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中。”
黄解语微微颔首,道:“朱公子!你倒是知道得不少……”语气微顿,接道:“可惜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萧月梅去年得了一个怪症,武功尽失,虽然还能使出‘指掌双绝’的招式,却已内力涣散,毫无劲力。因此那黄大仙说她不会半点武功,倒不是假话。”
朱星寒讶然道:“真有这种事?”
黄解语道:“半点不假。”
朱星寒道:“听说昨日你和银狐曾和她险些动武,当她扬掌待发之际,你二人却畏战而退,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黄解语冷哼了一声,道:“若说本姑娘昨夜是知难而退那可就看错了!”
朱星寒道:“以你那对伪装成毛笔的笔管袖箭,想要置她于死地,似乎是轻而易举之事,对方还武功尽失,你们却……”
黄解语沉声接道:“一来我们没有杀她的必要,二来嘛!她虽然目下业已武功尽失,却有一个武功绝佳的人在暗中保护她。”
朱星寒道:“那个是谁?”
黄解语低声说道:“萧月梅的外婆,‘梅花掌’就是她研创,而后又传给萧月梅的母亲邱素芝的,听说过她的名号么?”
朱星寒攒眉苦思一阵,忽然振声道:“可是当年纵横黑白两道的‘梅花仙子’俞蕊香?”
黄解语螓首一点,道:“你说对了!那个老婆子可不是好缠的人物,想想看,若非必要,我们又何必自找麻烦?刚好黄大仙出面作和事佬,我和‘银狐’也就趁此下台了!”
朱星寒道:“你是说萧月梅也想得到秋傲霜的那件先人遗物么?”
黄解语道:“除了她还有谁?那件东西能治百病,而她偏偏又得了一个平凡药石难治的绝症。不过,她也许没有想到你也要得到那件东西为令尊治病,但看鹿死谁手吧!”
朱星寒一时怔住了,仰望屋梁,沉默无语。突然,黄解语自吻手背,发出啧啧之声,同时昵声道:“朱公子,望你不要见新厌旧,使我形同秋扇见捐,那我就感激不尽了!”
朱星寒满头雾水,不明所以,侧耳一听,才察觉门外有轻微的步履声离去,原来黄解语是故意说给房外人听的,不禁顿足叹道:“唉!你可害苦我了!”
黄解语道:“一代书法宗师之后,匹配你这个一介医圣朱啸天之后,堪称门当户对,你又何必长吁短叹。如今你已是跳到黄河洗不清,你就只有和本姑娘演唱这台假戏了。”
朱星寒喃喃道:“一代医圣曾救活人无数,竟然得了个自己也医不好的病,这大概是天意吧!”说着,向外走去。
黄解语横身拦住他的去路,低声道:“朱公子!请勿忘你我之约。”
朱星寒不耐烦地一挥手道:“我为家父之病已历千辛万苦,姑娘即使刀斧加身,我也只有认了。倒是姑娘不要轻易毁约才是。”
黄解语娇笑道:“放心!加诸你身上的只是软玉温香,如你看得开,够你消受的!”
朱星寒实在听不进这些猥亵言语,匆忙打开房门,疾步走出。
仰望日头,才知已近晌午,不知不觉在黄解语房中耗去了一个时辰。这时,他才觉得略有疲态,得赶紧回到房中打坐调息一番才行。
当他推开房门之际,不禁一楞,原来佟月梅坐在他的房中。
佟月梅美目明显含有怒色冷声道:“此行想必不虚,弄清楚那黄解语真实身份了么?”
朱星寒不愿对方见到他脸上的愧作之色,背转过身去答道:“她的确是黄山老人之女,在下早上说错了!”
佟月梅冷笑道:“尊驾已然达到了窃玉偷香的目的,自然要如此说了。”
朱星寒料想方才在黄解语门外匆匆离去的必然是她,不禁暗皱眉头,连忙说道:“佟姑娘!你可能有所误解,日后你自会明白。”
佟月梅沉声道:“行了!月梅因见尊驾仪表堂堂,气宇不凡,所以才处处依你之言行事。想不到你竟然是金玉其表,邪恶其心,算我认错人了,从此划地绝交,请你少管我的闲事。”
朱星寒自然无从解说,只得和声说道:“如果姑娘听劝,最好暂离金陵,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如果任性留此,则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不得他说完,佟月梅忽然说道:“你不配过问本姑娘的事!”说罢匆匆而出,“砰”地一声踢上了房门。
朱星寒回到榻上,闭上眼帘,心无旁鹜,正打算静坐调息一番,岂料房门却又敲响起来。
朱星寒连忙去开门,赫然发现前来敲门的竟是那孟采玉。
孟采玉敛任一福,恭声道:“朱公子!秋副宫主想请你过去坐坐!”
朱星寒不禁微微一楞,秋傲霜昨天才和他翻脸动武,今天竟会派剑姬来请他过去相聚,这倒是他不曾想到的事情。不过他也意会到必然有什么重要的事,否则秋傲霜也不会先行低头了。
一念及此,乃和气地问道:“听说秋副宫主玉体违和,渐好了么?”
孟采玉颇为得体地回道:“已大好了!但恐冒风寒,所以未能前来拜见,要烦朱公子移玉一行,尚祈恕罪。”
朱星寒道:“那里话!本来朱某就要过去拜候的,又怕惊动了秋副宫主的静养,朱某这里就去。”边说边已疾步走出房米。
秋傲霜虽是半靠在床榻上,仍是神采奕奕,朱星寒抬眼一看,就知道昨夜误中乱性之药粉对他无半点伤害。秋傲霜作势要下榻见礼,朱星寒连忙拦阻,道:“秋兄免礼了。小弟也不拘形迹,就这样坐着吧!”
言下之意,似是昨日之芥蒂,此刻已不存于胸中。
秋傲霜道:“朱兄,能见谅在下昨日之冒犯么?”
朱星寒爽朗地笑道:“身为武林中人,难免相互动武,这算不得什么……”语气一顿,神色凝重地接道:“秋兄召唤小弟来此,有何见教?”
秋傲霜道:“听说朱兄昨夕不在客栈之内?”
朱星寒道:“今早辰正光景方回。”
秋傲霜道:“那么朱兄对昨夕此地所发生之事端是否已经听说了呢?”
朱星寒道:“小弟在佟月梅姑娘处业已听说了些。”
秋傲霜道:“杜‘金刀’派人前来毒害,倒无可厚非!那萧月梅姑娘暗下乱性药,企图毁去在下一身武功。不但手法卑劣,而且其心可诛。朱兄对此事有何种评断?”
朱星寒道:“各有恩怨,小弟置身事外,未敢妄下评语。”
秋傲霜呼了一口长气,道:“朱兄持超然态度,所谓明哲保身,在下十分钦佩。”语气一顿,压低了声音接道:“记得朱兄曾经向在下提醒过,说那萧月梅姑娘要置在下于死地。这种说法不知从何处得来的?”
朱星寒道:“道听途说而已,未必可靠。”
秋傲霜道:“朱兄前番言之,此刻又出诸诿辞,这就叫在下不解了。”
朱星寒道:“前次提到,无非是要秋兄多加戒备,如今秋兄身受其害旧事重提,分明是想追根究底,小弟就不敢信口雌黄了!”
秋傲霜喃喃道:“身受其害又待如何?在下曾与萧月梅约定四十九日不动佩剑,如今只过了一天,不得动剑,如自缚其手……”语气一顿,目注朱星寒脸上,接道:“在下想和朱兄打个交道。”
朱星寒所等待的就是这一句话,当即心凝神注,道:“小弟洗耳恭听。”
秋傲霜道:“朱兄前来金陵,想必不是为游山玩水而来,不过,在下也不想追问朱兄意图……”
语气微顿,接道:“据在下揣测,朱兄此所也绝非易事,否则就不会按兵不动了!”
朱星寒淡淡一笑,未作任何表示。
秋傲霜又道:“古语当云,独木不成林,有个援助总是好的。
因此在下想和朱兄打个交道,如朱兄愿为在下效劳一次,那么在下也当为朱兄效劳一次,以为交换。朱兄意下如何?”
朱星寒心中一动,缓缓说道:“不知小弟能否为秋兄效劳?”
秋傲霜道:“为示在下诚意,所以先告诉朱兄,只要朱兄答允,在下愿为朱兄效劳一次,任凭朱兄吩咐,在下绝不推辞。”
朱星寒心中大大一震,疾声道:“秋兄!所谓任凭吩咐,这范围太广了吧?”
秋傲霜道:“身在武林,最大之事,也莫过于杀人越货朱兄也不至于教在下作那超越常情的事情吧?”
朱星寒喃喃道:“杀人!越货?这……”语气微顿,星目一张,接道:“小弟想先听听,秋兄要小弟作些什么?”
秋傲霜道:“也无非是那杀人越货四字。”
朱星寒道:“杀人,则要看那人是否该杀,越货也要看是否不义之财。”
秋傲霜道:“在下如要朱兄去杀那萧月梅呢?”
朱星寒一惊,道:“因何要杀她?”
秋傲霜沉声道:“朱兄不是说她要置在下于死地么?当然只有先下手为强了!”
朱星寒缓缓地摇着头说道:“不谈萧姑娘是否该死,以小弟之力,也未必能够置她于死地。”
秋傲霜冷声道:“她根本不会半点武功,杀之不费吹灰之力。”
朱星寒道:“原来秋兄相信了那个江湖相士胡言乱语。”
秋傲霜道:“在下于杜‘金刀’府中曾拔剑一试,她的确不会半点武功。”
此时,此境,朱星寒自然不愿揭露萧月梅因患沉疴而致武功尽失之秘,故作凝神之态地问道:“秋兄可知萧月梅之家世?”
秋傲霜道:“不知!”
朱星寒道:“秋兄可曾听过早年在江湖道上喧腾一时的‘指掌双绝’?”
秋傲霜讶然道:“她是萧子岚之后?”
朱星寒点点头,道:“正是!那萧姑娘右手练得乃母的‘梅花掌’,左手练得乃父的独门武功‘一指寒’,集‘指掌双绝’之武功于一身,堪称绝顶高手,秋兄怎说她不会半点武功?”
秋傲霜恍然若有所失,沉默不语,良久,方吁了一口长气,道:“如果朱兄所言不虚,即使在下不作四十九天封剑之诺,她也照样可致在下于死地,然而她先要在下封剑四十九日,继而又暗下乱性药粉,企图摧毁在下元阳之身,无异视在下为猫爪之下的鼠子,恣意戏弄。其用心又何在呢?”
朱星寒连连摇头说道:“小弟可就不知道了。”
秋傲霜似乎豪气尽失,背靠床栏,有气无力地说道:“朱兄,看来你我的交道打不成了。”
朱星寒道:“小弟倒想试一试。”
秋傲霜霍地坐直了身子,面呈惊疑之色,昨日他曾和朱星寒互拆过几招,对方身手不弱,未必能比他高出多少。与他相去不远之功力,又如何能对付集“指掌双绝”武功于一身的萧月梅。
秋傲霜楞神半晌,方沉声道:“朱兄不是说笑?”
朱星寒面色正经地说道:“秋兄也该看得出小弟不是说笑之人。不过……”语气一顿,压低了声音接道:“小弟虽然口头答应了,却未必做得到。然而小弟却有把握将那萧月梅逐出金陵……”
秋傲霜振声接口道:“朱兄若能将她逐出金陵,也使在下吐了一口怨气,同样感激不尽。”
朱星寒道:“秋兄方才说……”
秋傲霜抢着说道:“只要朱兄能代在下办到这一件事,但凭吩咐。”
朱星寒道:“小弟只想向秋兄讨一点东西。”
秋傲霜目中透出精光,低声道:“在朱兄提出要求之前,已有三个人想得到那件东西,在下已完全置之不理,对朱兄自该另当别论,在下一定克尽全力,不死不休,请朱兄放心!”
朱星寒道:“秋兄可知小弟所求何物?”
秋傲霜诡谲地一笑,道:“自然是单飞宇手中那把‘沧浪宝剑’了!”
朱星寒缓缓地摇着头说道:“非也!”
秋傲霜大感意外,双眉一挑,道:“那是何物?”
朱星寒道:“小弟出身微寒,却是诗书之家,因而一生之中只仰慕二人,其一为黄山老人,另一个就是秋兄的尊翁。”
秋傲霜讶然失声,道:“哦!那真是太荣幸了!”
朱星寒道:“异乎小弟晚生几年,不能向那二位书法宗师面取教诲,是以小弟就遍搜这二位先人遗物,聊慰渴慕之思。”
秋傲霜微一足眉,道:“先父是否留下遗物,在下还不知道,要等回到故居清理才能定夺,是以在下尚不能明确答应朱兄。”
朱星寒道:“原来秋兄尚未回故居?”
秋傲霜道:“早晚是要回去一趟的。”
朱星寒道:“尊翁在世作书之时,可都是在故居书斋之中?”
秋傲霜道:“大半都在。”
朱星寒道:“那就行了!小弟所求之物也一定还置放于故居之内。”
秋傲霜道:“何物呢?”
朱星寒道:“旧笔一管,砚池一方,残墨一截,只此而已!”
秋傲霜毫不思索地点头应道:“请朱兄尽管放心,区区之物,虽然先父遗珍,在下也不会吝啬,到时自当奉上。”
朱星寒拱手一揖,道:“小弟先谢!告别!”
秋傲霜道:“朱兄那里去?”
朱星寒道:“自然是去为秋兄效力。”言罢,出房而去。
此刻,已然日正当中,时近晌午。朱星寒不但感到疲累,更感到饥饿,然而兴奋的心情却使他忘掉一切。父亲的沉疴,唯有秋日长当年以极品“龙涎香”混合九里山的“墨石”,以及储存百年的“香粳糯米”所熬制的“龙涎鸟墨”才能治愈。如今那截残墨虽末到手,却已然有了眉目,怎不使他心喜若狂?
朱星寒一向耿介坦诚,然而为了父亲的沉疴也只有弄奸诈一番了。
他来到萧月梅的门口,举手在房门上轻敲了两下。
房门呀然打开,露出萧月梅的一张粉颊。美目向朱星寒面上一扫,微感讶然地说道:“相公找谁?”
朱星寒温文有礼地笑道:“想必你就是萧月梅姑娘了!在下朱星寒,有要事与姑娘相谈。”
萧月梅心存顾忌,语气迟疑地说道:“月梅一人独居此室,恐怕不便邀尊驾入内待茶了。”
朱星寒道:“武林儿女,何必拘此小节,何况此又与姑娘有切身痛养之关。”
萧月梅微一沉吟,道:“那么,尊驾请进吧!”
朱星寒谦恭有礼地跨进房门。萧月梅掩上了房门,却将身子靠在门板上,既未请朱星寒就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