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此人几招间格毙六个宫主的情形,仍旧历历在目,这不残血又是一招便摔下山去了,步铁衣可不愿意做第八个,第一重天的十二宫宫主差不多要绝到此人手里了。
魔界之中最重实力,步铁衣说到底不过是个一重天的宫主,见了钟道临这种手握重兵的七重天一方霸主,不心头打鼓都难。
噩耗传来,杀死姐姐的人居然就是自己的心上人,蓝月牙心口像是被巨锤猛砸一计,脑际一片空白,剧烈颤抖不已,看向钟道临的双目顿时射出了不可置信的茫然之色,俏脸煞白,“噗”的一声,扬头喷出一口淤血,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钟道临余光中见蓝月牙突然喷血摔倒,还以为是她盅毒发作,顾不得再问步铁衣,立刻幻化身形闪至蓝月牙身旁,用双臂托起蓝月牙的娇躯,慌道:“月儿,醒醒,你怎么了?”
说话间,托着蓝月牙后背的掌心送上了一道真气。
蓝月牙在钟道临的臂弯中悠悠转醒,睁目见到钟道临焦急的模样,再想到苦命的姐姐,一时间面如死灰。
想到这些日子来支撑自己坚持活着的红绳如今寸断,紧咬的嘴唇硬是被牙齿咬出了鲜血,仍是不所觉得盯着钟道临,那眼光让钟道临感觉是那么的熟悉,就好像前世轮回中淫贼面对自己被蹂躏的妻子眼中的目光,是那么的让人绝望,迷茫,苦痛,心如刀绞。
“你喜欢我吗?”蓝月牙忽然仰头天真的问道。
钟道临迷惑不知为何蓝月牙有此一问,点了点头。“喜欢我的哪里?”
“都喜欢”
蓝月牙孩子般的笑了,指了指自己的脸蛋,撒娇般的娇笑道:“月牙脸蛋美么?
钟道临茫然的点了点头,不知道蓝月牙要干什么。
蓝月牙听到钟道临的回答,满意地点了点头,忽然抽出大腿外侧绑着的小刀,那是苗人女子护卫贞节的刀。
只见一道寒光从钟道临面前闪过,蓝月牙卧刀狠狠的划过自己脸庞,割破的血肉顿时外翻出来,殷红的鲜血冒出,整张脸布满流血刀痕,狰狞一片。
“月牙,你干什么?”
钟道临惊呼一声,刚想要把小刀夺过来,却被持刀抵住自己脖子的蓝月牙挡住,仍旧冲钟道临凄美的轻笑道:“月儿现在还美吗,你还会喜欢我吗?”
钟道临悲痛欲绝,知道蓝月牙内心极为倔强,不敢再贸然夺刀,只是双手抱着脑袋不停点头,痛呼道:“喜欢,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月儿,你究竟怎么了?”
此时,蓝月牙被鲜血蒙住了双眼,透过鲜血看外界,入眼一片艳红,喃喃道:“真的吗?不管我是什么样子?”
“真的”
钟道临悲痛的跪卧在蓝月牙身前,看到蓝月牙的惨象,热泪忍不住涌出道:“无论美丑,无论善恶,无论贫贱…就算我的月儿被全天下人视作毒女妖邪,我也宁被全天下人唾骂……真的,不论今天明日,还是转世轮回,生生死死,永不相弃,海枯石烂,誓不相离……”
蓝月牙惨然一笑,悲切的摇了摇头,伸手抱着钟道临的脸庞,迷茫道:“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可惜天妒月儿,疼爱我的爹爹妈妈被那些所谓正道之人害死了,相依为命的姐姐为了洗刷爹爹的冤屈,居然…居然死在了钟郎的手上…月儿实在是太累了,这就去找爹爹妈妈,去找我姐姐了……”
“月儿!”
钟道临惨呼一声,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骇然发觉到蓝月牙眼神开始涣散,生机不停的抽离肉身,赶忙通过抓住蓝月牙的肉掌强行注入真元,悲劝道:“月儿,别做傻事,睁开眼看看我!”
“没用的,我暗中服下了剧毒,而且早就切断了跟钟郎体内本命盅的联系,死后连投胎都不能了,本想跟钟郎相约来世,可……”
蓝月牙说到这里,想起自己一生的悲惨,哭喊道:“月儿今生真惨哪,再也不想来生投胎做人了,这片红尘不是月儿这样的苦命人能留恋的,月儿多想给钟郎生个孩子,然后快快乐乐的相夫教子,可惜月儿头顶这片天它不允许啊……”
“月儿…你何必如此?”
钟道临眼看蓝月牙昏昏沉沉的要合眼,紧抓着蓝月牙的双腿,颤声喊道:“告诉我怎么把本命盅放回去,快告诉我!”
“钟郎,别怪月儿!”
蓝月牙回光返照的勉强睁开双眼,紧紧盯住钟道临的面庞,似乎想要把这个面孔永远记住,抚摸着钟道临一头紫发,喃喃道:“当月儿知道最疼爱我的人,死在了我最爱的人手中,心都碎了,月儿不怪钟郎,钟郎也别怪姐姐…要怨,就怨这滚滚红尘,怨这浮世于上,不仁的苍天吧……”
蓝月牙双目神光开始涣散,望着紧紧抱着自己的钟道临,泪眼迷惘道:“…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说罢,娇躯忽然软倒在钟道临双臂之中,碎梦佳人,玉陨香消。
世间之美,总不愿,也不会,为谁停留!
……(本卷结束) ……
第十四卷 邪灵苏醒
第一章 邪气逼人
“叮叮咚咚”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只见远处一位白衣女子,仿若恍惚梦中,时而蹙眉,时而嫣然,双目仿佛笼罩一层迷离雾气,冷清出尘,葱白纤细的十指晶莹剔透,如波浪般在古琴上来回拨动。
丝竹靡靡之乐透琴而出,一时如风雪飘溅,沁人心肺,一时如柔肠百转,令人心旷神怡。
蓦的,本是悠扬的琴声随着白衣女子琴弦猛然一拨,琴音如雷霆怒电,音符眨眼朝八方炸散,万缕霞光霎时似乎被一阵惊雷撕裂,狮子峰巅迷离的雾气以白衣女子为圆心,瞬间朝外卷出。
昆仑缥缈宫的一众弟子,在小蓝儿双手音符催动下,周身渐渐升腾起股股雾气,皮肤上点点腥臭的汗珠随之显出,不一会儿,首先清醒过来。
小蓝儿见师姐妹们醒来,非但没有停止拨弄琴弦,反而更加投入其中,道道无形的音波来回激荡,一股脑的将峰巅中毒的正道人士卷了进去。
一席黑袍的苏卓静静的看着小蓝儿借助音波帮众人逼毒,开始还暗笑这女娃自不量力,可等到众人果如他猜想的那般,居然真的借助这股无形的音波解毒,双目之间才渐渐闪出讶色,伸臂一舞袍袖,抬手朝小蓝儿挥去。
随着苏卓的动作,狮子峰上疾速的闪出十几道黑影,同时朝小蓝儿扑上。
此时,苏卓身旁的三个巫师,仍旧一边调理着周身的血脉,一边警惕的注视着另一方的钟道临,反倒对缥缈宫众人不很重视。
抱着蓝月牙尸身的钟道临此时就好像石化了一般,对周遭的变化充耳不闻,就那么半蹲在地上,眼神迷离的注视着蓝月牙安详的面庞,脑中一片空白。
小蓝儿早在钟道临扑出的同时就认出了他,可如今情况根本容许不得两人叙旧,见魔人朝自己冲来,双手猛地一拨琴弦。
只见一道冷冽的白光透琴而出,眨眼从当中一人的胸口穿出,那人受此一击,仿被雷劈,一条血线从胸中冒出,整个人被带飞了出去。
小蓝儿用一曲《彩云宫阙》帮助众人驱毒,本就耗费了极大的灵力,这一突施杀招,更是真元耗费极巨,本来用琴音杀敌,真能奏效也罢,谁知刚才那个被音所伤的黑衣人,眨眼便完好如初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好像丝毫都没有受伤。
小蓝儿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要知道《彩云宫阙》可是缥缈宫的镇宫三曲之一,修为稍有不足,便会被魔音渗入心灵,使人不由自主地沉迷于梦幻之中,如癫如狂,用于慑人心魄更是大材小用,哪知道方才被琴音所伤之人,居然转眼又爬起来了。
眼看十几个黑衣人已经攻至左右,小蓝儿只得收琴抽剑迎敌,琴音一断,正在行功关头的几个缥缈宫弟子,受到气机感应,顿时喷血软倒。
一旁借助琴音驱毒的正道人士无不浑身痉挛般颤抖起来,刚刚才压制住的盅虫,等到琴音一停,再次于众人体内肆虐开来。
几个受不住折磨的神霄派弟子,眼耳口鼻同时渗出鲜血,嘶哑疼吼着软倒在地,双手来回撕扯着头上散乱的发髻,仿佛忍受着极大的痛苦,龇牙咧嘴的满地打滚。
不多时,“噗噗”几声轻响传来,几人不约而同的痛吼出声,先后脑浆迸裂,无数条米粒大小的五彩盅虫穿破天灵盖,带着红白的脑浆嗡嗡的飞了出来,只看的旁人无不头皮发麻,更是抱守元一,发力逼毒。
小蓝儿左手抱琴,右手持剑,如蝴蝶般穿梭绕行在十几个黑衣人身旁,手中软剑已经被她使成了白练般的缎带,银芒闪耀,剑气如霜,青蒙蒙的剑影疾速的一化为二,二化三,三化无数,透剑而出的无形剑气,接二连三的朝黑衣人扫去。
一旁缓过气来的缥缈宫弟子,也同时祭出了宝剑,各施本领朝这些黑衣人攻去。
奇异的是被剑气穿透的黑衣人仍旧毫无所觉,只是不停的围着小蓝儿等人用尖锐的双爪猛抓,对自身伤势反而无动于衷。
又是一个缥缈宫弟子被黑衣人抓破天灵盖惨死当场,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鹰鸣,抬头望去,就见一头通体金光闪闪的大鹰由西方疾速俯冲而来,破开雾气直冲狮子峰巅。
在金鹰赤红色的双爪尚未降落于山峰时,背上忽然有一人腾空而起,人在空中便祭出了半人长的千年桃木剑,冲地上的小蓝儿喝道:“妹子快闪开,这些乃死灵,寻常法术对其无效,看你老哥的。”
来人身穿八卦黄袍,头戴四方道冠,尖嘴猴腮,一双贼兮兮的鼠目灵动异常,正是如今掌正一令的龙虎山天师玄机子到了。
玄机子尚未出招,只听咔嚓一声爆响,一道闪亮的霹雳忽然从天而降,猛轰在了其中一个黑衣人脑袋上,后者脑袋立即被劈炸,全身着火的跌飞出去。
可惜这人少个脑袋,却仍旧带着周身乱窜的火苗,张牙舞爪的扑了回来。
身在半空的玄机子,伸手朝怀内一掏,抓出了一道黄符,头上脚下的冲没脑袋的黑衣人撞了过去,人未至,手中桃木剑已然穿着方才那道黄符刺中了黑衣人的胸口,“嘭”的一声闷响,浑身着火的那位黑衣人被桃木剑刺入心脏,整个人肉身飞炸,被兵解当场。
又是数十条五彩艳丽的盅虫从黑衣人炸开的肉身中,吱吱怪叫着飞了出来,挥动蝉翼肉翅,一股脑的朝玄机子飞去。
“遁!”
玄机子刚一落地便是一声大喝,整个人突然从场内消失,只剩一把桃木剑在空中来回飞舞,紧跟着,虚空中突然闪现出五道火焰腾腾的灵符,上下纷飞着朝盅虫印去,凡是被灵符接触到的盅虫,无不剧烈燃烧起来,紧跟着便被化为点点焦黑的肉末,从空中降下,随风消逝。
此时,场内就见一把无人操纵的桃木剑在空中来回劈斩,任是十几个黑衣人如何挣扎,仍旧被先后刺中心脏,一一毙命,破体而出的那些盅虫,也被虚空中五道不停旋转着的灵符一一炼化。
等最后一个黑衣人被桃木剑刺中心脏而亡,五道灵符同时印向其肉身,不光黑衣人,连带那些刚要穿体而出的盅虫,全被灵符烧化。
此时,四处飞舞的桃木剑,围着焦黑的尸身上方划过一圈,忽然停在了半空,场上空气忽然扭曲开来,嬉皮笑脸的玄机子凭空现身,正好握着桃木剑剑柄,一抖剑花冲旁边正在观战的小蓝儿嚷嚷道:“看到没有,像是斩妖除魔的事情不是你们这些女流之辈可以应付的,你老哥出马,还不是手到擒来。”
钟蓝没心思跟洋洋自得的玄机子较劲,伸手一点远处站着的苏卓,焦急的把方才发生的事情大略说了一遍,之后神情颇为黯淡道:“临哥不会出什么事吧?”
玄机子闻声眉头紧皱,脸上忽白忽青,有些阴晴不定,似乎对钟道临目前的状况搞不清楚,也不敢贸然惊动他,只是打量了一番前方萎顿在地的广渡子,又瞥了一眼远处的苏卓,恨声道:“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来了。”
钟蓝听的一头雾水,愕然道:“哥,你到底在说什么?”
玄机子尚未回答,远处的苏卓反而昂首一阵大笑,之后冲玄机子微微颔首点了点头,赞叹道:“老夫还以为如今人间界都是些尸餐素位的东西,空占着亿万里大好如画山河,不知珍惜,没想到一个年纪轻轻的牛鼻子便出手不凡,有点意思。”
他本性极傲,在玄机子动作的时候不屑再次出手,反而饶有兴致的看着,见这道士法术精妙,几招间破掉了他的邪灵,非但不恼,反而颇为赞许。
“啊——啊——!”
此时,忽然响起的几声悲嚎,将场上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吸引了过去。
钟道临抱着怀内含有余温的蓝月牙尸身,本来神情呆滞,脑中一片空白,可当苏卓抑扬顿挫声音的传入耳内,仿佛忽然受了什么刺激,滔滔恨意一股脑涌上心头,忍不住纵声仰天悲啸,高亢的啸声,如泣如诉,如雷如霆,穿云透石般来回在峰顶激荡。
凄厉悲惨的悲啸震的狮子峰上,正邪两派人马耳膜渗血,元神差点跳出窍,一个个面容扭曲呻吟着用手堵耳,无不心神俱震,目瞪口呆的望着那个歇斯底里怒啸悲哭的紫发青年。
“我操你娘的贼老天!”
钟道临突然止住啸声,体内吸血鬼的力量被灵神中的那股邪灵,借助暴怨戾气,顿时激发出来,双目早已被赤红的血色布满,阴森森的盯住身前正邪两道的人马,嘶哑的低吼道:“你们今天一个也别想走我要杀光你们,杀光你们杀光杀!”
如今的钟道临邪气逼人,双目凶光迸射,一头紫发无风狂舞,额前的金黄色星图猛然出现旋转起来,紧接着从体内爆出万道紫色强芒,一抹黑光闪现,胸前忽然出现漂浮着的虚无之刃,突然到了手中。
握刀在手的钟道临,浑身杀气腾腾,双目之中如血厉芒如潮涌动,恶狠狠的嘶吼着。
望着已经馅入魔道的钟道临,峰顶的正邪两道人马全傻了,刚才这人弹手翻覆间就宰了个魔界宫主,如今他这疯魔般的一亮相,可把对立的两方人马全惊了。
胆小的已经在暗暗叫苦了,心道他娘的这次就不该来,漫山遍野的净是杀人如麻的凶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