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响过后,夏驼子身形微一摇晃;垂下龙鳞血刃,摇头笑叹道:“这‘狂澜七叠浪’的斗气功法,伯父只传过你我两人;可惜我资质有限,只能练出六重力道,却终究发不出第七重!”
他话音未落,洪断山手掌微松,巨刀“咣啷”一声掉落台上;身形向前猛地一扑,将夏驼子紧紧搂住,悲声大笑:“十四弟,当真是你!哈哈,你还活着,好极,当真好极!哈哈……”大笑声中,两颗大大的泪珠溢出眼角,顺颊而下。
夏驼子亦唏嘘不已,抬手搂住洪断山肩头,叹道:“大哥,我不是信你不过,但咱们洪家人口太多,其中未必便没有贪图荣华富贵的不良之辈;我怕泄漏消息,至龙儿于险境,所以隐居这许多年,始终不敢让你知道!你知我难处,莫要怪我瞒着你!”
洪断山连连摇头,悲笑道:“你做的对,做的好!我洪家出你这样一个肝胆无双的好汉子,大哥得意还来不及,怎会怪你?哈哈……”
……
他二人亲热无比,“十四弟”“大哥”脱口便出,叫的极其自然;旁人听了,却不由都坠入九重雾里,半点摸不着头脑。人人都是满肚子纳闷:“他两个,何时成了兄弟了?他二人所施展的斗气本领,竟完全一样,这又怎么回事?难道他两个关系非同一般,却不为外人所知么?”
便在众人猜疑未定之际,洪断山已渐渐平复激动心情,慢慢止住大笑;凝一凝神,一臂搂着夏驼子不放,扫视群雄,正sè喝道:“此人确是秋长天,绝非冒充;洪某敢以xìng命作保()!”
先前秋长天讲述诈死埋名的原由、经过,众豪杰听他讲的合情合理、丝丝入扣,绝无半点牵强,心中都已对他身份信了大半;而后秋长天唤起几个故人,提起些不为人知的旧事,其故人皆立即确认他的身份,旁人见了,自然质疑之心更减,对他身份越发相信。
此时洪断山再说出话来,证明秋长天身份,份量却又远非先前证明过的那些豪杰可比!玄武洪家,驰誉江湖二百余年,向以诚信为重;历代洪家的当家人说出话来,都极少有人敢予怀疑;而洪断山,侠义诚信之声名,更胜父祖,说出话来,更是无人不信。早在三十余年前,他宣扬纣老怪恶行,江湖人不需考证,便立即将纣老怪列入罪该万死的江湖败类行列,可见江湖人物对洪断山之诚信可靠,信任到何等程度!
如今洪断山斩钉截铁说出话来,确保秋长天身份,在场豪杰哪还有丝毫怀疑?就算本来还略存些疑心的,疑心也都随洪断山这一句话而消散无踪;人人信到十足。霎时间,许多人以前与秋长天有过来往的,纷纷起身施礼招呼,“秋堂主”“秋大侠”等呼声,此起彼落,不绝于耳。
欧阳干将见秋长天身份确定、陈敬龙必将大得支持,不由情急焦躁;愤愤叫道:“洪大侠,就算您是江湖第一大侠,说话却也得有证据才行!您确定秋长天身份,究竟有凭据没有?若没有凭据,只是空口白话,可难以取信于人!”
众豪杰都对洪断山万分信任,此时见欧阳干将居然怀疑洪断山说话,不由都立生反感。人群之中,登时暴起一片嘘声。
欧阳干将万没料到自己一句质问,竟会引来众人反感;听得嘘声,不由心中一沉,惶恐不已;但话已出口,再收不回来,无奈何,只得直视洪断山,等他回应,佯做镇定。
洪断山怒视欧阳干将,冷笑道:“好,好;洪某说出话来,连你父亲都不敢稍加怀疑,如今你却敢来怀疑……嘿,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雏凤清于老凤声,好的很()!”沉吟片刻,又消去怒sè,叹道:“你虽是江湖名门公子,却并没有当真在江湖上行走过;不知洪某诚信如何,倒也怪不得你!也罢,你想要凭证,洪某给你就是!”
他刚说到这里,还不及说明有何凭证,秋长天已含笑抢道:“诸位,夏驼子是假名,秋长天却也并非真名!哈哈,洪者,水也。于‘秋水长天’中取其三字而隐‘水’,便是隐‘洪’。老子扬名已久,却无人知道老子出身来历;今天不妨告诉大家:老子出自玄武洪家,家中同辈排行第十四,与洪断山正是血脉相连、不打半点折扣的堂兄弟!”
洪断山接口讲道:“当年长缨会力抗血寇,却被朝廷定为乱党,加以镇压;我洪家人虽敬佩长缨会的英雄作为,有心相助,却又因家业颇大,难避朝廷清剿,而不敢相助。
我这十四弟,自幼便豪情万丈、血xìng过人,听说龙总舵主抗击血寇的英雄事迹后,不能忍耐,誓要投入长缨会中,追随龙总舵主,为抗敌护民出力。
家人百般劝阻,终究无效,只得由他;但恐他给洪家惹来麻烦,在他离家之前,令他改名秋长天,隐去洪氏真姓。
家父知他投入长缨会,必要征战沙场、多历艰险,为使他本领强些,多几分保命的希望,又破格把只能传于家主继承人的绝高水系斗气功法‘狂澜七叠浪’,传了给他!
‘狂澜七叠浪’的斗气功法,当世除洪某以外,只有我这堂弟一人学过。别事或可做假,但斗气这东西,全是实打实练出来的,绝做不得假。我与他交手一招,试出他斗气如何,自然便知道他是我堂弟十四郎了!”
说到这里,微一停顿,又望向欧阳干将,冷冷说道:“我有此凭据,证明我堂弟身份,可还够用么?欧阳少庄主若不信洪某所言,不妨亲自接我堂弟一击试试,且看他斗气施出,是不是能连发六重力道,与修习寻常水系斗气功法之人大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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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四十五节、敬龙真名
五百四十五节、敬龙真名
听洪断山这一解释,许多人立生恍然大悟之感,忍不住赞叹议论:“原来如此!玄武洪家之水系斗气、单刀武技,堪称双绝,江湖上再无别家可比。器:无广告、全文字、更秋堂主既是洪家人,那他当年能凭水系斗气、单刀武技而纵横沙场、名动江湖,自是理所当然的了!”
“江湖上使用水系斗气的高手,第一要算洪大侠,第二便要数秋堂主;原来他二人却本就是一家人,师承所学都是一样的,这就难怪了!嘿,一mén之内,能出两个誉满江湖的大侠,当真了不起;洪家不愧为江湖第一世家!”
“听说当年洪大侠与龙总舵主多有来往、相jiāo莫逆,看来果然不是假的!洪大侠的堂弟,便是长缨会的堂主,有这一层关系,洪大侠与龙总舵主又怎可能不成朋友?”
……
凭洪断山所讲这一桩大凭据,众人对秋长天之身份,更是信到十足加三,绝再无丁点儿质疑。
欧阳干将眼见势不可转,若继续纠缠于秋长天身份真假,只能惹人讨厌,却于事无补,只得默默退回椅中坐了,不再多言。
秋长天见身份终得众人承认,也不禁轻吁口气;将龙鳞血刃还给陈敬龙,低声笑道:“我曾答应:时机到时,还你清白。如今时机到了!”言毕,将他扯到身旁,与自己并肩而立,面对众豪杰;扬声喝道:“因陈敬龙曾用龙公子名义召开誓师大会,所以方才许多人责难于他,说他是欺世盗名的无信小人。秋某现在告诉大家,你们都错了!欺世盗名的罪名,须安不到陈敬龙身上,他以龙公子名义行事,亦无丝毫不妥;因为他本就是龙总舵主遗留在世的唯一骨血、真真正正的龙公子!誓师大会时,他不过是以真实身份见人罢了,却与欺世盗名有何干?”
虽然先前众人见陈敬龙与秋长天十分亲近,在确信秋长天身份时,都已对陈敬真实身份有所猜测;但此时亲耳听到秋长天揭破其身份,指定他就是传说中失踪多年的英雄之子,却也不禁都心中一跳,生起些惊诧错愕之意。
陈敬龙听秋长天宣布自己就是龙公子,不禁身心俱震,如在梦中;心里只是大叫:“果然是我,果然是我!……原来我最最仰慕的大英雄龙总舵主,竟就是我的父亲!……难怪我看到龙夫人的塑像时,会感觉万分亲切;原来她正是我的母亲啊!……原来我这长于山野的土包子,身世竟是如此不凡;我的父母,竟是万众景仰的大人物!……可是,父亲壮志未酬,中伏惨亡,母亲别无选择,拔刀自戕!……国仇家恨……国仇家恨……我该如何承当?……”一霎时,惊喜、酸楚、哀伤、悲愤,诸般情绪纷至沓来,填塞xiōng中,堵的透不过气。
众豪杰惊诧不久,便都回过神来。
一座看台上站起一位中年汉子,迟疑叫道:“秋堂主,啊,不对……洪堂主……”
秋长天笑道:“江湖上,都知有秋长天这么一号人物,却都不知洪家十四郎究竟是谁;依我看,也不必再改回真名了,老子以后仍只叫秋长天吧!”
那中年汉子点点头,赔笑说道:“秋堂主,只有您才知道谁是真正的龙公子;您说陈少侠是,那陈少侠一定是了,在下不敢怀疑;可是……在誓师大会上,陈少侠曾当众承认,他是假冒龙公子之名,并非真正的龙公子;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这龙公子身份,是刚刚才定下来的,陈少侠以前不知么?嘿嘿,在下只是好奇一问罢了,绝没有怀疑的意思,还望秋堂主莫要误会!”说完了话,急急坐下,缩入人群当中,生恐惹来秋长天斥骂为难。
秋长天并不因有人质疑而生气;淡然应道:“龙公子身份,非同小可,一旦泄漏,必要在江湖上引起轩然**ō,更可能会为龙公子引去杀身之祸。以前陈敬龙本领不够高强,又没有兵马在手,不足以保护自己;秋某生恐他知道了身世,不小心泄lù出去,所以一直瞒着不让他知道!”说到这里稍停,寻思一下,又笑道:“不过,说龙公子身份是刚定下来的,却太也荒唐!陈敬龙从现身江湖那一天起,便表明了龙公子身份,难道就没人发觉么?”
众人听他这一问,不由都面面相顾,不明所以。
秋长天见无人应声,颇显得意,笑道:“昔rì龙总舵主誉满江湖,极受世人关注,其家中情形,亦不乏有人打听。却不知,在座诸位中,有没有对龙总舵主家事稍有了解的?可有谁知道,那龙公子究竟叫什么名字?”
他问话方出,一座看台上已立起一位中年汉子,正sè说道:“家兄曾是长缨会人,所以在下对龙总舵主家事,稍有耳闻!听说,龙总舵主忧国忧民,一心只想扫净边尘、安我轩辕,所以得子之后,为爱子取名‘净尘’,以寄壮志!”
这人话音未落,又一位须发huā白的长衫老者立起身来,朗声说道:“老夫的师弟,曾在龙总舵主麾下效力。老夫听师弟说过,龙公子刚生下来,龙总舵主便给取定了名字,所取之名,正是叫做‘净尘’!”
这老者将“净尘”二字又提一遍,在场之人已无不听的清清楚楚;登时又有许多人接口luàn嚷:“不错,正是叫做净尘;我听说过的!”“就是这个名字,再不会错;当年我曾着意打听来着!”……
秋长天听众人呼嚷,得意大笑,喝道:“‘yù泻三江雪làng,净洗边尘千里’,是为龙总舵主之志;所以龙公子全名,正是叫做龙净尘!诸位且把陈敬龙的姓名再念几遍,看有什么发现没有?”
众人听他这一说,不自禁便都把‘陈敬龙’三字默念几遍;几个头脑灵活些的,霍然省悟,争相叫道:“原来如此!龙公子却是把名字倒过用了!”“啊哟,陈敬龙三字倒过来,可不正是龙净尘么?”……
其余人众听这几人呼嚷,也都立即醒悟;面面相顾,均lù出“原来如此”的恍然神情。
秋长天得意非凡,狂笑道:“哈哈,‘倒陈敬龙’,便是‘龙净尘到’;他每次报出名字,便都在告诉人:是龙公子在此!陈敬龙早在数年前便已现身江湖;现在谁还认为,龙公子身份是刚定下来的?”
经他这一解释,先前那中年汉子所提质疑立时化为乌有,再无人为之纠结。许多人对陈敬龙指指点点,低声议论起来;望向陈敬龙的眼神中,均带上些羡慕景仰之sè,显是对他龙公子身份已然相信。
秋长天扫视全场,见仍有少部分人面带疑sè,不由大笑立止;寻思一下,忽地探手去陈敬龙怀中将那块“祖传牌子”取出,高高举起,冷冷喝道:“林教主,这块牌子确是陈敬龙的,没有错吧?咱们还是再当众确认一下的好,免得你以后不肯认账、胡搅蛮缠,硬赖这牌子是你的!”
林正阳见他没头没脑又提起牌子的事来,不禁有些莫名其妙;稍一沉yín,实不愿为这无关紧要的小事与他纠缠,便即应道:“不错,这牌子是陈敬龙的;我既当众还了给他,又岂能过后反悔、胡搅蛮缠?秋堂主再次确认,可着实有些多余……”
秋长天冷笑打断道:“并不多余!……哼,等你知道这块牌子究竟有何意义后,未必便不动心思;还是先封住你的口为妙,免得麻烦!”言毕,微一凝神,又扬声喝道:“诸位,可曾听说过长缨会的天罡令么?”
此言一出,在场豪杰中,年轻些的都瞠目愕然、不明所以,年长些的,却大多眉目皆动,若有所思。
一座看台上,缓缓立起一位年过六旬的魁梧老者,扬声问道:“据说天罡令为长缨会中最高令符,令到处,可任意调动长缨会部众;便如朝廷调动兵马的虎符一般!只是……长缨会未散时,江湖上传说有这样一块令牌,其实却没人亲眼见到过;等长缨会散后,便更不曾听说有关天罡令的消息。秋堂主,却不知,这样一块能号令长缨会万千豪雄的令牌,可当真是有的么?”
秋长天笑道:“不是令牌能号令长缨会人,而是这令牌为龙总舵主所掌,令牌到处,长缨会人立知是龙总舵主下的命令,自然无有不遵!也不是没人见过天罡令,只不过,曾见过天罡令的,都是长缨会中香主以上的人物,外人无从得见罢了!这令牌当然有的,秋某手里拿的这一块便是,难道诸位看不见么?”
众人听他这一说,登时齐齐伸长脖子,努力向他所拿牌子望去;只可惜,离的太远,仍只看见那牌子光晕奇特罢了,却休想能真正看清牌子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