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身上;既然心里先存了恶感,自然觉得他干出任何坏事都是理所当然的;对林正阳的说话,已不觉信了八分;看向陈敬龙的眼神,均已有些不善。
林正阳见众人神色,知道自己说话起了作用;忙又深吸口气,脸现悲壮之色,语调转为深沉,继续说道:“林某先前不知齐帮主是被人利用,只当她是与恶贼勾结,一时误会,疑她清白,以至贸然与恶贼相赌。
愿赌服输,倒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大恶未除,江湖难安,林某性命并不要紧,但若就此死去,任由恶人阴谋得逞,万千江湖豪杰尽堕奸人计中,实在不忍。
林某甘负骂名,不守信约,忍辱偷生,并非惜命,实为戳穿恶人阴谋,挽救江湖同道于水火;还望大家能明白林某一片苦心,莫要相逼。
待到这小贼与纣老怪两个祸乱根源尽除,江湖安稳,再无隐患时,林某自会当众自刎,以完今日赌约,给诸位一个交待!”
他说到这里微一停顿,跟着仰天长叹:“只要能眼看巨恶授首,天下太平,林某死亦瞑目!诚信,诚信,为万千江湖同道着想,林某只好不守一次了!”说罢满脸凄然,双眼微闭,两行泪水滚滚而下,伤痛欲绝。
他这一番做作,慷慨悲壮,颇为感人;众江湖豪杰不明真相,岂能不被其感动?
果然,林正阳话音刚落,便有人叫道:“同欺骗大家、图谋称霸的恶贼还讲什么诚信道义?林教主,那赌约之事,不提也罢!”
这人叫声一落,又有许多人跟着叫嚷:“林教主戳穿阴谋,是为了救我们大家,一片仁侠之心,令人敬佩!行大事者,不拘小节;若为跟恶贼的赌约而轻生,可有些迂腐了!”
“这小贼奸恶已极,是我江湖公敌;跟他的赌约,怎能做数?林教主,赌约之事,可千万当不得真!”
……
一时吵吵嚷嚷,都是要林正阳不必守约。
陈敬龙惊怒交集,刚要开口辩解,却听楚楚轻声叹道:“公子,没用的!你承认了与纣老前辈之间的关系,便成为了江湖公敌,无论再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你了!明知徒劳,又何必再费唇舌?”
陈敬龙寻思一下,黯然点头,再不争辩。
林正阳听众人叫嚷,心中窃喜;见洪断山默然不语,脸现迟疑之色,忙叫道:“洪大侠,你到此时,仍不相信这小贼谋反么?”向入场口处尚自高等人一指,喝道:“陈敬龙入宫行刺,反意昭然;现朝廷兵马来捉反贼,铁证如山。洪大侠,这证据难道还不够么?”
洪断山看了尚自高一眼,又垂头寻思片刻,霍地站起身来,手按巨刀,大喝道:“陈敬龙诓骗江湖同道助其谋反,其心可诛!有此恶徒,江湖难安,不杀不行……”
他还没有说完,却见离不凡从椅中猛跃而起,纵下看台,如一团烈火从场上刮过,疾奔到陈敬龙身前,横刀挡住林正阳,口里喝道:“傻小子,势不可转,再不滚蛋,必死无疑!快走,快走!”他话是对陈敬龙说的,但却不敢回头看他,眼睛只顾紧盯林正阳,小心防范。
林正阳听洪断山说话时,本已握住剑柄,想要出手,此时见离不凡出头,微一沉吟,不敢轻举妄动,转向洪断山笑道:“这小贼与林某本有仇怨,若林某伤了他,别人定会说我是公报私仇;究竟该如何处置他,还是由洪大侠拿个主意吧!”
洪断山“刷”地抽出巨刀,怒喝道:“离帮主,你要与整个江湖为敌,保这恶贼么?”
离不凡狂笑道:“老子想干什么,便干什么,至于与不与江湖为敌,向来不在乎的!这小子是不是恶贼,老子没本事分辨,但老子认准一个道理:要打血寇的,便是好汉子;是好汉子,老子便不能让他给人杀了!”
洪断山喝道:“如此恶贼,非杀不可!离帮主,你要保他,洪某便先来会一会你!”说着跳下看台,缓步逼向离不凡。
众江湖豪杰多以洪断山马首是瞻,此时见他要出手了,纷纷抽出兵刃,涌下看台,准备帮忙。
忽见十数条火红人影直冲过来,挡在陈敬龙周围;当先一人,正对洪断山,平举魔杖,厉声喝道:“谁要杀我孙女婿,老身便杀谁!洪老弟,你别逼老嫂子动手!”她话音未落,其余十几个红衣人纷纷大吼:“谁敢动手,便请先尝尝朱雀祝家的火系魔法!”
这当先一人,娇艳无双,正是祝倾城;其他红衣人也有老年,也有中年,但都是手持魔杖,不用问,自是祝倾城的兄弟子侄了。
她十余人刚刚站定,又见赭狮帮三百余众纷纷抽出兵刃,奔下看台,列队挡在众江湖豪杰与陈敬龙之间。孟东站在队列最前,放声大吼:“陈敬龙是我赭狮恩人。谁要伤他,便是与我赭狮帮为敌!”
此时,双方各有两名顶尖高手,虽然维护陈敬龙的一方人数较少,但其中却有十余名祝家高手;朱雀祝家名震江湖,家中之人本事又岂有差的?因此双方可算是势均力敌,当真动起手来,胜负殊难预料。
双方都知一旦动手,必定伤亡惨重,后果不堪设想,因此谁也不敢主动攻击;场中一时陷入僵局。
过了片刻,林正阳缓缓抽出双短剑,沉声喝道:“洪大侠,除魔卫道,义不容辞!今天你我并肩,就算拼了性命,也要将陈敬龙这奸贼杀了!”
洪断山沉吟未决,却听楚楚尖声大叫:“洪大侠,林正阳怂恿大战,是想借机铲除江湖力量,以助血寇入侵;你千万别听他的!”跟着又听陈敬龙大叫:“都不要动手,看我的!”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他手持钢刀,横在颈上,刀刃冲着自己。
离不凡愣道:“小子,你昏了头不成?不去杀跟你为难的人,却要杀自己么?”
陈敬龙正色道:“离帮主,多谢你不念我大哥叛帮之恨,挺身助我!”
离不凡急道:“你大哥叛不叛帮,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老离岂是那张冠李戴的混涂蛋?有什么话,先把刀子放下再说不迟!”
陈敬龙并不收刀,冲离不凡点头苦笑道:“离帮主,你慷慨爽直,是真汉子,可惜敬龙认得你晚了,无暇与你深交,真是可惜!”说罢将头转向旁边,又冲祝倾城叫道:“祝……奶奶,多谢你出面救护!”
祝倾城怒道:“小混蛋,拿刀横在脖子上,很有趣么?快把刀放下来,别惹老娘发火!”她焦急之下,连“老身”的“庄重自称”都顾不上了,直接自称起“老娘”来。
陈敬龙深吸口气,不再理她,昂然叫道:“诸位,血寇入侵之际,正需江湖人出力保国,护我轩辕百姓,岂能相互攻杀,自残手足?敬龙一人生死,微不足道,万不能因我一人,而令豪杰自斗,江湖喋血。事端皆因敬龙而起,自当由敬龙来了结。希望敬龙死后,大家能忘却今日之嫌,团结起来,合力抗敌,复我河山;若能如此,敬龙泉下有知,也必觉欣然!”
说到这里,微一停顿,仰天叹道:“壮志未酬身先死,天下第一憾事。可惜,可恨!”叹息未绝,手臂用力,猛挥刀往颈上勒去。
一百八十四节、困兽之斗
陈敬龙回刀自裁,刀锋已经贴上脖子,忽然止住不动。
众人看去,只见齐若男站在他身旁,双手紧抓刀头,虽然手掌被割的鲜血淋漓,却丝毫不肯放松。
陈敬龙微微一愣,急道:“若男,你……你……”
齐若男怒道:“有用之身,岂可轻弃?”
陈敬龙急道:“我若不死,众江湖豪杰必会拼斗起来,到时伤亡惨重……”
齐若男抢道:“只要你逃离此处,大家没了争斗目标,自然便不会再打架;又何必非死不可?留住性命,才能寻找机会,证明清白;若这样死了,不清不楚,岂不窝囊?”
楚楚接口急道:“公子,你若身死,永远无法证明清白,诱骗江湖豪杰相助谋反的恶名便永远洗刷不去。离帮主与祝老前辈救护于你,便也成了助纣为虐的恶人,永无翻身之日。你不为自己着想,也总该替离、祝二位前辈着想吧?保住性命,以图日后洗刷污名,才是正理!”
陈敬龙幡然醒悟,叫道:“不错,我可不能连累离、祝二位前辈永担污名!我……我不能轻易便死!”
齐若男松开刀头,也不顾手上伤势,“刷”地抽出细刀,喝道:“外面有军兵包围,咱们冲出去!”
她话刚出口,却听林正阳大叫道:“诸位江湖同道,咱们上啊,可不能让小贼逃了!”
众江湖豪杰受他鼓动,刚想上前,却听离不凡大叫:“他妈的,哪个不怕死的,便上来尝尝老子的双刀!”跟着又听祝倾城喝道:“老身不愿多伤人命,不要逼我动手!”孟东也跟着叫道:“帮主,你们快走,这里交给我们!”又听洪断山大吼:“火拼起来,非同小可,都不要轻举妄动!”
众江湖豪杰不敢轻动,双方又陷入对峙局面。
那尚自高立在会场入口处,眼见场中情形,知道陈敬龙立即便要出逃,忙转身向外奔去,口中大叫:“众将士听令:严阵以待,凡从会场冲出者,格杀勿论……”
楚楚急道:“公子,待到外面军兵准备妥当,必定更难冲出,想走便要赶快!”
陈敬龙看向她,微有迟疑,却见欧阳干将快步走来,道:“陈兄弟,楚楚姑娘不会武技,不便随你出逃。不如让我将她带去铸剑山庄,等以后你再来接她好了!你放心,以我们铸剑山庄的实力,定可保她无恙!”
陈敬龙松了口气,喜道:“如此最好!”当下也顾不得多说,扬声叫道:“离帮主、祝奶奶、诸位赭狮兄弟,大恩容待后报,敬龙去了!”说罢急转身向会场外奔去。齐若男、商容儿、雨梦三女紧跟其后;欧阳莫邪微一迟疑,见齐若男转头看来,满脸怒容,吓的一个激灵,急忙也跟上去。
众江湖豪杰虽不甘心,但被离、祝等人拦着,无法追击,只有眼睁睁看着他们奔出会场而去。
五人奔出会场,抬眼望去,只见距会场百步开外,黑压压数不清多少人马,层层叠叠,绵延开去,将会场围的水泄不通。
商容儿惊道:“啊哟,这么多人,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咱们淹死,怎么冲得出去?”
话刚说完,却听军兵队中,尚自高的声音大叫道:“反贼出来了,格杀勿论!先锋队,冲锋!”
最前排百余名骑兵齐声答应,一齐催马,挺枪冲向陈敬龙五人;马蹄翻飞,蹄声隆隆,声势骇人。
商容儿大怒,喝道:“我惊讶一下,便当我真的怕了么?哼,让你们尝尝我的厉害!”言罢平端魔杖,直指前方,大喝一声:“烈焰狂涛!”
随着她大喝,只见魔杖顶端闪出一点红光,疾飞出三丈多远,落在地上,跟着“腾”一声大响,红光所落之处,燃起两丈多高的火焰,迅速漫延开去,转眼形成一条七、八丈长,一尺多厚的火墙,横在骑兵与陈敬龙等人之间。
那火墙烈焰飞腾,红舌乱吐,望之可怖;但眨眼工夫,便霍地熄灭,消失无踪。
虽然时间极短,却已经够了。但凡牲畜,大多怕火;军马虽经过训练,不似普通家畜一样畏火,但其本性中对火焰的恐惧却根深蒂固,并没消失。
正在前冲的那些军马见前方突然出现一条如此可怕的火墙,岂能不惧?不等骑者号令,已均惊恐长嘶,急急停步。众骑兵反应不及,收不住去势,纷纷飞扑出去,摔落马前。
一时间,人吼马叫,混乱不堪。
等火墙消失时,原本整齐冲锋的队伍,变成了百余匹战马呆立当地,骑者却尽数仆地翻滚,狼狈不堪;整个先锋队乱成一团,哪还有丝毫战力可言?
陈敬龙又惊又喜,叫道:“容儿,数月不见,想不到你变得这样厉害了!”商容儿吐吐舌头,低声笑道:“我魔力尚浅,根本使用不了这样大型魔法,嘻嘻,刚才这一记,只是表面吓人,实际上没有杀伤力的,便如我初次见到你时,使用的‘冰钉雨’一样!”
欧阳莫邪抢道:“有没有杀伤力无关紧要,只要能吓住军马,已经足够!骑兵强在冲击,若不住冲锋,咱们可抵挡不住;应趁此前锋混乱,后队无法冲锋之时,抢上前去,制敌先机!”
陈敬龙喝道:“不错,大家助我,杀出重围去!”喊声未息,当先舞刀冲去,跃过混乱的先锋队,杀入大军之中。齐、商、雨、欧阳四人毫不迟疑,紧随其后,寸步不落。
先前陈敬龙等人奔出会场时,众军兵见所谓的“反贼”,只有五个,而且其中还有三个是如花似玉的美貌少女,不由都先存了轻视之心,料想先锋队一次冲锋,便足够将“反贼”尽数格杀当场了,因此都不做防守准备。
等先锋队中途溃散时,众军兵见了,大出意料之外,惊愕不已,一时回不过神来,更全没想到需要防守。
直等五人疾冲到跟前,众军士才反应过来,可此时再准备防守,哪里还来得及?因此竟被五人轻易突破外围,直入军中。
陈敬龙当先而行,横冲直撞;内力运起,每一刀劈出,均有开碑裂石之力;兼且招数精妙,防不胜防。那寻常士兵连斗气都不会,哪有他一招之敌?一时间所向披靡,无人可挡。
齐若男守护右侧;细刀挥舞,招式悍猛,大开大阖,仗着土系魔力防护力强,寻常士兵难以伤她,无须守护自身,只顾全力攻敌;势若猛虎,触者立溃。
欧阳莫邪守在左侧;软剑闪动,如瑞雪飘飘,如梨花乱舞,只晃的人眼也花了,哪还能看清招式?况且欧阳家锐金斗气锐利无匹,兵刃一触即折,无一幸免;寻常士兵哪敢与其相敌?
雨梦断后,虽不擅近战,但招式、力量也远非寻常士兵所能招架,铁弓到处,无不人仰马翻。商容儿处在中间,受四人保护,无须顾忌自身安危,只集中全力,相助雨梦;但见雨梦势急,便一记魔法施出,或火球、或火刃、或火蛇,种类繁多,层出不穷;凡被魔法刮到者,无不被烧的焦头烂额。二人合力,后路一时无忧。
五人结队而行,左冲右突,纵横来去,无人可挡;看似威风八面,其实心里却都暗暗叫苦:军马如海,杀之不尽,层层叠叠涌上前来,无止无息,绝不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