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见自己终还是将对方伤了,不用一阵皱眉,而此刻烈焰刀仍旧不住跳跃,遍布蛇鳞的刀身并未因自己真气贯注之下而列火尽熄,知这刀光火候已足,便是自己也不方便收留。当下开口与那红蛮道:“将你打伤,很对不住!我知你若失了此刀,定要被你家教祖炼魂治死,且放心,我无意与你教下结怨,这刀我也还你!”说完,袖袍拂动,老者已将食魂刀还于那红蛮。
那红蛮本还以为此次失了妖刀必死,正抱着舍命与老人同归于尽的想法,欲震崩肉身,连同这玉母峰在内一同炸毁。今见老人竟将教祖神刀发还,喜不自胜,当时气色便已转和了好些,只是他到底是野蛮成性,见老人将刀送还,还只当他害怕自己教祖神功盖世,不敢招惹,旋即又恢复了往常的气性。
老人见他脸色变幻,至妖人难以说理,不由也是恶了三分,只交待他道:“只是还请回去与你家教祖赤摩诘转一句话,此次我两位师侄无礼冒犯,有她们的不是,但贵教祖也已用炼魂宝刀伤了她二人。我齐乐长只望教祖能就此罢手,免我两家从此后互生仇怨,惹无边烦恼。且尊上代教祖已将化血神刀收化,至后功成正果,而贵教祖先下却又再炼这般戾性大燥的邪刀,只怕与天理不合,不如苦自修行,积善外功,功到自然证果,岂不自在。”
那红蛮闻老人语气虽然客气,但却显露着教训自家教祖之意,顿时血口一张,便是一声暴喝,掌中妖刀又得赤光泛起。老人见他怒吼,知其不可教化,只是摇头道:“此一番言语都是老汉我的苦心,还望尊驾能够如实转告,我二位师侄还有伤毒在身,如此便不久留了,送客!”
当下老人“送客”二字一出口,便是将宽大的袖袍一卷,旋即风雷之声陡起,但见狂风催处,置身于空中的红蛮与他两位才刚刚挣扎而起的属下,已是被劲风卷起,眨眼之间已是被强风吹往南方,不见一丝踪影。
那脸色腊黄的少年见师傅难得生些火性,便在一旁打趣道:“嘿嘿!我看这红蛮子这般粗卑,被师傅您老人家这一扇,少说也得飞出去三百多里。”
可是他这一回马屁却是拍到了马脚上,话音才刚出口,便听得老师傅已是严声对他道:“还不快去把山脚下的白猿背上来,它虽是畜类,但此一回为救你两位师姐出了不少力,先中了刀伤,当该早些救治它。而且它是修道精深,中的刀毒愈久,功行散的愈多,你还有闲情在这里说笑!”
少年见师傅变了脸色,忙打了个寒兢,伸了伸舌头,跃身就往山下奔去。老人见他起身,又再交待他道:“清弦!下山时,顺便也将那群哀劳鸦与女子请上山来,只是言辞小心些,不要惹恼了人家。”少年虽一力往山下奔行,但闻师命,依旧高声作答。张入云闻少年语气悠长,吐字清正,知其年纪虽小,但修为却已见火候,尤其其中纯正和平,便是自己也有些不及。
老人这才转过身来与张入云相对,因见眼前少年只转眼功夫,便是体力尽复,也不由赞道:“年轻人好强健的体魄!只这么一会儿功夫便已恢复了精神,当真难得!”
张入云知眼前老者是当世奇人,当下忙恭身作礼道:“不敢!晚辈张入云拜见齐真人,全赖真人灵药相济才得如此,倒不是晚辈身体康健。”
齐乐长闻言笑道:“呵呵,我那里是什么真人,只不过是个略晓得些看病炼药的道理而已。你也不必过谦,如你这样的苦心钻研外门功夫,又得如此境界的少年人,我已是许久不曾见到了,今天你既然有缘至此,且在我这山上小住数日再走,你看好不好!”
张入云闻言大喜,忙又施礼道:“如此真太好了!入云一定尽心竭力,只望真人不吝指教。”
齐乐长知张入云心意,不由笑道:“你这少年倒是很会打蛇随棍上,呵呵,我只说指点可并未曾说要传你炼剑的法门,也罢,且看你今后造化。如今,还是先施救这两个惹事的小丫头再说。”说罢,老人已是自怀中取出两面不过三寸方圆,晶莹透亮的一银一紫两面镜子。当下就见老人运紫镜放在年幼少女伤口处,又将银镜对着少女面孔,真气运走之下,那银镜顿时吹出淡金如有质一般的清风,徐徐渡入少女的七窃,而另一面紫镜,张入云看的真切,老人却是持了反面取附在少女伤中上,时过不久,便见鲜血混浊着乌紫色的毒气缓缓被那紫镜收入。
如此这般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少女体内毒质便已被二镜上下一抽一送,取了个干净。当银镜只生暖风一时还不觉显,可那紫镜却是在收了毒质之后,透身紫气反而更盛了一些。张入云见那两面圆镜有些古怪,不由心中一股疑惑已是跃然心头。老者见状知张入云目力过人,这二面镜子虽经自己祭炼,但还是为其一眼看出了原质。当下他也不说破,只是依样与年长的少女将毒质取走,又喂食了二人灵药,便将二女就地放倒在草地上,任其安睡。
至这时老人才行至张入云身前,竟随手便将两枚圆镜递给了他。张入云见此大惊,一声脸上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老人反安慰他道:“我知你目力不虚,已看出这两件法器的来历,此物数年前欧鹭子便交与我,因是性质有异,为我用来医人救命,想来也能解得些那蝎精天性戾气,今即与你一见,自是要发还于你了!”
张入云正在为老人手里提了义妹谢红莲两枚盘节,不知怎生向老人索还,不料乐长老人竟是如此明理,见面就与赐还,一时慎重将其接过,正待说些感激的话。却又听老人皱着眉说道:“只是听说欧鹭子一方皓月钩又为妖人夺去,如此看来你要集起那十三盘节,只怕还真有些烦难!”
张入云闻言不解,只咦声道:“皓月钩?”
老人见了,便于旁解释道:“便是那十三节最后一尾的毒钩啊!此物大是凶性,其材质已不在当世飞剑之下,若被妖人得去重新祭炼取用,倒真是惹人烦恼,而且若以此钩伤人,只怕又要加重你义妹的罪过,越早收回自是越好!唉!欧鹭子道兄一生太过持仗这些世间异宝,如今为宝物所累,也算是因果循环吧!”
张入云见老人深知自己究里,当下也不再遮掩,便直问乐长老人义妹遗落的十三盘节,现如今都存于何人手里。老人知他一心要将蝎尾集齐,当下也不推辞只答道:“如今你已得了四节,剩余的除被妖人夺走的皓月钩,闻欧鹭字当日却用一面雷节与昆仑太行夫人换了两枚蓝田玉实。”说话间乐长老人竟笑道:“那欧鹭子诺大一把年纪,却不知要取这蓝田玉实做什么!难不成真的嫌自己脸老皮厚,想服了它,返老还童不成。”
张入云闻言一动,忙问道:“蓝田玉实!太行夫人!老前辈,还请多多赐教,不知这太行夫人身处何处?而那蓝田玉实又有什么用,竟这般珍贵!”
老人不知张入云心理,只当他少年好奇,又不忿鸥鹭子用义妹残肢与别人相换灵药,当下便耐心解释道:“那蓝田玉实其实倒并没有什么滋补药用,但却是天下间的女子朝思暮想的宝物,服了它便可返老还童,白发重生,哪怕是丑胜无盐的女子,也可变作貌若天仙。呵呵,鸥鹭子的形象你也该当是见个的,便是服了那蓝国玉实,也不过是个三尺童子,只怕是无意的很了!”
张入云一时回想鸥鹭子矮的惊人,真要化身,只怕也如老人所言一般,不由也是一笑。
再听乐长老人又言道:“至于太行夫人,我倒是不从见过,但有闻她与昆仑坐望峰修炼,她是有家有业的修道之士,不似我这般行脚僧,你若行至坐望峰纵是其人不在,但总该能得些讯息的。只是有闻这位夫人脾气很大,你若往见可要小心一些。”
张入云闻那蓝田玉实竟有这样的功效,如此正可一了自己往日心愿,当下却是决意自己一途西行,无论如何也要望坐望峰一行。
正在他犹豫时分,却听见山下一阵飞鸟振翅的排响,眼前忽的一黑,便见群鸦已是飞身至玉母峰上,那叫清弦的黄面少年,此刻也是怀抱着白猿纵跳至跟前,看其脸色,虽是一番往返劳顿,但却并不见一丝疲累。显是真人门下高弟,当真名下无虚。
而就在此刻,却见艳娘也是凭空踏动莲步,直上云头,一步一踏的落向众人身前,虽是阴身,但此刻却并不见一些浑噩的形迹,反是张入云见她眉头几些蹙动,竟如清风吹皱梨花面,一雨带过梅雪香。不知觉中已是空荡荡的飘身于张入云身前五尺处俏身静立。张入云一见之下大惊失色,不想今日艳娘竟是美到了极处,却不知平日自己怎么没有留意到。
而艳娘只一顿形,便仍是冷着眉持傲而立,虽知身旁乐长老人功行深厚,几登真仙,但也是一般的没有将其放在眼里。
而乐生老人见了艳娘竟也似为其资质相貌所感,当下脸色也是为之一肃,好在一旁怀抱着白猿的清弦见了两位师妹依旧被师傅放倒在草地上,不由疑惑道:“师傅,怎么千千师姐她们还在被放在地上,是不是中的毒伤太重了,不宜挪动?”
老人闻言轻轻摇了摇头,他这位二弟是两年前与市集拾拣的孤儿,论资质比大弟子秦乐官差了好些,虽已在门下两年,但自己相擅的医术倒是没学了多少,反倒因平日里见惯自己往来御剑飞遁的知交契友而心生向往,一意的想要成为一门混迹的尘世中急人危难的侠客。偏他资质也还有些,但为一心用在剑术一途上,自是将自己得意本领生疏,此时说出这般不足道的话来,由不得乐长老人不摇头。
可老人生性和蔼,闻言也不着恼,只耐心与二弟子道:“你只说对了一半,你二位师姐因身中毒伤后,长途奔波,毒血已然流遍肺腑,只仗你楚师叔的护心丹抢自支撑而已。后药效渐失,却又得这位张少侠护持心脉,但一般的周身颠簸,心血已是活动开了,如此为我用取毒质救治时,虽较轻松透彻些。但经脉连番激动,如调制不好,对她二人功行会有缺漏,因是女子阴质,所以才放在草地上静心安置,直待两个时辰后,她二人气血归顺了,才好扶至静室中休养。”
说话间老人又从小徒弟手里将白猿接过,一时取了右掌便切在白猿脖项上,顿时间只见老猿本已是因体弱而衰败的一身毛发,随之便是一阵抖动,两眼也也紧接着睁开了。老人见状只安慰其道:“好了,你虽中了一点刀伤,但因你体质有异,并无大碍,只需静养数日便可恢复。”当下老人一面说话一面为白猿驱除刀毒,并不再如方才一般需用红莲的蝎尾为其拔毒。且老人功力深厚,见机会难得,反于一旁的二弟子解说白猿火性与人类的不同。
张入云因闻得老人称自己“少侠”忙在旁恭声道:“弟子劣质,不敢当前辈如此称呼!”
老人笑道:“你也不用这般谦虚,赴人急难,原来就是侠士的本份,她姐妹二人与你素昧平生便得你义助,说你是侠士也不为过,何况最要紧的是你收了这修炼数百年的老猿于门下,教化它也如你一般的为人急难不顾自身安危,这就更加难得了!算来今日也该是千千这小姐妹二人有些磨难,我因坐关闭守,比平日晚出静室一个时辰,才致这姐妹俩有此性命之忧!不过如此一番也好,这两个丫头平时胆子太大,经此一会吃了苦头,多少也该能收敛一些,只怕还可为楚妃子省些麻烦!”
待老人将话说完,掌中的白猿也已自站了起来,老猿性灵知眼前老人是当世修道前辈,才刚站定,旋又跪了下去。乐长老人见它乖滑,但确是道行精深,为此止住其身形又道:“我知你志向高强,即是你已归张公子门下,又得救了我两个师侄,多少总该看顾你一些。我平日因制炼丹药,正缺了你这一般身轻体健,自在神行可在深山大泽四处采药的行者,如你愿意,可愿在我座下服役一番?”
老猿闻言大喜,本要将身跪下领授,待转念却又回顾张入云以求其意思。张入云见此知白猿怕自己独擅薄了自己面子,忙笑道:“即有前辈仙人指教,自是好过我这般的野狐禅,你只放心留在前辈门下就是!”
哪知老猿闻言却忙摇手,意思只求在乐长老人门下求解门径而已,绝不敢心生异向,叛离张入云。张入云见它一个猴儿倒是有这多礼数要守,不禁莞尔,只得随声附和,任其行止。不想一人一猿这边一番周旋,却换得一旁一声女子的娇哼声。
老白猿闻声心中就是一突,险些跳了起来,忙跪至艳娘面前,求其首肯,却不料艳娘竟不阻拦,而是冷眼望着白猿冷声道:“天下间心生异向的人多了去了,你只一为成人形的畜类,又怎能守得了心志,何况前辈异人和你家主人都为你好,我却未何又要阻你好事!”语罢便是连着三声冷笑,每一笑都把白猿长眉激得阵阵抖动,心惶意乱。
而艳娘对白猿教训一番后,却又扬声于乐长老人道:“老爷子,我这里一只猴子还有它主人,都指望你的好处,不愿离去,我是阴魂孤鬼受其挟制,不能不留在此地。只是你这山上尽是些男子,还请你快些为本娘子预备静室,免得彼此不便!”她语气作傲之极,张入云自不必说,便是一旁的老人弟子清弦闻声,也是为之变色。
不想乐长老人倒是一丝也不在意,当下忙吩咐小徒弟为客人打扫静室,好为其预备休息。
说话间便已置备妥当,当下张入云与艳娘便随老人师徒山间院落中行去,正在众人行走间,本栖身一旁的树上的一尾赤羽哀劳鸦忽的一声怪叫,已是振羽落下,竟驻在艳娘香肩栖身。张入云转眼过处,原来正是当日为自己所救,四尾赤羽中最小的一只。
而一旁老人见了那尾赤羽尾后彩纹,却反倒略有些吃惊,不由开口道:“倒恕老夫眼拙了,原来这是西方的哀劳鸦,且还道行很深,如此看来再过得一两百年便可化身作火凤凰了!”
张入云闻言一惊,忙问之,老人答道:“此是西土极幽之地聚先天哀怨气所化的神鸟,如能渡的九百年大难,便可化身火凤修成正果。张少侠能收得这多哀劳鸦又规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