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扬马入城之时,黄雷扬等却发现自己跨下的马匹怎么也不肯走在二女前头,仿佛十分惧怕二女所骑马儿。而在一旁的沈绮霞此时反应了过来,对黄雷扬道:“小妹和师妹的坐骑同为异种,师兄们的马儿可能有些惧怕,如不介意,就请众位师兄,前行两步,我和师妹在后远远跟着也是一样。”说完已勒住自己的马,在原地等候。黄、朱等人看了,知道这样的异人有这样的异马也不足未奇,口中道了几句客套话,眼里带着羡慕的神色,看了看二人跨下的二马,便上前领路,众师兄弟的马儿直到前行了足有百丈,方才放开蹄子走动开来。张入云惊异之下也回头仔细打量了二人的马匹,就见沈、叶二人的坐骑都是一般的高大,只是一红一白,毛发都纯,通体不带一丝杂色,浑身上下像是披上缎子一样,在阳光的反射下更显夺目,最奇怪的是八只马蹄俱都被那马足下生的长毛盖住,四足落地竟无声息,好似连马掌也未打。
一行人就这样向前行着,不一会儿,就已来到金燕门宅前,李志远和其女儿业已换了一身新装恭候多时,双方见面不免又是一番客套。接着众人等进了内宅,换下外套,纷纷入座在早已精心预备好的宴席上。此时的张入云知道自己在席上根本就没说话的份,只顾埋头吃饭,但一来人多,二来俱是尊长,和自己即不喜欢又陌生的人在一起吃饭实在是难受的很,所以虽是有心吃饭,却半日下来并没食的多少。席间李志远自然是志得意满,兴致也颇高,不住的高谈阔论,众徒弟们见师傅今天这样高兴,少不得在旁附和,掌上明珠李金铃不时望着二女,心头又羡又妒,又不时回眼看看自己的苗师兄,时刻监督他有没有盯着二位美女。而紫青二女对客态度也大不一样,沈绮霞甚是能言善道。说话间也温柔得体,而其师妹叶秋儿却是话语极少,众人与她客套,她却只是略吐一二字,实是三缄其口,惜字如金。好在有她师姐在旁赔话,声称自己的师妹历来就是这样性格,望众人见谅,众人几番客套下才发觉此人实是面冷难以接近,好在她是师妹的身份,有沈绮霞与众人交谈,并没拉下礼数。
第二回 蛟龙初入海 雨夜佳人来 (二)
席间二人吃菜极少,仅在一些清淡的蔬菜上动动筷子,其余的山珍海味皆是一样未动。李志远向问可是饭菜不合口味,二人回答因平日练气,食量本已极小,日常多以素食为主,晕腥更是不动,平日有时吃一两个果子也就是一天的饭量了。李志远听到二人喜欢吃果子,忙命下人端来各色新鲜的时令水果,沈、叶二人推辞不过只得用了几个。便已称饱。李志远见此,也就不再相强,稍待,便唤仆人将席撤下,奉上新沏的极品铁观音,张入云看着在眼中,明白这样往下不是个事,自己一个作陪的,任务基本上已经完成了,再往下赔下去,即难受也无趣,况且此时,应是自己师傅与来客商谈较重要内容的谈话时间,自己不想知道,也不想费脑筋去想,当下壮了壮胆,上前小声询问师傅,说道:“已有半日不曾去后校场,怕一时小师弟怕出来胡闹。”李志远听了,点头道:“也好,你就去看看,这半日里不见,难免生事,你去看看叫他们好生待着,别给我惹事。去吧。”张入云得了师傅的吩咐,心里一阵轻松,难免有点喜形于色,说话间他也不曾停留,只对众人做了个罗圈揖,便退了下去。张入云得了令即刻退了下去,心朝左一阵轻松,难免有点喜形于色,临走的时候眼角稍瞄了一眼坐在席上冰冷半日的叶秋儿,他知道这位外表清秀脱俗却又心高气傲的女侠,一定是自视甚高,而今日却要和自己师傅这般俗人在一起周旋,心里一定很难受,但又不得发作,如坐针毡,不由的莞乐一笑。在一旁的叶秋儿看着他走了,不由的心下又是牙咬咬的,她本不是个不爱说话的人,只是自视甚高,眼前的众人她没一个放在眼里,所以根本就不想答理人家,可这位李掌门,却一会儿一句话,一会儿一个问题,好像个没完没了的话蒌子,早已心下不耐,偏自己的师姐好涵养,俱事无巨细一一做答,众人等又是一口一个奉承一口一个巴结的,心里有气闷了半日,偏在这时,自己最先认为的淫徒,却了便宜先走了,临走的时候,脸上还露出如施重负的轻松笑意,显见的对方也和自已一样忍耐了半日,偏偏又瞧了自己一眼,颇有点兴灾乐祸的样子,她本就小性,此时张入云如此,更是让她的气提到个八九分,决意就算是今次找不到机会,日后路过这里给他个好看。
张入云年轻气少,还未入江湖,那里知道自己在不经意间,已将来人得罪,心里还全不知晓,他回到后校场看众位师弟,也只是应个景,只待了一会儿,便要走,无奈众小师弟一个劲的缠着他问他二位女侠人长的如何漂亮,功夫如何了得,他只稍为提了一点,便已激起大伙强烈的兴趣,硬是拉他说了半日,待得他走出后园之时,天色已渐暗了。
张入云出了金燕门,心下有些懒懒的,多少有些不是滋味,白天里,他看到二女的姿色品貌,站在人群之中,好比鹤立鸡群,比起自己强的多矣,且是峨嵋正宗,又是幼年入道,虽没她二人显露身手,但从二人的动作举止和亮如银星的双中看去,就已知道这二人内力修为绝不在自己之下,况是峨嵋高弟,不由得有点自感神伤来。此时的他并未回家,而是向着镇南的旧巷中走去。沿着脚下碎青石子铺成的小路,在巷中折了几个弯,在一家极小的小酒店里坐了下来。酒店的老主人,看着张入云入店很是熟稔的招呼着他,并回首对着酒店里说道:“九儿快上一壶桂花酒,再来一碟新腌制的鸭头给张相公下酒。”说话间,已从内屋走出一位梳着双角发髻的少女来,手里端着个盘子,一身的红衣裳,虽是乡下自染的土布,但洗的极是干净,这女孩虽谈不上美,但也双目有神,颇为俊俏。
老汉看着少女这么快就从屋后走出,便对少女说道:“怎地这么快就将菜弄好了,不要是中午切好,放在一边多时的吧,如怠慢了张相公,这可不好。”少女听了笑道:“爷爷怎么好怀疑人,今天我估摸着,张相公已两日没来,今天多半准到,所以才先预备下了,还没盏茶功夫呢?爷爷今天还念叨着张相公要来,叫我先预备预备来,这会子又来说我,真是没记性。”说完,放下手中的酒菜,对着张入云道:“张相公,今日又腌了有不少的豆腐果子,相公可要来一点。”张入云听了笑着点了点头,少女见了,扭头又来后屋厨房里预备去了,那老汉见姑娘时了屋,笑着对张入云道:“呵呵,我方才一时倒是忘了,不过这丫头在客人面前这么般说我,没大没小,也不怕叫人笑话了,张相公您千万别介意。”张入云笑道:“那里,九儿姑娘天真活泼,又能持家,实是您老的福气”。老丈笑道:“她不给我气受,我已是谢天谢地了,那里还指望着她来帮我操持什么?”话音未落,就听见内屋传来九儿的声音,“爷爷您又在背后说我的坏话,看我以后还给捶背、倒酒了”。老丈哈哈笑道:“偏这娃子耳尖,生气了。”张入云不禁也在一旁陪着笑起来,原来张入云家中已早无家人,虽然有家却没人做饭,自己会做,但却懒的做,自己虽不如几个师兄富足,但家中也薄有几亩田地,平时的吃穿用度一点不缺,只是平日不喜胡乱花用,穿着打扮只是一般平民。这祖孙二人家中只有二人,一老一少相依为命,张入云也是孤家寡人一个,觉得二人身世和自己一般,故多照顾小店的生意,平日里十日倒有九日是在这家小店内吃饭,而且他虽不好酒,却喜欢吃饭时饮上一二杯,他酒量甚大,一次喝一斤也不醉。
此时张入云坐在店南一角,喝着酒,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店外,天越来越黑了,杜王镇本就多雨,此是又是初秋雨季,天上先是落了几个雨点子,但不一会儿已是绵绵细雨。张入云甚是喜欢这秋雨绵绵的感觉,尤其这小店地处偏僻,虽有好酒,但非是熟客不怎么见有人来,行人甚是稀少,四周极是安静。他很喜欢这样的景致,不由的多喝了几杯,第二壶酒也已让他喝的见底了。虽然酒量甚洪,但也有了五六分醉意,口中不由慢慢唱起了一支曲子,他练得气功底气本足,加上唱法上也有些天赋,虽只平常小调,但也给他唱的抑扬顿挫,铿镪有力,不禁把听者也带人他的歌声中,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
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
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此时他自己也借着酒兴,喝的甚是放浪形髓,手中的筷子也缓缓的打着拍子,那九儿此时已放下手中的活计跑了出来,两眼痴痴的望着张入云,眼神甚是绻念,一旁的老丈更是早已听的如痴如醉。张入云越唱越高,越来越投入,这本是一首悲曲,加上张入云唱的实在是好,待一曲唱罢,店中三人都已沉浸在曲中,眼角都已隐隐有了泪光。
张入云唱完半日不语,轻轻叹了口气,原来每逢雨夜,张入云都会唱?,唱完后总也要如此久久不语,暗自神伤。这九儿与张入云相识已久,心中早已暗生情愫,每每见到心上人如些伤心,总不禁暗自难过,心中很是悲切。而在一旁的老丈更是早就将孙女的一举一动看在眼中,老丈开店日久,识人无数,阅历丰富,眼前的这个少年已相识六年,自己几乎是看着这个孩子长大的,但总觉得眼前人深藏不露,虽有心将自己孙女的终身托付,但总怕他终有一日要远走高飞,迟迟不敢向张入云提亲,免的孙子更加伤心。雨一直在下着,且势头更大些,将小巷中用碎青石铺成的小路冲洗的很是干净光滑,在店中混浊的灯光下每个石子都反射着微微的光。张入云两眼直直看着屋檐下滴落的雨水,心中想着心事,他目力极好,能够看清每一滴落下的雨滴,甚至可以看的清每一滴水都是圆圆的,犹如一粒粒珍珠一般,但落在地上终要被砸碎变成无数更细小的雨滴,张入云目力再好也不能看的清每一滴雨珠最终落在何处。而此时屋檐上的雨却在不停的落着,丝毫不因为张入云而有些许的停歇。犹如人世间的无常,从来不因为人们的疾苦而稍做停留。张入云眼中看着雨水,心里想着心事,不犹心中难过起来。
而此时此刻,在小巷的拐角处却露出一抹淡淡的鹅黄色。
第二回 蛟龙初入海 雨夜佳人来 (三)
张入云正在暗自神伤之际,不远的巷口处却在此时露出一丝鹅黄色的衣角,在这古旧的老街中显得异常地夺目。不由将本已呆滞的眼神移向那一抹鲜亮的鹅黄色里。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这样鲜嫩的颜色只可能是女儿家的装束啊!”张入云心中思度着。在此雨夜若能得遇一位佳人,却也是人生一件快事。只是他现下里心情不好,并未将来人放在心上,但也正因如此,他才异于以往的决意仔细打量来人一番。
就在他思量之际,那衣角已变为一位手打绢印彩花伞的女子。只见来人果然是位清秀绝伦的女子,在这古街旧巷中宛若仙子,头上未着钗环,额前留着一波流海,脑后着五色丝绦将一头长可及腰的乌发束起,身上穿着及身的银白色凌衣裙,外罩鹅黄密纱褂,目若秋波,眉如墨画,身材修长,腰如细柳,面如春花。周身上下未有一样金银首饰,只在左手腕套了一只香红念珠串,愈发显得不落凡俗,飘然出尘。
张入云看罢,也不由得呆了,他并不是好色之徒,只是身前这位女子在这漆黑落雨的夜里,身上好似披着薄雾微光,如一尊仙子降临凡间。不由他不惊异。而一旁坐在柜中的陈老汉更是看的目瞪口呆,仔细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老眼昏花,把人看错。
二人呆了半日,半晌没有说话。倒是那女子一步步走到小店前,望了望店中二人,对着张入云点头笑道:“原来是张师兄在此雨夜深巷,饮酒作歌,真是好雅致啊。”
张入云听得女子对他说话,好似认识他一样,心下思索半晌,脑海中也想不起自己认识的女子中有如此的相貌,正在想开口相问的时候,忽然发觉那女子右腰间系了一柄古质斑斓的宝剑,猛想起日间才做客门中的贵客。当下起身道:“原来是峨嵋派的……的师姐,小弟适才醉酒作歌,一时狂妄的很,不想被师姐听见,多有冒犯,还望师姐多多见谅。”他本想称呼对方名姓的,只是现下实在认不出眼前这人是沈绮霞还是叶秋儿,所以口中只得胡乱称呼,心里略有不安,脸上不由地微微发红。
对面女子听了,抿嘴一笑,仿佛知道他此刻在尴尬什么。说道:“哪里,适才师兄唱的词曲俱佳,小妹实是饱了一回耳福呢!”“只是有点太悲了。”那女子微微皱眉道。说话时鼻子又嗅了嗅道:“好清洌的酒香味啊!好酒不惧巷子深,张师兄能找到这样一处好所在,真是会享受呢!”
在柜中的陈老汉听了,忙接话道:“这是小店自酿的桂花酒,只用桂花及各色鲜果酿制,不带一点五谷,喝了最是养人不伤肝脾的,姑娘惹不嫌弃,我这就去筛来。”
那女子听了,显是有些动心,只是店中只有张入云一位客人,孤身雨夜和一位陌生男子在一处饮酒,被江湖中人知道了不好说,但又怕拒绝老汉,显的心有顾忌,张入云面子上也不好看,心中有些儿拿不定注意。
正在她犹豫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女子声音:“甚好,老爷子,先打一壶来我们尝尝。”
众人向声音传处望去,只见先来女子身后此时又已多了一位丽人,装束打扮和先一人仿佛,只是换了一身的青衣,右手戴的,是一只墨绿色点漆镯子,举手间镯内隐隐有流光浮动,项上多了件赤金璎珞圈,越发显得她肤色冰清玉润。先一位已是人间绝色,几疑是仙子下凡,后来的这一位竟然也不落一丝下风,且神色眉间略显冷傲,好似百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