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满是腐植叶的小路和山坡上,金色片片,斑驳陆离。耳边除能听到哗哗的松涛声,还能听到淙淙的流水声,就是看不见那山泉倒底在哪里。再往上走了一段,李开放喘得更加厉害,虽然山风清凉,但他身上依然出了很多汗,他不知山还有多高,路还有多远,更没看见一个人影,不禁气馁起来。他又在路边的一块大青石上坐下,开始怀疑刚才的想法是否正确,更开始怀疑这大山中到底有没有世外高人。想到这心中不禁骂道:要是这大山中真的没有什么高人,那么这外星人,老子真要操你祖宗十八代。
正有些气急败坏,忽然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几声有节奏的“笃、笃”声,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侧耳细听,确有其声,一下一下仿佛是一种砍树的声音,而且还在山上较远的地方,这不禁让他喜出望外,说明有人在上面活动,有人就好办了。这声音让他兴奋起来,于是重打精神,站起身来寻声向上爬去。越往上爬声音越清晰,直到感觉声音出处已近在眼前。他近转过一道较为平坦的山弯,赫然看见了一个人正在挥臂砍树,再仔细一看,不禁让他惊骇得目瞪口呆。原来那人手中什么家伙都没有,而以掌代斧,一掌一掌地砍着一棵碗口粗的树。最吓人之处,是这人的手掌似乎比利斧还快,每掌下去,木块横飞,只需三四掌,一棵树便被砍断,而且掌砍处如刀劈斧削般光滑。天哪,这是什么功夫?他再看那樵夫,身形不高,却十分敦实,约四十多岁,一身布衣,头上绾着个发髻,颌下一篷胡须,浓眉虎目,面色黑红。
那樵夫也发现了李开放,但脸上毫无意外之色,只是抬头面无表情地随意打量了他一番,便继续弯腰拾掇他已伐好的树木。只见他继续运掌将刚才砍倒的那一棵树的枝杈修理干净,然后和其它一大堆已整理好的树杆放在一起,整齐地码好,然后用两根事先准备好的酒杯粗的青藤,随意得象绕一根细绳般将那堆木头扎成两垛巨大的木垛,并将一根木头两头削尖插入两堆木垛之中。
看此人显露的一手惊世骇俗的砍树功夫,李开放惊喜交集。难道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世外高人吗?可看此人的外表,离自己想象的那种仙风道古般的高人形象相去甚远,李开放又有些持怀疑态度。但转念一想,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谁说世外高人就一定要长成那样?此人说不定就是自己要找的高人呢?于是学着从书上看来和唐朝实习来的古人的语气上前搭讪道:“这位大哥,在下这厢有礼了。”说完,抱拳行了一礼。
那人听见李开放说话,回过头来脸上的肌肉动了动,似笑非笑算是回了礼,然后继续整理他的木垛。
奇怪,为什么不说话?李开放心中纳闷,继续说道:“请教这位大哥,这里是什么地方?这座山叫什么山?”
那樵夫又回过身来看着李开放,嘴巴张得几张,却仍没有出声。他左顾右盼了一下,看见边上有一块巨石,便走过去,张开手掌象擦桌子一般,在那石头上轻描淡写地胡撸了几下,那凹凸不平的石头立刻就被他擦出一块光滑的平面来,随着他手掌的运动,擦出的石头齑粉洒落一地。平面擦出来了,那人又伸出右手食指在平面上写起字来,随着他手指的运行,石面上“咔咔”作响,手指下石屑纷飞,顷刻之间,三个深达半分的并不算工整的大字跃然石上。那人写完,拍了拍手又象没事似地转回身去接着整理他的木垛。
这一手擦石写字的功夫,比之刚才砍树更让李开放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站在那儿张着嘴傻半天,好长时间才醒过闷来,才想着过去观看樵夫在石上写了什么。他走到石前,见石面上用钢凿凿出般刻着三个大字“灵云山”。
“难道这座大山就叫作‘灵云山’?”他心里想着,又伸出手去摸了摸那块巨石,坚硬无比,那字的笔画处还有些灼热烫手。看来这山里是果真隐有高人啊。他回过头去刚想再问点什么,却见那樵夫已然挑起那两垛木头向山上走去。那两垛木头都是刚砍下的潮湿的树杆,少说也有五六百斤,挑在那樵夫看上去并不算健硕的肩膀上却显得毫不费劲,就象挑了两捆柴草一般。
李开放见过这樵夫前面露的两手功夫,现在见他挑这么重的担子已不再感到那么惊奇。忽见对方要走,忙叫了两声大哥,可樵夫似乎充耳不闻,继续朝山上走。无奈李开放只得跟着走,心想你到哪我到哪,我倒要看你去哪里,今天是跟定你了。
李开放一心要拜对方为师,便跟着那樵夫往山上爬。那樵夫挑着重担登山,脚下却如履平地,一路健步如飞。这下可苦了李开放,刚才爬上来就已有些累了,此刻再爬了约半个时辰,早已是气喘如牛,心脏飞速地跳动,全身均被汗水湿透,腿肚子如灌铅,到最后干脆手脚并用,成了真正的“爬山”了。继续爬了一段路,他开始觉得头晕眼花,感觉人要虚脱似的,实在是累得不行了,便在路边找块石头坐了下来,心想,你要走就先走吧,我是没办法再走了,反正就这一条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歇歇再说,再爬的话,别说拜师学艺,恐怕还没到山顶就先累死了。哎,实在不行,看来也是自己的命了。
说也奇怪,李开放坐下来休息,那樵夫也跟着在前面停了下来。虽然也在路边找块石头坐下,但看上去心平气和,不现一丝疲态。李开放兀自拼命喘着,喉咙渴得似要冒烟,可是身边一点水都没有,虽然能听到流水声,但似乎很远,太累也懒得去寻。他正干得努力想吞点口水润润喉咙,忽见那樵夫拿着个葫芦走了过来。樵夫走到李开放面前,把葫芦递到他手里,微微笑了一下,然后走回去重新坐下,眼睛望着远处的山峰。
李开放面带惊讶地接过葫芦,觉得沉甸甸的,里面有液体在晃动。心想,这人真是奇怪,他怎么知道我要喝水?他知道我是谁?为什么要拿水给我喝?不过这一下笑倒是比刚开始自然多了。奇怪归奇怪,人早已渴得不行,顾不得那么多为什么了。他拔开葫芦上的塞子,嘴对嘴“咕嘟咕嘟”喝了起来,一汩汩清凉的甘露流入口中,沁人心脾,煞时让他感到格外舒畅,燥热顿消。
坐着歇了一会儿,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李开放站起身来走到樵夫面前,把水葫芦递还给他。樵夫也不打话,但示意李开放自己拿着,然后起身挑着胆子继续往山上爬去。
这山真是太高了,一路上只得爬爬歇歇,每次李开放休息,樵夫也跟着停下,碰到有山泉的地方,李开放就跑过去把水葫芦装满,可一路上都是李开放喝,也没见樵夫喝一滴。眼看快到山顶了,山路也由自然风化土石路变成了用青石条人为铺成的台阶。李开放回头望去,山脚下的东西早已无法看见,只能看见一朵朵的白云在山腰间飘荡。大有一种人在天上走,云在脚下生的身临仙境之感。及目远眺,群山巍峨,气象万千,真让李开放感到心旷神怡。
第二十七节 存疑惑 懵懂入师门
登完了青石阶,眼前变成了一条平缓的小路,蜿蜒曲折,一直向山中伸去。小路两旁古树参天,茂密成林,苍翠欲滴。林中鸟鸣如织,各种无法辨认的鸟叫声此起彼落,树枝间还常可看见一些松鼠猕猴在自由自在地欢蹦跳跃,怡然自得。大树下绿草如茵,各种色彩艳丽的野花竟相吐蕊,清新的空气中,芬芳四溢,身临其境,如梦似幻,真可以让人忘却一切人世间的繁事缛情,好好体验一番大自然的美好与仙境般的感觉。
由于上了平路,李开放腿上轻快了许多,也能跟上樵夫的脚步了。樵夫仍挑着担自顾自地在前面走着,李开放则边走边欣赏着眼前的山景,不知不觉又走了很长一段路,来到了一座石桥前。说是石桥,却非人工建造,而是一块巨大的长条石横跨在一个深不见底、约三丈宽的峭壑之上,就象江南水乡的石桥一样,但其奇其险,真让人不得不慨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过了石桥,再往前行不远,走完古树夹成的小道,眼前一下子变得豁然开朗,展现在面前的又是一翻别样的景色。前方是一片平旷的土地。在这块土地上,是一块块规划整齐的良田,田里种着各式作物,绿油油的,生长茂盛。田地之间阡陌交通,有几个农人正在田里荷锄劳作。远远望去,在土地的尽头,有一片青砖黑瓦,炊烟袅袅,屋舍俨然。如若不是爬上山来,观此景象,你只道是身在南方的某个美丽的乡野山村,绝想不到是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之上。
李开放跟着樵夫,沿田边小道朝远处那片村落走去。走到村口,有两株古樟分立两旁,虽看上去已年年逾千岁,却依旧显得郁郁葱葱,生机盎然。大樟树下,有一大青石碾,旁边一位老者,布衣麻鞋,正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孩童在蹴鞠玩耍,远看就象一幅淡雅的古代工笔画:古树青石,黄发垂髫,悠然自乐。
看见二人走来,老者微笑着冲樵夫打招呼:“哑三儿,砍树去啦?”
那樵夫这下总算出声了,但嘴中只是咿咿喔喔,手上比比划划,并回身指了指李开放。那老者看樵夫比划完,好象明白个中含意似的扭头也冲李开放笑了笑。
怪不得不说话呢,原来是个哑巴。李开放可没看懂哑巴比划的是什么意思,但老者冲他笑,便也冲对方点头微笑以示还礼,心中却是纳闷之极。
走进村中,踏着青石板路,一直向后行,绕过一栋栋村舍,左转右转来到了一座较大的庭院前。院墙皆由山上青石磊砌而成,院门不大,也未刷漆,全是原木本色。哑樵夫示意李开放在院门前等候,自己则挑着木垛进了院门。过了一片刻,院门复又打开,从院中走出一人,李开放抬头一看,是一个精壮的中年汉子,身着短衣长裤,面象温和,眉宇间却英气逼人。
这中年汉子出来看见李开放,冲他一抱拳道:“这位小哥有礼了。”
李开放急忙还了一礼,刚想说话,那中年汉子却问道:“请问小兄弟可是来拜师学艺的?”
李开放心中很是惊异,脱口说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那中年汉子对李开放的讯问并不回答,而是用手一摆,说道:“小兄弟请随我来。”
李开放懵懵懂懂随中年汉子走进院中,发现这是一个套院,前一个院子后面还有一个院子,每个院子都设有东西厢房,而且院子很大,青砖铺地,屋檐下摆着兵器架,上面插着刀枪剑戟斧钥钩叉等各式兵器,一看就是习武人家。穿过前院,来到后院正屋前,门开着,李开放看见屋内有一老者正在端坐读书。
那中年汉子先让李开放在外面等等,自己走进去对老者行了一礼,轻声说道:“师父,他来了。”
“哦?让他进来吧。”那老者放下书卷,抬起头看着门外,随后站起身来。
李开放随中年汉子走进房门,见屋内陈设儒雅古朴,简约别致,那老者一手持卷一手背在身后当中而立,正在打量着他。李开放偷眼端详,只见这位老先生五绺长髯,虽已须发皆白,却是鹤发童颜;身材高瘦,腰不弯背不驼,一身青色儒衫,显得格外精神矍铄,看过来的眼神就如雷电一般,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整个形象正如他想象中的世外高人一样,好一派道骨仙风,让人一见便不油然心生敬仰。
李开放在唐朝混了一遭,也算是有所见识,此刻见到老者,主动上前一揖道:“小可李开放见过老先生。”
“好,好。”老者嘴里应和着,先围着李开放慢慢转了一圈,仔细打量了他一阵,然后放下书走上前来在李开放手臂肩头脊椎等处拿捏了一番,再搭了搭脉,遂面露喜悦之色,频频点头道:“不错,不错,正是此人,奇哉奇哉,真乃千年难遇啊!”
老者一番自语听得李开放一头雾水。
那中年汉子一直在旁边察颜观色,此刻见老者如是说,立刻上前对李开放道:“这位是家师谷正扬,从今天起便收你为徒了,快跪下叩头拜师啊?”
李开放听完,惶恐地匆忙跪下叩了三个响头,说道:“弟子李开放,给师父老人家叩头了。”
那谷正扬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好说好说,起来吧。”说着,随手轻轻一抬,李开放便觉有一股无形的大力,将自己的身体托了起来。李开放心头微微一凛,心想,我靠,这就叫内功吧?
谷正扬然后问了些李开放的年龄身世等个人问题,李开放来之前就脑子里早已骗造好了,一一做了回答。谷正扬对其是否正确似乎并不在意。随后说道:“既已入我门,当首先见过你的师兄才是。云峰,去叫你三师弟来。”
那中年汉子答应着出去了,须臾,领着那黑脸樵夫又走了进来。李开放一看,哦,原来这哑樵夫也是谷正扬的弟子。这哑樵夫的手段,他是见过的。心想,徒弟的功夫都如此了得,这谷正扬更可想而知了。
谷正扬见二人进来,说道:“来,见过你们新来的小师弟,虽然你们都见过了,现在正适介绍一下。”
李开放冲二人一抱拳说道:“小弟李开放,见过二位师兄。”虽然那二人比李开放看上去大得多,做他父亲都可以,但既是同门师兄弟,李开放此时便改口以小弟自称。
那二人也抱拳还礼,谷正扬接着道:“老夫此前只收过三个徒弟,你大师兄白如冰早已下山多年,建立自己的一份事业去了。这位是你的二师兄,聂云峰,本也早该下山去建功立业,可非要留在为师身边照料我,唉,赶也赶不走;这位是你的三师兄,张二虎,是个哑巴,上午便是他下山去接你的。本来为师早已封门,多年来不再收徒,可老天如今把你送来我门下拜师学艺,为师不敢有违天命,只得自破规矩将你收下。但庆幸的是,你骨骼清奇,乃千年难遇之学武奇才。有你能最终继承本门衣钵,为师破规倒也值了。”
谷正扬说完,李开放同二位师兄再次行见面礼,礼毕,李开放转向谷正扬问道:“小徒心中有一事不明,还望师父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