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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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剑风流-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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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伸过来布菜的筷子,他就看到了街上骑马而过的小乔。他只愣了一下神,母亲就已全瞧在眼里,那天他的话格外多,说得父母都插不上嘴,茶虽只有一盏,他却晕乎了整整一天。就在回家后的第八天早上,母亲笑吟吟地告诉他,那位姑娘叫小乔,是草原乔三老爷的独女,让他明天准备一下,后天去岳父家串串门。上官云飞高兴地抱着母亲又笑又跳,身子仿佛一下子飘上了云端,在踏上草原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像百灵鸟似的,呼啦啦展开了翅膀,恨不得立刻飞到小乔身旁,听自己婉转的心曲。就在踏上乔家大院高高的台阶,刚好从大堂门外露出半个头时,他看见小乔百灵鸟般飞掠的身影,听到了她对狼人百灵鸟般的呢喃,他的百灵鸟顿时断了翅膀,他的心死了。
    酒是钓诗钩,又称扫愁帚,上官云飞没有心情钓诗,只想借酒消愁,只是酒入愁肠,非但忧愁未能减轻,反而越积越浓,越积越厚。他已经在喝第五壶酒,而且忽然发现自己酒量很不一般,喝了这么多酒居然一点不醉。他为这个发现兴奋不已,当不成独一无二的剑客,做个酒鬼感觉也不错。可就在为这个想法准备为自己干一杯时,他觉得有人按住了他的手,这只手修长、细腻、柔软、温暖,他忽然想起了母亲的手,鼻子陡然发酸,他慢慢地抬起了眼睛。见手的主人戴着宽大的竹笠,面上垂着黑纱,身上也是一袭黑衣,既看不清面目,也辨不出身材,但肯定是个女人,即使不看手他也能确定,因为他听到了声音,只是有些沙哑:
    “你不能再喝了”
    “为什么?”
    上官云飞觉得很不高兴,被人扰了酒兴,很少有人能高兴起来。但黑衣人好像并不介意,说道:
    “抬头看看,这里有二十人,除了我,至少有十九个是来找你麻烦的”
    上官云飞转过脸,果然见十几个带刀佩剑的人分散四处,静悄悄地饮酒,听见这句话,正同时抬起头,目光狠毒地看着黑衣人。上官云飞这才知道,自己酒量并不大,十年艰苦磨练,就连十丈外飞花落叶声也能辨得一清二楚,而此时自己竟变得又聋又瞎。上官云飞站起身来,头有些眩晕,脚也有些摇晃。黑衣人看着他,轻叹了一口气。
    这时散坐四周的也静静站了起来,把住各个出口,一个中年黄脸汉子,伸头朝窗下打了一声呼哨,可见连楼下也布置了人手。一个瘦得皮包骨的老者缓步走上前来,目如鹰隼,双唇前突,竟然也像弯曲的鹰嘴,双手骨节粗大,十指弯曲。左边是个胖子,身材却不足三尺,头大如斗,眼睛大得出奇,眸子竟比别人大了一倍,眼白居然是古铜色的,怀里抱着一把古怪兵刃,说剑不是剑,说钩又不是钩,剑尖两边各有一个弯钩。右边人方才坐在地上,也就比别人矮那么一两指,可一站起来,却足足比左边胖子高出两倍,也比中间老者高出半个身子,本来矮子离老者只剩半步时,高个子刚站起身,忽然一步就跨了过来,跟矮子的脚同时落下。虽然酒楼高大,可是高个子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还习惯性地弓着身子,他头顶光亮,没有一根头发,头顶下的头发却一点也不比别人少,手中一柄斧头,搁在一般人手里肯定大如门扇,但在他手里只能算作斧头。
    瘦老者端详着上官云飞,啧啧赞道:
    “果然不错,毛皮虽然不错,只可惜是个醉猫!”
    他低头看了看矮子,又抬头瞅了瞅秃顶,问道:
    “你们看呢?”
    矮子哈哈一笑,声音居然大如洪钟,秃顶白了他一眼:
    “小点声!我的耳朵都快聋了!”
    他的声音果然很小,至少没把矮子震趴下,但两只小胖手还是赶紧捂住了耳朵。瘦老者好像见怪不怪,缓缓道:
    “既然这位醉猫把中州大侠吴正义的公子一条胳膊给废了,我们总不能坐视不管……”
    矮子抢先答道:
    “而且他还答应再给我二十个苏杭美女!”
    “这二十个不算?”
    瘦老者好像有些诧异,张大了眼睛。
    “当然不算,他要给,我当然不好意思不受,我一向不喜欢驳人面子”
    矮子眼睛眯起来,似在重温昨日的绮梦,又像在想像来日替美人宽衣的情景。老者叹了一口气:
    “你喜欢骑人,我却喜欢骑马,吴大侠只不过答应我五匹汗血宝马而已!”
    秃顶吃了一惊,腰弯得更低,看朋友做了赔本买卖,总不是件令人高兴的事,他一着急声音更大,有如惊雷。
    “什么?就五匹?!白花花的银子他答应给我十万两!”
    矮子当然又捂上了耳朵,而且捂得比刚才更紧。
    “汗血宝马天下只有十匹,皇宫两匹,西域两匹,还有一匹没生出来,在我的马肚子里”
    老者白了他一眼,似在埋怨他少见多怪。秃顶果然闭上了嘴,矮子长舒了一口气,双手从耳朵上放下来。
    “对付一个刚出道的毛孩子,咱们三只鹰料也不难,只是对喝醉酒的人下手,还真有点胜之不武!”
    老者又叹了一口气,眉也皱了起来。
    “可是他老子实在太厉害,今天不出手,以后恐怕再也没机会了!”
    矮子劝道,神色诚恳,他实在是不愿意看到,本来就要到手的大姑娘,忽然像已经煮熟的鸭子,没等张嘴,却插翅飞了。
    “怕个鸟!就算上官鼎在这,也不一定把咱们哥仨怎样!”
    秃顶大嚷,眼睛急得通红。矮子这次并没有捂耳朵,可见他并不是怕光头说话,只要感兴趣,就算身边响个炸雷他也不会眨一眨眼,显然他对这句话很感兴趣。老者又一上一下看了他们两眼,缓缓补充道:
    “咱们只是吴正义手里的一把刀,就算上官鼎报仇,找的也是吴正义而不是我们!”
    说完闭上嘴,看着上官云飞。矮子和光头也闭上了嘴。
    上官云飞此时只想笑,这三个人杀人居然这么费事,好像杀一个人开价要不够高,理由若不充分,他们就不好意思动手似的。他们当然是说給上官云飞听的,他们当然相信上官云飞已经听得足够明白,那就是非杀他不可,不管他有没有喝醉,也不管他的父亲是谁。上官云飞醉眼通红,雪白的脸也因中酒涨的通红,但口齿却依然清楚:
    “天山三鹰?”
    “不错,老夫山鹰”
    老者又指了指矮子和秃顶:
    “猫头鹰,秃鹰”
    杀手虽然是一种的古老行业,可自称杀手的人却不多,就连豪气干云的荆柯,也得借献图的机会乘机行刺。但天山三鹰却敢于公开承认自己是杀手,他们无疑是最成功的杀手之一,至少近二十年来是。成功的杀手出价当然不低,但他们的生意居然不错,显然信誉很好,到目前为止,他们从没让东家们失望过。
第七章 亲情的力量
    上官云飞右手缓缓握住剑柄。一个剑客握住剑,也就握住了自信。可是他的眼睛里并没有自信,只有空洞和萧索,孤傲如如远山之巅冰雪的目光已经不能凝聚,剑客虽在,剑魂已死!天山三鹰眼里露出了笑意,黑衣人的心沉了下去。
    上官云飞似乎都没有注意到三鹰跃起的身形和冰刃撕破空气的尖锐声,秃鹰脚跟忽地一抬,向前扑倒,手中大斧闪电般砍向上官云飞脚踝,山鹰从秃鹰身上跃起,两只鹰爪径取双目和咽喉,猫头鹰冰刃急刺小腹!这三招,每一招都经过千锤百炼,如果山鹰的鹰爪和猫头鹰的冰刃去向还能让人料到的话,再也想不到秃鹰高大的身体,发出的招式居然是攻人下三路!
    大斧已经触到了上官云飞的裤腿,鹰爪距双目只有一寸,离咽喉也只有一分,开花状的剑尖感到了皮肤的柔软,两旁的弯钩就要瞬间切入,钩住内脏,猫头鹰心里已在偷偷的想,上官胤一边往腔子里收拾肝肠,一边哀哀哭泣的场景。上官云飞霎那间嗅到了死亡的气味,他本来不甘这么轻易地死去,但到真正临近死亡时,竟然想这样也不错,一了百了!他还有什么牵挂的?现在满脑子里都是小乔的身影,小乔一身耀眼的红衣,就要碎裂在自己同样耀眼的血液里,这岂非也是一种融合?一种凄惨动人的融合?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黑衣人的一声惊呼:
    “飞飞!”
    忽然间他已清醒,一股力量顿时漫上全身,他顿时做出了反应!
    他左足一抬一落,一脚就把大斧踏住,同时上身后仰,右足雷霆般踢出,正中山鹰胸口,喀嚓!山鹰胸骨尽断,飞过头顶撞到墙上,右足上踢之力未绝,左足也凌空飞起,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地,猫头鹰一刺落空,正惊异间,双眼立刻晃过一道灿烂的光弧,接着就感到一股彻骨的凉意,然后就见左肩至右腰慢慢渗出血来,裂开一道缝,越裂越大,上半身渐渐向右倾斜,倒在地上,头“通”的一声倒栽下来,他竟然有些疼痛,却看见下半身仍然站着,血窜得老高,再落下来,落到自己脸上,下半截腰身“噗”地倒下来,内脏从腔子涌出来,埋住了他的脸,他终于尝到了自己鲜血的味道,钩了别人一辈子的内脏,到最后自己的也被别人钩出!
    秃鹰斧子被踩,一时愕住,忽然觉得手上一轻,见上官云飞腾身后翻,心中暗喜,握紧斧子,左手一拍地板,身子就要立起,刚刚站起一半,就看见一道灿烂的光华从猫头鹰身上斜斜划过,接着蓦见一只脚迎面踢来,骤听下巴一声碎响,剧痛直钻脑门,身子也冲天而起,“蓬!”秃顶撞上一根横梁,“咔!”横梁应声而断!秃鹰落下来时,秃顶已成了血葫芦,呛人的灰尘,泛着白茬的断梁,飞溅的鲜血,竟透出说不出的恐怖!旁边十几个人脸色灰白,目光呆滞,想叫叫不出,想想走走不了,个个样如僵尸。
    黑衣人在上官云飞动手的那一刻,就把头转向窗外,似已料到了结局。她毕竟是女人,所以不愿看面前的血腥。等她转过头来,面纱已经摘掉,目光蓄满欢喜,就像端详着失而复得的宝贝。上官云飞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一步蹦过去,快乐得像草地上撒欢的马驹:
    “妈妈!”
    苏薇疼爱地摸了摸儿子脸颊:
    “孩子,你瘦了……”
    说着眼泪流了下来。上官云飞强忍着痛悔,替母亲拭去了泪水,扶着她慢慢向楼下走去。门口负手站着一个人,似在研究对面酒楼的招牌。看见他,上官云飞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像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门外正是昔日哄动江湖的“快剑上官”上官鼎,他为了博美人一笑放下了剑客视为生命的长剑,可是他的名字并没有因此而黯淡,反而更散发出耀眼的光辉。他不但是学剑人崇拜的偶像,也是少女们心目中知情重意的英雄。这样的爱人当然是爱侣,这样的父亲当然也是慈父。此刻他正慈爱地看着上官云飞,指了指对面的酒楼:
    “听说这家菜不错,想不想试试?”
    上官云飞抬起泪脸,看着父亲眼里的笑意,小声说:
    “我只想吃妈妈做的手擀面和爸爸煮的手扒羊肉”
    上官鼎的眼角忽然有点发红,他上前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好!”
    说完大步走在前头,步伐比往日更轻快,年纪也仿佛年轻了十岁。
    苏薇的眼睛泛着泪光,但目光却是温暖的,手心也是温暖的。上官云飞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第八章 正义堂的酒
    中州大侠吴正义站在窗前,今天的月很大,也很圆,月光洒在他魁梧的身上,像镀了一层银,更像结了一层霜,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就正结着一层霜。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动,他身后的六个人当然也没有动,没有吴正义的命令,就算赤脚站在火堆上,也得忍着,就算站上三天三夜,也得挺着。幸好他们现在仍穿着鞋,也站在地上,而且站的时间也不长,只有一天而已。吴正义没有吃东西,他们当然更不能吃,甚至连饿的想法也不能有,可是他们虽然能管住嘴,却实在拿肚子没办法,有一个人的肚子已经咕咕叫了起来,他赶紧捂住肚子,恨不得锤不争气的肚子两拳,想不到饿肚子声也会传染,一时间饥肠噜噜响成一片。吴正义仍然没有回头,只是叫了一句:
    “陈七!”
    一个黑衣细瘦的人立刻就弯腰垂手站在面前,脸上一只鹰钩鼻子甚至比腰还弯,眼睛看着吴正义,像一条狗瞅着主人。吴正义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张口吩咐:
    “带他们去用饭”
    陈七转身就走,十几个人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虽然饿了一整天,他们走的竟然比陈七还快。
    “慢!”
    吴正义又吐出了一个字,陈七马上住脚,其他人也停下来。吴正义伸手一指:
    “带上这两坛陈酒,让他们喝个痛快!”
    十几个人眼睛顿时一亮,乐得心花怒放!他们早就听说,中州大侠吴正义有“三绝”:掌中枪、肚中量、窖中藏,据说吴正义掌中一杆镔铁枪已到了快如雷霆、鬼神失色的地步,二十年前就赢得了“枪王”称号。不过近十年来他已不带枪,随便往哪儿一站,他本身就是一杆枪!如果说枪乃兵中之王,那么他就是使枪者之王!至于肚中量,当然是指酒量,而窖中藏,却不是指的金银珠宝,而是窖藏的陈年佳酿。在中州大侠吴正义的宅第“正义堂”中,你绝不会找到少于二十年的酒!武林中人不饮酒的毕竟是少数,中州大侠名播千里,交友广阔,能跟吴大侠套上交情,坐在正义堂中品上几杯佳酿的虽说不多,可也不算少。好酒如同佳人,就像只有英雄才能配得上美女一样,也只有够资格的人才能品到正义堂窖藏的陈酿。吴正义把待客之酒分为三类:酒、好酒、陈酒。很像苏东坡游山寺时,方丈前倨后恭说出的:茶、上茶、上好茶的典故。吴正义所说的陈酒,绝不会少于八十年!
    有几个瘾君子甚至留出了口水,不会喝酒的眼睛也有点发直,能喝上窖藏八十年的陈酒!若遇这样的场合,即使滴酒不沾的人,喝酒的速度也绝不会比别人慢。可是他们马上就意识到,这酒原本是为庆功准备的,脸上不禁又露出了惭意,同时心里也暗竖大拇指:吴正义不愧为中州大侠!胸怀若谷,度量宽大。
    陈七把十六个人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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