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梅傲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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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梅傲霜-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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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月梅心头暗凛,表面上却平静地说道:“有劳费神。”言罢,挽着俞蕊香向房外走去。
    朱星寒也向杨桂玲和秋傲霜二人抱拳一拱,紧随着她们走出了秋傲霜所居住的那间上房。
    来到长廊,俞蕊香回首对朱星寒低声道:“相公请进房来一谈。”
    朱星寒点头会意,跟随她们进入了萧月梅的临时闺香。
    二人坐定,俞蕊香看了朱星寒一眼,道:“相公前来金陵,究竟有何目的?”
    朱星寒笑道:“目下在金陵城中驻足之人,无不各怀目的。不过,任何人也不愿将真正的目的说出来,因此前辈又何必问。”
    俞蕊香道:“以相公方才促月梅暂离金陵之言行看来,相公显然心怀叵测,而相公却又出面为老身缓颊,老身实在猜不透相公的用意何在。”
    朱星寒微笑道:“前辈如此说来,就未免太严重了。在下怎当这缓颊二字,何况前辈掌底功夫深不可测,而那杨桂玲姑娘未必能胜得了啊!”
    俞蕊香冷哼道:“世人都喜欢听那赞美之言,唯独老身不然。
    那女娃儿的一对‘夺命金铃’委实诡秘已极,若非相公及时出面,老身虽不一定会丧命于那女娃儿的一对金铃之下,讨一场没趣却是难免的事。”
    朱星寒故作讶然之色,道:“真的么?”
    萧月梅插口道:“相公若非看月梅的外婆将露败象,绝不可能出面插手。强弱分明,相公也不必过份顾及月梅外婆的颜面了。”
    朱星寒肃容正声道:“论起仙子的梅花掌,在下已然身临感受,真是千变万化,威猛绝伦,较那杨姑娘不知要深厚几许,然而……”语气一顿,接道:“那杨姑娘的‘金铃七步夺魂招’却以诡秘见长。因此,仙子那一套正大堂堂的梅花掌竟然有了难以施展之势。”
    俞蕊香一摆手,道:“不必再说好听的,老身心里有数就是……”语气一沉,接道:“老身要问的是,相公因何不记前嫌……?”
    朱星寒接道:“何来前嫌?”
    俞蕊香道:“昨日老身连出狠招,打算置公子于死地,这不算前嫌么?”
    朱星寒道:“仙子分明留有余地,不然在下早已骨拆肉散了。”
    俞蕊香道:“老身并未留有余地,只是月梅心软才救了你。”
    朱星寒道:“即使萧姑娘不阻挡仙子的掌势,仙子也不至于会置在下于死地吧?”
    俞蕊香冷哼道:“那还得看你的造化。”
    萧月梅显然不愿她的外婆再作逞强之言,于是,连忙叫道:“外婆!您……”
    俞蕊香看了她一眼,缓和了语气说道:“相公,看那杨姓的女娃儿来意如何?”
    朱星寒摇摇头道:“很难说……”语气微顿,压低了声音道:“不过,杨家堡近年来的作为,仙子想必也有所听闻,不问可知。”
    俞蕊香冷声道:“相公倒是老练得很,明知那女娃儿前来金陵分明是图谋不轨,却又不肯直接说出,是怕得罪那个女娃儿么?”
    朱星寒不禁呐呐道:“这……”
    萧月梅一蹙眉尖接道:“相公,看来月梅的外婆势必非离开这家客栈不可了。”
    朱星寒闻言多少有些喜悦成份,想不到杨桂玲竟然为他制造了一个好机会;然而他私心中也感到一丝惭愧,因为他并非关心俞蕊香和萧月梅的安危而敦促他们离去,只不过是为了一己之利益罢了。
    萧月梅两眼望着朱星寒,分明在等待他的答复。
    朱星寒稍作沉吟,道:“是否该离去姑娘不妨三思,在下不便多话。”
    萧月梅修眉一挑,道:“那是何故?”
    朱星寒道:“在下曾力促姑娘暂离金陵而未果,此刻该避讳一下‘乘人之危’之嫌。”
    萧月梅连连摇头,道:“这是那里话,相公绝不是那种人。”
    朱星寒抱拳一拱,道:“还是请姑娘自作主张吧!”
    萧月梅望了望她的外婆一眼,然后缓缓说道:“月梅的外婆决定暂离这家客栈,至于是否离开金陵,那得再看情势而定,有一件事还要托付相公。”
    朱星寒道:“姑娘尽管吩咐。”
    萧月梅道:“那位杨姑娘找上秋傲霜,既非贪赏,也不是藉机扬名立万,想必另有目的,请相公多加留意为是。”
    朱星寒道:“在下理会。”
    萧月梅面色一黯,语气幽幽地说道:“月梅的生命寄托在那一段‘龙涎乌墨’之上,如有机缘,相公能够……”
    朱星寒心中不禁暗怔,唯恐将话说定,日后难以反悔,因此连忙接口道:“在下当尽棉力。”
    萧月梅道:“相公请受月梅一拜。”话声未落,人已埋头拜下。
    朱星寒连说不敢,正待闪避,却已来不及了。
    俞蕊香道:“朱相公出身名门世家,当知君子重在一诺,老身这里先行道谢。”
    朱星寒连忙回礼,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紧紧的暗结,来日想要解开这一结头,必然要大费周章。
    萧月梅一摆手,道:“相公请回吧,移时月梅离店之时,也不再告别了。”
    朱星寒一拱手,道:“二位珍重。”言罢,开门走出房去。
    花径上的血渍已经店家冲洗,长廊上的四婢也已不知去向。然而朱星寒心头却异常明白,客栈中隐藏着杀机却并未消退。
    他信步向他居住的上房行去,默算在金陵陆续出现的武林红粉,竟然有十几个之多。这是一个反常的现象,武林中崭露头角之娇娥不乏人在,然而像目下阴盛阳衰的局面却是空前少见的,这益发使朱星寒隐隐感觉到情势显得极不单纯。
    他故意过门而不入,一直走到秋傲霜的居住的上房之前。
    侧首一看,他不禁一楞,原来房门上加了一把大锁,难道……
    他没再看下去,疾步向自己房中走去。
    可是,当他推开房门进去时,不禁又是一楞,因为房中有他绝对想不到的人在待候着他。
    那个人是秦淮河上“金翠舫”的主人徐二牛。
    徐二牛一见朱星寒进门,立刻疾声说道:“请朱少侠先掩上房门。”
    朱星寒反手将房门一带,沉声道:“尊驾是如何进来的?”
    徐二牛道:“事非得已,所以在下越窗而入,还请少侠海涵。”
    看那徐二牛神色,不像是故作耸听危言。
    因而朱星寒走近一步,问道:“何事?”
    徐二牛先来到朱星寒面前,低声道:“佟姑娘被杀了。”
    朱星寒不禁心头一震,星目一张,疾声道:“你说什么?”
    徐二牛道:“在下与佟姑娘有约,敲了半天房门未见回音,于是在下试着一推房门,结果房门应手而开,发现佟姑娘已死于炕榻之上……”
    不待对方说完,朱星寒即一挥手,道:“走!带在下前去看看。”
    徐二牛一抬手,道:“少侠慢行一步。”
    朱星寒一愣,道:“怎么回事?”
    徐二牛喟叹一声,道:“在下自知不够资格与‘冷剑热掌’佟林修前辈攀交,然而自佟前辈无意中救了二牛一命之后,倒也跟随了佟前辈几年,承他不弃,视为知己,却想不到后来被秋日长所杀害……”
    朱星寒双眉一皱,道:“佟姑娘已遭杀害,你怎么还有闲情雅致……”
    徐二牛一摇手道:“少侠请容在下说完……”语气微顿,接道:“佟前辈遇害那年,佟姑娘才九岁,她娘比她爹还死得早,自然这抚孤重任,就落在在下身上。在下对武事一途虽略有所涉,底子却太差,于是千方百计将佟姑娘送到华山‘九成宫’去学剑……”
    朱星寒接口问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徐二牛道:“七年之前,那时佟姑娘已经一十二岁了。七年艺成,今年三月离开华山,前来金陵找到在下,想不到这个人并不是真的佟月梅姑娘。”
    朱星寒不禁一怔,茫然道:“尊驾的话实在令人听了糊涂。”
    徐二牛道:“佟姑娘小时几乎由在下带大,九岁到十二岁又跟在下一住三年,在下素知佟姑娘左腕有一粒朱砂痣。方才在下进房发现佟姑娘遇害,连忙探切腕脉,左腕无痣,方知此女不是佟姑娘。”
    朱星寒道:“相貌呢?”
    徐二牛道:“俗语道,女大十八变,虽然隔别多年,却依稀可辨。”
    朱星寒道:“那么,冒佟姑娘者,与佟姑娘面貌极相似了?”
    徐二牛点点头,道:“极为酷肖,在下方才发现死者左腕无痣之后,曾检视其面部,并无人皮面具之类,也不曾使用过易容药物。”
    朱星寒微一沉吟,道:“那么,此女所持短剑……”
    徐二牛接道:“确是佟前辈之遗物,然而此刻那把剑却不见了。”
    朱星寒一挥手,道:“走!我们去看看。”
    徐二牛连连摇头,道:“少侠!你我还是不去为妙。”
    朱星寒脸色一沉,道:“此话怎讲?”
    徐二牛神色凝重地说道:“此女的剑法及内功,在下已然见识过,虽然不敢说能跻身高手之列,亦在中上之间。此刻横陈炕榻,口未喷血,目不突睛。不但是在突然之间为人所乘,而且对手还施展了一种极为上乘而又诡异的手法,在下已然活了一大把年纪,而少侠年纪轻轻,前程似锦……”
    朱星寒脸色一沉,接道:“尊驾是怕杀人者对我等如法泡制么?”
    徐二牛点点头,道:“我等不得不防。何况此女冒充佟前辈后人,显然别有居心,死得其所。我等犯不着为她被杀之事去冒险。”
    朱星寒的去意稍为缓和,沉吟了一阵,道:“请问,佟姑娘的剑是否一直在佟姑娘手中?”
    徐二牛道:“佟姑娘前往‘九成宫’学剑之时,就已带去。”
    朱星寒道:“那么,此女手中之剑从何得来的呢?”
    徐二牛摇摇头,道:“这就不得而知了。”
    朱星寒喃喃说道:“佟姑娘在‘九成宫’七年学剑必有所成,冒名之人若未置佟姑娘于死地,休想得佟前辈遗下之剑。然而此女剑法在下已然见识过,难奈秋傲霜挥剑一击,武功并无过人之处啊!这就怪了?……”
    徐二牛接道:“在下越窗而入,只因有一事相托。”
    朱星寒道:“何事?”
    徐二牛道:“少侠一天半日还不至于离开金陵,烦请代为注意那把短剑的下落。”
    朱星寒道:“尊驾将要何往?”
    徐二牛道:“前往华山‘九成宫’一行,打听佟姑娘的下落。”
    朱星寒摇摇头,道:“华山之行,大可不必。”
    徐二牛道:“何故呢?”
    朱星寒道:“佟姑娘如果未离‘九成宫’,冒名之人即使有通天本领也无法得到佟姑娘那把剑。不管是死?是活?佟姑娘俱已不在‘九成宫’了!”
    徐二牛道:“在下还是要去‘九成宫’一趟,查问一下佟姑娘离宫之日。”
    朱星寒一沉吟,道:“那么,尊驾请吧!”
    徐二牛抱拳一拱,道:“费心!费心!”言罢,穿窗而出。
    朱星寒沉思一阵,也打开房门,走出房来。
    佟月梅所居上房门口已经聚集不少观看热闹之人,显然,端茶送水的嬷嬷已经发觉这位单身的女客人香消玉殒了。
    朱星寒挤到门前,向里张望,见死者已然连头带脸盖上了一床被单,他自然不便进房去揭开被单看个仔细,再向人群中一探索,也未发现面生扎眼之人。
    蓦然,朱星寒觉得有人在扯他的衣袖,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头上束了一幅花巾。
    朱星寒倒有几分面善,却又想不起来是在何处见过的。
    正待发问,那小姑娘已悄声问道:“朱少侠!我是杨姑娘跟前的婢子小蝉。”
    朱星寒这才恍然大悟,只因为对方改了装束,一时没有认出来,当下也悄声问道:“有什么事?”
    小蝉道:“我家姑娘在鼓楼前‘雅观酒楼’等侯,特命婢子前来奉请少侠?”
    朱星寒微微一楞,随即又很快地回道:“奉请不敢!有劳带路。”
    小蝉道:“同行不便!有劳带路。”
    朱星寒点点头,然后走出了西跨院。
    在店堂里,朱星寒在柜上打听了前往“雅观酒楼”的走法,这才出店而去。
    “雅观酒楼”与客栈之间只不过一街之隔,几步路就到。
    朱星寒方一登梯,就有一婢来迎。将他迎领着穿过喧闹的店堂,来到一处四边围以屏风的雅座,恭声道:“少侠请进。”
    屏风内一张方桌上排满丁酒菜,却只横头两方备有杯箸,杨桂玲据右而坐,一见朱星寒进来,身子微一欠动,柔手一摊,道:“少侠请坐。”
    朱星寒一看场面,就知道这桌酒席是为他而设,也不推让,拱了拱手,道:“厚颜叨扰。”在杨桂玲面前坐下。
    杯盏之中早已斟满佳酿,杨桂玲执盏一举,道:“来!奉敬一杯。”
    朱星寒说了声多谢,举盏一饮而尽
    那蝉、娟、娇、娥四婢,无一人在旁侍候,杨桂玲亲自执壶在两只空盏中斟满,然后冷冷一笑,道:“少侠请恕桂玲说句放肆的话,放眼金陵,唯有少侠还多少有点气派,其他的人物均不值本姑娘一顾,所以才略备水酒,请少侠大驾光临……”
    朱星寒连声说道:“不敢!不敢……”
    杨桂玲皓腕一扬,道:“请少侠往下听……”语气一顿,接道:“喝酒就难免要谈心,所谓‘谈心’,就必须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桂玲自信能作到此点,不知少侠能否如此?”
    朱星寒呐呐道:“这……?”
    杨桂玲冷声接道:“倘若少侠有不可告人之事,或不足为外人道者,就请立刻离去,本姑娘的酒菜不款待昧心之人;如果少侠不嫌酒淡菜粗,赏光留座,谈起心来,那可就畅所欲言。”
    朱星寒不禁大大一楞,半晌,才呐讷道:“姑娘如此一说,教在下顿陷进退两难,不知是留好,还是去好?这……”
    杨桂玲接道:“有一点可请少侠放心,尽管在少侠心目中,我杨家堡的姑娘个个骄狂,却还有点分寸,不该问的话绝不乱问,即使该问的话,若少侠能举出不便明告的理由,本姑娘也绝不相强。”
    朱星寒淡笑道:“姑娘辞锋锐利,咄咄逼人,使在下想起了前朝有名的‘鸿门之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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