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沈蕴秋这话,凌霜华的眼泪淌了下来。他哽咽着说:“我是鬼迷心窍啊!沈总,我把钱还给你,求你,帮我出去!我老婆不能没有我啊!”
杨隐这时冷冷地道:“既然放不下你老婆,你为什么要逃?既然放不下你老婆,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我……我……”凌霜华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他起初确实是因为老婆得了肾癌,才想拿回扣赚出医药费来。后来,不知这事怎么被余飞知道了,跟他说这回扣来起来太慢,不如把库存的钢材贱卖给他,不仅老婆治病的钱有了,以后过好日子的钱也有了。他一时起了贪念,就这么做了。事到如今,面对善良的沈蕴秋,他真有点说不出口。但一想到还在外面苦熬的老婆,他觉得自己只有狠狠心,继续骗一下沈蕴秋,自己只是想给老婆治病。
“我老婆得了肾癌,每天的医疗费都是个庞大的数字。她又没工作,更谈不上什么劳保。孩子又还在读书,靠我一个人的这点收入,根本救不了我老婆。所以……所以我才会动了那歪脑筋。”凌霜华说到这里偷偷看了看杨隐的表情,没发现有什么异样,才继续道:“沈总,我不是故意跑的,我真想给老婆去看病!你们报了警,我怕自己进来了,老婆孩子更没人管了,才想躲起来,等风声过了,再送老婆去把病治了,把钱给你还上。”
“糊涂啊,你!”沈蕴秋痛心地说,“嫂子病了,你跟我说啊!咱们一起共事这么多年,难道我还能不帮你?!就连那天,我还问过嫂子的情况,你怎么就那么糊涂啊!”
“沈总,我不敢求你原谅你!只请你看在同事多年的份上,救我老婆一命呐!”凌霜华再次求道。
杨隐这时突然插话道:“那批钢材你卖给谁了?”
凌霜华被突如其来的问题惊住,喃喃着不知是说不出来,还是不愿说。沈蕴秋对凌霜华始终心生怜悯,责怪杨隐:“这个时候就不要问这个了!”又对凌霜华道:“老凌,你放心,我会把嫂子送医院去的,你儿子,我也会送到我妈家去暂住。这个事情虽然是我们报的案,但你把事情说清楚了,我们就说你把钱退回来了,法院应该不会重判的。毕竟不是国有资产,总归好些。”
杨隐实在听不下去,打断沈蕴秋的话:“这事情,法官会判断,你没必要在这里下定论。”他话说了一半,门外的警官进来催他们探访时间到了,杨隐便站起来催沈蕴秋走。
“沈总,你一定要送我老婆去医院啊!”凌霜华目光灼灼地盯着沈蕴秋的背影喊。
沈蕴秋闻听,立即转身安慰他:“你放心,我马上就去!”
出了看守所,杨隐闷声不响地走在前面。上了车,他也是点火、起动,一声不吭。沈蕴秋见他这个样子,也来了气:“他都这样了,我们难道不该帮他一把吗?”
杨隐一脚将车子刹定,正色地对沈蕴秋道:“我不反对你帮他妻子!但是我反对你对他滥用好心!”
沈蕴秋一愣,问:“滥用好心?”
“对!以我多年律师的经验,和刚才对他的观察,他对你只说了一部分真话,并没有完全讲出实情。你用你冷静的大脑想想,这么多的钱,即使给他妻子治病也花不完,这会仅仅是为了他妻子?还有,这批钢材销给谁,还关系到我们的事后追索,你却这样感情用事,这是给算计你的人留后路,你知不知道?”杨隐一口气说来,中间不带停顿的,他实在想快点点醒沈蕴秋,让她从这种迷迷糊糊的善良中清醒过来。
沈蕴秋一直没有深想过这件事。钱损失了,她确实感到焦虑,但她想的是怎样把钱赚回来,弥补这个损失。至于已经失去的,她当时想的是,就当作为凌霜华这些年工作的酬劳了。而在刚刚知道凌霜华家里的事后,她更不把这些钱放在心上了,一心想的是要帮他先治好了他老婆的病才是。此刻,被杨隐一顿数落,她才回过神来,细想凌霜华刚刚对杨隐问钢材的事,神态是极不自然的。想到此,她问杨隐:“那有办法知道是谁买去的吗?”
杨隐叹口气道:“算了,你还是继续去做你的救人英雄吧。这其他的事,我会找人帮忙去弄的,你就别操心了。”
沈蕴秋听了笑起来:“刚刚还那么生气的样子!既然不要我管,干吗那么生气啊?”
杨隐又好气又好笑地说:“我是提醒你,以此为教训,以后遇人遇事,不要只想好的一面,也想想坏的一面!”
“好啦,开车吧!这人老往坏处想,活着多没劲啊!”沈蕴秋嘻笑着说。
“噢,合着我说半天白说啊?!”杨隐说着在沈蕴秋的头上轻轻拍了一下。沈蕴秋心里微微一漾,朝杨隐吐了吐舌头后,把脸转向了窗外。
杨隐飞的车飞奔在回城的公路上,车窗外刮起了大风,两旁的行道树上,枯萎的梧桐叶随风晃晃悠悠地落下来,在飞驰的车尾跟出两条长长的带子,蜿蜒有致……
第185章 意外
沈蕴秋与杨隐赶到凌霜华在x城乡下的家,院落的门敞开着,他们一路进去,只见暮色中,晒场上晾着的干菜还在风里摇荡,屋檐下挂着学生的校服,还有一双白球鞋搁在窗台上。沈蕴秋上前轻轻扣门,“咚咚咚”的敲门声在空旷的院落里回荡,旋即沉落,没有一点回应。
“看样子是没人。”杨隐在沈蕴秋身后说。
沈蕴秋回头朝杨隐看了看,仍旧不死心地又去敲门,回答她的,是一片死寂和耳边呼拉拉的风声。
“走吧,人不在,你再敲也没用。”杨隐拉沈蕴秋离开,她一步三回头,心里纳闷,一个生着病的女人,带着上学的孩子去哪了。就这心不在焉走着的她,在出院门的时候差点撞了一位老太太,“唉哟,姑娘,走路小心着点,别光低着头瞎走!”
“真对不起!没伤着您吧?”沈蕴秋与杨隐齐声道歉,引得老太太笑起来:“你俩可真逗!说话一个腔调啊。”
沈蕴秋和杨隐不好意思地笑笑,杨隐问老太太:“大娘,您知不知道,这家人去哪了?”
“你说凌家媳妇啊?前天,也来了一位漂亮姑娘,开着一辆白色的汽车,把凌家娘俩接走了。”老太太说话挺利索,讲得清楚明白,但听在沈蕴秋他们的耳朵里,立时就浮起了阴影,他们实在想不出是谁带走了这对母子。
杨隐看天色已完全黑下来,对老太太道了谢,又拉了沈蕴秋上车,希望能早点回到城里吃饭。
“你觉得会是谁把他们接走了啊?”沈蕴秋忽然没头没脑地问。
“你呀,就别伤这个神了,瞎猜又怎么猜得到呢。还是打个盹吧,到了我叫你。”杨隐将自己的西服脱下来给沈蕴秋披上,然后驾车往回赶。他没告诉沈蕴秋,明天下午r市还有个会在等着他。
这是个没有月亮的晚上,乡村公路两侧种满了水杉树,高高直直地立在那里,像两排站得笔挺的士兵,神态认真地守着这一条乡民们进城的唯一通道。黑漆漆的柏油路上,看不到什么人,偶尔有一只野猫“忽”地窜过,惊起水杉林间的一群麻雀。
杨隐驾着车,脑子里盘算的是“听涛庄园”边上那两块地的拍卖。在回来以前,他刚刚得知,除了他,另外也有两家看中了这里的地,都想要参加拍卖。郑向阳打算将三家开发单位聚到一起,做个娘舅,把事情摆摆平,免得到时候弄得伤肝动肺的。明天就是郑向阳召集的碰头会,他晚上还得把事情想全了,算好至少多少钱让那两家退出来才合算。
杨隐正想得出神,没注意到公路边上有个黑影突然钻出来,等发现时已近在眼前,一阵刺耳的急刹声之后,丰田越野车拉出长长的车辙印后,撞在路边的水杉上停了下来。沈蕴秋的头“咚”地一声嗑在车窗玻璃上,她一脸茫然地抬起朦胧睡眼,问:“怎么啦?”
“你坐着别动,我下去看看。”杨隐说着推门下了车,借着车前灯的光,他看见一条乡间常见的土狗躺在他的车轮底下,已经没了气。他恼恨地一拳砸在汽车前盖上,暗骂“倒霉”。
“怎么回事?”沈蕴秋再次问回到车上正发动车子的杨隐。
“撞了一条冲出来的狗。没事,你继续睡吧。”杨隐有点心浮气躁,点了几次火了,车子一直没打着。
沈蕴秋感到了杨隐的焦急,轻声说:“你急着赶回去吧?怕是撞坏了,还是赶紧打拖车公司的电话吧!”
杨隐有点丧气地放弃发动车子,摸出电话来联系拖车公司,告诉对方大致方位后,他干脆关了车灯,将车座放倒了,躺下后说:“睡着等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呢。”
一片黑茫茫的大地间,远处难得有点点星火在移动,秋风刮过,飒飒声响却不见有任何东西从眼前经过。沈蕴秋这时已毫无睡意,她将身上的衣服取下,盖在杨隐身上,去推车门,想下车走走。右手刚触及门拉手,左手已被杨隐一把拉住,黑暗中传来他的声音:“不要下车,不安全!”
沈蕴秋缩回右手,想从杨隐手里将左手也抽出来,却被他握得紧紧的。她只好由他握着,也在自己的位置上侧躺下来,将脸对着杨隐这边。适应了夜色的眼睛,此时竟能看到人的轮廓。杨隐躺在那里,闭着双眼,呼吸很匀称,胸膛随着呼吸起起伏伏,沈蕴秋看得有点痴了。
“看够了吗?”杨隐低沉好听的声音传来,令沈蕴秋的脸在黑暗中红起来,她的心烫烫的。
“谁看你了?”
“不用骗我,我知道你在看我。”
“没有。”沈蕴秋看杨隐一直没有睁开眼睛,故意不承认。怎知,杨隐突然将眼睁开,目光正好将她抓个正着,沈蕴秋想逃开他的目光,却又觉得被牢牢地粘住了,怎么都移不开去。
黑暗中,沈蕴秋被杨隐握着的手,被往前牵了牵,杨隐喑哑的嗓音传到她的耳边:“过来点,让我好好看看你的脸。”
沈蕴秋将身子挪了挪,却因为没有依托,感到别扭地皱起了眉。杨隐“噗”一声笑出来,说:“靠回去吧,我看你别扭得难受。”
沈蕴秋一下子羞红了脸,感觉自己连肚子根都红了。她重重地甩自己的左手,想脱离掌握,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刚刚是想下车走走吧?”杨隐忽然放开她的手问。
“嗯。”
“我陪你走走。”杨隐说完就下车,走到副驾驶室门边,给沈蕴秋开了门,牵她下来。
“你敢保证,有你在边上就安全了?”沈蕴秋促狭地问。
杨隐宠溺地揉了揉沈蕴秋的头说:“那是肯定的啊!你是我这辈子一心想保护的人,我肯定是要保你安全的!”
沈蕴秋站在杨隐身边,能闻到他身上的古龙水味道,却因为周围的黑暗,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不禁抬手想去抚摸他的脸,手却落在他的唇上。她心头一阵狂跳,想缩回手,已经来不及了。
杨隐抓住沈蕴秋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亲吻着,这是他十多年来朝思暮想的人的手,她就这样真切地站在身边,令他放下了所有的戒备,忘却了所有的纷争,就想这样静静地拥着她,融进这无边的夜色……
第186章 情难自抑
杨隐轻轻地将沈蕴秋的双手挂到自己的脖子上,俯下头来。他薄而温暖的唇准确地落在她的唇上,它们立刻就像两块磁铁,紧紧的,互相吸吮在一起。
此刻的沈蕴秋,感觉自己像是落到了大海里,不知道要漂向何方。那种温暖与潮湿,铺天盖地地袭来,如同刮在海面上的季风,迫切而热烈。她想牢牢地抓住这阵熏人的暖风,在天旋地转的飘浮中,将自己的双臂攀向前方……
杨隐的舌已撬开了她的唇齿,滑进了那温润潮湿的小小空间,与她小小如丁香般的柔舌贴合在一起,游走卷绕,如龙蛇在天地间飞舞,卷起层层lang涛侵袭着他的每根神经。他的手臂越来越紧地箍着沈蕴秋的蛮腰,身体紧紧地贴上她,将她挤到了路边的水杉上,粗重的气息在浓郁的夜色中淹没、浮起,像他的心,冲破这十多年来的思念,第一次如此靠近她……
不知什么时候,有细密的雨丝落下来,透过高高在上的稀疏水杉叶子,滴落在他们的发梢、肩头,浑然忘我的两人只顺着自己的心与感官,缠绵不休,天地变化于他们已如无物。
“滴,滴,滴……”随着长长的喇叭声划破寂静,明亮的光束由远及近,在刺耳难听的刹车声里,一辆黄色车身的拖车停在他们跟前。
“等了很久吧?瞧你们衣服都湿了,为什么不在车上等呢?”一个中等个子的壮实男子从拖车的驾驶室里跳下来,大大咧咧地嚷着,爽朗的声音在宁静的乡村郊外,显得特别宏亮。
“车里坐久了,太累,下来活动活动筋骨。”杨隐一边回答男子的问话,一边朝沈蕴秋眨了眨眼睛,在明亮的车灯光里,他看到她的脸羞得通红,趁那男子在整理拖车工具的工夫,他飞快地在沈蕴秋脸上啄了一下,然后逃开去帮那个男子。
不过十分钟,车就挂好了。男子请他们到前面驾驶室坐,杨隐朝沈蕴秋笑笑后说:“我们坐自己车里吧,可以打个盹。到了麻烦你叫一声。”
“那行。”男子应了就顾自去开车,杨隐赶紧拉了沈蕴秋跳上拖车,然后进了越野车的后座。
越野车架在拖车上,后座向下倾斜着,沈蕴秋费了好大的劲都没能让自己坐舒服。杨隐看着她的样子笑,直到她在黑暗中,用明亮的眸子望着他,他才将自己整个身体横坐到座位上,然后将沈蕴秋抱到自己身上,让她的背靠着自己,轻声在她耳边说:“这样好不好?”
沈蕴秋的心狂跳着,她竭力让自己闭上眼睛,放松身体靠在杨隐温暖的胸膛上,感受他一样热烈起伏不定的心跳。
杨隐的下巴一直搁在沈蕴秋的颈窝处,脸贴着她滚烫的颈项,用沈蕴秋从未听到过的,来自胸腔底部的低沉喑哑嗓音诉说着:“蕴秋,这是真的吗?我真的抱着你?十二年了,整整十二年,我才将你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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