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凛面色一凛,冷声道:“我在非洲呆了四年,就是为了找到暗门的真相。不过让我意外的是,真相竟在我身边。”
傅元天瞠目结舌地看着手中的资料和儿子那张铁青的脸,好久才幽幽地叹了口气:“当年我从你爷爷那知道这个真相时,心情跟你也是一样的。我怎么也想不到,我们傅家竟是别人手中操纵的一个提线木偶。”
“为什么会是这样?”傅凛坐到父亲身边,“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元天叹了口气,微微闭上双眸,沉声道:“这应该是一个精彩而冗长的故事。故事的开端源于大约两百年前。”
那时候纪、傅、柳还有司徒家,还只是四个年轻人的代表。他们一起出生入死,结成了好兄弟。那时候天下已有乱世之兆,所以四兄弟就豁出去性命大干了一场,他们劫了日本进贡给嘉庆帝大量珠宝,一夜暴富。可却成为朝廷和日本军方四处追捕的要犯,即便是拥有巨大的财富也不能让他们过上安稳的生活,痛苦之余他们决定要推选出一个人去承担这个责任,结束他们的颠沛流离。结果司徒氏主动请缨,愿意承担起一切责任,并带走了珠宝中稀世宝珠——巫月。
剩下三人非常感动,并立下契约,如果司徒此去大难不死,以后三家无论到何时的,都要保司徒家世代荣华富贵,听其差遣,为其赴汤蹈火。可巧,遭遇了意外,司徒氏果然大难不死。得知兄弟们的契约之后,司徒氏非常感动,而此时他也因为身份曝光不能再露面,索性他便引入暗处,培育了一股暗处的力量,专门保护明处的三人。在他的保护下三家生意越做越大,割据一方。但司徒家的暗势力也越来越大,大到逐渐可以控制剩余三家……四家创始人陆续老死,新上任的掌门人开始蓄意纷争,但几经斗争,三家力量始终不及司徒家。无奈之余,只能作罢。司徒家为防止三家继续作乱,便仿照古代诸侯国的法子,每隔五年,便让他们其中一家子女进入暗门,做名义暗门的门主,以此来牵制其余两家。
说到此处,傅元天不禁又是叹气。其实谁都不愿意做傀儡,但祖辈们都尝试了,都以失败告终,轮到他,他更不敢拿傅家两三百年的基业开玩笑。他没有柳传薪那样的野心,只想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司徒家要钱,就给他钱好了。但……大约九年前,巫月之眼却被送到了他家中。契约中说得很清楚,这巫月之眼是信物,谁收到了谁就要准备把自己孩子送进暗门。
“真是一个精彩的故事。”傅凛嘲讽地看着父亲,“好让人感动的兄弟情。不过,如果纪家、傅家和柳家原本就是同盟,都是司徒家下面的走卒,那么暗门为何会忽然让纪家消失?纪振邦和白飘梅的猝死也不是偶然吧?”
傅元天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当然不是偶然。那是因为……因为柳传薪让纪振邦轻信,暗门会让纪思玉成为下一任暗门门主,爱女心切的纪振邦并不想送走唯一的女儿。所以就想趁机脱离暗门,但柳传薪却将他的一举一动都悉数汇报给了暗门,暗门知道后当然不会放过纪家,所以才对其进行了毁灭性的打击……其实阿凛,还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你。”
其实听到这里傅凛已经很愤怒了,再听父亲如此说,他更如火上浇油,迭声问:“什么事?”
“纪振邦当初让思玉接近你,并非是为了所谓的贷款。他处心积虑,只是想让思玉试试你的人品,看看你是不是值得思玉托付终生的人。不过在这之前,他其实是一直很看好你的。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我们傅家与纪家往来比较少,而且多半是暗处的,所以你对纪家才会不熟悉。”
“那我一定让他失望了。”傅凛听罢,黯然无比。他没想到真相背后还有这样的真相。难道纪振邦早就料到纪家在劫难逃?所以才会将纪思玉赶到他身边?听起来真有些不可思议,不过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谁知道他老人家当时是怎么想的呢?
“不,我想你没让他失望。”傅元天拍拍儿子的肩,“我一向觉得自己的儿子不会是那种无情无义,不择手段的人。现在,你是不是也可以告诉我,八年前你到底为何要栽赃思玉,将她送入监狱?”
说到这里,傅凛的表情更加凝重,他默默地站了起来,双手按着窗上的玻璃,神色黯然而悠远。这个秘密埋藏在他心中八年了,这八年来他只所以没说,是因为觉得别人可能不会相信。起码纪思玉是绝对不会相信。分明,当初他在法庭上已经将她置于死地。谁会相信,一个拿刀捅人的家伙是为了救人呢!
“真没想到,你会看出来。”傅凛嘲讽地笑了笑,“果真,知子莫若父。”
叹了口气,傅凛才侃侃而谈:“当初我的确以为那枚叫做巫月之眼的戒指是思玉所拿,但很快我就知道是柳晴在搞鬼了。一开始,我想将纪思玉送进监狱完全是为了想去去她身上大小姐脾气,但后来我偶然发现,有人想置她与死地。当时,我并不知道那股力量就是暗门,所以曾尝试着想救她,但我发现,太天真了。所以才将计就计,把她送进了监狱。”傅凛苦笑,“这原本就是破釜沉舟,那时候我以为自己不会再跟她有瓜葛,她恨也好,怨也罢,总之我不求她谅解。谁知道还有小布叮!”他一手拍在玻璃上,“那时候我若是知道她怀孕了,就算是天塌下来,我也会保护好她。”傅凛懊恼而自责,其实说到底,他当初将思玉送入监狱而救她也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这一点才是他最不能原谅自己的地方。
傅元天沉默良久,才沉声说:“假如思玉知道真相,她一定会原谅你的。”
“不会的。”傅凛斩钉截铁地说:“现在最重要的也不是这个问题。而是如何除掉暗门!”他转过身来,幽幽地看着父亲。那双明亮的眸子里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与深邃。傅元天看着儿子,忽地哈哈大笑起来。他觉得儿子那种富有攻击性的眼神,让他热血沸腾。
“小狼崽子,有种。”他拍着儿子的肩,兴奋异常。
傅凛瞥了父亲一眼,没有再说话。除掉暗门,这将是一个异常艰辛的过程。司徒家能在两三百年里控制着下面三家,没有一定的实力那是不可能的。而最关键的是暗门现在已经自成一体,就算三家切断对其供给,估计也没有任何影响。
“爸,你对司徒家了解多少?”傅凛问。
傅元天惭愧地说:“一无所知。我们根本不知司徒家对外的真实身份,更不知道他们生活在哪……或许是司徒琛是唯一的缺口。”
“但你见过司徒琛回家吗?”傅凛嘲讽地问,事实上自从他认识司徒琛开始,他就从未听他讲过自己的家。好像他根本没有家,只听他常挂在嘴边的是他是司徒家的一个意外,但究竟是怎样一个意外,他却又从未细说过。只知道他做任何事都出奇顺利……
“或许,我应该跟他谈谈。”顿了顿,傅凛又问:“傅冽……有消息吗?”他面色有几分凝重,虽说傅冽与他是孪生兄弟,但因为二人在天资上差很多,所以他们之间也没有传说中的心灵感应,算是比较奇特的一对双生兄弟。
傅元天无力地摇摇头,“如果我没猜错,阿冽若是没死,那就是一定进了暗门。而巫月之眼的再次出现,则意味着新暗门要换新的人质……”
“此次人质还要傅家出吗?”傅凛冷笑,“这未免也太不合理了。”
“难道你想让柳晴去?”傅元天下意识地问。
“假如当年纪振邦是因为爱女心切,那么柳传薪会比他更甚。”傅凛冷笑,“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别人代替柳晴进入暗门。”
“没错。所以,这次就看柳传薪怎么做了。”傅元天神色凝重地看着傅凛,“我总觉得纪思玉重振纪风并非像是看上去这么简单。如果有机会,你应该找她好好谈谈。不管怎么说,如果我们三家能暂时联合起来,胜算可能会大一些。”
去见她吗?他有一千个必须见她的理由,可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只在纪风远远地看她一眼,他便手足无措了。因为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不仅仅是四年光阴,还有无数的误会和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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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乘羽带着白晓来到了思玉住的酒店。
“乘羽哥,我……”白晓却被不安与忐忑折磨得够呛。此行,她并未告诉穆云翳,一是怕他担心,二是怕他阻拦。
风乘羽友好地看着她,笑问:“有句话叫什么近乡情更怯。晓晓我记得你之前跟思玉最要好,现在要见到她了,是不是有些紧张?思玉这丫头也是的,我听说四年前她可是一声招呼都没打就溜了,害得一堆人为她担心呢!”
白晓哑口无言,她不敢解释。
上了电梯,风乘羽又笑着说:“思玉住在六楼,你马上就能见到她了。”
白晓看着电梯按钮,忽然有几分后悔。她后悔自己来,她应该带着穆云翳,或许有他在她胆子还能更大些。
“乘羽哥!”白晓面色发白,“我,忽然不舒服。”她终于想临陈脱逃了,她实在是没有勇气去面对思玉。
风乘羽奇怪地看着她,迭声问:“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忽然不舒服。忍一忍,马上到思玉那让她给你找药。”
“我,我想下去……”
但她话未说完,电梯就停了。风乘羽不由分说地将白晓拉了出去。
白晓如临大敌,真的好像得了某种急症。面色苍白,一身冷汗,连身体都在微微发抖。风乘羽吓坏了,赶紧去敲思玉的房门。
“您好先生,”出来开门的竟是思玉的一个随身助理,女孩认得风乘羽,只是不认识白晓,“风先生,这位小姐怎么了?”
“她不舒服,思玉在吗?”
“董事长刚刚出门。”
风乘羽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白晓倒是如释重负。
“晓晓,我扶你进去。”风乘羽搀扶起白晓。
白晓脸色苍白地笑了笑,虚弱地说:“乘羽哥不麻烦了,既然思玉不在,我就先回去了。”
“你先别急,我给她打个电话试试。”
“不用了,不用了。”白晓急忙拦住了风乘羽,她种种反常的举动,让风乘羽更加疑惑。他搞不懂白晓究竟是想见思玉还是不想见她。
白晓匆匆离开,风乘羽还是给纪思玉拨了个电话。
“乘羽哥什么事?”
“你在哪里?”
“绿蚁酒吧,我在跟朋友聊天。”
如果在过去四年里还有些什么值得纪思玉怀念和留恋的话,那就是花萤。
此时此刻,思玉与花萤都坐在吧台前,而为她们服务的则是玲姐。
“玲姐,乘羽哥也回来了,他可是你的好朋友啊。”思玉笑米米地说。她梳了一条简单的马尾,一件米色小外套里是一件闪闪发光的背心。坐在她身边的花萤,则依然是之前的样子。浓妆艳抹,手夹香烟,只是眉眼间那份寂寥却比四年前更甚了。
“董事长,您这就说笑了。他老人家现在可不一定认识我呢!”玲姐的语气里的媚俗让思玉哈哈大笑,社会原本就是这样的。贫贱无人知,众人踩,而当你有钱了发达了,众人有都会捧着你。
“玲姐,不要见外。还是叫我思玉吧,当年若不是你们肯收留我,估计我没有今天。”思玉举起酒杯塞到玲姐手中,“所以我真的很感激你。”
花萤淡淡地笑着,思玉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她的确感到意外,但意外归意外,她还是为她欣慰。只是却开心不起来。纪思玉的转变跟她虽然是天壤之别,但本质上却是一样的。她们都永远地失去了那个最真实的自己,再没之前那种单纯的快乐。
“思玉,回来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花萤拍拍她的肩,别有深意地说。
思玉已经有些醉意,嘟嘟哝哝地说:“很重要,有钱最重要。所以现在我重新注册了纪风。还有——”思玉从手袋里掏出一份合同,“我已经将这附近这半条接都买下来了,玲姐你可以扩大绿蚁的经营了。”
玲姐看着纪思玉手中的合同,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花萤依旧是淡淡的。
思玉双手往她肩上一搭,笑道:“从此以后绿蚁就是你跟玲姐的了。你们要好好经营啊。”
花萤柔声说:“虽然感谢很见外,但我还是要谢谢你思玉。”
思玉摆摆手,继续嘟哝:“其实我知道这不是你想要的。你还惦记着那个男人,所以我去找他了……”她神秘地一笑,定定地看着花萤那张瞬间苍白的脸。
完陈答笑答。“你,谁让你去找他的,多管闲事。”花萤的心瞬间慌了。
思玉傻傻一笑,“你猜他现在怎么了?”
“怎么了?”真情难掩,花萤焦急地问。
思玉神秘地看着她,低声说:“他死了。吸毒过量——死了两年了。花萤姐,那个害你的家伙终于死了,我们干杯。”她神经质地举着酒杯。但花萤却已经变成了雕塑。
“他怎么可以死!”她低咒,是啊,她心心念念地恨着他,他竟然就这样死了。那她这七八年来的恨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啊,你以后也不用恨他了。该好好开始自己的生活了。”思玉一本正经地说。
花萤却跌跌撞撞地抛开了。
玲姐摇头叹息:“思玉,你何必骗她。”
思玉无所谓地一笑,慵懒地说:“因为吸毒运毒被叛无期,这种人跟死了有什么两样。花萤一天不忘记那个男人,她就一天无法走出过去的阴影。我只想让她好好生活而已。”
玲姐只是摇头。
花萤把自己关进洗手间放声大哭。当然不是为了那个该死的男人,而是为了她自己。
结局下
七八年了,她做梦都想亲手杀了那个男人,可如今他却这样死了。璼殩璨午哭完,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心中恍若一块巨石落地。
扑哧一声,花萤竟笑了出来,而这一笑,竟是停不住。好像堆积在心头多年的委屈,都要笑出来。她跌跌撞撞地又回到思玉身边,拥着她,和她笑作一团。玲姐奇怪地看着她们,结果也被思玉拉出来,三个女人抱在一起,笑完了就哭,哭完了又笑。哦,忘记说了,今天晚上绿蚁不对外营业,只有她们三个人。到最后三个女人躺在大厅中央,傻傻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最后一身狼藉地睡了过去。
玲姐的梦很简单,天上在下钞票;她欢喜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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