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1、《急催玉歌》2、《南歌子》两首均为我国古代民歌。
第八十七节、绝世尤物
二人相对大笑,彼此都有惺惺相惜之意。
那开场女子走上擂台,皱眉看着二人,道:“你们不分胜负,这可让人为难了!”
陈敬龙止住笑声,正色道:“武兄本领高我太多,若不是只躲不攻,让我占了先机,我绝难挡他三斧。这场比试,是武兄胜了。”
武全连连摆手,道:“陈兄弟,你方才所用十一招,分别出自四家。你所学即广,又能将其融为一体,施展出来,一气呵成,全无半点生硬艰涩,当真十分难得。像你这样的武技高手,我还从来不曾见过。方才我是被你招数吸引,只顾贪看,无心出招,并不是有意让你。咱们两个,并无高下之分。”
各门各派武技,自成一体,一般武者就算学了数家招数,但心中先存了派系之分,自然难以将其混杂使用。陈敬龙却与众不同,他无人教导,全靠看武技书自学,心中从来就没有“门派系别”四字,与野兽搏斗,更是只求制胜,学过的武技招数,信手拈来,哪招好用便用哪招,全不管招数出自何处。在别的武者看来十分困难的事情,在他来讲,却是从来如此,早已习惯。
陈敬龙笑道:“武兄,你不必客气。我看你比了一天,却看不出你有何弱点,更想不出胜你的方法。无奈之下,只好全力攻击,要你无暇出手。上台时,我便已经有了打算,你却没见过我出手,不知我的深浅。这场比试,本不公平,能战成平手,也终究是你胜了。”
武全摇头道:“陈兄弟,你最后一招,不够凌厉,想必因为存了手下留情之心,不能全力施展。你若全力出招,我是来不及旋身出斧的。”
陈敬龙还要谦让,刚一张口,不等说出话来,猛地一口鲜血喷出;身形轻晃,左手按胸,连连咳嗽。他伤势未愈,方才出手,使力运动,伤势又再发作,忍这半天,终于再忍不住。
众看客见事出意外,都惊呼议论。台下一片喧哗声。
那开场女子慌道:“你……你受了伤?”武全上前扶住陈敬龙手臂,急道:“原来你有伤在身。要不要紧?”陈敬龙勉强笑道:“不碍事,休息一下,就会好了。”武全点了点头,沉声道:“你带伤出手,还能与我战平,这场比试,是你胜了。”示意那开场女子上前扶住陈敬龙,又道:“陈兄弟,我本不为奖励而来,现在武技大会结束,不会再有人死伤,我已经十分高兴,你不必再跟我谦让。以后有空,不妨到我家去坐坐。我爹见了你这样的年轻武技高手,必定高兴。”陈敬龙想要说话,可刚一张口,胸口气血翻腾,似乎又要喷出,只能咬牙忍住,点了点头。
武全拱手道:“青龙城西尽是平原,只有西南百余里处,有一座小小荒山。那荒山下只有一户人家,便是我家,并不难找。陈兄弟,天色再晚,城门一关,我便出不去,回不了家。我这便走了,咱们后会有期。”陈敬龙拱手点头,却不敢开口。武全转身跳下擂台,大步走向门口,随手将短斧斜插腰后,果然是樵夫的姿态。
陈敬龙本想与他多谈论一些武技问题,但苦于无法开言,只能眼睁睁看他离去;心中很有些不舍。
待武全离开,台下议论之声稍低,那开场女子扬声道:“武技大会结束,获胜者是陈公子。现在陈公子旧伤复发,需要休息。请各位贵客稍坐,一会儿我们蝶舞姑娘会登台献艺。”说完扶着陈敬龙走向后台。
到了幔帐后,蝶舞迎上,问道:“陈公子,你感觉怎样?”陈敬龙怕再激动喷血,不敢看她,低头道:“不……不要紧。”蝶舞道:“我去应付一下,回头再跟你说话。艳儿,你扶陈公子去房间休息。”说完急匆匆掀帐走出,去到台上。她一上台,台下立即安静,再无半点声息。
台后有楼梯通往楼上。那叫做艳儿的开场女子轻声道:“陈公子,请跟我来。”扶着他上楼。陈敬龙心中奇怪:“蝶舞跟我说话,怎么与方才她上台时全不一样,我没有半点奇异激动的感觉?”正在疑惑,听那蝶舞在台上说道:“各位贵客,赏脸来观看武技大会,奴家感激不尽!在此献上一舞……”话音刚一入耳,陈敬龙心里便是一跳,险些又喷出血来,急忙稳定心神,转移注意,不去听她讲话,心里骇异莫名。
艳儿将他扶到三楼一间房内,让他躺在床上休息,又去取水让他漱口,服侍十分细心。陈敬龙感觉伤势渐稳,不会再吐血出来,转头观望,见那房间摆设精美,处处透着脂粉气息,问道:“艳儿姑娘,这是谁的房间?”
艳儿答道:“是我的卧房。”陈敬龙慌道:“这……这怎么行?我怎么能在你床上休息?”说着就要挣扎起身。艳儿急忙阻止,笑道:“我们蝶舞楼,从不留客人歇宿,所以没有客房。那些保镖护院,都是些粗鲁不堪的莽夫,他们的房间,又脏又乱,哪里进得去人?至于我们蝶舞姑娘的房间么,呵呵,你是不方便去的。剩下那些舞姬的房间,跟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区别。公子将就一下吧,不必再换房间了。”陈敬龙急道:“这样太不成休统,我还是出去吧。”艳儿道:“陈公子,我这房间,最为僻静。我们夫人有话要对你讲,不想被别人听见,所以才选在这里。你还是稍安匆躁,安静休息一会儿吧。”陈敬龙奇道:“你们夫人,那是谁?”艳儿笑道:“你不要问,我什么都不知道。一会儿自然有人对你说的。”陈敬龙微一动弹,胸口又痛,只得依言躺下,心里满是疑惑。
过了良久,一名黑裙女子推门而入,吩咐道:“艳儿,你去门外看着,不许别人靠近。”艳儿答应一声,出门反手将房门带上。
黑裙女子轻步走到床前,问道:“陈公子,你伤势如何,用不用找医生来?”陈敬龙忙道:“不必了。”看那女子,二十七八岁年纪,身材中等,相貌普通,自己以前并不认识,疑惑道:“姑娘,你是谁?”
黑裙女子微微一笑,回身在椅中坐下,问道:“陈公子,才刚见过,就不认得我了?就算你不认得我,也总该认得我这身衣裙吧?”陈敬龙凝目细看,见她黑裙眼熟,奇道:“这不是蝶舞姑娘穿得么?”那女子笑道:“难道你现在还没看出,我便是蝶舞?”
此言一出,陈敬龙不禁哑然而笑,略一寻思,说道:“蝶舞姑娘烟视媚行,颠倒众生,方才令台下男子无不心动神驰,魂飞天外。姑娘你虽然不丑,但与蝶舞姑娘相比,终究有些差距。你虽然穿的衣裳与她相同,但想要冒充她,却是行不通的。”他这话说的已经十分客气。这女子长相普通至极,像她这样的女子,满大街都是,与蝶舞姑娘那绝世尤物相差何止天壤?陈敬龙是怕她难堪,给留着情面,所以才说“有些差距”。
黑裙女子点点头,笑道:“公子既然知道蝶舞姑娘模样,不妨说说,我耳鼻眼口,哪里长得不如她?”陈敬龙笑道:“哪里不如她?她蒙着面纱,口鼻长得如何,我是没有看见。不过,单就眼睛而论……”说到这里,忽然说不下去,心中掂掇:“蝶舞姑娘的眼睛什么样子,我怎么想不起来?”他只记得那双眼睛似乎朦胧,又似乎清澈,似乎充满诱惑,又似乎十分清纯,至于究竟是长是短、是大是小,却全没有半点印象。此时既然注意这个问题,立时便又想到:“这几种感觉,相互矛盾,怎会聚在她一双眼中?真是奇怪!”
黑裙女子见他沉吟不语,追问道:“她的眼睛怎样?”陈敬龙微微摇头,叹道:“我想不起来了。”黑裙女子笑道:“是不是这样呢?”说着眼波一转,瞟向陈敬龙,眼中如含烟雾、如聚泪滴、无限娇婉、无限温柔。
陈敬龙向她看去,立时心跳如鼓,叫道:“不错,不错,就是这样!”话一出口,猛然愕住,喃喃道:“你……你当真是蝶舞姑娘?”
那女子将头转向一旁,再转回来,已经恢复如常,叹道:“我若不是蝶舞,又怎会穿着这身衣裙,坐在这间房里?难道良家女子,会到蝶舞楼来么?”
陈敬龙再看她眼睛,如一般女子全无二样,甚至眼角已经微有皱纹,过早显出一丝老态,不由大觉惊讶,奇道:“这是怎么回事?你的眼睛,怎么……怎么会变?”他见了蝶舞这勾魂夺魄的眼神,对她的身份已经不得不信。
蝶舞叹道:“我的眼睛并不会变!会变的,只是眼神罢了。当我的眼神魅力超过眼睛模样太多时,人们便只看到我眼神的温柔诱惑,而不会注意我的眼睛模样如何了。”见陈敬龙呆呆愣愣,只看着自己发懵,知道他听不明白,又道:“你回想在台上的蝶舞,身材如何?想必也回忆不起吧?我的身材,本就普通的很。你们感觉充满神秘诱惑,是因为我改变了体态举止。你们所关注的,只是我的神韵,并不是我天生的身体。这与眼神的道理,是相同的。”
陈敬龙回想一下,果然只记得她身上充满诱惑,至于高矮胖瘦,却全没印象,不由赞叹道:“蝶舞姑娘,你当真厉害!这样随时变成绝世尤物的本领,是哪里学来的?”
蝶舞脸上一红,似乎有些尴尬,沉吟道:“这个……不是什么光彩本领。这是……这是血族的媚术。”
第八十八节、人心难测
陈敬龙听到血族二字,反感立生,皱眉道:“血族的媚术,那是什么?”
蝶舞含羞答道:“简单来说,就是血族人研究出来,让女人学了,专门用来诱惑男人的方法。”
陈敬龙似懂非懂,但知道涉及男女之事,不好再问,转移话题道:“既然是血族人的本领,你怎么会用?你……你是血族人么?”边说边凝目在蝶舞身上仔细打量,想找出她与轩辕族人有何不同之处。他见过精灵族人,以为其他族人也和精灵族人一样,大体与轩辕族人相同,只有个别地方不一样。
蝶舞笑道:“我是地地道道的轩辕族人,如假包换。再说,血族人跟轩辕族人长相全都一样,就算我是血族人,你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陈敬龙奇道:“你见过血族人?”蝶舞点头道:“当然。我这一身媚术,就是花重金请得血族媚术高手传授的。”
陈敬龙反感更增,冷冷说道:“你好好一个轩辕女子,为什么要跟血族人来往?难道你不知道血族是我们轩辕族的大敌么?况且,学这样的本领,你……你不觉得羞耻么?”
蝶舞眼圈微红,点头叹道:“陈公子,你说的半点不错。可是……唉,我学这本领,是有苦衷的!”
陈敬龙冷道:“你有什么苦衷,我并不想知道。你逼我上台比试武技,究竟有什么用意?还是快些说吧。我同伴还在楼下等我呢。”
蝶舞点了点头,面容一整,正色道:“陈公子,你我虽是初识,但我却能看出,你并不是个寻花问柳之人。你来我蝶舞楼中,不会没有原因吧?”
陈敬龙踌躇道:“我来是因为……想瞧瞧武技大会。”
蝶舞轻轻摇头,道:“只为瞧瞧武技大会?恐怕未必。陈公子,‘你若闷时,便到蝶舞楼去散散心吧。’你是为这句话而来,对么?”
陈敬龙大惊失色,猛然坐起,急道:“这句话,你怎么知道?你究竟……究竟是什么人?”这一用力,胸口又是一阵疼痛,不住咳嗽。
蝶舞所说的这句话,正是张肖躲在贺寨主背后时偷偷对陈敬龙说的,除他二人之外,再没有第三个人听到。此时这蝶舞突然说出,陈敬龙当然吃惊。
蝶舞皱眉道:“我能知道这句话,自然认得说这话的人。他要你来蝶舞楼,便是为了让你来见我。陈公子,你还不明白么?”
陈敬龙强压咳嗽,喃喃道:“我早想到这里或许有张肖安排的人,只是没有想到,他安排的人,居然就是这蝶舞楼的主人。”他从林通口里得知,这蝶舞姑娘与青龙城主有些关系,因此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会与山贼又有联系。
蝶舞道:“自那夜你被林正阳带走,张肖便将消息通知了我,要我等你上门。可是,过了许多天,却不见你来。张肖着急,又要我去寻你。那神木教防卫森严,岂是轻易进得去的?无奈之下,我只好举办这武技大会,引你前来。我本想,你精通武技,自然会对武技大会很感兴趣,可没想到,直到武技大会的最后一天,你才肯来。”
陈敬龙道:“不是我不肯来。我一直卧床养伤,无法外出活动,始终不知道武技大会的事情,直到今天,才第一次听说,所以今天才来。”
蝶舞点点头,道:“你来是来了,可是,却不肯上台比试。我要与你说话,自然得寻个由头。无奈之下,只好想办法强逼你上台。这件事,做的十分生硬勉强,但好在并没露出什么破绽,想必也不会引起别人怀疑。”
陈敬龙奇道:“你怎知道我便是你要找的人?如果认错了人,岂不糟糕?”蝶舞笑道:“林通那恶霸,青龙城里谁不认识?你与他坐在一起,却又不穿神木教服饰,而且那恶霸对你十分恭敬畏惧,证明你很得林正阳重视。我若再认不出你来,可真成了睁眼瞎子了!”
陈敬龙笑道:“他对我畏惧,并不是因为林正阳重视我。这件事情,张肖并不知道,所以你也不知。”微一沉吟,问道:“那个武全,也是你安排的?”蝶舞摇头道:“那倒不是。武全不知是哪来的家伙,居然险些坏了大事。你若输了给他,我再想请你上楼,可就太不合情理了。”陈敬龙道:“他只为减少伤亡,无意争夺奖励,否则,我必输无疑。”想了一想,又叹道:“其实,我终究还是输了,虽然别人看不出来,但我自己心里清楚!”
蝶舞道:“不管真正输赢如何,终究算是你胜了。我举办武技大会,请最终获胜者上楼交谈,合情合理。为了能与你见面,我可是费了许多心思呢。”
陈敬龙皱眉思索片刻,问道:“你对我说了这些,难道不怕我将你与山贼勾结的事情,告诉别人?”蝶舞笑道:“我一个柔弱女子,又是青龙城主的贵宾,怎会与山贼勾结?你说出去,有谁相信?”
陈敬龙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