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晓虹见女儿恬静，不像以前那样一睁开眼睛便闹个没完没了，心又安定了两分。带笑过来问：“现在吃饭吗？”
云裳说：“等爸爸起来一起吃吧。我们说好了一起到工厂。”
果然应对得宜。蔡晓虹在云裳身边坐下，拉过她的手，问：“你真的好了？”
云裳点头：“是啊。”反问：“您看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蔡晓虹连连摇头，抚摸着女儿的手，说：“妈妈那是高兴。你小的时候，爸爸妈妈一直想要把你治好，现在你终于好了，老天爷终于开眼了啊。”
云裳心底闪过一丝惭愧，他们以为女儿正常了，殊不知，现在这个躯壳里的灵魂并不是他们原来的女儿。心里暗暗下了以后好好对他们的决定，云裳反手握住蔡晓虹的手，说：“放心，我以后不会再犯病了。”
蔡晓虹再次得到确认后，心又安定了几分，长舒了一口气，说：“老天爷保佑！”昨晚想了一夜，才渐渐消化了昨天遇到的喜事。
母女俩说着话，门铃响起。蔡晓虹喜孜孜对女儿说：“小姨来了。”过去打开门。
蔡晓佳夫妇进来，手里还拎着一大袋东西，说：“给裳儿补补身子的。”
蔡晓虹笑着接了，问妹夫高学希：“你怎么来了？今天不用上班吗？”
高学希笑容满面说：“听说裳儿好了，我这不是上赶着过来贺喜吗？”
蔡晓虹呵呵笑着，说：“有心。”
高学希一直默默支持妻子帮助她带云裳，她何曾不知道呢。此时又亲自过来，自是昨晚蔡晓佳回家说起。她们还有一个儿子，今年才十岁，还在上小学呢。既是来看裳儿，自要拉着云裳问长问短，看看是否真的“正常”。
这等问话自然难不倒云裳，几个人说说笑笑，一下子把在卧室酣睡的云志强给吵醒了。做了老板多年，一向晚睡晚起惯了，平日这个时间还是他的深度睡眠时间呢。睁开眼，听着外面阵阵笑声，想起昨天的喜事，抹了下脸，起床了。
云裳见他出来，笑着说：“我们快点吃饭，然后去工厂吧。”
蔡晓虹向妹妹妹夫解释：“裳儿要去厂里帮忙呢。”
蔡晓佳夫妇自然又是一番感慨：“裳儿大了，懂事了。姐，你以后要享福了。”
父女俩吃过饭，一前一后出门去了，留下蔡晓虹和蔡晓佳夫妇在客厅喝茶聊天，喜气洋洋说些闲话。
云裳到了工厂，先查看以前的订单。边看边摇头。这些订单，全出自一个来自东方之珠的客户之手，也就是说，云志强的工厂，只有一个客户。只有一个客户，做什么生意？生意能好得了吗？
云志强在旁边观察，见她似模似样的，不禁暗暗称奇。
把订单归拢好，云裳问：“怎么只有一个客户呢？你就没想着再多拓展吗？我国的人口那么多，为什么不做国内生意？”
云志强猝不及防，怔了一会才说：“内销？我不熟悉啊。”他十多年前接触到现在这个客户，才开起了这个工厂，一贯做出口，内销确实不熟。
云裳抬起了头，认真地说：“现在外销行情不好，我看，最少得到明年年底才会好转。不如我们趁这个机会兼做国内市场。我就不信了，别人都做得好好的，我们会做不起来。”前生她的集团公司是国内市场贡献公司六成半利润，国外市场才贡献三成半。做国内市场，她早有经验。
云志强说：“能做起来当然好，可是要怎么做？”
云裳坚定地说：“做品牌啊。只有做品牌才有丰厚的利润。”
做品牌？他一向是帮助客户贴牌生产，哪来的做品牌经验？他是改革开放后先富起来那一批人，具有勇气胆识，权谋却是有所不及后代那些高学历人才。学习能力更是缺乏，现在提到和国内商家竞争，做品牌，他只有两眼一抹黑的份。
云裳估计他不懂，要是会，再做了，还用得着由着工厂减员生产吗？不过他的借口一向是“女儿弱智，我没有心情打理工厂。”这话从第一次见他，他和蔡晓佳交谈以及徐勇三人异口同声这么说就可以听出来了。
看了看他，云裳说：“交给我，我来做。”
云志强有点晕，这个女儿转变得也太快了吧？
第10章 要做就做高端品牌
云裳说：“在国内做品牌重要的是在境外注册一个洋LOGO，然后在国内生产销售。不过，我还得了解一下，现在工厂生产出来的产品质量怎么样。我们要走的是高端路线，质量太差可不行。对了，怎么我来了两次，没有看到工厂的牌子呢？”
云志强有点尴尬地说：“工厂没有注册，所以没有牌子。”
“没有注册？”这对云裳来说是不可思议的，。她问：“没有注册怎么能在工业园里生产呢？工商局税务所不会三天两头来查吗？”
云志强解释说：“工业园的负责人是我一个相交多年的朋友，我要找场地做工厂，他便帮我弄到这个地方。工厂是挂靠在街道下面的，每个月交固定的税。倒是没什么人来查。”
现在是九七年呢，一切还不太正规，云裳算是接受了这样的办厂方式。她对云志强：“如果我们想做大做强，就得注册了。我的想法，公司和品牌都在境外注册，生产还在这里。你看怎么样？”
云裳说的，云志强不是没有听说过，只是这一切他都不熟悉，面对陌生的事物，谁都觉得有不确定性。他想都没想，便问女儿：“这样做行吗？谁去境外注册？”
云裳说：“如果我们不改变，工厂迟早会倒闭。只有一个客户，怎么做呢？这个客户不下订单，我们不是得喝西北风吗？一遇上东南亚危机，他的单减少，我们就得减员生产，这不是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吗？难道你想让这种情况延续下去，直到某一天，他说他没有单了。你也可以退休养老了？”
云志强迟迟疑疑地说：“不会吧，我接他的单也有十余年了，没有断过。”
云裳笑了笑，说：“以前没有断过，能保证以后也不会断吗？”不知为什么，云志强现在这样子，让她想起了一本很畅销的小书《谁动了我的奶酪》，现在的云志强，多像那两个小矮人啊。
云志强支支吾吾说：“是不能保证。可是谁去国外注册呢？得到哪个国家啊？我没出过国，英文不行。”
原来他担心的是这个。云裳耐心解释：“其实不用到国外。通过东方之珠的专业注册机构就可以注册境外品牌和公司了。想注册哪的都行，主要是价钱问题。最便宜是注册一些岛国的品牌和公司，才需要几百东币（东方之珠通用的货币）。”
云志强惊奇：“你怎么知道？”
云裳笑了笑，说：“相信我。我不会骗你的。”
云志强说：“你是我女儿，我不相信你相信谁？”他只有这一脉单传，在他传统封建的脑袋里，以后的家产当然全传给女儿。虽说现在行情不景气，打拼这么多年，留存一份家底还是有的。
云裳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笑眯眯问：“做品牌可是需要钱的，你有多少存款？”
她说话神情半真半假，在云志强看来，一副调皮可爱的样子。女儿今天能这样，他也神情大悦，笑着说：“够你出嫁了给你办一份嫁妆。”
云裳说：“我们商量一下，你把给我置办嫁妆的钱拿出来做品牌，赚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最多我嫁人的时候，没有嫁妆。”她是年收入五六百亿的CEO，连个品牌都做不起来，还怎么掌管一个集团公司？
云志强却连连摇手，说：“不行。女孩子出嫁没有嫁妆，会让夫家看不起的。”
瞧他这样子，好象云裳明天就要出嫁了，正筹备嫁妆的样子。云裳被他逗得乐不可支，笑着提醒他：“赚了我就有大把的嫁妆了。肯定比你给我留的多得多。”
云志强也笑了，说：“你非要这么做的话，我想一想，看能拿出多少钱来。”他也得算一算帐。
“你什么时候能定下来？”云裳完全理解。转做国内市场，投入的资金不少呢。好在先用他的钱做启动资金，接下来还是得融资或者找银行贷款，他一个人的财力也支撑不了。不过，这些，先不跟他说，一步一步做下来，让他一步一步看到成功，对女儿有信心了，自然一切好说。父母对儿女的爱是无私的，父女之间，总比较好说话一点。
云志强说：“明天吧。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云裳说：“我上一次来有去二楼车间看过了，针脚还不行，料子也不够好。按我说，目前的质量确实不怎么样。不过你这是OEM，真实的生产能力和质量怎么样？”
质量她刚才问过一次了，可能太笼统了，云志强没有回答，这次云裳换个问法。不过没等云志强开口，她又说：“接下来，我当然去联系一下东方之珠那边办品牌注册的公司，到江口和他们碰头，先把品牌和公司给注册下来，其他的才好开展。”
瞧她很有的把握的样子，云志强也觉得有了信心：“只要注册好就行了？”
“不是。”云裳说：“唯一那一个客户的单还得接着接，你也不要告诉他我们想自创品牌。厂里哪几个工人技术好的，你得多多留意，到时候我们的品牌就让这些工人来做。我的想法，我们不要做二三级品牌，要做，就做国内顶尖品牌。”
云志强不明白：“都是品牌，有差别吗？”
“当然有。”云裳肯定：“我们在专卖店买衣服，有些一件一两百块，有些一件一两万块，国外顶尖服装设计大师设计出来的服装是不在专卖店卖的，得预订。这就是差别。”
云志强虽经营着服装厂，对服装品牌却不怎么感冒，听女儿这么说，虚心不耻下问：“预订的得有多贵？”
云裳说：“一件二三十万吧。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哦。”前生她穿的就是这样的衣服。
云志强咋舌不已。
云裳想取笑他对行业不了解，转念一想，这人好歹还是自己老爸的身份，两人接触的时间又不长，还算不上很熟，只好腹诽了一下算数。
感慨了好一会，云志强又问：“你想做成什么样的服装？”
云裳说：“你是说定位吗？我要做成国内最高档的成衣，穿的是那种有身份地位的人，只要穿上我们的服装，人家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云志强伸了伸舌头，说：“真能做到这种程度？”也不知怎么的，他竟然在女儿面前做起了小儿态。他现在说得好听点是OEM，其实只是按客户要求做些大路货，与“名牌”这两个字相差甚远，更何况是高档产品？那得怎么做？
云裳看他皱纹折里伸舌头，估计老顽童也不过如此了。笑了，说：“具体哪种类型，你看女装、男装、商务装、休闲装，我们要从哪类下手？”
云志强反问：“你说呢？”
云裳仰起头想了五分钟，才说：“要么做男装，要么做商务装，才能做出顶级来。”
云志强说：“这些我不懂，你自己看着办吧。”对自己女儿显示出来的才华，他只有叹服的份。一时没有想到她才精神正常几天，怎么一下子懂这么多呢？
云裳“嗯”了一声，说：“我了解一下国内外的情况再说。现在我想见见厂里主要的管理人员。”
云志强说：“厂里主要的管理人员，只有三个。你上次来已经见过两个人，一个是小顾，负责生产；一个是徐勇，跑业务的；一个就是那天打架的张丽。”说到张丽，语气放缓了很多。老男人面皮再厚，毕竟在女儿面前，也会不好意思的。
云裳问：“你和张丽，现在怎么样了？”
云志强低声说：“这两天还没见到她。我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说。”现在女儿一切正常，再和别的女人保持不正当关系就不合适了。这两天光顾着高兴，还真没想到怎么和那两个女人断呢。再说，人家是不是愿意和他断还另说呢。之前张丽一直缠着他结婚，又跟了他几年，恐怕没那么容易打发吧。只是这话，可不能摆上桌面和女儿商量，她小小年龄摊上这事，能保持冷静就不错了，换作别的女孩，恐怕那天就已经加入打架的行列了。哪个小孩欢迎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
云裳双眼直视云志强，说：“我理解。只是你会怎么选择？还和她们在一起吗？”
云志强连连摇头，说：“以前是我心情苦闷，无法发泄。以后再也不会了。”
云裳说：“恐怕不止心情苦闷这么简单吧？是不是还想着有个别的女人帮你生个一男半女呀？”
被女儿一语道破，云志强恨不得地上有个洞可以钻进去，嘴上还强硬：“没有。”只是中气实在不足，这两个字说得有气无力。
云裳也不和他争辩，只说：“你把工厂的银行密码改了吧，别再让张丽知道了。”
这话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云志强点了点头。真有心要和张丽断，银行密码也得早点改了才对。要不然，她那天心情不好，卷了款跑路他不是欲哭无泪吗？
第11章 高朋满座
云志强上银行去了，云裳走到隔壁财务部敲了敲门。
门打开，张丽一看见云裳，立即站起来准备走出房去。她早已经通过顾新了解了云裳的身份。对她来说，避开云裳是最好的办法。
在门边，被云裳拦住：“张出纳，我有事和你谈。”
张丽名义上是出纳，实际上是工厂真正的老板娘，掌管着工厂的流动资金。她和云志强关系暧昧，云裳确实有必要和她谈谈。
张丽拉下一张脸，冷冷说：“我没事和你谈。”
云裳强调：“我们只谈公事。”
张丽扔下一句：“我和疯子没什么好谈的。”强硬地推开门边的云裳，拂袖而去。
云裳对她这句话没什么反应，房里另一位，五十多岁的罗星听了却有些不好意思，站起来招呼云裳：“请坐。”她一时不知怎么称呼云裳，只好含糊过去。
云裳走了过来，自我介绍：“阿姨好，我叫云裳。”
罗星和蔼地说：“云裳好。我只是工厂里一个扫地的，你不用这么客气。”
扫地的？云裳有些意外，瞧这清洁工举止有度，衣着整洁，怎么着也无法跟世俗眼光中脏乎乎的清洁工相提并论。
在椅子上坐了，云裳问：“阿姨在厂里工作多长时间了？”
罗星笑眯眯说：“我四十三岁来这里的，今年五十五了，整整十二年了，呵呵。”又说：“那时候张丽还是一个小姑娘呢，现在也成了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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