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江涨水。血寇距于南岸,定以为我军渡不过去,疏于防范。若此时我军悄悄渡江,突扰敌营,定能从容退走,不至受到大军包抄!”
“李混李老哥,本是靠着宽江吃饭的;整个宽江流域的地势情况,无论巨细。他皆了然于胸,莫有不知!先前我已询问过他,得知:飞凤关正对江段,东行二十余里处,北岸有一孤峰,高十余丈;由此峰上扯出绳索,穿江而过,拉至南岸固定,则立成悬空索道……”
听到这里,陈敬龙已然明白。欣喜抢道:“妙极!凭李混老哥手下一干水贼的本领,要携索过江。自是轻而易举!待索道结成,我长缨会人斜滑而过,便可悄无声息的飞渡疾流、如天降神兵般落至南岸!”
张肖微一点头,继续讲道:“不错;就是这样!汛期涨水,不能持久;要行事,便越快越好,万万不能拖延耽搁!我想,立即选出三千好手;只在今夜,我便率队出动,飞渡宽江……”
陈敬龙怔道:“你要亲自行此险招?”张肖含笑应道:“大军守关不出,用不着我出谋划策;而孤旅远行,一路不知多少艰难险阻,绝少不得智计相辅;我当然是要南下的了!”陈敬龙急道:“可是,奔波数千里,无比艰辛;你病体虚弱,却哪能承受得住?”
张肖默然片刻,笑容渐失;负手遥望南方天际,沉声叹道:“正因为病势渐重、来rì无多,我才一定要去!……我只想,有生之rì尽量为驱逐血寇多做些事情,将来归于地下时,好能有脸去见蝶舞!”
陈敬龙明他心意,无可劝阻,只得默然。张肖幽幽长叹一声,又转目望来,郑重嘱道:“凭血族地域环境可以断定,其族人侵掠之心永不能死!待其国力不支,前线军心慌散,无奈退兵之时,我方大军需掩杀不息,一路紧随而进,直入血族,搅它个元气大伤、永难恢复方可;万不能因一时之仁,纵敌安然,遗患于rì后!切记,切记!”陈敬龙微一迟疑,点头苦笑道:“这样搞法,你我的千古骂名是绝逃不掉了!不过,我轩辕人多,血族人少,为更多人安危着想,却也非得残暴不仁、滥杀无辜一回不可!”
张肖叹道:“正是这个道理!”微一停顿,又动情嘱道:“我这一去,是不能活着回来了!敬龙兄弟,以后没我帮扶,你要善自珍重,好自为之……”
不等他说完,陈敬龙摆手笑道:“咱们分别的rì子,还远着呢;眼下可还不到说这些离别之语的时候!”张肖微微一怔,随即眉目皆动,疑道:“你也要脱离大军、南下行险?”陈敬龙一挺胸膛,笑道:“南行孤旅,吉凶难料;长缨会豪杰去冒大险,我这长缨会总舵主若置身事外、苟且偷安,却让人如何看我?”
张肖忙道:“脸面虚名,不足介怀……”陈敬龙摇头叹道:“不只是名声问题而已!若我这做总舵主的自保求安、不肯率队南下,则长缨会兄弟必要心生怨怼,不肯努力对敌;这一支南下孤旅,人心不齐,不用敌人来打,自己便会闹得个分崩离析、了无结果!是以,要想成功,则我不得不去、不能不去!”
张肖稍一沉吟,为难道:“道理虽然不错,但你毕竟是霸王军全军之首……”陈敬龙抢道:“只坚守城关、掩杀溃敌而已,凭欧阳干将之能,定可照应周全,实不需我留下指挥调度!”微一停顿,又低声叹道:“打败血族后,我便要退隐山林、逍遥世外了!这霸王军,既已决定要传给欧阳干将,便早些放权给他,又有何不可?”
张肖思索片刻,负手叹道:“放权过早,对你可不利得紧;但为大局着想……唉,却也只能如此……”
……
当天下午,陈敬龙招集轩辕军众首脑将领,将南下计划告知众人、吩咐众人紧守城关不出,并当众宣布,任命欧阳干将为霸王军大帅。统管霸王军一切军机事务!众将知陈敬龙要冒险远行。多有反对。但到底拗陈敬龙不过,最终只能由他去了。
当晚入夜时分,陈敬龙、洪断山、雨梦、六子等,引领jīng心挑选出来的三千长缨会好手,步行出关,赶往宽江北岸!临行前,陈敬龙又细细叮嘱欧阳干将一番,吩咐他于血寇退兵时如何时行事;干将郑重应诺。绝无违拗!
及抵达宽江岸边时,果见二十余丈宽窄的江面上,水流湍急,翻滚咆哮,状极险恶;对岸处,立着老大一座血族营寨,寨内灯火稀疏、寂静无声,显是军兵确已疏于防范,早早便都安寝歇息。
沿江岸东行二十余里,果寻到一座孤峰。陈敬龙率众登上峰顶。将所携十余条结实长索分系在一些粗实树木上,索头抛往峰下。候在峰下的李混及十余水贼。接了索头,便即潜入水中,泅往对岸。
眼下宽江水势,在寻常人眼里,确是可畏可怖、势不能渡,但对李混这一干水贼而言,却着实不值一哂、微不足道!不到一袋烟的工夫,十余人陆续在南岸边出水登岸,无一意外。待十余条长索扯直绷紧,南岸索头皆在大石上捆缚固定后,十余条悬空索道,就此结成。
是夜,yīn云密布、星月无光,天地一片昏黑,竟好似老天有意遮掩血寇耳目,帮助这南下孤旅安然渡江一般。
待索道结好,陈敬龙眼见天sè有利,更是欣喜;攀住条粗索,便要当先滑过江去。
不等他动身,旁边忽地抢上一人,低声喝道:“让我先过,替你试试绳索结不结实!”
陈敬龙听得声音娇脆,却又不是雨梦口声,微觉错愕;转目看时,见那人顶盔贯甲、一身火红,不禁更是一怔,奇道:“慕容滨滨?你怎会跟来这里?”
慕容滨滨含笑应道:“去干这等大事,怎能少得了我?今天听你讲完南下计划后,回去我便将军中事务托付给杜老将军,命他暂代我元帅之职。等你们出关时,我便悄悄随在队后,跟着来了!”
陈敬龙连连摇头,气道:“胡闹,胡闹!一军之主帅,岂可轻离?有你在,我还能放心一些;连你也走了,飞凤关若发生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
慕容滨滨笑道:“数十万人马距关坚守,能出什么意外?再说,欧阳干将文武双全、有勇有谋,杜老将军从军半生、熟知军事;二人皆非等闲之辈,就算有什么差池之处,他二人也尽能应付得来;丝毫不必担心!”言毕,微顿一顿,又将声音压的更低,轻轻叹道:“有这一支奇兵深入侵扰,血族必败;你我并肩对敌的rì子,已经不多了,我又怎能不加珍惜?”
陈敬龙听她这话,不由的胸中一沉,顿起惆怅酸楚之意;沉吟叹道:“等打败血族时,你我……唉,罢了;能再共行一段时候,总是好的!”
见他不反对自己随行,慕容滨滨轻声一笑,抬手攀上粗索,双足用力一蹬地面,身形荡起,斜滑向南……
……
借夜sè遮掩,三千余众安然过江,又慢慢西行,摸往敌营。
及赶到敌营附近时,已过三更;yīn沉已久的天空中又渐有雨丝飘落,越落越急,天地间更是昏暗的厉害。
陈敬龙见天sè如此,不禁杀心大动,寻张肖商议:“如此黑暗,正是偷袭杀敌的绝好时机!咱们不如深入敌营,大干一场,如何?”
张肖吓了一跳,忙劝阻道:“万万不可!江水阻隔,绝无后援,若时间拖延稍久,被敌军集结围困起来,后果不堪设想!此去只能稍加袭扰,待引出那些本领远胜常人的偷袭高手,便立即退走,万不能迟疑恋战!”
陈敬龙寻思一下,知他说的不错,便道:“既然只为袭扰引敌,便不需倾众而去了;只我带个二三百人,去虚张声势便可,到时人少易退,轻手利腿,想走便走,省得麻烦!”
张肖应道:“这样也好!大队人手留在此处,等候接应;拢敌之后,仍退往这里,得此接应,可保万全!”
陈敬龙答应一声,便要点人启行。洪断山靠上前来,劝道:“你留下接应,我带人去袭扰敌营!”陈敬龙笑道:“好久不曾杀敌,我早手痒难耐;眼下好不容易得到机会,你可别跟我抢!洪大侠只管统带大队人手,在此潜伏,等候接应我吧!”言毕,寻思一下,又唤过雨梦、六子,嘱道:“张大哥身体不佳,无力厮杀;你二人留在他身边,无论何时都不能离开,务要保得他周全为是!”
雨梦急道:“不成;不跟在你身边,我放心不下……”不等她说完,慕容滨滨近前劝道:“雨梦妹妹,你不擅近战,实不便去扰袭敌营,还是留下等候吧!我与敬龙同去,替你照看他就是,不用担心!”雨梦仔细想想,点点头,不再固执。
当下,陈敬龙、慕容滨滨二人,点起三百好手,与大队分行,摸往暗军营寨;直到离寨不足十丈时,方暴起发难,冲杀进去……(未完待续。)
六百七十一节、出师不利
() 三百长缨会好手,在陈敬龙、慕容滨滨两员猛将带领下,直摸到距离敌营不足十丈远时,方暴起发喊,疾冲而入。
杀声一起,营地内立生惊乱;慌叫示jǐng声此起彼应,迅速蔓延传开。然而,正如张肖所料一般:因有宽江阻隔,血寇万没料到会遭敌袭,防范已松懈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守夜兵丁寥寥无几,等同虚设;绝大部分兵卒都安心就寝,睡的十分酣实,待到惊醒时,急切间连衣甲兵器都抓摸不着,却哪有迅速应战的能力?那惊呼乱嚷声虽传开的十分迅速,可惜,真正能有力抗敌的队伍,却迟迟不见结成。 。。
陈敬龙一行,恣意冲突翻搅,遇帐掀帐、遇人杀人,全无阻碍,当真是走的轻松无比、杀的酣畅淋漓;不到一袋烟的工夫,已掀毁二百余座帐篷,杀伤足有一千多人,透入营地深处。自三千余众悬索渡江时起,便已下起小雨,越下越大;到此时,小雨早转成大雨,哗哗落在不住。
慕容滨滨见敌营内呼嚷连天,已被全盘惊乱,且随着雨势渐增,天地间昏黑的越来越厉害,便赶去陈敬龙身边,叫道:“不能耽搁过久;这便退吧!”
陈敬龙转目扫望,见附近敌影虽然不少,但都是忙着走避奔逃,并没有主动赶来迎战的,不禁有些焦躁;急道:“怎么还不见忍者现身?没引出那些血族忍者,便即退走,这一趟不是白来了么?” 。。
慕容滨滨劝道:“引不出来。那也无可奈何;先求自保为是!天sè越来越暗。再过一会儿。只怕连方向也分辨不清了;万一走错,撞进敌兵厚密处,岂不糟糕?”
陈敬龙稍一思忖,知她说的有理,只得强捺杀心,无奈招呼道:“罢了;兄弟们,杀的够了,这便走吧!”当先斩敌开路。率众调头冲去。
再冲杀足足一袋烟的工夫,天sè愈暗,目力已难达两丈以外,而前方奔走惊呼声依旧纷起不绝,显然仍未能脱出敌营。
陈敬龙觉出有些不对头,顾不得许多,放声大叫:“张大哥、洪大侠,你们可在附近?”呼声出口,只闻近处一些敌卒奔走惊呼声猛又响亮一些,却丝毫不闻洪断山等人应声。
稍等一等。不见回应,陈敬龙心中登时一沉。不等他开口再叫。慕容滨滨惶叹道:“走错方向了!……到底还是走错了!”微一停顿,强定定神,又急道:“快寻找正确方向!敬龙,听听宽江在哪一边!”
陈敬龙凝神侧耳,仔细听听,摇头道:“下雨呢,四面八方全是水响,根本听不出哪是宽江!”抬眼望望夜空,再转头四下扫望一圈,又沮丧叹道:“rì月无光,一片昏黑;我是真真搞不清东南西北了!……你也早就晕头转向了,是不是?”
慕容滨滨气道:“真是多此一问!我若能辨清方向,又怎会任你领着乱走?”斥毕,想了想,又苦笑道:“不用问,咱们身后这些长缨会兄弟,也都是早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的!”陈敬龙叹道:“我凭着感觉往回走,见没人提出异议,只当走的没错;却哪曾想到,这许多人……”
他话尚未曾说完,却听身后人群里突地一声惊叫,跟着一人大呼:“附近有会放暗器的敌人;大家小心!”这人呼声方落,又听得“扑通”一声闷响,似是有人重重摔倒,跟着又听一人惊呼:“有暗器高手,不只一个……”
听闻众人呼嚷,陈敬龙微一错愕,随即恍然,惊急叫道:“不好;是血族忍者赶上了咱们,躲在暗处偷袭!……此地不可久留;需赶紧离开才行!”回头略一观望,又大叫:“不能施展斗气!赶紧消去兵刃上所附光晕,莫给敌人下手目标!”金、火、土三系斗气,施展时兵刃上皆附有艳亮光晕,于此昏暗之际格外显眼;是以天地间一片昏黑,暗族忍者却能知道众轩辕豪杰身在何处,下手偷袭。陈敬龙回头一望间,已然发觉问题所在,是以有此提醒。
众豪杰经此提点,忙都收起斗气;片刻工夫,光晕尽灭,无一延迟。
慕容滨滨凝神倾听,再不闻受袭惨叫之声,方微松口气;随即靠到陈敬龙身前,扯他左手搭上自己肩头,叫道:“兄弟们,在陈总舵主身后排成一队,扯紧身前之人,一个跟住一个,千万莫走散了!”说着,脚步起处,向前便行。
陈敬龙诧异问道:“不辨方向,往哪里走?”慕容滨滨苦笑道:“直着走下去,早晚能出敌营;至于出营后会走去哪里,现在可顾不得了!”……
……
一行人众,彼此拉扯,连成一串,缓缓前行。幸好黑暗之中,那些血族兵卒亦都只能如没头苍蝇般乱撞,无法结队拦截;众轩辕豪杰在敌营滞留时间虽然颇久,却不至遭到包抄围困。
走了足有大半个时辰,方摸出血寇营地。此时雨势愈急,直如瓢泼一般,打的人抬不起头,天sè也已黑到极处,当真是伸手不见五指。当此情形,要寻找大队,无异于痴人说梦,而敌营附近又万万不能久留;是以,出营之后,这一小支队伍依旧不停,仍是方向不变、一路直行下去……
……
直到天明时分,方目可见物;大雨也终于慢慢止息。
众豪杰暂停行进,稍事歇息;分辨方向,是由西北方向行来,据此判断,应是位于血寇大营的东南方,但究竟走了多少路、距离血寇大营已有多远,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