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药师闻言,扯着我的手未曾放下,我只觉那只手紧了紧,望进他的眼中,清楚的看到我的脸上未曾消褪的神情,只听的他道:“灵儿…待八月后,我二人成亲罢,你觉得可好?”
我怔了怔,眼中满满的都是此时他的模样,他脸上的表情,我已很是熟悉,甚至连他眉头皱起亦或是双目微眯时,心中所想,我都能猜出一二,耳中充斥着的,是他亲口对我说着的这句话,成亲么…
而我,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突然间觉得,倘若换一个地点,再多一样物件,这画面算是古代版的求婚么,一想至此,不觉有些好笑,即便他脸上不曾露出别的表情,但是我清楚地感觉到紧握着我的手传递着细微地颤抖,原来,黄药师也不是如表面上那般平静的,我甚至在想,若是我此刻的回答是否定的,他会不会立刻将我绑去拜堂呢!真的要同他在一起了么,我觉得这竟有些不真实,但是这不是一直都是我所希望的么,自从知晓自己与他心中所想之后,我不是就该明了终有一日这样的情形会到来的,我竟然从未想过有一日他会提出成亲来,该说是我刻意的遗忘么!
似乎是看出我神情的变幻,以及心思的转变,黄药师已不再如刚刚那般僵硬,尤其是此时,与我对视着竟还有心情道:“灵儿莫不是觉得迟了些么?既是如此,我们便下月成亲罢…”
此言一出,陆冠璇本强耐着的性子首先不淡定了,她呼道:“祖师爷…你不可…”
黄药师哼道:“冠璇…你太放肆了…”
一声斥责叫陆冠璇浑身一抖,忙不迭地跪地对着黄药师道:“祖师爷息怒…冠璇只是…只是觉得…”不复平日的镇定,或许是平日里黄药师对她们的纵容,她竟忘了自己只是黄药师的徒孙罢了。
在这个礼义孝为重的时代,做弟子的岂能对师傅更甚是师祖的事情指手画脚,更何况这陆冠璇插口的是黄药师的话,亏得她很快便回过神来,堪堪顶着黄药师的怒视,急切地辩驳道:“冠璇只是觉得祖师爷成亲之事怎可这么…仓促,是了,一月不到的时间,太过仓促了,总归是祖师爷的大喜之事,更何况以爹爹的性子,他这做徒弟的总要好好准备贺礼来道贺才是,而且…而且灵儿姑娘定是希望自己的亲事有亲人到场的,若是他们住的很远,时间太短,他们赶来不及,灵儿姑娘岂不很是失望…”
待陆冠璇一口气说完,头依旧是低着,未得到黄药师首肯,她是不敢抬起的,我看着她,虽然有些不解,尤其是她听到黄药师所谓的提前亲事时,虽然我很肯定黄药师这话明显是故意逗弄我的,但是陆冠璇怎么会如此信了呢,刚刚黄药师决定华山论剑后成亲她都不曾有这么大的反应啊…
等等…似乎有甚么东西在我脑中一闪而过,她曾说过的话语,连同之前的举动,一一串联起来,陆冠璇对黄药师的执着,怎会如此轻易罢手,她定是在计划着甚么,而这需要的其中一个条件便是它了…
我正为抓着脑海中那差点闪逝的信息而暗呼庆幸时,黄蓉突然走上前来,我本以为她会要对我说些甚么,没想到她竟微微弯下腰,对着陆冠璇道:“我竟不知道,冠璇师侄你是这么地关心灵儿姐姐啊…”
陆冠璇道:“小师叔此话何意,冠璇只是觉得灵儿姑娘若是成亲定是希望身边有亲人观礼的,更何况还有那高堂要拜,总归是…”
黄药师哼道:“这些个繁文缛节,灵儿又岂会在意,冠璇,你是我桃花岛门人,竟守这世俗的礼法,你爹爹将你教的当真是好啊!”
陆冠璇闻言,忙道:“祖师爷恕罪,这些…只不过是冠璇所想,与爹爹无关,祖师爷恕罪…”
黄蓉笑着对黄药师撒娇道:“爹爹,莫要生气啦,不如这样可好,待一月后,杨哥哥来桃花岛,你与灵儿姐姐正好挑个好日子成亲,有我与杨哥哥一道观礼,正好算是爹爹与灵儿姐姐双方的亲人,岂不两全其美,而且么…”她说着,边是嬉笑着冲黄药师挤眉道:“爹爹…这样一来,今年的华山论剑终归是咱们桃花岛人胜啦!那老毒物想要得天下第一,做他的春秋大梦去罢!”
黄蓉此言一出,引得黄药师哈哈大笑,点了点她脑袋,边道:“蓉儿你这鬼丫头,怕是早就同康儿约好了罢…”
黄蓉吐了吐舌头,算是默认了黄药师的话,黄药师看着我,道:“灵儿…咱们的亲事就挑在下月罢,我知晓你与那些个人自有一番联络法子,你想邀谁来,便邀谁来,无须担心甚么,灵儿…你觉得可好?”
我看着他的脸,无意识地点点头,待反应过来时,黄蓉已是跃至我跟前,扯着我的胳膊,对我笑道:“灵儿姐姐,蓉儿同你一道回去,我正要与你说些悄悄话呢!”说罢,不管黄药师是否同意,便是要将我拽走,黄药师无奈地看着黄蓉,摇了摇头,正瞧见还跪在地的陆冠璇,皱了皱眉,道:“还不起来…莫不是等着杖罚么?”
陆冠璇闻言,连磕了三个响头道:“冠璇谢过祖师爷不罚之恩。”
黄药师不再看她,对着冯默风道:“默风,你陆师哥不会教,这阵子陆冠璇就交予你了,叫她好好瞧瞧,如何才算的上是我桃花岛的门人。”
冯默风闻言,喜道:“陆冠璇?陆师哥的女儿么?”
陆冠璇施礼道:“冯师叔,冠璇的爹爹确是陆乘风。”
冯默风一听,连呼几声“好好好…”,眼中甚是欣慰,“没想到陆师哥的女儿都已这般大了,没想到竟然还能见到你,师叔我当真是高兴啊…”说罢,便忙是唤着陆冠璇随她一道,说是要给她见面礼,陆冠璇偏是推却不了,只得望向黄药师。
正在这时,林间闻得一声惊叫,听那声音,明显是傻姑发出的,那处更是传来阵阵桃木移动的声响,只不知她又是碰到了甚么,那声调中难掩惊惶。
我与黄药师对视一眼,冯默风神色一凛,对黄药师拱手道:“竟然会有人闯进桃花阵了?师傅,我这便去捉了那人…”
黄蓉“噗哧”一声,乐道:“冯师哥,这陷在阵法里的人,可是曲师哥的女儿,你莫要叫傻姑给耍了去啊!”
冯默风一听,转眼见黄药师微微点头,便准备往那桃林内寻去。
“呜啊啊啊…爷爷就我…姑姑救我…”
那哭声一下子响彻林间,震得我耳膜抖了抖,我本忍不住要笑出声来,但耳中闻得一阵“窸窣”声时,袖内的小安不安静了,“嘶嘶…”地想要钻出来,我正好笑,有谁见过会晕船的蛇么,没想到小安恰恰是那能上天(由蓝毛,即老孙头的鹫叼着,依然乐滋滋地享受着专门的空中旅程)入地(小安虽然不愿弄脏自己,但是它钻地的技术是一流的)偏是碰不得水的蛇,故而我只得将它放置于袖中,不然傻姑这一路若是有小安可以祸害,又怎会不停地惹着黄蓉与陆冠璇呢,叫我瞧了一路的乐趣,不过令我很欣慰的是,傻姑不曾与我捣蛋,如若不然,我可不确定自己会否给她一记迷药,叫她一路睡到桃花岛才好呢!
我晃了晃小安的蛇身,确定它是恢复了精力了,朝它微笑道:“嘶…醒啦?这就待不住了么?”
小安急切地摆着尾巴道:“嘶…我闻到啦,我要去找蛇小姐啦…嘶嘶…”
我冲着林间傻姑那处望了望,手下一松,小安便“跐溜”一下,钻进了树林里,往它嗅到的气味处游去。
果然是妮妮呀…我心道,再看向黄蓉时,她眼中明显地明了,我无奈地对她道:“蓉儿,虽然妮妮认识你我,但是它可不识得傻姑,倘若一个不小心伤着了,怎可是好,我还是先去瞧瞧她如何罢…”
黄蓉点点头,松开了拽着我的手,调皮道:“灵儿姐姐…若是傻姑她玩得太兴奋了,你就不要打扰着她啦,妮妮可是很欢迎新朋友呢…”
我好笑地划了下她鼻子,冲黄药师微微颔首,便紧跟在小安身后,往林子里掠去。
待我走近后,看着那白晃晃地身姿,那龇着牙的某蛇小姐正“威胁”着跌坐在地的傻姑,她身上满是尘土,似乎之前很是狼狈。
“嘶嘶…这里是我的地盘,你是甚么人,竟然没我的同意就进来了,嘶嘶…我在这儿都没见过你,嘶嘶…你是哪儿来的坏丫头,竟然想打我,就凭你也伤的了我么,若不是我尾下留情,你手早就被我折断啦…”
妮妮“话”还未完,“嗅到”了我的气味,兴奋地扭动着身体,引得傻姑又是一阵嚎啕大哭,直往后躲着,嚷着“不要吃我…”
我出声唤道:“傻姑…”
只这两个字,就叫傻姑猛地停住了哭嚎,她先是一喜,继而冲我叫道:“姑姑叫爷爷来打蛇,这儿有好大的一条蛇啊…”
妮妮不理会傻姑的叫唤,扭动着身体,飞快地向我窜来,口中“嘶嘶…”直嚷着:“妮妮好想小主人,小主人终于回来啦…”
不过此景估计在傻姑眼中就不是那么地“温馨”了,眼瞅着妮妮离我不到两步远了,也不知傻姑哪来的勇气,竟然飞身运气,往妮妮身上拍去,妮妮头也不回地尾巴横扫过去,“啪”地一声将傻姑的攻势阻断,傻姑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冲着我道:“姑姑,快跑…”
我冲傻姑摇摇头,示意她放心,转头看着妮妮,温柔道:“嘶嘶…没想到我们的妮妮竟然还会甩尾功了呀,真是厉害呢…”
妮妮兴奋道:“小主人也这么觉得么,妮妮很聪明罢,这些都是**教的哦…”说着还甩了甩尾巴,得意地冲我展示着自己的长尾。
闻言,我看了看它身后,奇道:“嘶嘶…**呢,怎么不见它身影?”
妮妮道:“嘶…**在和山后边那洞里一个好玩的野人老头子玩着呢,嘶嘶…那老头跑得可真快,**和妮妮一无聊了,就去追那野人玩!”
我无语地看着兴奋地打滚的妮妮,野人…老头…山洞…抬头看了看妮妮所说的方向,妮妮口中的“野人”无疑是老顽童周伯通了,一想到两条大蛇追在他身后跑,我不由地在心中替他默哀,为了妮妮与**的快乐,辛苦了!
傻姑吃惊地看着我,又瞧着妮妮,我冲她招招手,傻姑见状,犹疑地站在原地,半晌终于迈步向我走来,我从袖中拿出一方帕,擦着傻姑灰头土脸的脸,幸好她手脚并未有挫伤,只是衣服破了几处,我对她道:“傻姑,这是妮妮,是我与蓉儿很好的蛇朋友,虽然是我的宠物,但是自从与我一道出谷后,这几年一直生活在岛上,它还有一个蛇相公叫**,傻姑你与姑姑说,妮妮刚刚可是欺负你了?”
妮妮闻言,撒娇道:“嘶嘶…妮妮不依啊,小主人不疼妮妮了,小主人嫌弃妮妮了,妮妮才没有欺负她,我要告诉**,我们被嫌弃了,嘶嘶…”
傻姑吃惊地看着满地打滚的大蛇,同刚刚冲着她龇牙的模样完全是两种形象,根本就是联系不起来,傻姑直直地盯着妮妮,嘴巴动了动,道:“姑姑,这蛇…也是你的宠物?”
我点点头,傻姑突然恍悟似地道:“原来除了小安,连这么大个家伙也听姑姑的话呀!”
妮妮闻言,不悦地冲傻姑龇着牙,吐着信子道:“嘶嘶…甚么叫大个的家伙,妮妮是苗条的美女蛇,嘶嘶…”
只可惜它这话傻姑是听不懂的,见着妮妮冲她龇牙,飞快地往我身后一躲,我见她这举动颇是好笑,但是心底却涌出一股暖流,刚刚傻姑以为妮妮要“伤了”我时,奋不顾身的举动,叫我着实感动,哪怕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依然想要阻止妮妮,傻姑,不…
曲芸,你这一路来,虽然在我眼中露出的破绽不少,但是只因我并不觉得这些关系重大,便不曾想过要去揭穿亦或是问你为何如此罢,但是此刻不同了,曲芸,我知道虽然你一直做着傻姑,但是你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保护着你觉得重要的人,即便在别人眼里,你的举动或是言语只是徒增笑料,你非但不曾解释半分,更是付诸一笑,那样傻气的你,即便是被嘲讽,不被人理解,你却依然欢乐地去做着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这一切的一切,你隐藏的如此之深,只有你认为值得,曲芸,你是我现下从心底感到心疼的人。
你想要同那空中的云朵一般自由自在,无忧无虑,我岂能让任何人打破你的念想,你只愿以如此痴傻的面貌呈现在众人面前,我不知你眼中的世界究竟是甚么样的,是否你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亦或是“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的感觉呢,但是这一切都没有关系,因为这便是你希望过的生活,没有人可以破坏…
傻姑她慢慢伸出手,朝妮妮拂去,在轻触到妮妮的那一刻飞快地缩了回来,见妮妮动也不动弹,便再次伸出手去,这一次碰触的时间稍稍长了些,妮妮在我的眼神下,只得任由傻姑“摸”着自己,委屈地抬眼看着我,又转过头去,活脱脱一副被人欺负的模样,我不由地想笑,傻姑就像那被新鲜玩具吸引住的孩子一般,整个人扑倒在妮妮身上,对着妮妮上下其手,口中直嚷着:“好玩…傻姑再来和你打一架…”
我突然觉得少了甚么,眼角瞥见一绿色的长影,我恍悟道:我说呢,我是随着小安一道来的呢!待我往妮妮身后那绿色物体瞧去,沿着尾巴往上看去,瞧见了表情已经呈呆蛇状的小安,直到我走到它面前都不曾有半点反应,无论我怎么捏它,都没有动静,好像自己是一条无生命的绳子似地,无奈之下,我只好将这“绳子”塞回了袖子,对于“受伤”的心,只能由它自愈了,我如是想着,丝毫没有“欺骗”了某蛇幼小心灵的罪恶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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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六十九章 剑舞释问情 ……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我们几人回岛来已是过了七日有余了,此时我站在院中,看着空中那越飞越远,逐渐成一小点的灰鹰,我不由地在想着莫敖瞧见它脚上绑着的字条后会是怎样一种表情,只怕是会乐得丢开苏州一众事物,直接奔桃花岛来罢,说不定不光是莫敖,连带着老孙头、范西仁、纪恩、甚至就连尧青他们也是…
猛一想到那些个“为老不尊”的人堂而皇之地打着“道贺”的旗号,就这般突兀地跑来,我突然间有一丝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