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在申仙子门下有些不乐。
时光迅速,正当申美奴携了阿甲欲拜见庶叶仙子便与张入云分手时,张入云这才想起自己一身缩骨术至今还未收去,自己拜见师叔却未能以真面目示人,实太过无礼。当下忙将缩骨法收去,露出八尺身躯来。一时申美奴也为他竟有一身外门功夫为喜,却是资励两句,便与他一同前往礼拜庶叶仙子。
至得花船顶层阿鸾三姐妹舱房时,却见屋外已是挤满了人,张入云展眼往去却多是些花船上的女子,一应男子除偶有几位年少的小厮外,却是再不见踪迹。张入云也算心细,当下只一思量,便已大抵知晓众船丁的命运。果然进得屋内后,即见除了庶叶仙子四人还有南宫璞与解必昌在房内,而一旁桌案上更是布满了各色器物,就连张入云最熟悉的那方玉屏风竟也霍然在列。
当阿鸾见得张入云显形以后的模样,心下倒是一惊,只是有师傅在身前地不好言语。而一旁庶叶仙子见了,却是对其笑道:“想不到你一门外功竟然如此了得,看来你倒确实有些缘份,只是仍为她人做嫁衣裳了!”她一句话说到末尾,却是有些黯然,而张入云则更是听了个莫名其妙。
当下申美奴近至庶叶仙子身前,行了后辈礼数,又令新收弟子阿甲上前行礼,方起身欲待告辞。
一时庶叶仙子却道:“且不忙,我还有些小东西要赠你这位新收的女弟子,且你此番回转你师傅,我等一甲子修行,也该收收火性,他此番虽为他弃置徒孙所救,却也非什么大不了的事。大可不必劳心伤肺!”说的此话时,庶叶仙子想是与度厄多年争气,一时抓到对方把柄,论着敌手短长,辞色极佳,竟得盈盈作笑。
申美奴知这位前辈火性也极大,只为与其师为敌,方得说这样的话,一时想着二人为老却又不得收敛性情,却也不禁莞尔。
再见一旁庶叶仙子取手与阿鸾示意,就见阿鸾行至阿甲身前,已自将破金锥分做三枚玉簪交还给她。同时又从百宝囊内取出一方宝光萦绕的珍珠衫与她道:“我此番入海得你这破金锥之助,省了好大力气,为感你义助,今将这师赠玉圭甲赐你。只是先一时此甲被青城派太上神雷伤损,如今才得我师傅相助修补好,还望你不要见弃。”
阿甲见那珍珠甲其上玉光升腾,烟岚密布,只像是梦中才能得见得的天仙玉人般虽穿得仙衣,此时竟交于自己手里,一时为宝光所夺,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而一旁申美奴却是慧眼识宝,她知这玉圭甲为当年庶叶仙子称雄的三宝之一,不为青城祖上神雷绝不得伤损。纵是勿忙修补而就,也绝不是阿甲这样的初入门弟子所能得之物,且注目之下就见那玉白色的珍珠甲上当中即还有一粒黄色宝珠铺陈其中,宝光掩蕴,只比那千百粒玉珠还要有威力的多。一时想着阿甲辈微,赶忙命她叩首谢赠。
果然庶叶仙子从旁与阿甲解释道:“虽说这玉甲已然残破,但今得那泅牛苦行丹相补,却也对付得过。且你师祖度厄向精无相幻术,这玉甲上苦行丹被他一番调教,当还有更多妙用。为此上我却不再越殂代鲍,反为人不美了。”一席话提点了申美奴,却忙又命阿甲一番礼拜。
未想庶叶仙子只微笑摆手,此一番就见她从自己怀内取出一支朱红色的小葫芦亲付于阿甲手中道:“难得你这孩子为我今番应劫出力,方才玉圭甲只是我徒儿的回赠,且还是谢你借宝运用的酬礼,未免不显心意,此瓶内有十三粒葵水神雷,今赐于你,却于你他日应雷劫时许有帮助!”
说完她眉间皱动,却侧身与守在一旁的阿鸾道:“即是这孩子才拜了申师侄为师,她初入修行根底还弱,阿鸾你且把迎春露赐这孩子一瓶,也算是我这长辈的见面礼。”
阿鸾闻声称是,即从百宝囊内又取出一支玉瓶递于阿甲手中,赐时颜色颇慰,一时也为阿甲得这许多赏赐开心。
申美奴本为庶叶仙子竟会将门下秘传的神雷见赐心惊,要知这等神雷于阿甲他年证果时抵御雷劫有绝大的用处,能见赐三两粒已是莫大福份。今竟见她小小年纪却得了这许多,实是暗自咋舌不已,又见阿鸾将迎春露相赠,这露水先时只寻常数粒便令庶叶仙子元神凝聚,神效惊人已是有目共睹的,日后阿甲服下可省好多修行辛苦。
当下她见自己徒弟所得诸宝太过丰厚,只得再命阿甲叩首行礼,一时口中言道:“前辈这般厚爱多赐,只怕这孩子才刚一入门就得这般威力法器,反无福消受,恐她小小年纪便养成娇纵的心性。”
庶叶仙子闻言却摇手道:“我知你为师的难处,只是这孩子早年受的苦较多,如今虽受了些微物却也不算相干。再说她年纪虽幼但心性尚佳,申师侄却不必为此过虑了!”
申美奴即闻庶叶仙子这般担保,自是不便再说什么,一时守着祖师还要等自己前往拜会,怕耽搁久了师傅不耐,一时只得一番礼敬,便欲携了阿甲遁走。行前又命阿甲为张入云行跪拜大礼相谢。未知张入云却是忙将其扶起道:“你我此番也是同门,且还同辈,何来跪拜之理,今能拜在申师叔门下,是你今生莫大的福份,望你日后好自修行,持正义行善举,方不负我今日一番辛苦。”
阿甲一面点首一面却又泣然道:“主人,没想到您只下海这点功夫,阿甲便要与您分手,我还很多话没和您说呢!”
张入云见她对自己倚恋,却也有些心酸,只劝慰她道:“今后你我同门师兄妹相称,再不要以什么主人称呼了。且你我即为同门,日后有的是相见的机会。再不成,等你艺成之后也可到鄂州二云观来寻我,那里有我义兄在,决不会找不到我的!”
申美奴闻言也在一边又与张入云道:“入云,我打算日后便在洞庭湖畔修行,往后你若有暇可来洞庭探望我师徒二人。”说完又对阿甲道:“洞庭离二云观不算太远,日后你从我习得飞剑,只一日功夫便可往还,如此也算得便利了!”
阿甲得乃师这番交待才未得多语,只临行前仍是与张入云行的跪拜大礼,方始离去。
一时间张入云见阿甲随申美奴而去,虽只十数日交往,但已很是舍不得,见师徒二人远去,心上不由一阵唏嘘。
正在这时却又听庶叶仙子轻笑道:“再来就轮到你这后生了,我素来赏罚分明,今日论理却是你这后生出力最大。我知你虽在傅金风门下为徒但所习不多,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虽是我法力不堪,但料你这小辈的心愿却还不难办到!”
张入云闻声忙恭身施礼道:“晚辈平生只四海空囊,并无甚志向,前辈要见赐宝物,晚辈却不敢拜领。”
庶叶仙子笑道:“你只说不敢,却未说不要,足见你心底也有些期许。我知你一身债务颇多,并不是没有什么志向。只是我水母教下与那乾坤教有些瓜葛,却不好替你出力。”说话间语气已变得有些沉重,一时却又将自己先时那柄仙兵祭出,素手一指却是将那仙剑往张入云身前投去。
张入云见状大惊,正在不得意思,意图闪避,一时福至心灵,却是一个空翻抖腕竟将那如碧波一般的飞剑抄在手里。当下那神剑只一如入手张入云便是如遭电炽,只是他功行渐时,又是一身的纯阳正火,此刻虽是仍那飞剑怎生腾挪却是不令其飞脱出掌中。那仙兵初一时也好还挣扎,至后闻得张入云身上气息,却是变得温驯了许多,一时宝光偃息,竟得静静的躺在张入云掌中。至此时张入云才看的细密,就见三尺青锋落在掌上,透体碧绿,其内竟隐有数十尾灵蛇在那水晶也似的透明剑身上来回游动,一时只看得张入云触目惊心,高深莫名。
庶叶仙子见张入云果能将那灵剑驯服,眼色又是一黯,只是她生性豁达,虽这宝剑经自己多年修炼却仍是他人之物,但一时精神振作便将私心抛却。当下只在一旁指教道:“此剑一名‘化蛇’,又名‘碧云’,乃魔道仙兵,为金水宫中第一至宝,我本以为我师道旁门,又得多年祭炼,该当为其主。未想才一脱得金水宫梏制,这剑竟隐有脱身之意。算来也还是不该归我所有。
今赐于你,倒并不是真个赠于你运用,我知你有良友异质,此剑归她却是最为合用,你二人交情不比寻常,今将此剑相让也抵得过你今日义举。你也不需推辞,要知至宝难求,一旦错过只怕要追悔终生呢!”
她以为张入云心性刚毅,多少还有一番推辞。不想张入云闻得这剑是赠给隐娘的,一时想也不想,却忙施礼谢赠。如此一来反把个庶叶仙子闹了个出其不意。当下她只略想了想,便开口讥笑道:“我本觉你为人端正,日后可堪大造,却未想你竟这般儿女情长,入得这层魔障,只怕日后却难得证果呢!”
张入云一时被其指摘自己恐落红粉烦恼,心上惶恐,却赶忙欲明言表露心迹。
未想庶叶仙子说得此话后,却将一柄漆黑的剑鞘抛于他道:“我知你定力尚佳,却也不用这般急于表露心迹。也怪你禀性纯良,虽有一身纯阳正经功夫,却难得没有正道中人那股子萧煞之气,且又是天生的宽以待人的好性情,如此性气却最易为沾染灵气的异人与妖类亲近。虽是你性子仁善,却无心中为自己添得好些烦恼,日后你在修行道上究竟能走到何待境界,却连我也看不出个通透,且望你自重吧!”
她说的这番话时,却是有意无意看了身旁爱徒阿鸾一眼。阿鸾见此知祖师看出自己近日心神活动,当下却是羞红了脸,只为她也是多年苦修,一得其师提点,几多思量,却是肃了色,言行举止却又复平常。
庶叶仙子见自己这徒儿几是迷途知返,心上也是颇为欣慰,一时将话带过,却手指南宫璞与张入云介绍道:“这位后生与你已是老相识了!如今你二人再不用藏匿身份,且自报家门好了!”
说话间就见南宫璞已上前与张入云施礼恭身道:“前番多时不知张兄真面目,小弟诸多怠慢,还请入云兄多多见谅!”
张入云这多日里与他相交不错,今时见庶叶仙子言底于他也自不恶,想来身份也不比寻常,当下也是好奇心陡起,也是谦身还礼,二人少不得一番交待。
原来这南宫璞竟是洞庭白沙帮其中一头领,他兄弟一共一十八人,南宫璞于内排行第十五,只因上一年追索当地少女失踪一事,之后不远数千里竟追至这胶东苍龙岛。因到当地见岛主招募水性上佳人士,便与张入云怀了一样的心思也是潜迹打入这苍龙岛,意欲一探究竟。
南宫璞因幼时无意食了一枚蛟卵本该毒发身亡,幸得高人解救才未丧命,只是救得晚了些时辰,已至双耳后已生腮线,是以只得蓄了长发遮避。只是如此一来反令他可在江河湖泊中任意驰骋,也为他在白沙帮十八兄弟中向为一异数。
他本对一身水底功夫颇为自负,只为料道到得这苍龙岛上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自己一身水性比得旁人差得多矣,便是不见有甚异样的张入云也是不在自己之下。是以才敛了行止,不想最后还是在水底为张入云所救,自此已是再无争胜之心,只得回返花船上。
未料他只一上船,随后笑罗汉师徒便也到得船上,他人甚乖觉忙隐身避过。只是至后却瞒不过庶叶仙子的耳目,一时被阿鸾三人拿住,言谈中一番交待,未料庶叶仙子竟是自己结义兄弟十八弟的师叔,至此拜过长辈,双方这才释了前嫌。
张入云不料内里还有这许多因果,当下互通身份,这才问起白沙帮老二颜九利与老五何劲举。
南宫璞在帮内长日里听闻何劲举总是力说张入云仁义,众兄弟早已慕其为人,久欲一见。此时见到张入云,果然不负少年英雄。
他二人年纪相仿,性气相投,又是患难之交,只一番言谈下来便已熟稔不少,大有相识恨晚之意。
而一旁庶叶仙子原来只是令二人相互介绍一番而已,今见二人语言罗嗦,却是不耐道:“我才脱金水宫重劫,难耐人世,即刻便要匿迹归藏,你二人此一番也是诸多辛苦,总不能让你这两个小辈空手而归!”说着又指一旁席案上宝物道:“连日来你等自陷龙沟内捞起的宝物尽在此处,其中还有黄种篱自炼的一些器物,虽都是些旁门宝物,但也不乏威力。你二人有什么需要,尽管拿去好了!”
张入云当下却恭身施礼道:“晚辈今番已得了化蛇神剑,再不敢妄图什么宝物了。”
庶叶仙子闻言笑道:“我知你性高,未曾将这些旁门之物放在眼里,只是就算是旁门左道也有可取之处,就算不取一物,也只管看看长些见识也是好的,再说我见你新收了两位女子,便不为自己着想,也当为她二人取得一两件傍身法宝。”
张入云回头见珠珠二人在身后恭身谨气,瞧意思却是一如庶叶仙子所言,不由的心里暗暗叫糟。他每常与珠珠二人言谈,已知两人都是孤身飘零再无家人在世,如论安置这二人来,实是有些不好处。当下他忙抱拳与仙子道:“不瞒前辈,在下此一番好些江湖历练,实带不得二位女子同行,我虽知前辈不收无灵性的女弟子,只是还望能看在晚辈份上能收留她二人,纵是前辈不能收之为徒,也望充其为近侍,使她二人有个好归宿。”
他一番话却把庶叶仙子说的笑了,一时只与他道:“你且莫几句话就将人卖了,我看她二人脸色,却也是跟定你的意思,你这番债务实是难逃,还是为她二人挑上几件防身之物才是正经。”
她这厢才刚说完,珠珠二女已是轻吁了一口气,一时间纵是阿鸾平日性高,见两人如此作态,却也不禁莞尔。当下南宫璞更是一番轻笑,只落得张入云在旁面红耳赤,尴尬不已。
说话间,南宫璞却与终日陪持自己的两位女子行至案前任意挑选,他倒大方,自从与这二女有同床共枕后,却将二人当做侍妾一般的相待,此时意甚从容,便是在庶叶仙子师徒面前也是落落大方,并不见有甚不便。
至此张入云只得暂将二人安置一事丢过一旁,想着仙子见赐,自己虽不放在心上,但于二女来说却是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