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老三是快刀能手,这一点东方白领教过。
“看看他是谁!”东方白移前两步,弯下腰,一把抓掉死者的头罩,一看,“啊!”地叫出声来,死的赫然是“冷血无情刀”周大庆,玩刀的死在刀下,这的确够讽刺。窒了窒,再搜出金牌,背面刻的是二号,周大庆曾是二号使者,这是万想不到的。
“走!”毕老三偏了偏头。
两人从容步出密室,一路无阻,到了会坛外的广场。
“东方兄,你先回石牢去歇着,请转告家师,一切安排就绪,准卯时发动,目前有十二位大化门的高级弟子已经恢复了记忆,内应的人手足够。”
“为什么不选在黎明之前?”
“这是个大关键,必须要安排在日出卯时。”
“什么原因?”
“到时你就明白,我现在得马上去进行另一件大事,你快回去,密室的事可能很快就会被对方发觉,我们必须争取每一分时间,否则会误大事。”说完,匆匆离去。
东方白循原路回到峰腰石牢。
卓永年在听完东方白叙述完此行经过之后,极为振奋地道:“老弟,我们运气好,所以一切顺利,不过最难得的是三恨先生在收了水宝那任性的丫头作义女之后,一改作风,插手相助,如果不是他,我们要对付乾坤教可是难上加难,根本无从着手,这也许就是天意。”
“小弟也有同感,”略顿又道:“令高足毕老三是个了不起的人才,看他行事真可媲美老哥不逞称让!”
“本领通了天,还是摆脱不了一个‘偷’字!”
“话不是这么说,各有各道。”
“好一个各有各道,哈哈哈哈!”
“老哥,有个大问题……”
“什么大问题?”
“乾坤教徒绝大多数是大化门弟子,一旦行动,他们在记忆未复之下,必然效忠乾坤教,如何避免杀伤?”
“此事已有安排。”
“怎么安排法?”
“很妙的安排,他们的早饭全定在黎明之前,我们从三恨先生处得到一种药物,在各个厨房里做手脚,他们用完饮食之后,便会脚瘫手软,在一个时辰之内无法行动,就谈不上杀伤。”
“哦!”东方白立刻明白了毕老三所没有说出的所谓关键问题,接着道:“如果是这样,我们就可以不动一刀一剑解决乾坤教……”
“老弟,事情没那么如意。”
“为什么?”
“这把戏只能对付一般弟子,教中也有毒道高手,而且高级弟子的饮食另有专厨,如果在专厨里也如法泡制,会马上被识破,将促使他们采取另外的手段应付,我们的计划就会遭到阻挠,所以不宜打草惊蛇。”话锋顿了顿又补充说道:“你来时已经看到那入谷的天堑洞道,要是他们警觉了而加以封锁的话,我们的主要援兵进不来,凭你我数人之力能成事么?何况他们并非是一群土鸡瓦狗,一击可破,整个辛苦设计的行动岂非全被破坏!”
“嗯!小弟一时没想到这么多。”
“记住两件事,第一,行动之时作红衣使者装扮。”
“好!”
“第二件,乾坤教主夫妇由你对付。”
“杀?”
“对,这是老哥我答应三恨先生的条件,务必要履行诺言,不过得暂留活口,有几个大问题要从他口里求答案,你只记住最后实践诺言便成了。”
“小弟会记住。”
“时辰还早,我们先养足神。”
石牢的通风孔透进了曙光,卯时已到。
东方白著上了“红衣使者”的行头,卓永年仍是原样,两人先后钻出了通风孔,借着毕老三来时留下的丝绳捶了下去,落到磴道,选了个岩褶隐住身形。
谷底一片宁静,除了少数人影在会坛附近晃动来往之外,还没见有什么征兆,但东方白和卓永年的内心是紧张的,因为行动的时辰已到,希望不发生任何意外。
焦灼地等待。
蓦地,一声“隆!”然巨响破空而起,全谷应呜,宛如天坍地陷,一道浓烟从会坛的右侧方冲起,紧接着橘红的火舌从浓灯中吐出上腾。
卓永年冷沉地道:“行动开始了!”
“当当当……”急剧的警钟大响。
人影出现四下奔窜,但为数不多,显然绝大多数的弟子已被三恨先生的妙药控制而无法行动,是以应变无人。
东方白急声道:“我们下去。”
卓永年道:“且稍待片刻!”
居高临下,谷底状况一目了然。
一道红潮,从隧道口冲了进来,无人拦截,直流向会坛前的广场。
卓永年道了一声:“走!”两人沿磴道急泻。
来人近百,清一色的红色披风蒙面,东方白率先奔到,混进了红潮之中,到了会坛之前,乾坤教徒也已从不同方向涌到,横列宫殿式的大门之外,红潮停顿,变成了对阵的形势,双方人数差不多相等。
一伙人从会坛大门涌出,当先的是乾坤教主夫妇,后随四老者,两中年,四名尖头黑衫的“乾坤使者”。
四名乾坤使者扇形散开。
乾坤教主夫妇的神色居然没有改变,仿佛有所恃而不恐,这使东方白感到相当困惑,如此剧变,竟能保持镇定,的确令人猜之不透。
“谁是为首的?”乾坤教主发了话。
“老夫!”一名红衣人越众而出,语音苍劲。
“至尊王手下?”
“不错!”
“图谋本教的目的何在?”
“目的有二,第一,天无二日,江湖无二主,有至尊门就不能有乾坤教。第二,了断大化门陈年公案。”
乾坤教主身躯显然地一震,但面色不改。
东方白挤在最前端,他听出红衣老者是“不为老人”的声音,不用说,这批红衣人全是坤宁宫的弟子,披风加上蒙面,根本就男女不分,老少莫辨,除非开口说话。
“哈哈哈哈……”乾坤教主狂笑起来,半晌才敛了笑声道:“至尊门,好狂妄的口气,至尊王到底是谁?”
“你阴阳秀士还不配问。”
“哈哈哈哈……”乾坤教主又狂笑起来。
在场的乾坤教徒蠢蠢欲动,红衣人方面却极镇定。
乾坤教主在笑声中扬起了右手。
四名乾坤使者立即超前,亮出铁筒,对正前方。
只要喷出鬼火,红衣人方面难免目盲之厄。
东方白一看,他出面的时机已到,他知道这四名使者手中的铁筒必无后继,因为秘室中的‘神沙’和备用的铁筒已被摧毁,照算乾坤教一共有八大使者,除二、六、七,三个已除之外,应该还有五个,但眼前只有四个。
时间不容他多想,一个弹步,飘到“不为老人”的前面。
“你又是谁?”乾坤教主喝问。
“至尊门首席红衣使者!”呛地一声亮出了“剑神之剑”,双手握柄,立于当胸,内力提到十成,贯注待发。
“放!”乾坤教主栗喝了一声,上扬的手下切。
不为老人和所有红衣人以极快极划一的动作背转身去同时紧闭双目,这一着是抵御鬼火唯一的妙法,乾坤教主方面也是同样的动作。
绿芒一现,随之四道强烈的蓝光暴闪。
如响斯应“剑神之剑”白芒迸射,有如烈日。
“啊!”惊呼爆起。
双方的人回过身来。
东方白原姿不动,那样子俨若天神。
爆炸起火的屋子仍在燃烧,烈焰飞腾,但无人扑救。
太阳冒出山巅,朝晖与烈焰互相辉映,变成一谷红。
乾坤教主夫妇已退到后面,四老者与二中年变成了第二线,第一线的四名乾坤使者已拔出了长剑。
“你们上!”乾坤教主高声发令。
四名乾坤使者仗剑欺身,红衣人方面立即有四人迎上,剑芒闪起,揭开了搏杀的序幕,一搭上手便激烈十分。
东方白中间切入,他志在乾坤教主。
四名老者两用掌,两用剑,围上了东方白。
红衣人分开从两端儿上,呐喊声中,乾坤教徒纷起迎战,惊心动魄的场面叠了出来,杀声,兵刃交击声,惨叫声……汇成了一曲疯狂而恐怖的乐章。
四名乾坤使者与四名红衣人旗鼓相当,搏斗惨烈。
四老者圈住东方白,剑掌交加,此进彼退,配合得严丝台缝,似是一个奇门阵势,威力相当惊人。
两名中年人横剑护在乾坤教主“阴阳秀士”李思凡夫妇身前。
战况愈演愈烈,整个谷地疯狂了,四周的插天巨峰仿佛也在震颤。
乾坤教徒在混战中不断倒下,红衣人占了绝对优势,约莫盏茶工夫,乾坤教徒开始脱阵溜走,抵抗力急剧减少,倒地的快速增加。
突有四名红衣人分别迫向乾坤使者酣战的四对,“退下!”几乎是异口同声,正在搏斗的四红衣人各自朝对手猛攻数剑,然后抽身弹退,新进的四人立即补位,不用剑,脚一立稳,随即立掌当胸,形态十分诡异。
四使者出剑。
四红衣人双掌登出。
四使者剑至中途突然停滞,四红衣人上步,手掌伸缩之间疾劈而出,“砰!砰!”声中,惨叫叠起,四使者栽了下去。
混战的场面很快接近尾声,乾坤教徒顽抗的寥寥可数。
东方白突然发现乾坤教主与两名中年失去了影子,不由心头大急,手中神剑立展神威,绝式攻出,惨嗥声起,一名用剑的老者倒栽出圈子,其余三老者也波分倒退,他不加理会,弹身冲进会坛门。
掌劈乾坤使者的四名红衣人之三分别扑向三老者。
两端混战的场面已结束,横七竖八倒了一地人。
半数红衣人跟着东方白冲进会坛。
坛门大开,东方白挺立在门外,乾坤教主夫妇端坐在铺有黄布的长案之后的高背交椅上,后面是黑色布幔,绣着一个五尺见方的金色大八卦,顶上悬着“唯我独尊”的巨匾,长案两侧各设有十把交椅,此刻全是空的,以整个会坛来说,相当的够气派。
红衣人涌到,停在东方白身后。
“李思凡!”东方白开了口,“乾坤教已经土崩瓦解,你想称霸江湖的美梦也到此为止,本人受‘三恨先生’之托,要手刃你夫妇。”
没有反应。
“在本人没下手之前,要问你一句话,大化门门主郭天寿的生死下落如何?”
依然没有回应,两夫妇端坐如故,连眼都不眨一下。
五名红衣人与卓永年上步到门边与东方白并立,红衣人之中一个手拄铁杖,不用说,她就是坤宁宫的总管“铁杖姥姥”。
“铁杖姥姥”暴喝一声:“拿下再问。”
东方白踏进坛门,其余五人跟着涌入,半月形圈住长案!
“死人!”卓永年栗叫了一声。
东方白这才发觉李思凡夫妇双目无神,立即翻越案桌,伸手一探,果然是断了气,一时之间不由木住了。
夫妇俩会在会坛里自决了,这是做梦也估不到的事。
五个红衣人揭开了面巾露出本来面目,分别是“不为老人”、“铁杖姥姥”、护法“无弃”“无尘”两老尼和公主小玲。
在场的全呆住了,谁也说不出话。
第七章金蝉脱壳,恩仇难了
东方白木立着,双手按着长案,两眼直楞楞地望着会坛门外,仿佛现场只他一个人存在,他连思想都麻木了,大化门消大之谜已揭开,但他最大的愿望却落了空。
乾坤教主夫妇自杀,大化门主郭天寿的生死下落将永远成谜,母亲的遗言也就永远无法完成,想不到费尽心力,到头来成了画饼。
所有在场的,全瞪着乾坤教主夫妇的尸体,谁也没开口,这谁也估量不到的意外,把他们给震呆了。
一个白发拄杖的老人缓缓自外面来,映入了东方白的眼帘,把东方白从失神的状态中唤醒,意识在刹那间恢复,定睛注定来人。
这白发老人是何许人物?
老人逐渐迫近坛门。
会坛内的人惊觉,纷纷回身。
铁杖姥姥暴喝一声:“来者何人?”
老人充耳不闻,双目前视,保行徐缓的步度进了门。
铁杖姥姥横起铁杖,其余的也摆出了戒备的架势,所有凌厉的目芒全集中投注在老人身上,气氛顿呈紧张。
卓永年突然上前,高举双手,示意众人退开,显然他知道老人的来路,众人在他的示意了朝两侧退开数步,空出了案前的一段。
老人目不斜视,直走到长案之前停住。
东方白是站在案后,此刻与老人成了正对面,他并不认让这老人,但从卓永年的表示判断,对方不会是敌人。在此时此地现身,必有所为,绝非偶然。
老人凌厉的目芒,直盯在业已自决的乾坤教主夫妇脸上,连瞬都不瞬,就像是钉子钉入木头一样,他到底要看什么?
乾坤教主夫妇除了双目无光之外,面色丝毫未变。
所有在场的全摒息而观。
老人突然大叫一声:“金蝉脱壳!”
这一声喊叫,震撼了所有在场的人,“金蝉脱壳”表示自杀的并非真正的乾坤教主“阴阳秀士”夫妇。
东方白除震惊之外还感到极度的困惑,昨晚入谷,在宾馆里他曾见过乾坤教夫妇,是他两个绝对错不了,难道说见到的根本就不是?
可是有西门昌作内应,还有精明干练的毕老三在暗中,应该不会没发觉……
在场的难道没半个认识“阴阳秀士”?
“狐精”卓永年跟着栗叫了一声:“金蝉脱壳?”
老人喃喃自语道:“想不到她对这一道也进入了门槛,江湖上几人能识破?”
他口里的“她”谁也不知道指的是谁?
公主小玲激动地道:“不是乾坤教主夫妇!”
铁杖姥姥接着道:“莫非是易容顶替?”
这一说,东方白突然醒悟过来,难怪夫妇俩在非常的情况之下,神色始终保持不变,易容瓜代显然没错。
老人扫了铁杖姥姥一眼,似乎默示她的猜测正确。
卓永年道:“老夫一向自诩对易容之术颇有心得,想不到居然看不出。”说着,望向老人道:“前辈是此中翘楚,易容之术各有门道,可否请揭开顶替者的庐山真面目?”
这是每个人心里急切想要知道的答案。
老人抬手道:“挪开长案。”
东方白与公主小玲同时伸手案边,两人成了面对面,四目交投,各自的心里起了相同的异样反应,目光突呈胶着。
公主小玲面巾已除,是本来面目,而东方白易容未解,仍是小黑,但互通的是眸子,这只是短暂的片刻,两人各端起案桌的一边,挪移开去。
乾坤教主夫妇身前已没有阻隔。
老人把拐杖挟在胁下,探手怀中取出一个小瓷葫芦,拨开塞子,倒了些白色粉末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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