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锦见张入云险象环生,心里正自畅意,回首再看,就见一旁艳娘仍是懒洋洋的在做壁上观,全无一些上前相助的意思,且眉间唇角却又泛着一丝张厉残忍的微笑,好似对张入云甚有信心,不见一点忧急。
上官锦见状,不知怎地心上竟是一阵怒火升起,为逞心意又是口出哨声逼迫神兽。艳娘见眼前小姑娘竟有要置张入云于死地的心思,倒是有些不解,一时侧首看了看她,一阵轻笑,却旋即将明若秋水一般的明眸收了回去。
上官锦正以为自己连番占了上风,艳娘有些为张入云担心才目注于己,不想对方竟未有一些动作。心里不由又是一阵疑惑,她哪知艳娘心思歹毒,此刻只恨不能上官锦将张入云再逼迫的紧些,好惹得张入云性暴再做出些残忍的事来,使其心底戾气翻动,好将其心境拉入邪道,是以眼看上官锦这般手狠,反越是随了她的心意。
再说张入云与鹰猱相斗良久,虽是自己功行大进,技击功夫一流,但到底难挡这般先天灵物的合力进击,眼前四兽当中,他知其中一只金猱是沈绮霞豢养的守山灵兽,所以总有些顾忌,何况他与落霞山门下到底也算是峨嵋同宗,不愿将其门下神兽打伤。可眼见上官锦越闹越不成话,竟有取自己性命的意思,加之一个疏忽,其中一只金鹰竟将自己外衣胸前一块撕下一大块,险些将自己一块皮肉都给抓去。
这件外衣是百花谷群女精心为自己赶制的,其中针脚绵密,即是一年多下来也不见一些破损,张入云平日里也甚为爱惜,今却被上官锦座下神鹰毁去,不由的心中一愤,即是生了大怒,当下便与上官锦喝道:“上官锦!我因与你总算也是峨嵋同宗,所以才这般处处留手,只为留意抵挡不伤了群兽才会为其所制。只是你若再苦苦相逼,可莫怪我手下无情,我此时根基有限功法未纯,只一出手,你座下鹰猱便要受重伤。你杨师姐又与我有恩,望你三思,可不要一再苦苦相逼,以至我等日后反目为仇,成了冤家!”
上官锦见张入云此时已被鹰猱逼的只能在身前一两尺境地趋于抵挡,她到底年少识浅,未看出张入云一身真实本领,只当他是在临危之下强作声气,套交情,避劫难。当下小嘴一鼓,只讪笑道:“你死到临头还胡吹大气个什么?若是自负不敌,只要缚手就擒,再赔脸说些矮话,我说不准倒能放你一条生路,可你还在这里强打嘴硬充好汉,只能是想要面子,反而死的更快!”说完也不理他,只又抿唇作哨,一意催逼。
张入云听她说出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来,因是重重危急之下,即刻眉间一作,大犯戾气,当下一个暴喝,即是将胸中郁积良久的真气吐出,就闻一声炸雷,环顾自己的鹰猱已是为其威力绝伦的罡气震了出去。
上官锦见张入云力斗之下还有这样的巨力,也是大吃了一惊,当下赶紧探视自己的一方的鹰猱,就见四兽或在地上翻滚,或在空中腾挪,俱是只略微趋避,便重又振身而上,一时大松了一口气,只以为张入云乃是强弩之末,鹰猱又都是几近仙老们淬炼过的,虽是他拼尽全力却还是难以伤其分毫。
哪知张入云震身将灵兽逼退只为自己好施展本领,此时见双方拉开距离,双手连环扣动,转瞬间便是冲天而起四五道神光。闪身而至的鹰猱因是占了半日上风,不免将张入云小看,疏于防范之际,但听空中羽翼纷飞,地上走兽哀鸣,施即就已将金鹰左翼打断栽落云头,而地上大宝也为张入云强横的指力将一条后肢打穿了一个血窟窿,痛地它大喊大叫,只在地上打滚。
杨碧云见张入云出手就伤了一鹰一猱,心痛之极,忙一个跃身上前,取出怀中灵药为其疗伤,可心里任是气不过,竟命剩下的银鹰与小宝继续上前相犯张入云。当下除小宝知张入云厉害,略有些害怕,迟疑了一番才又再上外,那银鹰却为爱侣受伤,心上愤恨,只要将张入云双目挖出才能解气,连声鹰啸之下,轻羽竟化做一点电光来袭张入云。只是如此一来,张入云负担少了一半,却已可从容面对,再不陷劣境。
只是过得一会儿,大宝已为杨碧云将伤口裹好,且它是天生凶顽,虽是一肢重伤,但依旧是纵跳如飞,但下伤势只好了一小半,便又是一声厉吼,重又再上,当下三兽又将张入云围在当中,成了个不上不下的局面。
张入云方才一时意气,才不顾厉害将曹灵凤座下神兽打伤,当下见鹰猱负伤落地,心中恶气一吐,旋就是有些清醒,为此也不再出指伤余下的鹰猱,只想上官锦知难而退,不再与自己为敌。不想那小姑娘不知一些进退,至此还和自己纠缠不休。如今重又被灵兽绊住,虽是负担减轻再伤不了自己,但如此这下何时是个了局,却又让他气闷不已。再瞥眼看处,见杨碧云已将一只鹦哥拿下,而妖女也在曹灵凤剑下又落了败相,知时间再长,只怕自己反有被这师徒三人合力围擒的危险。
他自经当日为玉音师太制肘,便深恨为人阶下囚徒,当下眼见上官锦一脸怒色盯望自己,又时时回头看看自己母亲,显是在等待自己母亲师姐前来擒拿自己,不由刚刚恢复的神色,重又显出些狰狞来。
正在张入云心下犹豫嗔闹之际,就听一旁艳娘娇声笑道:“怎么?义薄云天,急人危难的张大侠此时也是周展不开了吗?可要我这妖女帮你把这个讨人厌的小姑娘拿下,只是如此一来她母亲可定要将你认作是妖邪一流了吧!”艳娘见张入云处境狼狈,脸色又显张厉,恐其犹豫不绝,便又再旁催了一把火。
果然张入云闻言,只瞥了她一眼,口底冷哼一声,却将身形一潜,蹬脚跺处,一副诺大的人影已是凭空消失不见。正在鹰猱惊诧不已之时,一旁的上官锦却只觉脖项间一热,自己咽喉要害已是被张入云巨掌扣住。
当下就听张入云一声霹雳也似的巨吼道:“住手!若再不听我苦言相劝,小心我一掌将她锁骨捍碎,成了终身残疾的废人!”
曹灵凤见爱女被擒,细细的脖颈在张入云制下,随时都可能遭其毒手,心上慌乱,随即便将飞剑收回。杨碧云心思灵巧,见师傅住了手,忙也将自己飞剑收回,可是她遇事不慌,行事沉稳老练,却并不将青索上缚着的那只鹦哥放出,只留待做个讨价还价的余地。
就听曹灵凤急声道:“锦儿!你这恶贼,残害得毒龙师太师徒,现如今又欲与我落霞山结怨做对吗?”
张入云正待回答,却不想一旁艳娘已抢着答道:“这你倒放心,他向来胆小,从不敢与正教门下结怨的,只是你女儿太不知进退,小小惩戒一番总是免不了的!天下事都是倚强为胜,方才你想教训张入云,可此番你女儿落在他手里,被教训一顿也是应该。”说完却对张入云娇声道:“嗳!这丫头虽长的不怎样,但难得年轻,平日里又为炼功疏懒,十指纤纤,这指甲长的却好。张入云,我看你把她这十指红红的指甲拨下给我,我们就饶过小丫头这一遭吧!”说时双眼冒火,直盯着上官锦一双嫩手左看右看,大有垂涎之意。
曹灵凤见艳娘竟要将女儿十指连心的指甲生生拔起,心里大痛,眼前一黑,险些就要栽倒当地,待将身体挺直,却是一腔怒火都抛散在了张入云身上道:“恶贼!峨嵋门下竟出的你这般败类,真是我一门的耻辱!”
张入云见艳娘一句话,便陷自己于不义之地,心中也是大为恼火,只是此样事可大可小,仍是要与曹灵凤好好解释一番才行。正待他欲开口分辩,就听得脑后一阵劲风,知有敌人偷袭,忙将一旁闪去,可不料对方如影虽形,自己又拎着个数十斤的上官锦在手,不免有些拙坠,竟避不开去。回首看处,原来是双猱大宝小宝,仗自己身轻潜进近身偷袭,张入云眉头一皱,正待施展罡力将双猱震退。未想又是一缕白光闪动,转眼就将双猱敌住,张入云定睛看时,却是先时被自己救下的白猿前来营救。
那白猿前番被张入云所救心上感激,并未潜身而逃,只在一旁静观,因前一时分惊魂未定,总不敢与鹰猱争锋,此刻见恩人被双猱偷袭却是再忍不住,一个闪身便为张入云解围。它是多年苦自修行的老猿,便是力斗双猱也不落一丝下风,如今大宝身上带伤,运动时有失灵动,更是应对自如,任双猱怎生施威也抢不进张入云身前一步。
曹灵凤本对双猱偷袭还寄有一线生机,可如今二猱被白猿拖住,却赶忙将其喝止住,但因见这奸凶的白猿竟为张入云听用,却是又将张入云看作邪异一流的心思加重了几分。
而一旁艳娘见其脸色变化,眼珠一转,则又有了主意,当下轻移莲步,走近那被周氏兄弟遗弃的法网之下,一个修罗刀光过处,那法网中的群鸦便已被其统统放了出来。
就闻得群鸦一阵聒噪,已是纷纷遁形于空中,此时鸦群中领头的两只火鸦与鸦王都已被毒龙师太与上官锦的双鹰致死,内里只余下四尾赤羽的,一时上勉强率领着余下的哀劳鸦竟不做远避,只振翅顿在空中,久久不散。
艳娘通鸟语,又擅观颜色,见此却与张入云笑道:“看情形,你这救下的乌鸦倒不乐意就走呢!就不知你要怎生处置它们?”
张入云抬首看去,果见当日自己于蛇姬庭院内救得那只赤鸦正开动口舌与剩下的三只同辈争辩,它本是同辈中体形地位最小的,但此刻赤鸦只剩的四尾,另外三位兄长倒也不得不听取它一些意见。
张入云见此眉头不由一皱,自己此番强击毒龙,一为其与自己深仇,二为当时白猿要遭毒手气愤不过,至于这群哀劳鸦,劣迹般般,倒真不是自己有心放纵,今被艳娘趁众人分身不便放脱,却是为自己凭添了一桩麻烦。
只是他手提上官锦,外有曹灵凤环厮,一不小心恐要身败命裂,此刻哪有多余的心思的顾这个,想着救都救了,只得听之任之,真要是这群哀劳鸦日后又再作恶,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将其擒下制罪,可如此一来终是又为自己多事之身添了老大一件烦恼,一时下只得盯了艳娘一眼,但到底没有责备她。
艳娘本就是要扰张入云清心,以坠邪道,见其嗔恼,反倒更是一乐,只又负了双手,再不说话,安心相看张入云如何化解眼前这一干事。
再说曹灵凤见爱女久被张入云扣在手底,半日不曾出声,此刻心上关切,只急得颤抖了声音道:“张入云!你助纣为虐,私放恶兽,今还收纵它们为己用,你到底是安得什么心肠,快把我女儿放了!我或用网开一面的慈悲!不然,我纵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你这恶贼碎尸万断!”
张入云听了曹灵凤一番话,不由就是一阵好笑,暗道:天下间也没有哪个母亲是这样救自己女儿的,这上官锦平日里一副娇蛮任性的心性,看来还真是师出有名。可是自己却不是邪徒,虽有上官锦在手,但也不好过份仗其逼迫曹灵凤,左思右想之际,只得端声道:“上官夫人稍安毋燥,今日弟子出手也是事出有因,毒龙师太与我素有深仇,汪剑秋师叔深知其中缘由,日后夫人一问汪师叔即知。至于将上官师妹扣住实也是无奈之举,我方才已是连番退让,但夫人爱女却又苦苦追逼,实是叫弟子没有安身,只得为此,何况杨师姐还有恩于弟子,上官师妹弟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手伤害的!”
曹灵凤一听张入云说出汪剑秋的名号,心中便是一凛,虽是汪剑秋多年来于门派之中,不显形迹,但一众长老都知道他的厉害处,且为人清正向有佳誉,如此倒容不得曹灵凤不作一番犹豫。再又听杨碧云有恩于张入云,心里更不知所谓,当下看了看自己徒儿,却见对方也是一脸迷茫,但总是从张入云口中听出不会伤害自己女儿,虽不知其真假,但到底心中一放,当下脸色收转,一时清了清嗓音,语声渐和道:“那好!你即然无意伤我女儿,且将她先放了!不然叫我如何能信你的话。”
张入云闻言笑道:“要弟子放了上官师妹不难,但就怕一旦放了她,却又再起争执,这可就大不好了!为此还请夫人耐心听弟子一言,只望夫人能够答允。”
曹灵凤只当张入云趁机要挟自己,不知其又有什么图谋,当下疑心陡其,渐渐收复的怒火重又燎起道:“什么话,你快说,若是要我助纣为虐,做害人的勾当,可是休想!”
张入云笑道:“弟子哪敢!只是眼前诸般人物,弟子不知夫人为何要擒拿它们,所以想为清楚缘故,况且与夫人为敌的女子,当日也曾有恩与在下,如若夫人开恩,将其一人二鸟放走,弟子甚感。至于这毒龙师徒,弟子今日也无心取其性命,不过其身上一件物事,弟子却要取走,为此还请夫人不要阻拦,我同样也是想以此物救人,倒不是妄取。”
曹灵凤正在没心性好气,见张入云竟要耐着性子问自己捕猎猿鸦与妖女的根由,更是一番恼怒,为此没好气道:“这妖女乃是多年僵尸炼成的夜叉鬼,一双恶鸟也是其帮凶,她多日来一直流连与此地,不知其要生心谋害什么,我与她正邪不能两立如今见了,当然是要惩恶扬善,锄恶务尽。”说话间又冷眼相看张入云道:“只不知她怎会与你有恩,可见你也不是什么良人。”
张入云闻声笑道:“这却难说,即是杨师姐能有恩于弟子,那这女夜叉能救得在下,倒也并不是没有一些可能!”
曹灵凤在山中做威惯了的,今见张入云与自己斗嘴,不将她放在眼里,且又将自己爱徒与一恶鬼相提并论,不由又是大怒,只是眼望自己女儿还在对方手里,一连将秀目翻动,却终是没有再恶语相向,当下又手指那与双猱对峙的白猿道:“至于这恶猿,昨日我师徒三人行经张老集,却见它夜入女子卧房,欲行奸枉法,如此不知天伦,大奸大恶之物怎能留它!还有那哀劳鸦,乃是集北地忧怨气蕴育而生,天生的凶顽恶劣,平日里诸多劣迹,就不知你这后进弟子知不知晓!”
张入云闻得那白猿夜犯女子禁室意欲行奸,此是他平生最为相忌的恶行,当下眼色一作,却是恼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