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龙回到新军营,请白虎城主起行,白虎城主便即上车。陈敬龙见了那不伦不类的破车,不禁哑然失笑,问道:“王爷,这里离城不远,派个人去通知府里,派车来接,也不费多少时间;何须坐这破车应付?堂堂白虎城主,坐这种车,传了出去,岂不有**份?”
白虎城主笑道:“老夫自有深意,明**便明白。至于这辆车么,明日倒还要劳你带回,归还农家”
陈敬龙听说有深意,便也不再多问,向慕容滨滨说道:“麻烦慕容将军借我匹马,我好送王爷回去”
慕容滨滨应道:“你的踢云乌骓,我一直替你好好照管着,明天还你便了;但今天却不能备马,你只随王爷一同坐车吧”
陈敬龙大是诧异,问道:“这是什么意思?这么个破车,王爷自己坐也不觉宽松,我再上去乱挤,成何体统?”
慕容滨滨含笑不语。白虎城主低声喝道:“敬龙,老夫如此安排,自有用意,你不必多问,只管上车便是”陈敬龙无奈,踌躇片刻,只得上车与白虎城主挤着坐了。
慕容滨滨又指派五百军士随车护送。离别时,白虎城主叮嘱道:“慕容,明日千万不要误事”慕容滨滨郑重应道:“王爷放心,滨滨必定安排妥当,绝不有误”白虎城主这才下令起程。
一辆由平板车临时改装的不伦不类的破厢车,在五百军士簇拥之下,出了军营,往白虎城行去。
走了片刻,陈敬龙忍不住好奇,问道:“王爷,您和慕容将军神神秘秘,究竟在谋划些什么事情?”
白虎城主淡淡笑道:“这件事,老夫不好亲口对你讲,明天你回来后,请慕容将军解释给你听吧。”微一停顿,又正色说道:“我有些正经事情,要说给你听。”
陈敬龙忙正襟危坐,凝神静听。
白虎城主沉吟片刻,压低声音,缓缓言道:“你一别四月有余,着实误了许多大事;仅就义营当前情形来看,便令人沮丧。今天我请欧阳兄弟前来,是为快速加强义营实力,不得以而为之;但从此后,你与欧阳干将的关系算彻底决裂了,虽表面上他不敢表现出来,但你且须心里有数,以后不要去铸剑山庄,以防遭其谋害”
陈敬龙愕然半晌,问道:“王爷这话究竟从何说起?敬龙实在不很明白”
白虎城主冷笑讲道:“你此次归来,对欧阳义军的发展必有影响,那欧阳干将巴不得你立即死掉,岂能真心诚意赶来救你?他不过是不敢违抗老夫命令,不得不来罢了”
陈敬龙稍一寻思,知他说的有理,轻轻点一点头。
白虎城主继续讲道:“老夫让他来,不仅只为了救你而已;老夫是让他亲眼看到你归来,让他亲耳听到老夫命令,逼他立即将此事对义军公布,使其无法推诿拖延,耽误时间”
陈敬龙莫名其妙,愕道:“耽误什么时间?”
白虎城主解释道:“假陈敬龙被杀、真陈敬龙归来的消息传入欧阳义军,定有许多对你失望的江湖义士重树信心,回归义营,对么?”陈敬龙点头应道:“不错,今天下午便归来数十人”
白虎城主笑道:“欧阳干将得知你归来,若佯装不知,故意对义军隐瞒,则义军中人得知消息必定不能如此迅速,况且就算听百姓传讲,也未免有所猜疑,不能立即确信。如果那样,可就耽误了众义士回归义营的时间,明白了么?”
陈敬龙寻思一下,笑道:“其实也耽误不了多久。估计三五天内,敬龙回归的消息便会传遍白虎城,欧阳义军自会听闻,况且到时人人传讲,义军中人便也可以确信;那时候,愿意归来之人,自然便会归来相差三五天的时间,其实不很打紧”
白虎城主轻轻叹了口气,苦笑道:“若时间宽裕,老夫又何必急在一时?明天你带领陈家营准备,后天便须拔营西行,赶赴前线;哪还有三五天的时间容你等待?”
陈敬龙怵然惊道:“这样急?难道前线吃紧,已十分危急?”
白虎城主又长长叹了口气,缓缓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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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二十四节、另倚新树
陈敬龙又惊又急,忙问道:“前线情形究竟怎样?暗族大举进攻了?”
白虎城主面带忧色,缓缓讲道:“暗族自两个月前,便开始大举进攻了;不然我又怎会把后备军派上前线?只因我抱着希望,等你回来,所以才将陈家营多保留这许多时候,让其发展这两个月来,双方大军交战数场,咱们白虎军倒丝毫未落下风;但暗族军在人数上大占优势,在主力与我军对峙的同时,又分出数支兵马,分袭其他小城。咱们白虎军人数不及敌军,只能集中应付敌军主力,却无暇它顾。近一个月来,告急文书频传,接连已有八座小城沦于敌手,更有三座小城正受敌围困,岌岌可危;情形着实不妙之极”
陈敬龙愕然半晌,叹道:“战况已如此不妙,可惜敬龙竟半点不曾听闻”
白虎城主道:“逃亡难民,多在白虎城以西各城镇安置,并未到达白虎城以东地区;为免百姓惊慌,老夫又不曾将前线战况外传,连陈家营三位副将,眼下尚不知前线情形,你久别方归,自然更不曾听说过了”
陈敬龙思索片刻,正色问道:“王爷,凭陈家营实力,可足以扭转战局?”
白虎城主眉头紧皱,沉吟道:“难说的很我相信凭你的胆气本领,定能率领陈家营发挥出超常作用;但话说回来,陈家营眼下这点实力,实在太过薄弱,要倚之扭转战局,着实艰难”
陈敬龙懊悔叹道:“都怪敬龙胡涂若是我早些归来,陈家营实力定能更有发展,强过现在”
白虎城主道:“现在后悔,已来不及;唯一能做的,便是在这极有限的时间内,尽可能的加强陈家营实力。老夫今日通知欧阳干将来助,便是为此。由于你的回归,造成欧阳义军实力流失;而你的存在,更是欧阳干将今后发展的最强阻碍;你现在已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老夫叮嘱你,切须对他多加提防,以免中其奸计,误了性命”
陈敬龙点点头,思索片刻,问道:“王爷,我记得昨夜你与慕容将军谈话,曾说起过,义营不得发展,共有两个原因;一个原因,便是来寻敬龙报仇的那些江湖人影响了;却不知另一个原因,又是什么?”
白虎城主笑道:“另一个原因,你去问楚楚吧;你们那些男女情怨纠葛,老夫可不好讲出来”
陈敬龙听得是“男女情怨纠葛”,不好再问,虽心中好奇,却也只得暂时忍在肚里。
白虎城主沉吟片刻,又道:“你问过楚楚之后,便会明白,你与欧阳干将之间,绝无情义可言;今日他解你危难,是受老夫挟制,不得不为,你不必领他情;将来你二人如有冲突时,你也不必有所顾忌,对他手下留情”
陈敬龙惊道:“王爷,您……您有除他之心?”
白虎城主森然一笑,眼中杀意盎然,低声说道:“此子非池中之物,早晚必成大患;老夫早有除他之意,只是他太过聪明,行事谨慎,让老夫找不借口动手老夫在时,他有所忌惮,想必不敢胡为,我只担心,有朝一日老夫不在了,他放开手脚,会扰乱白虎军,坏了老夫托付于你的大事”
陈敬龙迟疑道:“王爷,虽然那欧阳干将雄心勃勃,但他并非坏人,似乎没有非除他不可的必要;留得他在,或许将来能对保族卫民有些用处”
白虎城主叹道:“他当然不算是个坏人,但欲行大事,却不能以好坏来做评人标准,而是要以对我是否有利来衡量有利者,便是敌人,也要留之;不利者,便是朋友,亦须除之我总感觉,那欧阳干将虽能隐忍,但其实内心浮躁、急功近利,早晚会不分轻重,干出不利于我轩辕族的事来”
陈敬龙迟疑片刻,试探问道:“王爷,您……您已经计划要铲除欧阳干将了?”
白虎城主淡然笑道:“他送还楚楚,有恩于老夫,已使老夫碍于名声,无法轻易动他;他的死活,掌握在他自己手里,却不是老夫所能左右;只要他自己不轻举妄动,自寻死路,老夫便有计划,也无奈其何”
陈敬龙听得此言,知道白虎城主确实已有安排,欲除欧阳干将,不由心中忧虑,颇为欧阳干将担心。
队伍行到城主府时,门前守卫兵丁无不骇异,不知此军为何而来,个个凝神戒备,守护门前,以防有变。及白虎城主下了车,众守门兵丁方知是王爷归来,纷纷上前迎接;虽不再紧张,但却个个面带惊疑之色,实不理解,堂堂王爷,何以会乘坐如此破车归来。
白虎城主吩咐五百护送军士回转军营后,又着意安排守门兵丁,妥善看护那破车,以供明日陈敬龙乘坐回营;然后方在陈敬龙搀扶下沿阶而上,进入城主府。
服侍白虎城主的老太监,及郡主寝宫的太监总管李公公,都在府门内伫立等候了整整一天。见白虎城主归来,那老太监方松了口气,忙上前搀扶服侍。李公公亦上前施礼,向白虎城主问安。
白虎城主见了他,含笑赞道:“这次寻回陈将军,你功不可没,回头本王必定重重赏你你想要些什么,不妨现在说给本王听听”李公公惶恐笑道:“能给王爷办事,那是老奴的福气;老奴只是尽奴才本份而以,可谈不上功劳,不敢求赏”
白虎城主稍一沉吟,问道:“你当真毫无所求?现在本王高兴,无论你请求什么,既便不合情理,本王也绝不怪你;如此良机,你可不要白白错过”
李公公迟疑片刻,猛地跪倒,叩头叫道:“老奴有一不情之请;先求王爷恕罪,老奴才敢讲”白虎城主笑道:“准了郡主随军之日,许你脱离王府,随从服侍”李公公骇然惊道:“王爷老奴……老奴并没说出口……”白虎城主淡然笑道:“你对寻找陈将军一事如此上心,本王岂能猜不出你的心思?你是聪明人,为自己将来打算,并没有错,本王并不怪你”
李公公愕然片刻,感激涕零,连连叩头,泣道:“多谢王爷老奴……老奴有生之日,定尽心竭力服侍郡主,以报王爷恩德”
白虎城主黯然叹道:“你对本王忠心耿耿,本王深知;郡主能得你服侍照顾,本王放心的很唉……起来吧回去请郡主再选个妥当侍女跟随,明日收拾准备,后日随军起行”
李公公连忙应是,慢慢爬起,迟疑禀道:“郡主十分惦念陈将军,所以命老奴在此恭迎;郡主说:请王爷与陈将军商议完大事后,能给些时间,容陈将军去郡主寝宫一行”
白虎城主气笑道:“好个楚楚,是怕她伯父唠叨不休,误了她与故友相会,所以干脆派你来拦截要人么?”李公公尴尬笑道:“老奴只是按郡主吩咐办事;至于郡主是不是这个意思,这个……这个老奴可就不知道了”
白虎城主寻思片刻,笑道:“敬龙,老夫着实累了,今晚已再没精神与你商议事情;你这便随李公公去吧”陈敬龙踌躇半晌,点头应允。
那老太监搀扶白虎城主缓缓行去。李公公请道:“陈将军,郡主想必早等得急了,咱们这也走吧”言罢当先引路,陈敬龙只得跟随而行。
走出不远,陈敬龙忍不住心中好奇,问道:“你怎会想要随军的?随军而行,生活绝不可能再如城主府中一样安逸,你可知道么?”
李公公稍一迟疑,凑近陈敬龙身边,低声苦笑道:“老奴后半生全倚仗陈将军了,有什么话,也不用对将军隐瞒老实说,老奴总归有点脑子的,不算很蠢,哪能想不到将来情形?有句老话,叫‘树倒猢狲散’。王爷便是那大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一旦王爷有什么意外,大树倒了,却让我们这些猢狲怎么样呢?老奴不想死的太早,当然要给自己提前寻个可倚之新树了”
陈敬龙奇道:“就算王爷不在了,这王府被朝廷接管,你也不用死啊?”
李公公叹道:“朝廷接管后,会任命新的城主;那新城主么,当然会使用自己亲信服侍,绝不可能使用我们这些前城主的心腹。到那时,就算新城主不杀我们,也会把我们赶出城主府。老奴是个阉人,既无妻子,又无儿女,离了城主府,孤苦令仃,却如何过活?最终就算不会穷死饿死,也难免孤独抑郁而死;老奴不想那样,所要便想跟随郡主,倚上陈将军这棵大树了”
陈敬龙诧异笑道:“李公公,可真没想到,你眼光竟如此长远,着实很了不起呢”
李公公苦笑道:“了不起可称不上,只不过是事关自身,老奴不得不多想想罢了唉,您是不知道,您陈将军失踪的这段时间,不光是郡主痛不欲生,天天哭个不住,便是老奴,也以为原本的希望落空,后半辈子没了依靠,天天掉眼泪呢”
陈敬龙笑道:“原来你把我当成后半辈子的依靠了,这可真是让我受宠若惊,愧不敢当既然如此,你为何又陷害我?难道不怕得罪了大树;大树不许你依么?”
李公公愕道:“陷害您?”
陈敬龙冷笑道:“趁我洗澡时,收去我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李公公一愣,随即慌忙跪倒,急道:“陈将军,郡主吩咐,老奴不敢违命;这……这……您可不能怪罪老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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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二十五节、无意遗恩
李公公是奉命行事,陈敬龙早就明白,虽对他有些怨气,其实并不当真责怪;只因难以释怀,随口质问一句,却见他当真惶恐,跪地求饶,不由好笑。
正欲安抚宽慰,忽地心中一动,且先不去安抚,仍装出冷硬神情,沉声命道:“郡主为了气走商容儿,当真是煞费苦心;她为此所做的事情,想必你都知道;除了利用我衣裳一事之外,还有什么,趁早都说给我听听吧”
李公公迟疑道:“这个……其实只这一件,再没有别的了”陈敬龙佯怒道:“你当我是傻子不是?楚楚替我梳头、划伤我脸颊,都是为了让商容儿疑心,你当我不明白么?她处心积虑,谋划已久,所做之事定然不只这些;你老老实实讲出来便罢,若敢推诿搪塞,哼……你自问可禁得住我一拳么?”口中说着,左手握拳,缓缓提起,对着李公公头顶比来比去,作势欲打。
李公公吓的满身冒汗,胖脸肥肉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