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料,待吃完了饭,她又将沈绮霞的养神丸取出,仍是研碎了分成三盏给张入云服下,只是她这次却没有用米酒合药,而是用醋,这醋是她自己酿的,端地是奇酸无比,把个张入云口酸地龇牙咧嘴止不住地流口水,虽只味道酸地厉害,却也比刚才难吃的热粥不差多少。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又到了夜里,待隐娘将张入云洗好身子放在床上时,却未拉过被子给他盖上,而是将他俯身放在床榻上,张入云见今日有异,忙欲开口询问。却听得隐娘已开口道:“待会不论你有什么感觉,也都要给我一丝不动,更不可运一丝内力相抗,若是差错了一点,到时我可再救不了你,待你废了武功,成了残废之后,只怕到时你自己要自杀还来不及呢!”
说完,也不等张入云答话,便以左掌并二指点在张入云的大椎穴上,跟着右掌运掌力抵在张入云的脊柱,遍走张入云身后的周身穴道。
张入云只一被点中大椎穴,心里就是一惊,此是人身上极重要的穴道,稍闪失了一点,自己性命立时不保,轻侧也要成残废,到时除了项上的一颗人头尚能活动之外,头部已下却再无知觉,到时实比死了还难受。
此时的隐娘除以左手运劲自张入云的督脉点起,一路下走,右掌却是一刻不停的在张入云背后运劲,张入云先一时还不知隐娘如此所为何事,但只觉自己身子自大椎穴起,脉络就已被一点一点地调理顺畅,才知她是运内力,打通自己身体的经络,一时心里大惊。要知道,隐娘如此举动,对张入云来说,实是大有益处。经此一来,张入云自身功力必可大进,只是他心里疑惑,隐娘为何要挑自己重伤之下如此,要知自己全身脉络正在重生之际,实是脆弱无比,稍有一点差池,自己就有性命之忧。而且隐娘如此行功,实是大损自己真力,一番行功下来,必要折损她不少地功力,她与自已绝无交情,却又肯为自己出此大力,心里实在是想不通。
正思付间,张入云就已听见隐娘口中传来沉重地呼吸声,知她此时已极是疲累,虽是两日来折磨自己,但张入云此时,却是只有感激她的份。
如此下来,直耗费了两个时辰,隐娘才行功完毕,只刚一停止,她就已累倒在床边,口里直喘着粗气,与她平日里的行色从容,却是判如两人。
张入云见她为了自己竟受如此大累,心里感激之下,只待她刚将气喘匀,便开口相谢道:“实不知前辈何以如此厚待晚辈,张入云今受前辈的连番大恩,心里实是感愧,现在的张入云也不敢也谢,只望日后终有机会能报答前辈。”
隐娘扶在一旁才只将气喘平,听了他说完这番话,只冷笑道:“怎么?你又开始称我为前辈了吗?先收起你这番不知有心还是无意的话,只论现在,你以为就只今夜一次行功,就已完事了吗?”
张入云虽知她不会说谎话,但此时实在被她说地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开口道:“晚辈我对运功打通人体经络之术,实是不知,还望前辈能不吝赐教。”
隐娘听了,却在旁沉默一会儿,好似相通之后,才开口道:“我不知你有何机缘,竟能和世外剑侠能有如此深交,只是她看错了你的几个师兄,以为他们可以好好照应你,竟不惜消耗真元,又借着一粒小还丹之力,用大周天法门,欲颠倒乾坤,行那无相舍身法,好让你一身根骨再造,只是她因要在瞬间将舍身法完成,好似也用了左派的法术,虽是行功神速,但到底使你身子变的太过虚弱。”
说到此,隐娘竟冷笑了两声,又道:“偏你不知好歹,竟然冒然行功,将她一番心思全都白费,此时的你,不但根骨没有造好,还使得你一身经络全乱,如此一来,爱你却是害了你。”
说到此,她又走到一旁,取出沈绮霞的赠给张入云的养神丸,放到张入云的面前,又道:“这是那姓沈的女弟子送给你的丸药,却哪里是什么养神丸,此丹药所用的药材,俱是珍贵已极的圣品,常人只一粒都是千金难求,她却是大方,一口气竟替你送来九十粒,哈哈,真地是情之深,爱之切。本来那女子也颇通医理,只是她见你身体虚弱后,全身根骨又是再造,一时关心则乱,竟只想着如何为你身体恢复迅速,才将这药丸赠你,以望你服用了之后,到了夜里药力发作,可再快一点助你经络生长,好让你少的功夫在病床上受罪。但她却忘了你和她不同,若以她的资质天份,用了此药自是无可厚非,但你的原本资质和她差的却是不可以道理计,如此一来,初服用时虽显药效,但时间长了,于你的身体却可说是虚不受补,不但好些药力被你糟蹋,并还因残存的药力滞留在你体内,而对你身体有所伤害。所以我才说,弄巧反拙,此二人都是出了大力,可到现在,却差点把你弄成个残废。”
说了这一堆话,她又舒了一口气,才又气道:“只是如此一来,却也害了我,为了让你恢复,少说也得再行十二日之功,到时你经络根骨,能恢复几成,却是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第十二回 宿雨夜凄凉 花红落叶晚 (三)
张入云听完她这一番话,心内不由一沉,一时没了言语,思索了一会儿才道:“如前辈所言,却终是我误人误已,想来是我资质浅薄,也无福消受这番恩惠。”
那隐娘此时已是疲累不堪,但听了张入云这番话,还是止不住地气道:“你说你资质浅薄那是有的,说是你无福消受,那却全是因为你为人蠢笨,又乏耐力所至,当日你本有机会自救,但机会却全被你糟蹋,你那些日子里,原算计的也对,只要取到这青瓷瓶内的丸药,即可自保不会饿死。等再挨上十日,到了过年时,自有那姓沈的女弟子来救你。就算她来不了,这瓶里还剩下的七十余粒丸,如按七日一粒服食,也足够你一年之用,到时你身体早已养好,还何至于落到现在这副下场。”
说到此隐娘已没了力气,略歇了歇又道:“偏你没有耐力,本来你养了一个月的伤,手足已能渐渐活动,你只是要耐着性子花个两三日的功夫慢慢移动身子,拿到这青瓷瓶即可。可在你急功近利之下,终是功亏一篑,害了自己不算,还连带误了别人。”
张入云被她一番话说地哑口无言,他这几日自思自己当日,实已是无可奈何才会行此下策,自以为已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被隐娘说需花两三日功夫才拿到瓷瓶一事,却是把他说地心里一惊,当日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如此去做,但到底因长日里饥饿怕没有体力,才行放弃。若真的耐着性子却做的话,终有放手一搏的机会,或是自己一上来趁还有些精神的时候,早些日子就行此举,怕早已是拿到手里了。他越想下去,越是觉得自己错的太多,只觉得平日一向自负的耐力及毅力,到了关键时候却都假的,自己唯实在心智方面,有太多的地方需要修炼。
正在他心里思忖时,隐娘还是反身外出,将木桶取出倒了,又再洗涤过后,复又拿了进来,看样子,虽是已疲累不堪,却还是要再坚持洗澡。张入云见她竟如此地爱干净,心里也觉得太过诧异,隐娘这时的已累到什么程度,他是十分清楚的,论理该早已不能行动才是,可她还要行此举,看来也不止是洗澡如此简单的事了。
果然隐娘待洗好后,已无力再将那木桶搬出室外,而是只穿了亵衣,来却张入云床上的棉被。张入云本以为她取了棉被即走,可谁知她只是将棉被展开,跟着自已也翻身上了床,张入云见了,吃了一惊,免不了要惊出声来,可才只一动气,便觉得隐娘右手已然微动,想是又要打自己的耳光,忙就住了口。
隐娘见了却冷笑道:“你总算是记着挨了两回打,现在学地老实了一点。我若不是现在无力,怎会和你同卧一床,你现在只是有伤在身才容你睡在床上,等伤好了,有你睡地上的时候。”她也实在是累了,只一说完话,人就已晕睡过去。
隐娘这张床,本只能容一人睡卧,如今却躺了两个人在上面,自然显得太过捅挤,好在不和怎地,隐娘人看着虽身材高挑,卧在床上竟是一毫也没有碰到张入云的身体。但到底两人挨的太近,从其身上传来的一股股体香时不时地能钻入张入云的鼻内,张入云心内想着那日看见得隐娘的脚踝,虽是灰心丧气之下,仍是有些心猿意马,只可惜他的头现在还不能过分运转,只能从余光看到隐娘一头的长发披在她的脸上,秀发中间微微能看见内里白色的肌肤,却说什么也看不清她脸的模样。张入云在如此折磨之下,直过了一个时辰方才缓缓睡着。
到了第二日张入云醒时,身边人却早已起来,看得出,隐娘虽是经了一夜的休息,但气色仍是未大好,还是有一些疲累神衰的痕迹留在其脸上。而且脾气也越来越不好,只张入云有一丝违逆她,便是一记耳光。
到了吃饭时间,隐娘的脾气愈加不好,张入云今日的米粥竟比前一日还要难吃,而饭后的养神丸,今日竟是用酱油合了给他服下,把张入云口里咸地已觉不出别的滋味来,却又偏不给他喝水。张入云见了她这副气急败坏地样子,自是不敢说什么,只得暗自忍耐。
如此这般又过了十二日,期间隐娘每日里都要给张入云运气调理经脉,实是异常辛苦,张入云几次劝她休息一两日,却全都她骂了回去。这几日内,她的脾气也随着渐长,所做的饭菜,也越来越是难吃,从一开始的白粥已变成了黑粥,而每日给张入云合药用的水也是日日不同,翻着花样的折磨张入云,把她小店里能所有的调料都给张入云尝了个遍,什么辣椒、丁香、八角,无所不用,张入云只觉自己一辈子都没尝过如此多地味道,只盼自己早日复原,离这婆娘远远地,再不受其所害。
不觉间,已是到了隐娘所说的行功最后一日,到了晚间,隐娘外出良久,回来时,只见她脸色惨白,手中拿了一只青瓷小碗。递到张入云的嘴边,说道:“喝下去。”
张入云见这碗里装的并不是药或食物,而是满满的一碗血水,其中不只有一股血腥味,还有着很浓烈的臭味,并着一股子花香,更衬得那味道难闻之极,张入云虽经过这几日各色调料味道的调教,可还是不能忍受。
隐娘见他犹豫,当即怒道:“你喝是不喝,若是不喝的话,我即刻杀了你,只当我这几日白辛苦一趟。”说话时,虽是满脸怒气,却能其眼中看出焦急的神色。
张入云见她这一会儿语气与寻常不同,又想起这几日里,她虽时不时折磨自己一会儿,当到底她日日为自己辛苦运功,那是做不得一丝假的,换了寻常人,就是至亲间,也不一定能如此尽心,她却一日日的硬是坚持下来。心里一热,便张开了嘴,却谁知那血水真的是腥臭异常,虽是他心有准备,但只一入口,但肚里却是跟着一阵翻滚,仍是要吐了出来。
隐娘在一旁早有准备,见他把嘴张开,忙捏住他的鼻子,直灌了下去,跟着见他要吐,却将手往下一抹,便将他下巴给解了下来,令他不能闭上嘴,又再点穴将他喉咙治住,瞬时间,一碗血水,就已灌进了张入云的肠胃。
张入云将那碗血水吞水腹内后,顿时觉得胃里如有升起一团烈火在焚烧自己的肠胃,接着那烈火就已开始向四肢沿伸,片刻间张入云的头脸也好似被火烧烤过一样变地通红。起始时他还想忍耐,但只一会儿后就已按捺不住想要呼痛,好在他的下巴已被解掉,想叫也叫不出声来。
一旁的隐娘赶紧将他放入早已准备好的水桶内,今日她没在桶内倒入热水,而是放了满满一桶的凉水,可这正好合张入云所用。张入云的身体入水后,只感觉那水清凉,一时浑身上下畅快无比,可这水也只将腹内的火缓得一会儿而已。不久体内的燥热竟已将那满满一桶凉水,都化作了热水。
隐娘见这药力竟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猛烈,不得已之下,只得伸出双手,一手按在张入云头顶百汇穴,一手俯身抵在他的下阴穴上,竟已自己身体做媒介,将他体内的热力缓缓抽走,张入云在她引动之下只觉身上一轻,顿时长舒了一口气,可才刚缓过劲来,却又觉隐娘的双掌中,竟将刚才的收去热力又缓缓的送了回来,顿时他自己又紧张了起来。
好在隐娘只将热力缓缓送出,张入云身体一旦受不了,她也随即便告停。若张入云的身体躯壳将那些热力吸收了一点,她又再将热力送出,似这样,直过了两个时辰方才作罢。而此时他二人,却早已是精疲力歇,一丝力气也没有了。
但隐娘却未作罢,丝毫没有停歇,仍勉力将张入云从水里抱了出来,放在床上,此次她却是将张入云仰卧在床上,左掌并二指,点在他的膻中穴上,为他行功炼气,张入云见了,心里却是大骇,隐娘这十数日来,日日都要耗极大地精神为自己调理经脉,已是近油尽灯枯的境地,适才那如烈火般的药力在她的导引下,自己才能涉过难关,可她也随之消耗了太多的内力。
几日下来,张入云已很清楚隐娘的内力修为,知道隐娘此时的功力已不足以替他行功,如此勉力而为,实是太过危险。到时如要是她力歇而止,不但自己的舍身法要前功尽弃,连着她自己也有走火入魔的危险,心里实不知隐娘为和会为自己拼命到如此地步。
果然隐娘运功只不过一半的时候,便已支持不住,张入云见了,心里一叹,以为终是要功亏一匮,却不料,正在此时,就见隐娘将口一张,便有一道鲜血从口内吐出,跟着她的功力却是随之大增,行功速度也变快许多,可是她的功力流失的也快,只盏茶多一点的功夫,体内骤增的内力,也已渐渐消失的差不多了。
好在今日张入云得那药力,行功速度甚快,到了隐娘真力耗尽时,竟堪堪将功行完。而此时的隐娘已再也支撑不住,力歇之下已翻身跌倒。可她在身体下落时,仍怕砸到张入云,勉强将身子偏一偏才跌落在地上。
张入云本以为此时总算大功告成,自己连番受罪也终是要到了尽头,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