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角竟然有了几丝皱纹,头发也已经花白。
明明还只是二十五六岁的男孩子。
当初白理被甩出去的一瞬间,所有人心脏都骤停了,只是眼睁睁看着空中那个小黑点,远远向大海的方向飞去,然后,消失不见。
伴随地灵撕心裂肺的喊叫大笑声,齐远沣跌跌撞撞浑身瘫软,跑两步就跌倒在地,脸色煞白浑身颤动着,努力挪向悬崖边就想往下跳。
苏谈找到裂缝小的地方跳过来及时拉住齐远沣,赶紧把他拖到安全的地方。汪选仪也将地灵消灭,也过来摁住齐远沣不停哀嚎哭喊扭动的身体。
汪选仪张张嘴,可没等发声眼泪已经刷刷下来,自己也没有力气再按住他,背过脸看向大海方向,内脏被绞碎了般疼着。
自己都这么难受,齐远沣的痛苦该多么难以想象。
苏谈没法控制齐远沣,一个手刀将他砍晕在地,嘱咐汪选仪给他整理整理衣服,自己忍不住低头闭了会儿眼睛,喉结不停上下动着。
齐远沣被带回家,苏谈帮他擦洗身体上好药放在床上,这才将他唤醒。
他醒来,看着熟悉的卧室和苏谈,笑着说:“我刚才做了个特别可怕的噩梦,梦到白理掉海里了。”
苏谈没说话,只是努力笑着:“是啊,确实挺可怕的。”
齐远沣动了动,觉得身体到处都很疼,举起手来看自己皮肤上密密麻麻的划痕,顿了顿,盯着手掌说:“那……那不是,不是噩梦是不是……白理……白理……”他不再有力气接着说下去,只睁大眼睛面无表情盯着苏谈。
苏谈艰难点了点头,齐远沣立刻弹坐起来,掀开被子就要冲,苏谈拉他不及,守在门口的几个人堵住他的去路,七手八脚把他摁回来。
汪选仪急切得说:“你先别急,白理可能还没死。”
齐远沣泪流满面,听到这话猛地抬头看苏谈。苏谈深吸一口气说:“咱们走之前我散出去所有的灵气去找白理的灵魂没有找到,说明她的灵魂还在她身体里,她应该还活着的。”
齐远沣紧盯苏谈的眼睛,研究了会儿仿佛在探究可信度,一个大大的笑容出现在脸上:“太好了我现在去找她。”
汪选仪摁着他不让他动:“行了行了,我们去找,你休息。苏谈你看着他吧。”说完打开一瓶水让他喝下去,里面提前已经混好了安眠药,齐远沣摇晃两下,仰躺在床上睡着了。
苏谈坐在旁边守着床,众人下楼回到客厅。
允琮急急忙忙要背着包走,汪选仪阻止她问:“你干嘛去啊?这都大晚上的。”允琮奇怪看了眼汪选仪:“不是要找白理么?拖得越晚越危险,赶紧走吧。”
汪选仪苦笑着:“你还真实诚啊真听啊。白理被在那么高的地方甩出去,不是摔死了就是淹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允琮本来已经有些笑意的脸瞬间白了,眼睛慢慢通红眼泪又溢出来:“那你们,你们是要骗他?你们也太残忍。”
“有什么办法,你看他恨不得一起去死的样子,先暂时拖住他吧,让他心情平静平静。”汪选仪摇摇头去厨房弄吃的。
允琮把包扔掉坐在沙发上,主持正一动不动盘腿呆在一旁,仔细一听他正嘟囔着念往生咒。允琮随手捡起本书向他砸过去:“为什么你们都这么残忍啊!又没见白理尸体,怎么能说她就死了!”随即嚎啕大哭。
主持不为所动继续念着,直到念完才放下手,捡起书搁在一旁,对允琮说:“生死轮回当属正常,你不能老执念于此。”看看时间已经很晚,起身道别就走,不过没人理他,他只叹口气念了句佛,默默离开。
看齐远沣睡的好好才下来的苏谈看允琮还在大哭,赶紧过来抱住她:“别难过,别难过……“其他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只这三个字重复着。允琮把头埋进他怀里呜呜咽咽,不停捶打他:”你们连找都不找,连试着找都不找……”
汪选仪看不下去,站在沙发旁怒气冲冲压低声音对允琮说:“你以为我们没找?白理掉下去的时候我们俩都快把魂儿散出去了,可是没有办法!咱们这种人是没法跟大海抗衡的,你就别添乱了,省的大家伙闹心。”
苏谈赶紧安慰两人:“小汪你少说两句,允琮也是难过,哭出来就好了。”说完拍拍允琮的背。
汪选仪眼睛一热,看允琮看的如此伤心,绕过来抱住允琮,终于也忍不住又泪崩。允琮推开苏谈,和汪选仪两人抱头痛苦。
齐远沣站在上层楼梯口,躲在阴影里静静听着他们的谈话,眼泪啪嗒啪嗒滴落在地板上,双手紧紧握着,牙齿死死咬住嘴唇,呆了会儿,终于还是步履蹒跚慢慢回到卧室躺在床上,目光盯着天花板,终于抵抗不过安眠药的效力昏睡过去。
第二天,齐远沣从深重的睡眠里挣扎醒过来,头晕晕沉沉不知所措,只闭着眼睛回想了会儿,想起来昨天的事情,慢性的疼痛伴随心跳传送到身体各个地方,揪着心口深呼吸几次,才终于坐起来,换好衣服下楼。
众人已经起来,围坐在餐桌前吃早饭,一言不发味如嚼蜡,见齐远沣出来赶紧站起来,苏谈把他拉到自己身边,盛了碗放在他面前,把勺子搁在他手里。齐远沣面无表情,只一口一口喝着粥。吃完之后起身,有礼貌得说:“我吃好了。”然后去刷好自己的碗,又按原路返回到自己的卧室。
三个人面面相觑都感觉很担心,如果他反应正常,想要找白理或者大哭都还好,就怕这种跟木偶一样的,好像失去了灵魂。
吃完饭,允琮和汪选仪去厨房刷碗,苏谈上楼看齐远沣怎么样,不料他大喊一声:“人不见了!”紧接着跑下楼到各个房间看。
允琮也帮忙到处找,没有人影。汪选仪想了想:“估计从二楼后门溜下去了,你没锁门?”
“没有啊,我平时喜欢在那边跑出去摘果子吃啊。”苏谈揪着头发懊恼,居然把这个地方给漏了。
“行了,估计他跑海边去了,咱们赶紧去找。”汪选仪慌张收拾好残局,下山看到齐远沣的车果然已经不见了。赶紧驾驶自己的车载着两人就走。
火急火燎来到海边,整个沙滩只有齐远沣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那里站着,面朝大海一动不动。
苏谈赶过去,看他满是悲伤的背影不由放轻脚步,站在他身边也不说话,允琮和汪选仪远远看着没有过去。
苏谈轻轻得说:“我们这种人你应该更懂生死轮回,别太难过。”
齐远沣眼神暗了暗,说:“我也感觉不到她死掉的气息,我觉得她还活着。”他转头看苏谈笑着说:“我想等她。”
苏谈开口要说什么,转念想了下说:“可以,你可以等她。”心里却想尽快找到白理转世的那个人,让他真正找到她。说罢拉齐远沣:“别在这儿站着了,回去等她就是。”
齐远沣挣脱开来,说:“我要在这儿等她,如果她回来看不到我,她会伤心的。”苏谈悬在空中的手不知该收回还是继续拉他,终于还是放下手,摇了摇头,只是陪他站着。
一站就是整整一天。
到了晚上,海风潮湿异常,吹得苏谈老骨头酸痛无比,心想这么站下去不是办法,可是齐远沣还是那么固执死活不走,没招儿了只能又一个手刀,把他打晕了带回去。
隔天早上干脆起床就找不到了齐远沣的人了,去海边果然在那儿站着。
接下来天天如此。
苏谈想尽办法,完全控制不住齐远沣,天天无论如何围追堵截他总是能找到空隙出去。苏谈和允琮汪选仪商量了下,决定在海边帮他建了小房子,让他那儿住,随时都可以透过窗户看到海边的情况。齐远沣这才安稳下来,只在海边和房子间穿梭。
白理父母旅游回来不见白理,打电话也没人接,给宿舍好友挨个电话却没有人知道她去哪儿,意识到失踪后赶紧报了警,警方看监控顺藤摸瓜找到齐远沣,认为可能白理失踪和他有关系。等查到吴九市却断了线索,此时汪选仪早已经给齐远沣所在的地方下了迷魂阵,根本没人找到他。最后警方给出的结果是白理和齐远沣双双失踪,白理的父母悲痛不已,回到宿舍将她的东西全都收拾走。
很快大学开了学,白理的舍友早已经知道白理失踪的消息,全都心情很差,在宿舍只谈论白理为什么会和齐远沣失踪的,最后觉得还是跟那个遇鬼的事有关,有可能是那个鬼害了她俩,现在也死了。渐渐地,这个推测被别人偷听去,白理失踪的事儿和允琮当初失踪联系起来,一时间学校人心惶惶,倒霉的小食堂都快没人去了。
可是这些跟齐远沣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现在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等白理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毒。 药(番外)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写个番外来玩玩呀
sorry。。刚才发现一堆错误,改了改,内容不变,看过的大大就不用看啦~
自从我有了意识,我就一直守着这片悬崖。
日复一日,时间对于我来说其实是没有用的,我已经不清楚自己在这里呆了多少年。整天蹲在山崖上看潮起潮落也是很无聊,可惜我作为地灵根本没法离开。
我其实很想和山下的人接触接触,可惜作为一片合格的悬崖,陡峭、高耸这些要素都是必须的,有人爬到半山腰就不错了。尤其是早些年出了不少事故,这里已经越少人来。连恶作剧的机会都不给我。
可惜,可惜,真是可惜。
幸好还有些小动物啊鬼魂啊跑过来跟我玩一玩,告诉我外边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儿,让我的日子勉强还有些活头儿。
对了,还有个趣味就是看人类做的小船慢慢变成大船,大船慢慢变成铁船,铁船又慢慢变成小船,人虽然没啥能力,不过还是比那些动物还是厉害些的,什么都能发明,什么都敢想象。还有那在天上飞的铁家伙,它们都比自己自由。
真是个监狱呢。
一个万里无云的天儿,我叼了根儿草,翘着二郎腿抖啊抖,无聊得躺在悬崖边,嘟嘟囔囔自说自话,突然一道白光从天上一闪而过,我猝不及防被闪花了眼睛,揉揉睁眼一看,那团白光慢慢悠悠停在我的头顶,探究样转了两圈,好像很满意似得,跳了两下,嗖嗖窜到半山腰一块凸起处停住,使劲儿钻进去就不见了。
真是个怪事儿,居然会有这么纯净的灵体出现,我吐掉小草,飞身而起,飘到白光消失的地方仔细探究着。
正凑近了细细查看,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你在干嘛?”
我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左右瞧了瞧没别人,问那块凸起:“你跟我说话?”
“当然啊,这儿又没别人。”
“你还问我呢,你来我地盘儿干嘛啊。”
“我来找新地方孕育身体啊。我是药。”
几百年不怎么动的脑筋使劲转了转,想起来药到底是谁,疑惑问:“我这个地方这么差,灵气也不够纯,环境也够艰苦的,你为什么不去个好点儿的地方啊,非得来我这儿?”
“其他好地方实在是太容易被找到啦,这个地方我觉得挺好的,而且好久没见海神爷爷还挺想他的。”
我想起那个坏脾气的老头,不禁打了个哆嗦,这么多年跟他打过的架不少,真不知道有什么可想的。
声音又响起:“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耸耸肩:“我又不是人,怎么会有名字。你呢,你有名字么?”
“额其实我也没有,他们都是一直叫我药的。”
“那我还是叫你药好了,你多大了?”我干脆坐在那儿左右摇晃。
“我也不知道,记不清喽。话说,以后我长大了就别坐我这儿了啊,我的种子在里边埋着呢。”
“哦。”我斜眼儿看看屁股下,现在还啥没有,于是放心大胆得继续坐。
跟药天南海北闲聊,她去过太多地方有太多故事,我非常好奇,不停追问。星星漫天之后,她说她找了好久才找到这儿好累了要睡会儿,我才不情愿起来,飞到我的山林里,随便找了个树冠躺上去,看天空银河壮阔,感觉非常开心。
这是多久了?从来没有这么痛快得和别人聊天。这样想着,心里十分满足,静下心听到药沉稳的呼吸声,我也慢慢睡着了。
接下来的日子非常快乐。药也是个不甘寂寞的货,简直是个话唠,不停把我叫过去让我陪她玩,反正我也没啥事儿,除了四处逛,解决下各种鸡毛蒜皮,尽个地灵的责任,例如哪家松鼠打了架劝劝架啊,哪家小鸟摔了别家鸟的鸟蛋让我评理啊,完事儿就凑到药身边陪她聊天。
药长得很快。也就几天的功夫,一株小小的苗从石头缝隙间硬挤出来,我伸手碰了碰她娇娇弱弱的小叶子,说:“就这么点儿,一不小心被捏死了怎么办。”
“那你不会不捏啊,神经病,离我远点儿。”药骂骂咧咧,使劲儿挥舞着两片弱不禁风的叶子抗议。
我嘿嘿笑着,作势要掐,药气冲冲哼了两哼。
我想了想,树林里好像有眼清泉,灵气丰沛,周围的植物都长得特别好,赶紧起身飞走,赶到泉眼旁,用片大叶子包了一大包水急冲冲回来,兜头给她浇下去。
“啊啊啊你轻点啊,不过这水真是舒服,谢谢。”药听起来很开心,小叶子精神抖擞甩了甩。
见她高兴,我也嘿嘿笑着,又冲回去兜了包水。
虽然我是守这片区域的地灵,可是从来没有认真看过什么植物动物成长过,如今这个小东西一丢丢,每天都长那么一小点儿,逐渐变大的样子竟然看起来很有趣,更何况药爱说话,天天在旁边呆着也不无聊。
她叽叽喳喳,我也叽叽喳喳,说起来不同地灵,我不禁问她:“我是不是你碰到的最好的地灵?”
“才不是,上次我在神农山,那地儿地灵对我真是好啊,整天带我去看各种奇怪的花草,还给我最充满灵气地方住,可真是温柔。”
“哼,那我是不是最帅的?”
“才不是,上次我在祁连山,西域男子都是高鼻梁大眼睛弄眉毛么,真是可帅了呢。”
“哼,那我是不是最毒舌的?”
“才不是,上次我在亚马逊雨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