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花园里的工人正异常勤快地工作,一边侍弄花草一边低声交谈,萧依然也没意识到是自己的母亲回来了,直到在客厅里见到她。
她穿着一袭Versace的香槟色高级定制礼服,搭配Dior高跟鞋。丝绸无肩带重叠交叉的设计突出她精致的锁骨,修长骄傲的颈上戴着条TIFFANY&;CO黄钻石项链,雅致高贵,雍容大气。加之她高耸脑后的发髻和佩戴的山茶花淡色宽边丝绸,更添加了这份贵气与端庄。她的装扮一向是完美的,烘托着她同样完美的气质,让人只能仰望。她永远在参加宴会或准备参加宴会,无论在哪,她从来只是主角。
萧夫人的五官既精致又立体,典型的中西合并的面孔。从她身上不难看出萧逸辰的影子。此时她那幽深的眼睛正看着萧依然,后者很想扑进她母亲的怀里,晃着她的手臂撒娇,可是前者身上流出的、与生俱来的距离感,和时刻散发出来的拒绝的信息,生生阻断了母女二人亲近的机会。
萧依然静静走近她,温顺地喊了声妈,萧夫人应了声便无下文。她转身看着为了晚上的宴会而忙碌佣人们,偶尔开口说句话,声音并不大,也没有刻意加重语气,可就是让人感受到里面的威严与不容置疑,佣人们无不一丝不苟地按她的旨意办事。
萧依然站了半天,终于小声地说道:“妈,我先上楼了。”
萧夫人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便优雅地端起一杯茶,坐到沙发上。
萧依然转身向楼梯走去,脚步轻而快却显迟疑,背影单薄然又挺得笔直,像松了一口气但又失望中透着疲惫。萧夫人看着女儿的背影些许,道:“然然。”
楼梯上的人迅速转身,目光之中隐隐闪着期待,传到耳边的话却让那仅剩的光芒熄灭了。
“晚上的宴会来宾身份都十分尊贵,你言行举止切记不要失了大家闺秀的身份。”
“知道了。”头也不回地直奔卧室而去。
晚间觥筹交错,各色璀璨的礼服与名贵奢华的首饰一起欢声笑语,把那天上的星星的光芒完全压了下去。萧依然跟着母亲,维持着高贵疏远的笑,穿行在各界精英中间应酬着。
听着所有人无非都是那句话:“然然出落得这样水灵了,真不愧是女大十八变!肖似母亲,都是倾国倾城的女子。”
谁都看得出来萧依然长得并不像母亲,可这样的话听得烦了,还不能露出一丝不耐烦的表情,只随着母亲含笑周旋。
其间有人说:“我听闻令千金擅长弹奏钢琴,不知能否有这个荣幸听一听?”
萧依然下意识要拒绝,可萧夫人说:“然然,上去弹奏一曲。”
她走上去端坐在琴凳上,抿着嘴自长长地睫毛下看了众人一眼,继而双手抚上琴键,刹那间一串音符从指缝中流出,似乎漫不经心,又像是烂熟于心,缓缓说:“各位来宾不乏钢琴弹奏的个中高手,萧依然不才,在此献丑了。”
这才是真正开始。
优美的五声音阶如涟漪般曼妙的弹奏出来;轻柔婉转,仿佛一个妙龄女孩娴静地站在面前,调皮地用手指绕着自己的秀发,接而步伐轻快活泼地在森林里漫步,俯身嗅花。然后从低音逐渐翻越爬升的音符;好像滚动的波纹向外传递;不断的穿越空间;令人热情沸腾,已然达到全曲的最高潮,少女在奔跑,洒下动人的笑声,表达她内心的快乐;之后情绪渐渐平静,又回到当初的娴静,单纯美好。如此清新唯美,浪漫舒心。
是谁坐在盛开的苜蓿花丛中,
自清晨起就在放声歌唱?
那是一位有着亚麻色头发的姑娘,
她的樱桃般的嘴唇美妙无双。
在夏日明亮的阳光下,
云雀的歌声在回荡,
爱情在她的心中发芽滋长。
“谢谢。”萧依然合上琴盖,礼节性地鞠了个躬,便走了下来。
一时间溢美之词铺天盖地把她包围住,她看向母亲,后者仍是表情冷淡,说:“感情十分丰富,技巧仍显不足。棕发少女这首曲子不是很难,看得出你并没有努力。”萧依然默不作声,静静地立在一旁。
这时又有一位穿金戴银的贵夫人端着高脚红酒杯走过来,谄媚地讲:“萧夫人,我听闻贵千金从小就练习舞蹈,想必跳得十分出色,不知……”
“然然,上去跳一段吧。”
萧依然薄薄的嘴唇已经抿成一条线,她尽力克制住自己,仍走上去,跳了段孔雀舞。她今天穿着一袭白色长款礼服,挽着的发髻上斜插了枚皇冠,纤纤玉指提起裙摆抖动的样子,真像是一只美丽高傲的白孔雀在孤芳自赏。毫无意外,获得雷鸣般的掌声。她扬着下巴笔直地走回母亲身边。她听到她说:“舞蹈的技巧倒是很娴熟,可你的感情呢?舞者没有感情,岂不是只会旋转的机器?”
萧依然静默一旁,表情已近乎漠然。她看着母亲在整个宴会期间,都保持着完美无缺的笑容,周旋在所有来宾之间,尊贵雍容,坦然接受来自各方的恭维,偶尔一个遥遥的举杯,一个淡漠的微笑,一个轻微的颔首,都让对方受宠若惊,忙不迭地回礼。
“王董事长,在全球拥有上千家连锁超市的创始人,在十点钟方向,微笑,对,很好。”萧夫人稍微往前迈了两小步,对来人微笑颔首,萧依然亦步亦趋。
来人大腹,谢顶,笑声爽朗:“萧夫人!真是好久不见了!我记得上次见面、还是好几年前在英国令尊的府邸。”
“王董事长好记性。”
王董目光转向萧依然,“呵呵,萧小姐出落得跟母亲一样美丽了,母女俩站一起简直就是姐妹花!”
“可不是嘛,我母亲怎么看都是位二十刚出头的年轻少妇。”正是衣着华美身形俊逸的萧逸辰,说话间亲昵地搂着萧夫人的肩膀,另一手端着酒杯,倜傥邪肆。
王董称是,萧夫人故作生气地轻拍了儿子一下,眼神看似嗔怪实则流露出浓浓的喜爱,骂他一向没个正经。
王董看着萧夫人身边的一对儿女,笑道:“萧夫人真是好福气,有这么对相貌出众又玲珑剔透的儿女,真是羡煞旁人啊。”又仔细盯着萧依然看了会儿,说:“不像我们王家,三代单传,唯一的孙子被我宠得不像样,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还整天嫌我老头子啰嗦,哪里像萧小姐这般懂事体贴,哪天我带他来和萧小姐认识认识,年轻人嘛比较投缘,还能让他改改脾气。”
这话语间的意思任何人都能听得明白,萧依然在心里冷笑了声,手悄悄握成拳。
萧夫人道:“王董何必谦虚?浩儿那孩子我见过,当真是谦逊有礼一表人才,然然有幸能与他结识,实在是再好不过了。两人若是投缘,将来我们结成亲家那也是皆大欢喜。”
王董听到这句话简直喜笑颜开,附和道“是呀是呀”。
萧依然的指甲几乎要戳进肉里,良久,又松开,视线自然地望着前方。
萧梓敬在他的社交圈里谈得不亦乐乎,笑声爽朗,偶尔和夫人一道向同僚敬杯酒,也会唤来萧依然,将她介绍给各个上市公司的高层管理者。萧依然只等着佣人将她的生日蛋糕推出来,例行公事般许个愿吹灭蜡烛,将这个宴会结束。
萧夫人转身看她,明明近在眼前,声音听起来却像隔了几重山:“怎么,这么多人来为你庆生,你连个笑脸都不赏吗?”
“他们不是为我庆生的,是应你之邀来对你阿谀奉承的!”萧依然第一次用不恭敬的语气回答道。
萧夫人面色不变,只用那双深邃的眼睛扫了萧依然一眼,萧依然突然觉得心里像是堵了块石头,不上不下,隐隐翻腾着难以抑制的失望与难过。
她的蛋糕终于推出来了,双层,可爱的造型,蛋糕中央放着一个头戴皇冠的小公主,还会眨眼睛。她站到蛋糕前面,等着大家用欢快的语气催她赶紧许愿,然后吹蜡烛,她的二十岁生日就差强人意的落幕了。
萧夫人说:“今天小女二十岁生日,承蒙各位名流捧场,我先生和我十分感激,现下天色已晚,我们就不挽留大家了,希望今晚的宴会大家宾至如归。然然,愣着干嘛?吹了蜡烛吧!”
萧依然垂头,蛋糕上的小公主冲着她眨眼睛,她盯着它久了视线渐渐模糊,强自克制着翻涌的情绪,俯身吹灭了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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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生辰之后
淡红色水滴顺着主楼梯蜿蜒而上,沿着着楼顶的甬道,停在天台的玻璃门外。萧逸辰拧把手,门却被锁了。他只能借着天台上微弱的霓虹灯光,看到那个坐在露台边沿的白色身影,她的双腿垂在空中荡来荡去,身边还放着一瓶红酒,手上端着酒杯。
萧逸辰使劲拧玻璃门把手,提高声音道:“然然!开门!”
那抹白色身影回头看他,眼神迷离,脸颊泛红,一副喝高了的样子,呵呵笑道:“哦是你呀。”又转过身去一饮而尽。
萧逸辰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着急,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把她拎到安全的地方,转身就要下楼找言叔找钥匙,又怕她在他没拿到钥匙之前、就因为神志不清掉下去,左右为难。
萧依然这时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爬上狭窄的露台最边缘,张开双臂,微扬下巴,萧逸辰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想一脚踹开门冲到她身边,又怕吓着她反而坏事,他控制住自己,轻轻拍门,“然然!然然!”
萧依然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开始用英文说醉话:“杰克,泰坦尼克开的好快,我感觉像飞似的,你带我飞吧!”
又说:“我跳你也跳,哈哈,你傻呀,这水这么冷。”
门外,萧逸辰给言叔打电话,让他即刻将顶楼的钥匙送上来,眼睛仍密切注意着萧依然的举动。
要这情景搁平时,他准毫不客气地把妹妹嘲笑一番,但此刻他的脸挂满担忧与焦急。
风很大,吹得她裙摆飞扬,头发乱舞,似乎也让她酒醒了些。她自言自语道:“乐乐,你演露丝演得真好。”
“乐乐,我真羡慕你。”
“为什么你每天都这样快乐,为什么你可以活得没心没肺!”
“我萧依然从不交朋友,却在你身上破了例。”
言叔迅速赶来将钥匙交给萧逸辰,萧逸辰立即开了锁,尽量快速又不发出声音地、靠近那个在边缘摇摇欲坠的身影。
萧依然却自己走了下来,一转身差点撞上萧逸辰,眼皮垂了垂,“妈?”
萧逸辰看她脸红的不正常,伸手摸她的额头,果然烫的惊人,坐在深秋的寒风里灌酒,不受凉才怪,现在看来已经神志不清了。她却避开他的手,抓着他的衣领,口齿不清道:“妈,对不起,我不该和你顶嘴,我应该乖乖听你的话,你别生气,你不要生我的气……”
“然然,跟我下去,你发烧了。”转身交代言叔:“快去接沈医师过来。”
萧依然一把推开他,气愤地喊道:“为什么这样对我!‘去弹钢琴’,‘去跳支舞’,那样冷漠,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吗?我在想,我的妈妈怎么像是鸨母对待妓女那样,漫不经心地吩咐女儿向客人献才艺,之后还板着脸说没感情、技巧不足,不够讨客人的欢心。我的妈妈更准备随随便便的把我嫁了,我就这样惹你讨厌吗?还有,妈,你知道我的生日愿望吗?你永远也不知道,因为你连许愿的机会都不给我。我只有在心里默念:愿我的母亲永远健康快乐,青春常驻……”
忽然脚下一个踉跄,萧逸辰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她又推开她,声音越来越低,“小时候,为了得到你的一句夸奖,我没日没夜地练琴、跳舞,做一切大家闺秀该做的事,可无论我怎样做,却连你一个温暖的眼神都得不到。你就这样看不到我吗?我……”话没说完,一下子晕了过去。萧逸辰将她打横抱起,急急往卧室走去。
“少爷,二小姐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衣着单薄在风口里呆久了,又喝了不少酒情绪激动,一下子心底的郁结全都发泄出来,身体的支柱就倒了。等输完液,再配以几幅退烧药,很快就会恢复。”沈医师如是说。
萧依然在睡梦中依旧头痛欲裂,恨不得打开脑袋看看是什么在作祟。梦中是一片黑暗,隐约有一丝灯光,有个女孩在路上疾奔,看不清脸,但神情似乎是悲伤的。四周浓雾迷茫,她也顾不上看方向,只是拼命跑拼命掉眼泪,她闯进了一个死胡同,转身时却出现了几个脸上带着诡异微笑的男人,她双眼圆睁,惊恐地往后退,那些人却狞笑着向她逼近,她求饶,却没人给予她怜悯,她怒骂,却激怒了他们,她绝望地撞墙,顿时一片殷红,浓雾里似乎都飘着红丝,散发着血腥味……
“不要!”萧依然突然睁开眼睛,室内一片黑暗,只余小夜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怎么了?”一个低哑的男声响起,接着落地灯的开关“叮”地一响,萧逸辰靠过来,拿起床头柜上的毛巾给她擦汗,萧依然望着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然后,说:“我一芳龄二八的未婚黄花大闺女,大半夜醒来发现房里蹲了个男人!你说这传出去多不好听啊!你说这多影响我的声誉啊!你说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干嘛……”
萧逸辰:“……”
少顷,“要不是怕你输完液没及时拔针导致回血出了人命横尸房中第二天我接到法院的传票——”真是一字未停,“我用得着牺牲保养皮肤的黄金时间睁着眼睛到天明同时感受着我白皙细致娇嫩柔滑的皮肤正悄悄变的惨不忍睹吗?!”非常连贯。
沉默。
然后兄妹俩相视而笑,一切不愉快都烟消云散。
尔后,一声高分贝的“啊!!!”突然响起。
刺耳的尖叫震得萧逸辰耳膜生疼:“萧依然你诈尸啊?”
“萧逸辰你谋杀亲妹!”萧依然的小手颤抖抖地举到萧逸辰面前,回血了……
在哥哥萧逸辰的精心照料下,妹妹萧依然的病迅速痊愈了。真是皆大欢喜。萧逸辰保全了他的皮肤,萧依然也没有因为什么风言风语导致嫁不出去。这不,萧依然精神抖擞地坐在床上翻看她的生日礼物,种类繁多,数量丰厚,其中以首饰居多。坐在她身边的泰迪熊圆滚滚的腿上已戴了十多枚、据说是送礼者祖传家宝的翡翠镯子,短小精悍的脖子上也层层叠叠地挂了各种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