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梅傲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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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梅傲霜-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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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傲霜心头暗怔,却未发问,缓缓走上了石阶,早有人为他撩起竹帘。
    进去是一个堂屋,左右各有一个厢房。
    右边厢房门前,有两个身穿水红罗衫的小婢侍立着。见秋傲霜前来,连忙撩起绣帘,同声说道:“沈姑娘恭迎秋副宫主。”
    秋傲霜微一颔首,就跨进房内。绣帘放下,只听那二名小婢离去的步履之声渐远。接着,轻轻一响,堂屋的门扉阖上了。
    沈留香在绣榻之上半坐半卧,背脊上顶着枕头,齐腰以下盖着一床薄被。
    头上的青丝高高挽起,露出雪白的颈项。两只袖管也卷到拐肘处,露出一大截藕臂,仿佛兰汤方浴罢,肌肤光洁明艳,婉变多姿,怎么看也不像是身体有甚不适。而且,她脸上还有一股妩媚的笑容。
    屋中一方红木矮几之上,燃着一盆檀香,升起袅袅轻烟。
    秋傲霜对异香怀有戒心,因而选了一把距离那盆檀香较远的座椅,避过香气拂送的方向,坐了下来。
    沈留香挪动了一下身子,轻声道:“妾身未曾下榻迓迎,真是失礼,请副宫主见谅才好。”
    秋傲霜道:“姑娘不必如此多礼,你我不在宫中,就免去那些俗套无妨……”
    放低了声音,接道:“我看姑娘面色红润,毫无病容,莫非有甚缘故么?”
    沈留香面色一暗,吁叹道:“妾身方才自安平客栈归来。”
    秋傲霜故作惊异状,噢了一声,连忙问道:“怎么样?”
    沈留香道:“妾身一时疏忽,被解玉欢乘隙逃走了。”
    秋傲霜心中暗笑,面上连连皱眉,道:“姑娘的剑法犀利非常,解玉欢怎能敌得过?莫非有人在暗中为其助拳?”
    沈留香道:“的确有人暗中为其助拳。”
    秋傲霜道:“什么人?”
    沈留香道:“是一蒙面人,看他身裁纤细,仿佛是一女子。”
    秋傲霜故作沉吟一番,方抬头问道:“那蒙面人使用何种兵器?”
    沈留香道:“一把长剑。”
    秋傲霜道:“剑术如何?”
    沈留香道:“招式诡奇,神鬼莫测!三招之下,妾身手中长剑就被挑飞。”
    秋傲霜目光四下一望,凝声问道:“姑娘的长剑呢?”
    沈留香喟然道:“说来惭愧,妾身长剑被那蒙面女子拿走了。”
    秋傲霜道:“那么,剑鞘呢?”
    沈留香不禁微微一怔,而她却又好快地答道:“当时剑鞘握在妾身左手,那蒙面女子在拨落妾身长剑之后,复又仗剑进袭,妾身只得以剑鞘去格,又被她拨落地面,被一并带走。”
    秋傲霜道:“那蒙面女子在拨落姑娘手中剑鞘之后,并未再度挥剑进招么?”
    沈留香道:“她显然想置妾身于死地,却被解玉欢喝阻。”
    秋傲霜吁了一口长气,道:“原来如此,天下无必胜之师,武林无长胜之人,即使落败失剑,姑娘也犯不着装病。”
    沈留香道:“副宫主有所不知,那解玉欢所使用的二管笔型兵器内藏牛毛钢针,她二人临走时,突对妾身施发暗器。妾身虽及时闪躲,双腿仍然中了不少。回来时尚不觉得,此刻已是下肢发麻,不良于行。唯恐婢女耻笑,只得托病了。”
    秋傲霜心头不禁暗怔,他原以为沈留香放走了解玉欢,然后编造一段故事。如果她的双腿当真中了牛毛钢针,倒不像是胡乱编造的了。
    那么,萧月梅的话就不可信了。
    继而一想,萧月梅连自己身罹绝症,武功丧失的隐秘也都合盘托出,而且又交出了那把淬毒的长剑,应无可疑之处。
    如此说来,沈留香为掩饰私放解玉欢及失剑之咎,故作苦肉之计,也未可知。
    秋傲霜一念及此,连忙问道:“牛毛钢针如今还在姑娘躯体之内么?”
    沈留香道:“妾身预知秋副宫主即将前来,是以未敢妄动。不过,妾身贱躯,恐难当副宫主的大驾,这颇使妾身感到为难。”
    秋傲霜离座而起,直趋榻前,疾声道:“快些让我看看。”
    沈留香缓缓地揭去盖住下半身的薄被,秋傲霜不禁一愣,心头也为之一荡。
    原来沈留香身穿一条大红杭纺长裤,已齐膝处剪去两条裤管,露出一双欺雪压霜的玉腿。
    秋傲霜已尝禁果,识得男女之情,心神难免激荡起来,一时目不转睛,呼吸也急促起来。
    沈留香道:“请恕妾身衣衫不整之罪。”
    她这一句话,也许是在试探秋傲霜的反应。
    然而在秋傲霜听来,却宛如空山灵音,佛寺警钟,心神一正,顿时灵台清静。
    放眼一看,沈留香两腿接近小腹之处,一遍腥红小点,仿佛被蚊蚋叮咬一般。部位令人感到蹊跷,然而,中了牛毛钢针却是不假。
    秋傲霜心念暗转,缓缓说道:“幸而姑娘内力深厚,牛毛钢针,嵌在浮肉之内,再说,腿部无重要脉络,尚无大碍。我倒可以为姑娘逼出那些牛毛钢针,然而姑娘为单宫主身边宠姬,手触姑娘玉体,只怕来日单宫主会大发雷霆。”
    沈留香微一皱眉,道:“宫主平日言谈之间,最是器重副宫主的仪表、才华、资质、剑术,谅不至于因此见怪的?”
    秋傲霜道:“既然如此,我就触犯姑娘玉体了,请姑娘躺正身子。”
    沈留香道:“请副宫主在妾身腰下托一托,下肢麻木,难以移动。”
    秋傲霜此刻已然心中雪亮,情知沈留香不但在施展苦肉计,欲盖弥彰,而且还在大献媚功,以使秋傲霜不知不觉坠入彀中。
    因而,他私心暗凛,虽手触柔软肌肤,心中却丝毫不起邪念。
    约莫盏茶工夫,在秋傲霜连番推拿之下,逼出了五十余根牛毛钢针。
    沈留香轻笑道:“现在妾身已分毫不感痛楚了。不过,还得要麻烦秋副宫主。”
    秋傲霜道:“姑娘不必如此客气。”
    沈留香道:“妾身中了牛毛钢针之后,唯恐窜进脉穴,当即运功封闭所有穴道,尚请副宫主探查一遍,看看是否有闭穴淤血之处。”
    一时之间,沈留香翻仰俯卧,舒臂张腿,媚态横生。秋傲霜的双手也触摸了她躯体上的每一寸肌肤,只不过隔着一层薄薄的杭纺。
    然而,秋傲霜却毫不所动,拉过薄被盖上沈留香的躯体,道:“姑娘如今是百骸舒畅,无穴不通,大可放心了。”
    沈留香双颊酡红,喃喃道:“单宫主有句话说错了。”
    秋傲霜噢了一声,道:“单宫主说错了什么话?”
    沈留香道:“他道妾身有玉环之艳,飞燕之秀,肤白赛雪,肌柔胜棉,虽圣人见之,也不能自己,然而方才妾身贱躯尽入副宫主掌握之中。副宫主却丝毫未动心念,单宫主这一句话岂不是错了?”
    秋傲霜肃容正声,道:“姑娘确有沉鱼之姿,落雁之色。然而方才是在为姑娘疗伤,岂能妄动邪念,再说,姑娘为单宫主之宠姬,本副宫主又怎能犯上夺宫主之爱?”
    沈留香道:“妾身尚是完璧,不知秋副宫主可信?”
    秋傲霜道:“这却奇了?”
    沈留香道:“单宫主是故作风流,其实他是空有男儿之身。妾身表面得宠,却不曾蒙幸,早已闻说副宫主风流倜傥,恨不得身为副宫主之剑姬,却想不到副宫主视妾身如齐履,不屑一顾。”
    面含佻色,语带挑逗,沈留香这话已说得十分露骨了。
    秋傲霜道:“姑娘当自重。”
    沈留香道:“妾身说话已然犯了宫中大忌,也只得拚死说到底了,若蒙副宫主垂爱,妾身可以帮助副官主达成心愿。”
    秋傲霜心头暗笑,对方不但迭出奇招,而且变招之快,使人目不暇给。
    怔了一怔,方缓缓说道:“姑娘看出我的心意何在呢?”
    沈留香道:“副宫主乃一代人杰,自然不甘屈人之下。”
    秋傲霜一笑,道:“武林中人无不想君临天下,谈何容易。”
    沈留香道:“以妾身看来,易如反掌,只要压过单飞宇,你就是武林之霸。”
    秋傲霜冷叱道:“住口,你竟然胆敢叫本副宫主萌生反叛之心?”
    沈留香神色正经地说道:“副宫主心怀此念久矣!妾身坦陈肺腑,绝无异心,请副宫主不要见疑。”
    秋傲霜道:“沈姑娘,单宫主待你不薄。”
    沈留香道:“可惜妾身灵性薄弱,欲根顽冥,单宫主虽赐我无上权柄,却无枕席之欢,是以难教妾身对其忠心耿耿了。”
    言来神情激动,倒像是出自肺腑。
    秋傲霜自然不会轻信,不过,他却想探测对方的动机何在。因而在榻旁坐下,缓和了神色说道:“此话若被单宫主知晓,他那把沧浪宝剑一挥之下,我二人擒,首级就会离项而去了。”
    沈留香道:“如是单飞宇失去那把沧浪宝剑,他恐怕难禁副宫主轻轻一击。”
    秋傲霜道:“你可以偷得单宫主那把沧浪宝剑么?”
    沈留香道:“垂手可得,妾身爱君若狂,如蒙颁赐雨露,一偿渴情,妾身虽,杀身殒命,也当相助副宫主成为武林至尊。”
    粉臂轻舒,攀住了秋傲霜的双肩,玉腿轻抬,薄被凌空飞走。
    秋傲霜心头一动,对方千方百计,无非想诱使他一亲芳泽。
    那其中,必然有什么花招,面对此情,秋傲霜虽然食指大动,却又不敢冒险闯入桃源,轻轻推开沈留香的双臂,站了起来。
    沈留香道:“副宫主仍然视妾身如弃履么?”
    秋傲霜背向床榻,缓缓摇头,道:“不,我在初见姑娘时,就已对姑娘倾心了。”
    沈留香道:“可是,副宫主此刻却是拒妾于千里之外。”
    秋傲霜道:“只因我正在勤练一种武功,一月之内,不得亲近女色。”
    沈留香道:“此话恐系托辞,据妾身所知,副宫主与那路姬夕夕欢好。”
    秋傲霜道:“床第之私,岂会被外人了若指掌?以姑娘言,每夕不也在单飞宇寝宫之中,但是,姑娘至今仍是完壁……”
    语声一顿,转身再趋榻前,捉住沈留香的一只手,放在双掌之中,和声接道:“我非草木,就此一握订情如何?”
    沈留香嫣然笑道:“副宫主可是真心?”
    秋傲霜道:“难道还要我指天誓日么?”
    沈留香娇媚无限地笑了,柔声道:“那么,妾身只要再忍受一月的相思之苦了。”
    秋傲霜道:“有一件事要告诉姑娘。”
    沈留香道:“何事?”
    秋傲霜道:“近日我打算返回故里一行。”
    沈留香道:“离开金陵么?”
    秋傲霜道:“一月之内就可回来,单宫主如是问起,姑娘还得为我担待。”
    沈留香道:“必须返回故里去一次么?”
    秋傲霜道:“我极需一件先人的遗物,所以要急着返回故居。”
    沈留香道:“就副宫主一人前往?”
    秋傲霜道:“要带路姬随行。”
    沈留香道:“果然不出妾身所料。”
    秋傲霜道:“内中情由,非姑娘所能明了,也非三言两语可以道尽,待重返金陵后,当向姑娘详加解说。”
    沈留香微一皱眉,道:“这事妾身的确很难向单宫主解说,如今我两情非寻常,纵有万难,妾身也只有勉力担待了。”
    秋傲霜道:“多谢姑娘,另外尚有一件事相求。”
    沈留香道:“副宫主不必如此客气。”
    秋傲霜道:“我想要姑娘身边的婢女凤吟随我返回故里一行。”
    沈留香一惊,道:“要她何用?”
    秋傲霜道:“那婢子甚为乖巧,我有用她之处。再说,有她随行,也可顺便察看我与路姬,是否如姑娘所说的夜夜欢好。”
    沈留香一笑,道:“你倒想得周到,待我唤她出来,就此跟你前去。”
    秋傲霜道:“我差遣她到‘正阳酒楼’去等一个人,我离此后,就顺便带她过江。”
    沈留香又是一怔,一双柳眉也不禁皱了起来。
    秋傲霜松开了她的手,站起身来说道:“姑娘好生休养,我要走了。”
    沈留香道:“副宫主一来此地,就已决定要凤吟那丫头随同返回故里一行么?”
    秋傲霜道:“不错!”
    沈留香道:“用意何在呢?”
    秋傲霜道:“凤吟九岁就跟在姑娘身边,自然是姑娘的亲信,有她随行,就可以取信于姑娘,早先的用意在此。”
    沈留香娇笑道:“如今她又多了一样差事,就是监视你和路秋江有无男女之私。”
    秋傲霜淡淡一笑,拱了拱手,向外走去。
    沈留香道:“副宫主一路保重。”
    秋傲霜已掀起绣帘,走入了堂屋之中。由于门扉紧闭,堂屋之中光线极为暗淡。
    秋傲霜心中暗暗得意,并未留意这堂屋之中有何异常之处。
    待他拉开堂屋的门扉,突有两个人从门缝中倒下,秋傲霜在这一瞬间业已看清,那二人就是身穿粉红罗衫的二小婢,她二人胸口隐现血渍,业已气绝多时了。
    这一异变,使得秋傲霜不由自主地低呼了一声。
    沈留香在房内扬声问道:“秋副宫主!出了什么事?”
    秋傲霜道:“二小婢被杀。”
    沈留香心头大惊,忙不迭地穿上一条长裤,弹身纵了出来。
    秋傲霜身形电旋,目光宛如冷电,一瞥之下,已经打量了堂屋的每一个角落。
    被杀的二婢尸首,直立在堂屋的门扉之外,秋傲霜一开门扉,尸骸就迎面倒下,自然,行凶之人不可能隐藏在堂屋之内。
    如是行凶者有二人以上,那就另当别论了。
    因此,秋傲霜并未掉以轻心,身形贴壁而立,手搭剑把,目如冷电,将堂屋的每一角落都扫视一遍,屋顶一只正在结丝的蜘蛛都没有漏过。但是,他却没有发现有人潜伏在这堂屋之中。
    沈留香站在他的身边,面上虽有惊诧之色,见他游目四顾,也未说话打岔。
    秋傲霜悄声道:“沈姑娘!你这里的配备如何?”
    沈留香道:“只有大小仆婢一十六人。”
    秋傲霜道:“她们的武功如何?”
    沈留香道:“除凤吟,香吟二婢之外,其余武功平平。”
    秋傲霜道:“正巧凤吟被我差遣在外。”
    沈留香道:“香吟目下也不在宅子里,我怎么也想不到大白天会有人摸进宅子里来,而且,一点动静也不曾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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