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身本领,总不至饿死,过得能有什么不好了?”说着,缓缓抬手,扯落斗篷帽子,露出面容。——其人十六七岁年纪,相貌英俊,神情坚毅,一头长发,殷红如火……(未完待续。。)
七百零一节、义感干将
这满头红发的英俊少年,无需问,自正是小六子无疑。
随着六子显露面容,原本寂静的人群哄然喧哗起来——
先是许多人震惊失声,纷纷低呼:“这样年轻?!”“如此高手,竟会是个少年小子?”“啊哟,这等本领,这般年纪……当真不可思议!”……
随即,大半豪杰认出六子,纷纷恍然叹叫:“如此发色,莫非是他?”“原来是他,难怪这等了得!” “嗯,十二三岁时,便能冲锋陷阵,与我等成年侠士并行争强,而今本领远胜我等,成长为江湖少有的大高手,又有什么稀奇?” “既然是他,有这等高强本领,可就不奇怪了!”……
继而,又有许多豪杰思及六子与陈敬龙之间关系,大惑不解,纷纷议论:“咦?公然违背总舵主之意,欲劫夺那大和一号的,居然会是小六子?这可当真奇了!”“小六子与总舵主不是亲如家人一样么?他怎会与总舵主作对?”“小六子要杀欧阳公子,难道是总舵主授意?可……可总舵主极力求护欧阳公子,绝没有假啊?着实蹊跷的紧!”……
……
陈敬龙见六子欲杀欧阳干将,已知容儿玉殒之事未能瞒得过他;耳闻众人疑惑议论,不禁忧虑;无暇细思,急急开口,低声嘱道:“六子,有什么话,你我私下再说!当着众人,万万不可多嘴胡言;听见了么?”
六子凝望陈敬龙面容,眼神错综复杂:有亲敬之色、有孺慕之情,却又似含着些恨怨之意;幽幽叹道:“不可多嘴?做徒弟的。将师傅被害之事公布于众。也算多嘴么?”
陈敬龙急道:“哪有什么被害之事?不许胡乱猜测……”
不等他说完。六子已悲愤难禁,瞠目大叫:“你纵能瞒得过天下人去,却焉能瞒得过我?——为何你们去了白虎城后,便再无踪影,竟未能依约去铁盔山下寻我?为何就在你们入城的那一晚,城中恰恰发生变故,莫邪夫妇竟齐齐‘遇刺’身亡?为何那夜之后,白虎城闭门三日。严加防守,竟做出抵御军队的准备?为何我去你们定好的隐居之处寻找,苦寻多日,却找不到你们?——我需不是傻子,将这许多蹊跷之处联系起来,难道还想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么?”
他这愤怒一叫,众豪杰无不听得清清楚楚;登时人人凝神关注,惊叹议论全然断绝;人群中猛然静到极处,连咳嗽、喷嚏也不闻一声。
陈敬龙急躁不堪,勉强支吾道:“小六子。你实在多心了!我们没去找你……这个……唉,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可见并非如你猜想一般……”
不等他说完。六子大声抢道:“你虽然好好的,可我师傅呢?我师傅为何不在你身边?”
陈敬龙迟疑应道:“容儿……她……她习惯了清静生活,不愿再涉纷争,所以隐居未出……”
六子厉声抢道:“这谎言殊不高明,骗骗旁人也就罢了,却如何能骗得过我?——我师傅对你何等深情,怎可能因为贪恋清静,便离你身边?”
陈敬龙一时语塞,无可应付。
未等他再筹措出支吾之言,离不凡已惊疑难耐,大步走到六子身旁,急急问道:“小六子,你这些话,究竟什么意思?你师傅……难道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六子转目向离不凡一瞥,眼中霍地涌起雾气,悲声大叫:“离老前辈,听我说这许多,难道您还不明白么?我师傅……我师傅早就死了;四年前,便已经被欧阳干将、楚楚这一对狗贼设计害死了!”一语未完,声已哽咽,泪珠夺眶而出,滚滚而下。
众豪杰听他此言,无不震惊,猛然暴起一片惊叹声,纷纷低呼:“什么?商姑娘死了?”“干将夫妇害死了商姑娘?”……
离不凡听六子明明白白讲出这一句话,亦被惊的目瞠口呆;怔了好半晌,方稍稍回神,转头逼视陈敬龙,颤声问道:“敬龙,六子所言……是否属实?”
陈敬龙踌躇片刻,咬咬牙,干声应道:“不实!根本没有什么设计谋害之事……”
六子抹泪抢道:“既然我师傅未被谋害,那好,你把我师傅隐居之处讲出来吧!咱们大家一起去瞧瞧,如果我师傅当真好端端的活着,六子二话不说,立即当众自刎,如何?”
陈敬龙满脸涨的通红,干声支吾道:“这个……唉,容儿确已离世,但是患病而亡,与干将夫妇无关!”
六子怒不可遏,厉声大叫:“我师傅年轻体健,怎会轻易病死?陈师伯,你……你如此竭力隐瞒真相,任我师傅含冤泉下,可对得起我师傅对你的一片痴心、似海深情么?”
陈敬龙无言可应;默然片刻,长叹口气,垂下头去。
见他如此,离不凡情知六子所言不虚,登时悲怒交集、恨满胸膛;猛反手扯下背上所负的两柄大刀,独目圆睁、须发皆张,厉声狂吼:“干将狗贼,拿命来!”厉吼声中,迈步斜行,欲绕过陈敬龙,去斩杀躲在他身后的欧阳干将。
陈敬龙急抬臂拦阻,慌叫:“离前辈,不可如此!”离不凡越发愤怒,厉叫:“你要护那狗贼?好,老子便先跟你斗斗!”说着,舞动双刀,便要与陈敬龙动手。
不等他双刀挥出,洪断山如风般抢上前来,急叫:“离帮主,稍安勿躁!”离不凡微微一怔,随即瞠目怒喝:“你也要维护欧阳干将?好,敌手越多,老子越高兴;你们尽管一齐上吧!”说着,双刀转向,便要冲洪断山砍去。
洪断山忙道:“不要乱来!洪某有些疑惑之处,需再问问六子!待一切问清之后,你要动手。洪某绝不阻拦!”
离不凡听他这样说。敌意立消。止刀不发,横刀以待。洪断山微松口气,转目直视六子,沉声问道:“听你方才所言,似乎并未亲眼看到容儿遇害,是么?”
六子坦言应道:“不错;但凭我方才所讲那些根据,师傅一定是被谋害了,绝不会错。六子敢用性命担保!”
洪断山眉头微皱,又问道:“既然你未能亲眼得见,如何断定,其事与欧阳干将有关?”
六子毫不迟疑,侃侃言道:“我师傅失踪之后的第四天,白虎城门开放,本该在东路军中的欧阳干将,竟从白虎城而出,去往西路军中——当时我就在白虎城附近打探师傅消息,是亲眼看到欧阳干将出城的!——他为何会在战事紧迫之时。突然离开东路军,不远千里。潜回白虎城?若不是为了对付我师傅、陈师伯,还能有别的解释么?……哼,正是看到他出城的那一刻,我才恍然省悟,确定师傅是遭人谋害了!”
洪断山思索片刻,微一点头,又问道:“你方才提到楚楚!你又如何确定,楚楚亦与其事有关?”
六子冷笑道:“是楚楚派人,把我师傅与陈师伯请去白虎城的!若见不到楚楚,我师傅、师伯,必定生疑;试想,凭我师傅、师伯二人的本领,生起疑忌之意、小心防范起来,又有谁能害得了他们?既然我师傅遇害失踪,可见那晚一定是见到楚楚了;由此可知,楚楚必定参与谋害,绝非无辜!”
洪断山又思索片刻,沉吟问道:“四年前的事情,为何你一直不予揭露,直拖到今天……”
不等他话完,六子已激动难禁,悲愤大叫:“我早曾揭露来着,但我人微言轻,说出话来,有谁肯信?四年前,我便到处传言,说我师伯被欧阳干将谋害了,可终究没人去认真考证、责难干将!……哼,今天若不是有我陈师伯在此对质,我说出这些话,又有谁肯听?只怕早都把我当成疯子,远远赶开了罢!”
洪断山连连点头,恍然叹道:“四年前的传言,原来起自你口!……唉,洪某也曾听闻过的,却因对敬龙、容儿二人的本领极有信心,而未曾当真!”叹毕,寻思一下,垂目瞧瞧手中提着的“大和一号”,又沉声问道:“当众揭露你师傅被害之事,须用不到这钢铁怪人;你方才出手抢夺之,究竟意欲何为?”
六子激动未平,冷笑连连,愤愤讲道:“楚楚深居于皇宫之内、万千侍卫围护之中;我若不借这钢铁怪人之力,焉能打进宫去,擒杀楚楚?……哼,我当众揭露师傅被害之事,不过是如鲠在喉,不得不说罢了,难道还真能指望你们帮我报仇不成?”说到这里,转目向陈敬龙一瞥,稍一踌躇,又继续讲道:“本来,我以为陈师伯与师傅两人,都被害死了。到处传言无果之后,我情知指望不上别人,于是拼命苦练本领,期望能凭着自己的力量报仇!直到一年前,我陈师伯又现身抗敌,但我师傅却依旧不见踪影,我才知道,原来被害死的,只有我师傅一人!……陈师伯复出后,没有为我师傅报仇。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但我知道,更别想指望别人帮忙了;因为轩辕族所有的军兵将领、江湖人物,都只听我陈师伯吩咐而行事,绝不会违拗我陈师伯的意思;既然我陈师伯不肯报仇,那便绝没有人敢为我师傅之事出头……”
听他讲到此处,洪断山打断道:“我已明白,不用多讲了!”稍一沉吟,又摇头叹道:“你这想法,把所有的江湖人都瞧的小了,未免太过偏激!”
离不凡焦躁催道:“闲话少说!还有什么问题,快点儿问;老子可没耐心久等!”
洪断山左右一望,甩手将“大和一号”丢给立人群之前的冯英,命道:“冯少侠,小心看好它!”随即抽出巨刀,转目直瞪陈敬龙,沉声喝道:“已经问完,再没问题了;离帮主,动手吧!……陈敬龙,快快让开;不然,可莫怪洪某无礼!”
离不凡微微一怔,随即精神大振,粗着嗓子大嚷:“你肯帮我?好。好。当真妙极!”叫嚷声中。摆开双刀,凝神欲动。
洪断山询问六子这半晌,陈敬龙只低垂着头,默然僵立,未曾吐出半个字驳斥六子。在场豪杰见他模样,皆知六子所言虽出自个人判断、并无实据,但其判断定与事实相附、绝无差池;不由的,人人心中恼愤。都对欧阳干将生起恨憎之意。
此时眼见洪断山、离不凡这江湖正邪两大泰斗级人物摆明态度,要与欧阳干将为难,众豪杰登时都有了主心骨,戒畏欧阳干将权势之心大减;许多人忍耐不住,放声呼嚷斥骂起来:“欧阳干将得总舵主传位,却反过头来谋害总舵主;他奶奶的,这还算是人么?”“如此没良心的狗贼,不可不杀!”“杀,杀;今日先杀干将,待返回无极城。再打进皇宫,擒杀楚楚!”“总舵主。快快让开吧!干将害死了商姑娘,你怎还能维护于他?”“总舵主,杀妻之仇,岂能不报?您别犯糊涂,快让开吧!”……
乱纷纷一片呼嚷声中,又夹杂的络绎不断的“刷刷”刀剑出鞘之声;正是一些性急豪杰按捺不住,已陆续亮出兵刃,只等陈敬龙一退开,便要拥上围攻,将欧阳干将乱刃分尸……
……
群豪义愤,斥声攘攘;离、洪、六子三大高手,扬刀端杖,蓄势待发。
欧阳干将料无幸理,颓然长叹,缓步从陈敬龙身后绕出,丢开软剑,负手闭目待死。——早已聚到他身后的十余名铸剑山庄弟子,忙欲跟进围护,可随即又都想到:远非离不凡等人对手,就算跟上去,也不过白白送死罢了,终究护不得干将周全;遂都停步不前,面面相觑,茫然不知所措。
见干将出离庇护,离不凡怒吼一声,舞刀举步,便欲冲上砍杀。洪断山急探臂拦阻,喝道:“让六子动手!”离不凡稍一思忖,连连点头,应道:“不错,理当如此!小六子,你亲手为你师傅报仇吧!”
六子激动的泪花横溢,颤声泣叫:“多谢二位老前辈!……大恩大德,六子没齿难忘!”叫声未息,魔杖平指,连发两枚火刃,分往干将胸腹切去。
眼看火刃到时,干将必胸腹齐裂、肝肠外泄,死的惨不堪言。千均一发之际,一旁垂头默立的陈敬龙忽地迈步斜跨,身形如电,又抢到干将身前。——两枚火刃射至,距陈敬龙身躯尚有一尺多远时,似中硬物,“扑”“扑”两声轻响,凭空烟消火灭,消弭无踪。
见陈敬龙如此,众豪杰无不错愕;乱纷纷的呼嚷声猛然停息下去。
离不凡微微一怔,随即气的虎躯乱颤,厉声大叫:“姓陈的,你小子究竟喝了什么**汤,怎地这般倒行逆施、好歹不分?”洪断山却疑心大起,皱眉喝问:“陈敬龙,你如此护着干将,莫非有什么把柄握在他手里不成?”
陈敬龙微一摇头,闷声应道:“敬龙行的正、走的端,并无把柄可供人抓!”说到这里,微微一顿;随即深吸口气,抬头直视离、洪二人,又正色言道:“就算杀了干将,容儿也活不过来;倒不如放弃报仇,留干将……”
不容他多说,六子挥泪大叫:“你能尽忘旧情,我却不能如你一般寡情无义!师傅的仇,我一定要报!”话未完,魔杖垂落,直往地面戳去。
未等他魔杖戳及地面,陈敬龙右臂急起,挥袖拂出;一股猛烈罡风随袖而生,直扑到六子脸上。六子气息骤滞,胸闷心慌,禁不住连退两步。
陈敬龙一拂之后,垂落手臂,沉声喝道:“六子,不用妄动心思了;有我在此,你绝杀不了干将,趁早打消念头吧!”
六子气息方畅,连连轻咳,一时不能应声。洪断山横目怒瞪陈敬龙,冷道:“你是打定主意,要维护干将到底了?”
陈敬龙忙道:“敬龙不肯报仇,自有道理……”洪断山厉声抢道:“不必废话!你可以弃忘情义,不为容儿报仇,但我却不能不顾与商老爷子之间的交情,任容儿含恨泉下、仇怨难雪!”他话音未落,离不凡又接口叫道:“容儿与我,虽非亲人,却胜似亲人!容儿被害,离疯子就算粉身碎骨,也非得为她报仇不可!”
陈敬龙急道:“二位前辈,切莫焦躁,听敬龙解释……”
不容他多言,离不凡扬刀怒叫:“我只问你,究竟让不让开?”随着他扬刀,洪断山亦横刀斜睨,作势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