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适合。”她抿了抿嘴,“你再找个好女孩吧,别老是盯着我,我想一个人过。”她小心地选择着用词。
“你说得好听,我不会找别的女孩,是你想甩了我去找别的好男孩吧。他是谁?要是你心里没有别人,你不会这样对我的。”他的眼钉子般地对着她,他的确很了解她。
“你问这干吗?这与你无关。”艳朵很反感他一副审问她的口气。
“我想知道他是谁,你不懂事,年纪小,你找个比我强的人我也放心。”艳朵没有心眼,没想到陈阳会这样通情达理,到这种地步还为她着想。
“如果我不想说呢?”她歪着头试探他。
“那我绝不放弃。”他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但是艳朵还是担心说了她和张长远的事情会有不妥,“你能保证不去找他吧?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跟他无关。”
“我答应你,一定。”
“是我的老师张长远。”
陈阳没有料到,张大嘴瞪着天花板,“就是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个快40岁的老师吧,你不是说他有老婆孩子了吗?”
“是的,可是这没关系,我爱他。”她认真的语气就像一把冷箭扎向他的胸口。前天他初恋的女友拿着两张电影票来邀他看电影,他忍不住去跟她看了一场电影。可是他发现他心里还是只有艳朵,艳朵是别的女孩都比不上的,她清纯,智慧可并不圆滑,坦白得有些简单,可是她的举手投足都让他如痴如醉,他是她的初恋,只有他才拥有她的童贞,别的女孩都不能带给他如此巨大的满足感。他犯了一个错误,跟韩红见面更让他证实了自己的初衷,他不能失掉艳朵,以前她跟他说要分手,可她从来没说过“我爱他”这样戳心刺骨的绝情话。
“他说过要娶你吗?”他想知道艳朵和那个中年男人关系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暂时还没有。”她老实地答道,就像跟一个陌生的人说话似的。她看也不看陈阳,只把弄着手中的茶杯。
“可是,艳朵,你不能这样,他有老婆,有孩子,他比你大那么多。”
她倒是不以为然,冷漠地说,“我不在乎——我爱他就是爱他,哪怕他是个老头都没关系——”艳朵说这话时心搐了一下,其实她发现自己并不爱任何人了,包括她自己。
“我没想到你就这样看轻自己,艳朵,你变了——啊,真可怕——”陈阳的脸抽搐起来,手抖抖索索去掏衬衣口袋里的烟。那只枯瘦而修长的手却停在半空,划了一道弧,抱住头,大哭起来:“艳朵,你怎么可以爱上一个有妇之夫,我难道还不如一个比你大一倍多年岁的人么?我一直在等你,等你一毕业就做我的新娘,可是,你一个月前还好好的,怎么又会这样?女人的心真的这样善变吗?一个月,一个月你就变了,为什么?为什么?”
艳朵看他这样,不觉也自伤,是的,自己不应该爱张长远,不应该啊,可是她一想起陈阳跟那个女孩看电影的事儿,心里又鄙视起来,坚硬起来:“陈阳,别管我,你没有资格,你以为你是谁?别装出一副对我痴情的样子,背地里干了什么勾当以为我不知道?”
252。
陈阳一听这话蹊跷,抬起头小心地盯着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可真会装。你跟别的女孩看电影,还有什么节目?接吻、上床,是不是?别装得挺正经,还板着面孔来教训我,都是伪君子。陈阳,你听清楚,我讨厌你。”
艳朵说着说着,突然想起张长远此时可能正在跟他那该死的老婆在一起谈笑风生,心里就怒火万丈,陈阳看她涨红了脸,惶恐大惊:“艳朵,你说什么?”
“别装了,有人打电话告诉我,看见你跟别的女孩在人民电影院看电影,时间是前天晚上9点多那一场,对不对?” 艳朵鄙视地翻他白眼,又反感自己不得不撒谎。
“你回去了?”陈阳有些心虚,又疑心她是不是回去了。如果是在电影院,跟谁去的呢?
“没有,有人告诉我的,别问了。”
“艳朵,那是我大一时好过两个月的女友,我们是高中同学,那时她在A城大学读书,不久就吹了。前不久她从厦门回来探亲,约我见面,我们已经六年没见面了,所以我就跟她吃了顿饭,然后去看了场电影。”他小心地解释道。
“后来呢?你们就干你们想干的事——”她冷笑着看着他。
“没有,艳朵,我对天发誓,我跟她什么也没做过,我要是亲了她或者干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就不得好死!”
“我不信你,你别来这一套!” 艳朵厌烦地站起身。
陈阳咕咚一声跪在地上,抱住她的腿痛哭流涕,“艳朵,你相信我,我对你是百分之百的真心,你一定要相信我,相信我!我要真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五雷轰顶!”
艳朵最怕男人下跪、赌咒发誓,况且比起他,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心也就软了,也不知他说的是不是实话。又怕里面动静大了外面有人听见,只想速战速决。
“陈阳,我信你,你起来。万一有人进来让别人看见不好。”她换了一种缓和的口气说。
“你答应我不要抛弃我!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我跟她看完电影就送她回家,我想起你,你才是我的女朋友,其实那时要是我有点要求,她也不会拒绝,可是我真的没有对她提任何要求。艳朵,你跟我说的也是故意编了故事来气我是不是?你心里有气,怎么惩罚我都不过分,就是不要抛弃我,不要啊——”他的眼泪怎么说来就来了,艳朵看着他满面泪痕的样子,心里纳闷道。
艳朵怕他大声哭泣引来外面路过的行人疑心和注意。“陈阳,起来吧,再这样我就走了。”
看着她恨恨的样子,他无可奈何地爬起来,抓住她的手摇个不停,“艳朵,只要你答应我,答应我呀——”他的眼泪说收就收了。
“你别闹了,我先领你到报社招待所住下来,然后去吃饭。”艳朵冷漠地说道。陈阳呆愣愣地掏出餐巾纸擦了擦脸。心想这回艳朵好像铁了心。可是他还是不死心,艳朵还是个小女孩,他一定能抓住她的弱点,让她回到他身边的。艳朵转身回来,看他一副小心翼翼的猥琐样,脏兮兮的夹克,皱巴巴的裤子,心里越发嫌恶他,“背上袋子,对了,还有你的西瓜,走吧。”
陈阳怯生生地背上东西,“西瓜就放这吧,我从家里千里迢迢带来的,给你吃——”
“我不要,你拿走吧。”艳朵拎起西瓜,递给他:“你拿着吧。办公室也不方便吃。”
两个人下了楼,艳朵不想让人看见她有这样一个蔫头蔫脑的男朋友,故意走得很快。走到招待所,认识的人很多,上上下下地跟她点头。原来这招待所四楼以上都是单身汉。这更让她感到无地自容。
“叔叔,请给开一个房间。这是我的一个校友。”她总是习惯叫40岁以上的人叔叔。
“要什么样的房间?”
那胖乎乎的老头看看这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陈阳犹豫了一下。“要个单间多少钱?”
“50块。”
“住几天?”
“先住一天。”
艳朵弄不明白陈阳为什么要多花两倍的钱要一个单间。老头开了门,艳朵站在门口,陈阳放下行李,看她并不想进来,也只好关上门出来。
艳朵朝前走:“陈阳,我带你去吃饭,你肚子一定饿了。”路上正好碰上同来实习的鲁娟,诧异地看着她身边的陈阳,艳朵讪讪地解释道:“我一个老乡。”陈阳听了这话,更不是滋味。走到外面的“盼来”小餐馆,艳朵点了三个菜,又给他要了一瓶啤酒,可陈阳却要小姐换了一瓶德山大曲, “大热天你喝白酒,你发什么疯?” 艳朵看着神情恍惚的阳。
“你还关心我,我在你心目中还有一点位置吗?”陈阳沮丧地看着她,看得她心里有些发毛,“我不要,你也少喝点。”菜上来了,艳朵没情没绪地吃了一碗饭,就坐在那看着他举杯挥筷,没想到他蔫头蔫脑的瘦骨伶仃的样子还能大吃大喝。她不知说什么好,又不想对他说些同情的话,怕他得寸进尺耍起赖来,众人看了出洋相。陈阳壮了半天胆,眼儿看看就斜了,声音也大起来。“艳朵,你还爱我吗?你说实话。”
253。
“陈阳,别喝了,等你吃完了我们到外面说话。”她怕他听了受不了又张狂,弄得自己很狼狈。“陈阳,我求你不要再喝了,别喝了。”
陈阳看着她脸上现出关切的样子,心想她还是喜欢他的,就住了手。
她结了账就拉着他走到文艺路口的一块绿荫地,“陈阳,我想我必须跟你说清楚,我已经不爱你。”她说得很慢很低,但是每个字都像刚剥出来的红豆一般刺目而清晰。扎心的红豆。
“你一点都不爱我了吗?”他看着那张他曾经亲吻过无数次的光洁的脸上尽是冰霜。天上的骄阳仿佛也是伪装的一样。这些灿烂和明媚都是稍纵即逝,都是假的,只有毁灭和离弃。
艳朵不作声,只低着头看着脚下被晒蔫的小草,“其实,陈阳,比我好的女孩多的是,你又何必那么死心眼呢?只要你看开一点,你有的是机会。”
陈阳面如死灰,抬头望天,阳光那么眩目,躲在不可企及的天空,谁也看不到它真实的内心。生活最真实的本质也许就是毁灭,人为的或自然地灭绝,灭绝人内心的希望。老天啊,这是为什么?他悲愤地说:“艳朵,你以为谈恋爱跟在百货公司买东西一样吗?可以反复比较再选吗?你可以,我不能。我陈阳这辈子正儿八经就死追着你这一个女孩,这是我的意志,我没法让这一切改变,就像一颗心本是红通通的你非要我变成白的或黑的,那除非我死了——”
她看着他悲愤欲绝地说出这些话,懵懂中也仿佛觉得陈阳比她高尚,因为他比她专一,可是她不是,她是水性杨花。她想起陈阳以前对她千依百顺地好,也有些伤感,不觉也落下泪来。
“陈阳,我知道你娘不疼你,如果你愿意,你还可以把我当作妹妹,你做我亲哥哥好吗?我对你还有亲情——真的,陈阳,我知道你心里怨我,可是,我不想自欺,也不想欺人,有些东西消亡了就是消亡了,没有办法——”
“艳朵,你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从16岁到19岁,我的心里印着你每一个样子,你已经是我血液里不可舍却的一部分,你叫我怎么办,怎么办——”他无助地捶着胸口。
“你冷静些,冷静些——”她看他泪流满面的样子,也不知所措。
“艳朵,让我再抱一次,再抱一次。”可是他感觉他抱住的只不过是一根温暖的木头。她毫无激情、不动声色地低着头站着,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疏远自己的样子。他停住手,突然醒悟道:“艳朵,他也这样抱你吗?还亲你是不是?”
艳朵一愣,却坦然道:“是的,是的。”
“啊——”陈阳没想到她会这样坦然,他像遭了雷击般松开她疾步越过栏杆,朝一辆奔驰而过的东风牌卡车跑去!
“不一一”曾经是短跑健将的她豹子般跨栏冲过来拉住他的衣角,她听见他身上的钮扣嘣地一声进飞,她奋力拽住他就势往地上一坐,陈阳也跟着倒在离车道不到两尺的地方。好险!东风牌汽车猛地一刹车,发出刺耳的磨擦声。一个脸胖胖黑黑的中年司机探出头来,瞪圆了双眼愤愤地扔下一句:“臭小子,活得不耐烦,找死去跳河呀,不要害别人!”陈阳傻笑着站起来定定地看着路中央又想走去。艳朵急得哭起来,死死地抓住他的手,“陈阳,求求你不要这样,不要啊。”
“你放手,艳朵,你的心已经是别人的了,还管我干吗?我死我的,不管你的事,你快走吧,我不要你在这里可怜我——”他面如死灰地说。艳朵被他说得万箭穿心,但是她可不想陈阳死,他也有父母兄弟,如果他死了,那么这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她的良心是不是太坏了。她没料到陈阳真的会去撞车,几秒钟之前如果不是她跑得快,陈阳可能已经横尸街头了。如果是这样,她的自由付出的代价是否太过沉重了。她受不了,受不了。她死死地抓住陈阳,心里乱纷纷的不知说什么好,“陈阳,我求求你,不要做傻事,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别人都以为我们是疯子,起来吧,站起来,到人行道上去!求求你——”
不少人走过来看热闹,艳朵觉得心里又乱又痛,却死拽着他的胳膊不敢松手,“除非你爱我,如果你不爱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干净,死了多好,一了百了,不会烦也不会疼,什么都干净了——”
“不要啊,陈阳,我爱你,我刚才说的话都是假的,我是编了谎话让你死心,我根本就不爱那个老师——不爱!我是生你的气,我胡说——”她言不由衷地编出这番话来觉得自己的心都被人挖去了一般,天,她说的这些鬼话都是为了救他的命,仅此而已,其实她心里,对陈阳下意识的嫌恶和怜悯交织起来的恐惧更重了。陈阳那阴郁如死鱼一般的眼睛像沉寂已久的阴沟上突然升起一片萤光,“真的,艳朵,你不要骗我——”他蓦地抓住她的手,像两只蟹脚箝住了一条小鱼。
“是的,刚才那一刻我才知道我真舍不得你,我心底是爱你的,起来吧,让人看了笑话。”他驯服地爬起来,“艳朵,你再也别吓唬我了,我不能没有你,不能——”艳朵说完却淌下泪来,是因为自欺欺人带来的耻辱,而他却误会成了真诚。
254.
回到招待所,陈阳叫老头开了门,老头又进屋跟老伴看电视去了。艳朵站在外面的黑暗中等他。
“快进来,老头到里屋看电视去了。”艳朵木然地进来,倒在床上虚脱得不行。陈阳去水房打了盆水,从袋子里取了毛巾,拧了一把倒来服侍艳朵。他关上门,拉上窗帘,就从头到脚给她擦拭起来,就像擦拭自己珍爱的一件艺术品,艳朵万念俱灰地躺在床上,她懒懒地想:张长远可能此刻也回家了吧,是不是也跟他老婆上床了,这个混蛋。陈阳见她不言语,以为她喜欢他的温存,又在门口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心想这内部招待一定不会有人来查房,就大了胆子从背后拉开了她裙子的拉链,“我的宝贝,还是那么美,我的小天使,我真的很爱你,你是我的命根子呀——”他流着泪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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