,存亡未保,你不害怕吗?”
欧阳莫邪俊脸微红,尴尬道:“怕是怕的;不过……不过,我这一阵子跟若男在一起,看惯了她悍勇模样,胆子居然也大了许多;虽然仍不免害怕,但咬紧牙关,还是敢跟人动手的!”
陈敬龙哈哈大笑,昂然道:“好!慕容队长,你不必走了;咱们六人合力,跟这些卖国贼子大战一场,明明白白分个胜负出来,岂不痛快?”
慕容滨滨笑道:“我本来也没打算孤身而逃!你一个江湖少年,尚且知道舍命报国,我堂堂大内侍卫总队长,食君俸禄,却在危机关头弃君而去,以后还有脸见人么?”
陈敬龙对和顺王爷斜目而视,冷道:“王爷,我强援已到,今晚你还妄想奸谋得逞吗?”
和顺王爷嘿嘿冷笑,半晌方道:“只凭你们六个,就想扭转乾坤?未免太天真了!”
齐若男朗声道:“不只六个。我赭狮帮三百帮众,已经尽数到来;和顺王爷,你收买的那些江湖败类,虽然凶悍,终是乌合之众,未必能抵得住我赭狮帮人齐心合力呢!”
和顺王爷脸色微变,侧耳倾听,果然殿外打斗之声大盛,却不再向宫殿方向靠近,显是大内侍卫得了强援,已能抵住自己手下的进攻,甚至,已有反攻之力。
陈敬龙惊讶问道:“三百帮众?”
齐若男笑道:“多亏你那九百金币!赭狮帮有了本钱,发展迅速,又收纳了不少江湖好汉呢!”
陈敬龙大喜,正要说话,却听和顺王爷一声大叫:“尚自高,你这狗贼,居然敢暗算于我!”
一百六十节、殿中大战
众人听得叫声,一齐转头望去,只见和顺王爷手按后腰,摇摇晃晃,站立不稳,侧头望向旁边一人,满脸惊怒之色。
他所望那人,左袖空荡,少了一臂,右手握着一柄鲜血淋漓的精钢匕首,快步退往陈敬龙等人方向;正是偷袭得手,在和顺王爷腰间狠狠捅了一记的尚自高。
陈敬龙大喜,叫道:“尚队长,恭喜你得建大功!”
倪秃子怒吼一声,魔杖指出,想要出招攻击尚自高,却听风声陡响,一长一短两支羽箭已经同时射到,正是云不回和雨梦二人同时出手。
倪秃子无奈,只得收回魔杖,纵身闪避。
微一耽搁,尚自高已退到陈敬龙等人身旁,苦笑道:“急于退身,下手轻了,可惜没能立取他性命!”接着冲慕容滨滨微一躬身,道:“卑职忠于皇室,愿追随慕容队长,与反叛贼子决一死战!”又扬声叫道:“陛下休慌,只要微臣一息尚存,万不能叫叛贼伤了陛下一根寒毛!”说着跃到龙椅之前护住,挺胸拔背,横匕当胸,满脸的刚毅悲壮,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当真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忠义之气,直冲霄汉。
陈敬龙见他一番做作,又是好笑,又是厌恶:“他虽然受我胁迫,却一直不敢动手,如今见我方声势渐大,胜面较高,便不用我催,主动出手,以表忠心。有这一番做作,皇帝必定把他当成第一忠臣,便是我说出他曾经投敌之事,皇帝也未必会信了!”
果然,只听那软瘫在龙椅上的皇帝颤微微说道:“尚爱卿,你忠心可昭日月,天下无人能及;等叛乱平定,朕必重重有赏!”言下之意,方才慕容滨滨的临敌不退,拼死抢符,所表露出的忠义,已不堪与尚自高一比!
倪秃子躲开两箭,回头叫道:“王爷,你怎么样?”
和顺王爷仗着身边两人扶住,挺立不倒,喘息道:“不要紧,暂时死不了!”
倪秃子怒道:“我这便杀了尚自高那狗贼,给你报仇!”
和顺王爷急道:“不,现在无暇理会他!”指向慕容滨滨,喘息道:“先抢虎符要紧!”
倪秃子微一点头,看向慕容滨滨,眼中凶光闪动,猛地暴喝一声,鼓起“蛋壳”,直冲上前,竟是要生生将她撞死。
陈敬龙大吼:“一齐上啊!”内力运足,一刀劈出。齐若男、慕容滨滨、欧阳莫邪三人齐齐出手;一柄黄晕笼罩的细刀、一柄银光耀眼的软剑、一柄通体赤红的长剑,与陈敬龙的单刀不分先后,同时击中“蛋壳”。
“夺”一声大响,四人同时震退两步,手臂酸麻。“蛋壳”被四件兵刃一击,去势立止,表面出现细若发丝的裂痕,“咯咯”轻响声中,迅速蔓延开去。
便在此时,锐利破空声响,一长一短两箭齐至,射中“蛋壳”,正是雨梦与云不回同时出手。
本已破裂的“蛋壳”再经此一击,终于“砰”一声化为片片碎土,四散分飞,现出里面的倪秃子;但两支羽箭上紫光也已消失,力道耗尽,坠落于地,没能伤到倪秃子半分。
陈敬龙见慕容滨滨一出手,火系斗气十分浑厚,修为竟似不在江湖成名人物“霸山大虫”仇虎之下,不由惊喜交集,长声笑道:“咱们六人合力,足以与之一拼,接着上啊!”当先前冲,挥刀斩去;齐、慕容、欧阳三人随后跟上。
倪秃子狞笑道:“你们全力一击,也伤不得我半分,还想赢我?做梦!”话音未落,又一个“蛋壳”鼓起,挡住四人进攻,接着“蛋壳”猛收,魔杖在地上重重一顿,喝道:“土牙刺!”
陈敬龙大惊,忙叫:“快退!”众人一齐退避闪跃;只见众人脚下同时突起一根巨大土刺,直通到殿顶,所幸众人闪避及时,没人受伤。
不待众人站稳,倪秃子魔杖指向慕容滨滨,吼道:“魔岩碎!”杖端霍地凭空出现十余块拳头大小的土弹,棱角嶙峋,疾射而出。
陈敬龙吃过“烈焰勾魂”祝倾城的一记火弹,深知顶尖魔法高手发出的一击力道何等巨大,不敢怠慢,急跃到慕容滨滨身旁,与她一齐挥舞兵刃格挡。
倪秃子魔杖急转,喝道:“土矛”。杖端一根黄土长矛凭空而生,刺向正挥刀砍来的齐若男。
此时距离太近,齐若男虽急忙侧身,却仍未完全躲过,被土矛将上臂擦出条血沟,翻身摔倒。
倪秃子正要追击,欧阳莫邪软剑却已经刺到,剑上银光暴闪,眩人双目。倪秃子横跨躲闪,不等站稳,“嗤”一声响,雨梦的长箭已到。
倪秃子躲闪不及,只得鼓“蛋壳”防守;待他收起“蛋壳”,又一条土矛刺向欧阳莫邪时,陈敬龙与慕容滨滨已将土弹尽数击落,攻上前来……
七人在殿中翻翻滚滚,斗成一团,一时难分胜负,但实际上,陈敬龙一方六人,却已慢慢落在下风。
那倪秃子魔力深厚,竟似无尽无穷,忽而鼓起“蛋壳”,横冲直撞,忽而魔杖乱摆,土牙刺、土矛、土弹,层出不穷。
此时陈敬龙等六人没有准备时间,再无法发出合力一击,根本击不碎倪秃子的“蛋壳”,自然更别想伤他分毫;只有仗着人多,此起彼伏,有攻有守,相互扶持救助,让倪秃子无法集中精力对付一人,这才勉强支撑。
所幸那倪秃子在施展“蛋壳”时,无法同时发动其它魔法,这才一时不能取胜,不然,陈敬龙等六人只怕早就已经尸横就地了。
斗过一袋烟的工夫,陈敬龙等六人已经尽数带伤,虽都是轻伤,不至危及性命,但毕竟对行动有所影响。六人出手渐渐缓慢,应付越发吃力。
这时,又有两人从门外并肩走入,静静立在门旁观望。殿中众人目光都在相斗七人身上,这两人入殿,谁也不曾留意。
再斗片刻,陈敬龙等六人越发不支。
此时和顺王爷得手下敷药包扎,伤处血流渐缓,心神渐定;望见倪秃子虽已经稳操胜券,却仍无法立即克敌,便不耐烦道:“一齐上,帮倪总管除去这几个小贼,夺来虎符!”
他身边众人答应一声,纷纷移步,便要上前动手。
陈敬龙听见和顺王爷说话,心知己方六人应付倪秃子一人尚且吃力,待众人一拥而上,己方六人万无幸理,不由大急,厉声吼道:“众人听着:和顺王爷身受重伤,死在顷刻,到时叛党群贼无首,势必土崩瓦解;你们为一个将死之人卖命,终是一无所获,难道还……”
他说话工夫,精神不免稍分,微一疏忽,被倪秃子一个土弹击中右胁,口喷鲜血,摔倒在地,挣扎不起,后半截话已经说不出来。
其他五人大惊失色,担心他安危,出手散乱,处境更为窘迫。
所幸陈敬龙话虽未完,却已经起了作用。和顺王爷手下众人面面相觑,都面露踌躇之色,迟疑不前。
须知,尚自高既然决心刺杀和顺王爷,自然恨不得他立即便死,免得把自己叛君卖国之事讲出来,行刺时岂能不捡紧要部位下手?虽因急于退身以保安全,一匕首刺的稍浅,没能立即至其于死地,但确是已经伤其要害。
和顺王爷虽仗着一时刚勇,咬牙坚持,但也不过多撑些时候罢了,用不多久,必会因伤重而死。
他身边众人,都看见伤势如何,心中有数;此时经陈敬龙一提,也全都想到,等和顺王爷死时,他所答应过的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也便随之烟消云散,况且外面多了三百赭狮帮众,就算除去眼前六人,最终胜负也殊难预料;自己为一个将死之人、为注定没有结果的赏赐,去拼斗搏杀,又有何益处?最终若皇室得胜,自己岂不要性命难保?因此皆生趁混乱全身而退之心,踌躇不前。
陈敬龙当然不知道和顺王爷伤势如何,不过是情急之下,故乱出言恐吓罢了,但误打误撞,竟止住众人围攻,却是意外之喜了。
和顺王爷见众人不肯上前,不由大怒,厉声喝道:“惧敌不前者,杀无赦!”
这一动怒吼叫,身躯震动,伤口崩裂,登时血流如注;身体连连摇晃,几欲摔倒。
手下众人见他模样,知他命不久矣,退却之心不由更盛;不但无人向前,反有数人慢慢后退。
和顺王爷愈发恼怒,可惜伤势太重,已经无力呼喝。
在这尴尬时候,却听正在打斗的倪秃子长声大笑,道:“王爷莫急!不用别人帮忙,我也照样能杀了这六个小鬼头!看我的——”
呼声未绝,“蛋壳”鼓起,疾冲向倒在地下的陈敬龙。
此时陈敬龙犹未挣扎起身,无力躲闪,若被他撞个正着,势必筋断骨折,立时毙命。
其余五人大惊,慕容滨滨、欧阳莫邪同时出手,两剑同时刺中“蛋壳”,想要阻其前进;齐若男在倪秃子身后,猛跃起身,全力一刀劈下;云不回掌弓急响,短箭射出;雨梦抬手去摸,背上箭匣却已经空了,当即想也不想,奋力奔向陈敬龙。
“格格”数响。
软剑脱手飞出,长剑却已经断为数截,慕容、欧阳二人口喷鲜血,向后跌倒;“蛋壳”却也因这二人拼尽全力的一击而止住去势。
“铮”
短箭射在“蛋壳”上,竟生生碎为齑粉。云不回魔力耗尽,轻叹一声,晃了两晃,缓缓坐倒在地。“蛋壳”也因他这倾尽魔力的一箭,而出现丝丝裂痕。
“咔”一声大响。
细刀脱手弹飞,直撞上殿顶;齐若男口中鲜血狂喷,倒飞数尺,摔落地上。
裂缝“蛋壳”在这拼命一击之下,片片碎落,现出脸色苍白的倪秃子;显然,打斗半天,消耗许多魔力之后,又一次被击碎“蛋壳”,对他也不无影响。
倪秃子牙关紧咬,毫不停顿,猛吸口气,又鼓起一个“蛋壳”,冲向陈敬龙。这次他鼓起的“蛋壳”比先前小了许多,只有一尺多厚,但仍严严实实,毫无缝隙。
欧阳、慕容二人惊呼出声,想要挣扎起身,赶去救护,却已不及。云不回无声轻叹,闭上眼睛。齐若男嘶声大叫,却伏在地上,起不来身。
雨梦已奔到陈敬龙身边;见相情景,想也不想,猛扑在陈敬龙身上,牢牢抱住,竟是要以自己身躯硬抗倪秃子的一撞,守护陈敬龙。
然而,以她娇弱之躯,又岂能经得住倪秃子魔法护罩的猛力一撞?
眼看绝代佳人,就要香消玉陨,殿门口静立观望的两人忽地同时跃起丈许。
身在半空,一个大叫:“看我奔雷神箭!”声音粗豪,犹如虎吼。
一个娇呼:“莫伤我师妹!”声音清冷,如若冰霜。
两声弓弦响,几乎同时;一声如睛空霹雳,震人心魂;一声如坚冰断折,清脆明朗,刺人耳鼓。
一百六十一节、平定宫乱
弓弦响处,一支长箭紫光缭绕,去势如电;一支短箭冰雾氤氲,紧随其后。
事发突然,殿里众人都是一愣。倪秃子微错愕间,已经躲闪不及。
“轰隆”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