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将军:一大群恶狼之中,杂有一只良犬;那些恶狼嗜血如狂、只想吃人。那只良犬却xìng情温驯、无害于人;无从分辨之下,你是为保那一支良犬,将所有恶狼尽数饶过,任之食人作恶;还是为保世人不受其害,尽屠恶狼,连那良犬一并杀掉?”
杨翼寻思片刻,迟疑应道:“若会流害世间,那无可奈何,只好一并杀掉!可是……降卒被囚,便无法再作恶害人,实不必赶尽杀绝!”
他话刚出口,不等陈敬龙应声,却听洪断山身后人群里,一人朗声笑道:“若能囚之,自然不必赶尽杀绝;只可惜,杨将军之议脱离实际,说说也就罢了,却着实施行不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行五人,自人群中挤出;当先一个,白衣如雪、神采风流,正是张肖;其身后跟随的四人,自是贺莽贺寨主、李混、武全,以及先前随陈敬龙去到飞凤关上、后来却未及随他离开的雨梦。
五人到陈敬龙身旁站定;张肖扫视群豪,朗声讲道:“屠戮血寇降卒,是在下的主意!至于为何要行这等狠厉之事,还望各位稍安勿躁,容在下解释一番!”
众豪杰知他智计非凡,行事必有道理;此时听说屠戮降卒之举是他的主意,都再顾不得生气,均凝神静听,要看他究竟有什么解释。
张肖稍一定神,理理思绪,缓缓讲道:“血寇北侵之军虽遭惨败,但我轩辕族与血族的战争,并未结束。若将那二十万降卒释放,则其归族之后,必又披坚执锐,重上战场,继续与我轩辕放为难!纵虎归山、待其反噬,这等蠢事,我张肖是不肯做的;却不知在场各位,有谁肯做?”
不等众豪杰应声,杨翼诧异急叫道“谁说要将他们放走了?我是说,把他们囚禁起来……”
张肖冷笑抢道:“囚禁之后,终有一天还是要放的;容他们安然离去,我轩辕族那许多受害百姓的血仇,又该如何着落?再说,囚禁二十余万众,说起来只是上下嘴皮一碰,轻巧的紧,当真做起来,又有多少难处,杨大将军可曾想过?我只问你一样:二十余万囚徒,一rì所耗粮食,至少便得十万斤;如何应付?”
杨翼一呆,嗫嚅道:“这个……这个……咱们少吃几顿,省出些军粮……”
不等他说完,陈敬龙早忍不住,冷冷斥道:“笑话!我轩辕族战祸连绵。民生凋敝。许多地方,流民盈野、饿殍遍地!若能省出些军粮,也该救济我轩辕饥民,岂能拿来喂养残害我轩辕百姓的仇敌?杨将军,你不念本族百姓疾苦,倒先顾念起异族敌寇……哼,哼哼,这一份大爱无疆的胸襟,当真令人叹为观止,敬龙自愧不如!”
杨翼听他讥讽。不禁羞的满脸通红;垂头苦笑道:“这个……唉,是我虑事不周,说话莽撞了!……我一时未想到百姓疾苦,并非不肯顾念……”
陈敬龙见他承认虑事不周。便也不为己甚;停口不再讥嘲。
张肖见安静下来,便又朗声讲道:“无粮供养那许多囚卒,此一难也!众位再想:先前许多降卒,暗藏短剑、匕首,伺机作乱之心昭然若揭;将这许多心怀异念的敌寇置于我轩辕腹地,一旦发作起来,如何收拾?”
洪断山想也不想,随口应道:“囚禁降卒,自要派兵看守,岂能容其有脱困作乱的机会?”
张肖冷笑道:“好主意!却不知。要看守二十余万降卒,得派出多少军兵,方能保得万全?”
洪断山一怔,迟疑应道:“这……要保万无一失,总得有个三五万军兵看守吧;或者……得七八万人,也说不定……”
张肖直直逼视洪断山,沉声问道:“南面血寇之侵未绝;西面暗族上百万大军随时能击败欧阳军,攻往我轩辕腹地;敬龙可用之兵力,现满打满算,不到五十万人马;以之对抗两族敌寇。尚远远不够,如何能分出三五万人,甚至七八万人,去看守降卒?洪大侠,莫非您有撒豆成兵的法术。能凭空变出那许多人马来,以补我方兵力之不足么?”
洪断山老脸一红。喃喃不能应声。
张肖冷笑两声,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扫视群豪,淡淡讲道:“有此两大难处,囚禁降卒之事,便绝不能行!”微一停顿,向众人拱手抱拳,揶揄问道:“放又不能放,囚又不能囚;除杀之一途,还有别路好走么?恕张肖驽钝,再无安置之计;诸位谁有良策,还望不吝赐教!”
众江湖豪杰相顾无语,无言可对。过了片刻,一名粗壮汉子皱眉叫道:“就算非杀不可,只管明刀明枪的打过就是;容人投降,却又痛下杀手,如此卑鄙yīn险,算什么英雄好汉?”
张肖未及应声,陈敬龙上前一步,直视那粗壮汉子,冷冷问道:“敌军明知无幸,必要抵死相拼。明刀明枪的硬碰,要剿灭这二十余万拼命困兽,我方需折损多少人马才行?”
那汉子一呆,一时算计不出,无可应对。张肖替答道:“二十余万人马齐心拼命,着实可怖可畏!若想将之灭尽,我方至少得折损五六万人,否则绝难成功;这还是算上江湖豪杰这一支超常强军参战,不然,我方折损,只怕不会少过敌军!”
陈敬龙怒视群豪,激动问道:“五六万人,五六万条xìng命,五六万为国奋战、舍生忘死的慷慨好男儿;他们不死,依旧可以将敌军尽灭,我为何偏偏不肯留他们活命,为何偏偏要让他们战死沙场?……诸位,只为求一个‘光明磊落’的评价,便轻易舍弃数万手足同袍,这就是你们眼中的英雄好汉么?”微一停顿,挺直脊背,昂然怒笑道:“如此英雄好汉,我陈敬龙宁可不做!只要能保得同袍兄弟少死一些,就算世人骂我冷血禽兽、yīn毒小人,我也甘之如饴!”
众江湖豪杰相顾苦笑,均显露羞愧之sè。静默良久,洪断山垂头叹道:“敬龙,你洪伯伯是个地地道道的江湖汉子,遇事只凭江湖意气而行,不知考虑许多;得罪你处,还望谅解,莫要放在心上!”言毕,转身向众江湖豪杰一挥手,叹道:“奔波厮杀许久,大家都累的紧了;若再无话说,都赶紧寻个地方歇歇吧!”
众江湖豪杰得他这话,有了下台之阶,登时轰然散去,各寻可供躺卧之处;再无一人来责问陈敬龙,亦无一人再提及告辞之事。
杨翼亦向陈敬龙拱手致歉,叹道:“陈将军,我一时冲动,胡乱说话,你别当真!咱们神木军,以后自然还是要追随陈将军,为抗敌保族出力的!”言毕,无颜等其安慰,匆匆行去,回转神木军中,指挥军兵就地歇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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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五十一节、飞龙在天
待众豪杰散去,陈敬龙等人不禁都暗暗松了口气,但面对着横尸遍地的战场,心情都依旧沉重;相顾无言,谁也笑不出来。
静默良久,慕容滨滨方轻叹一声,忧虑说道:“虽然说服了这些江湖汉子,可屠戮降卒之事传扬开去,终难免遭人畏忌!……以后若再有敌军被我们困住,则必要抵死相拼,绝不会有弃械投降的了!”
张肖负手叹道:“一次困敌二十余万,谈何容易?如此机会,岂能再得?避免这一次硬碰,已该知足,至于以后困敌不降,那也不必放在心上!……只是有了这一件事,将来我等必受世人唾骂抵触,无可挽回……唉,当真无可挽回……”
陈敬龙听他感叹,又想起先前水本将军诅咒之语,不禁动容;踌躇问道:“张大哥,我们……真有一天,会落到千夫所指、万目睚眦的凄凉境地么?”
张肖长叹一声,沉默不应。云不回接口,苦涩笑道:“战乱未息之际,百姓关心的是谁能击退敌寇,保他们xìng命安全,纵对我等存有抵触之心,也不至公然表露;但等到国泰民安之时,百姓不受战乱之苦,又有闲心讲起‘仁义道德’,我们这些‘冷血禽兽’,则不免要受万民唾弃、遭世人口诛笔伐!……嘿,人们只会记得我们屠杀了二十余万无力反抗的降卒,没有人会去考虑我们的实际难处,没有人会在意,我们做出这样的大恶事,是出于怎样的无奈!”
陈敬龙听得这话,不禁心中震颤、茫然失神。张肖仰头望月,幽幽叹道:“敬龙,你要我助你驱尽敌寇,护我轩辕百姓,可我才智有限,当真全意为抗敌着想。便无法顾及你将来名声了!……你杀戮颇多,凶名早著,再有今夜之事。将来……唉,你莫怨张大哥无能!”
陈敬龙怔怔摇头,怅然轻叹。雨梦见他神情凄楚,苦闷难言。心中大是怜惜;上前两步,轻扯他衣袖,柔声劝道:“拼死拼活,最后难得世人公正相待,却又何苦?二哥。你已经为轩辕族做过许多事情了,无愧轩辕儿女身份,何苦继续在这杀戳场中打滚?早些抽身,不问世事、远离红尘,安享清静逍遥之福,不好么?”
陈敬龙微显意动,踌躇片刻,向慕容滨滨望去。慕容滨滨嘴角轻挑。泛起一丝苦笑。低声叹道:“你我是同一种人;我会如何抉择,不用说出口来,你也知道!”
陈敬龙缓缓点头,向雨梦歉然一望,随即转目扫视血腥战场;脸现坚毅之sè,沉声叹道:“万民安危为重。一身荣辱为轻!我只求百姓安居、万民乐业;世人不肯公正待我,错在世人。不在我;敬龙无愧良心!异族敌寇不退、轩辕未稳,我便无法抽身世外。安享逍遥。……我心中只是八个字:‘大义所在,不得不为’!……就是这样:不得不为……”
雨梦见劝他不动,忍不住失望长叹……
……
接下来的两天里,轩辕族三十余万将士,就在战场边停驻,清理战场、掩埋尸体。到了第三天傍晚,无极军步卒运送粮草辎重到来,三军将士方扎下营寨,免除露宿之苦。
陈敬龙得空,自不免要询问武全为何会跟随张肖同来、向洪断山打听纣老怪是否与妻子相会。听二人讲述方知:
原来那武全自经历过十三寨之乱,亲眼目睹陈敬龙等人浴血苦战之后,极受震撼;回到家中,思及陈敬龙年纪轻轻而为轩辕族舍生忘死、萧天王须发苍苍而为族尽命,再思及自己,正值壮年、武技超绝,却苟安于乱世,不曾有惠于世人,不禁大起羞惭之心、rì夜难安。
其父武老爹,发觉儿子整rì里无jīng打采、神不守舍,便试探问之;得知其心事之后,详细思忖,认为他虽无统兵之才,但凭着渊博武技,做个教头,教授兵卒打斗本领,倒还绰绰有余;于是加以鼓励,让他去追随陈敬龙,为抗敌保族出一份力气。
武全得老爹首肯,终于下定决心,暂舍平静生活,重返蝴蝶寨,寻找陈敬龙;而这时陈敬龙已起行赴援无极城了,于是他便留在蝴蝶寨中,等张肖起行,随之同来。
至于纣老怪,随洪断山去往玄武城后,自不难得见妻儿,澄清误会。
少年俊彦,已成枯黑老叟,如玉佳人,亦已发白如雪!夫妻一别三十余年,终得重聚,其间多少悲喜,实非外人所能体会。
青chūn可逝,而痴心不逝;容颜可改,而真情不改!那苏冰洁思兹念兹,唯纣玉清一人而已;有生之年得以与之重聚,已心满意足、别无它求;得知纣老怪须远行避祸,毫无犹豫,当即谢过洪断山多年照顾之恩,与纣玉清比翼远去、异域。
苏忆清正值壮年,尚要虑及娶妻生子等事,当然不能随父母去往矮人族。他依旧留在玄武城,辅佐靖北王。后来轩辕新朝建立,扫平各势力,靖北王战败身死;苏忆清降顺新君,因学识渊博,极得新君赏识,晋升甚快,最终官从一品、职太子太傅,为宦终老;不必细表。
再说那洪断山,纵有超绝武力、盖世侠名,却也改不得人心、挽不得真情;半生痴念,终无结果,唯有枉自嗟叹、徒唤奈何。但他终是条铮铮铁汉,虽苦闷伤绝,亦不做小儿女之态,寻死觅活;其心中苦痛如何,唯有自知,外人无从得窥也!
……
书归正传。且说当初参加奇牌大会的江湖各帮派首脑,各去引了本帮派人众,又来追随扶助陈敬龙。如今陈敬龙麾下的江湖中人,足足两万六千余众,刨除神木教不算,整个轩辕江湖,十之七八的人物已在此处;堪称前所未有之江湖力量大团结。
扎营之后的第二天,陈敬龙集合江湖中人,共祭天地及龙总舵主夫妇英灵,宣布重建长缨会。如今之长缨会,无需顾忌朝廷打压,不用再分散而居、隐密行事。亦就不必再像老长缨会一样,设许多分堂分舵;只以洪断山、秋长天二人居堂主虚衔,分管人众。行副将之实责;大家公推二三十位较有名望的人物,居香主虚衔,行大队长、小队长之实责;一切尽如军队一般,不必细述。
建会仪式后。陈敬龙依张肖指点,分派军兵,传书jǐng告轩辕族各路反王:异族入侵之际,轩辕内部不可再有纷乱,纵不愿为抵抗异族出力。亦不得扰乱轩辕内部,自削国力,予敌以可趁之机;异族敌寇未退之前,众反王不得妄起争端、彼此攻伐;谁敢有违,陈家军主将、长缨会总舵主陈敬龙,必将率部灭之,绝不容情!
此次对抗血寇,自无极城而至土城。自土城又至飞凤关。两rì夜间,陈敬龙率军奔袭七百余里,大战三场;轩辕族将士折损不足三万,而灭血寇远征军六十余万;战绩之彪炳,可谓开劫余大陆之先河。
尤其可畏者:一是如此连番大战,却绝无血寇溃卒散落轩辕腹地。丝毫未留遗患,陈敬龙麾下谋士智计之高。可见一斑。二是二十余万血寇降卒,尽被屠戮。无一幸免,陈敬龙之凶残狠毒,令人咂舌。三便是神木军、无极军,尽随陈敬龙而行,又有庞大江湖力量听其调度,再加上陈家军兵力,陈敬龙所掌之实力,已为当前轩辕族中之最强,无人可比。
消息传开后,当真是举世震惊;陈敬龙之声名,盛绝当代,无与伦比,“当世第一名将”之评价,不但为轩辕族人所公认,便连暗族与血族当中,也有许多人认可;当然,认可他“当世第一凶煞”这一称谓的,人数更多。
到此地步,陈敬龙直如那飞龙在天,神威盖世,轩辕族各家反王,谁敢招惹?况且有斩玄武城主、诛并rì王袁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