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梅傲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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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梅傲霜-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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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傲霜道:“这却奇了!既不知其来历,金老大怎能将小弟落脚之处轻泄于他?”
    朱星寒轻叹了一声,道:“说来惭愧,金老大是被逼迫说出来的。”
    秋傲霜双眉一挑,道:“这话未免有些骇人听闻了。堂堂‘水帮’老大……”
    朱星寒接口说:“此乃千真万确之事,金老大目下还卧床养伤。”
    傲霜道:“伤在何处?”
    朱星寒道:“那宋先生一出手之间,金老大遍体上下,竟有七大穴道受制,原先金老大抵死不说秋兄行踪,那宋先生竟然来了一招分筋错骨的狠手。”
    秋傲霜道:“一个人扯受痛苦是有限度的,金老大不得不说了。”
    朱星寒道:“秋兄猜错了,金老大从言行间观察那位宋先生并无恶意,才说出了秋兄的行踪。”
    秋傲霜喃喃道:“他的确没有恶意。”
    朱星寒道:“他说了些什么?”
    秋傲霜道:“据他说,你我此番行程已有别人知晓,说什么江湖多烽烟,要多加小心。”
    朱星寒神情一愣,长长地吸了一口冷气,未再接话。
    秋傲霜却豪爽地笑道:“朱兄倒不必将宋先生这番话放在心上,江湖处处有烽烟,那是必然的事,又何必要他来提醒。朱兄!你我趁清晨天气凉爽,就此登程吧!”
    朱星寒神色一振,欣然道:“好啊!我先去吩咐备马。”
    秋傲霜一拱手,道:“有劳……”
    向隔座的江秋露与凤吟挥了挥手,道:“上路了。”
    三人起身离座,跟在朱星寒的身后,走出了这家茶棚,此刻的天色约莫辰未光景,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
    青泉!金陵到徐州府中途的一大重镇。
    王九赌坊!青泉镇上最热闹的去处。
    虽名为赌坊,玩艺儿却很多。王九收罗了不少高手,这儿不但辨得出一百零八碗的大汉全席,而且还备得有南不输秦淮,北不弱燕京的娼优。是以,王九赌坊算得上是大有名气的销金窟。
    过往的豪客多的是,单只一点,身无银子,切莫往里闯。
    掌灯时分!王九赌坊里好不热闹。这边厢房里在喝么呼六,那边厢房里在猜拳行令。叮当琴韵伴着歌声袅袅穿堂越户地飘到街心。过路豪客若不进来见识见识,那准是人间第一号大笨瓜。
    在西厢房旁厅里正有一场牌九在那儿杀来砍去,入局的一共有六个人,桌面上放满了银票。
    推庄的是一个年约二十几许的年轻小伙子,生得粉面朱唇,那模样儿比起姑娘家还俊,只是面皮白得过了头,有些阴惨惨的味道。
    他的手风似乎很顺,连连吃通,面前的银票堆得很厚。但他的神情间却没有兴高采烈的模样。没话说,是一个很老练的赌徒。
    他将骨牌砌好,开了门,正待掷出手掌心里的两位骰子,突然一个浓眉大眼的精壮汉子来到了他的身边,悄声说道:“白爷!歇歇吧!小的有话禀告。”
    年纪轻轻,竟然称他一声白爷,看来这小少年还是个大有来头的人物。
    那玉面红唇的少年两道剑眉一挑,未开口说话,赌桌上已有人冲着那精壮汉子说道:“兄弟!别来这套过门。你家主人‘玉面煞星’白云飘在江湖上名号叮当响,又不是没见过银子?何必来这一手?分明是教你家主人乘胜收手嘛!”
    那精壮汉子陪笑道:“柳爷别说笑,真是有事。”
    旁边有人说道:“那就散了吧!也到了吃饭的时候啦!”
    那个姓柳的呵呵笑道:“白兄弟!算你人缘好,这上万两银子你是赢定啦!”
    名叫白云飘的玉面少年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此刻,也只是冲着那姓柳的露齿一笑,然后收起桌上的一大叠银票,向外走去。
    那报信的精壮汉子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旁厅之外,是花木扶疏的庭园。白云飘来到僻静处,冷声问道:“吴霸!有消息了么?”
    名叫吴霸的精壮汉子道:“他们到了。”
    言来神色凝重,所说的他们,想必是极为重要的人物。
    白云飘却丝毫不表惊奇,语气沉静地问道:“到了多久?”
    吴霸道:“不多一会儿。”
    白云飘道:“落脚何处?”
    吴霸道:“镇东的‘富贵居’,二男二女,要了三间上房。”
    白云飘沉吟了一阵,道:“暗暗盯上,别动声色,去召唤‘富贵居’的向掌柜到这儿来,我在王掌柜的屋子里等他。”
    吴霸连声应是,转身离去。
    约莫一盏热茶工夫之后,一个獐头鼠目,行色猥琐的中年男人来到了王九赌坊。
    他——正是“富贵居”的掌柜向三。
    门口有个大汉向他歪歪嘴,道:“快去!白爷在咱们掌柜的房里等你啦!”
    向三似乎对这里很熟,穿堂越户,来到了王九的门口,站在垂帘之外,轻轻地咳了一声。
    只听白云飘在屋内说道:“进来吧!”
    向三掀帘而进,王九就站在门边,待仙进去后,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户。
    白云飘那张脸子在笑的时候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他若不笑,却又教人如履寒冰,禁不住有些心惊胆颤,浑身发毛。
    现在,白云飘就是如此,面上阴惨惨地毫无笑容,两道冷芒,直愣愣地盯在向三的脸上。
    向三在清泉镇上也算是个混家,有个“黑心鬼”的绰号。可是,当他一见到“玉面煞星”白云飘,无形中却又矮了半截,他哈哈腰,打个躬儿,道:“白爷见召,不知有何教谕?”
    论年纪,他比白云飘少说也要多上二十来岁,称呼竟是如此恭敬。
    白云飘一翻眼,冷冷道:“向三!买卖好哇!”
    向三嘿嘿笑道:“还不是凑合混。”
    白云飘探了探身子,道:“傍晚时分,可有什么生客到店?”
    向三微微一愣,旋即答道:“倒有四个,二男二女,四匹好马……”
    白云飘接道:“他们的姓名登上号簿了么?”
    向三点点头,道:“登上了,男的一个名叫朱星寒,一个叫秋傲霜……”
    白云飘一挥手,道:“行了!我认识他们,有朋友打过招呼,得好好照拂他们。”
    向三忙不迭地应道:“我立刻回去吩咐,格外殷勤侍候。”
    白云飘脸色一沉,道:“用不着那么费事……”
    话声顿住,从怀中摸出一个绿色的瓷瓶往桌上一放,接道:“这个给你。”
    向三拿起瓷瓶一瞧,神色微变,凝声说:“白爷!这是迷……”
    他的话未说完,白云飘就一摆手,道:“少费话!好好去侍候那几位贵客。”
    向三道:“白爷要我将这玩艺儿下在酒菜茶食之中么?”
    白云飘冷笑道:“难道我还教你下在洗澡水里不成?混球!”
    一见白云飘说话上了火,向三两腿直发抖。
    尽管他对这位“玉面煞星”畏如蛇蝎,仍然壮着胆说:“按理说,白爷的吩咐我是不敢违抗。不过,这桩差事……”
    白云飘道:“怎么样?”
    向三吸进一口气,猛力一摇头,道:“没法办!”
    白云飘道:“向三!你若是往日不曾干过这档子事,我也就不找你啦,你倒说说看,为啥没法办?”
    向三道:“我开的是旅舍客栈,迎进万千过往客商,眼睛一瞟,就能看出别人肚内的肠子打了几个转,所以说……”
    白云飘冷叱道:“向三!这一伙人肚内肠子打了几道转?”
    向三道:“白爷!你听我说,这姓朱的和姓秋的,目光晶亮,身沉步稳,一看就知道是江湖上的好手,这种花样怎么玩得过去。”
    白云飘道:“子夜之前,那伙人要是没有躺下,唯你是问。”
    说罢,拂袖一挥,就往外走。
    向三怆惶叫道:“白爷!……”
    白云飘回过身来,道:“不会教你白跑腿,王掌柜支给他一千两银票,记在我的账上。”
    王九恭恭敬敬地应道:“立即遵办。”
    向三却傻了眼,他不是个混球,心头明白,这一千两银子烫手得很哩!
    匆匆回到“富贵居”,向三的眉心处无形之中加上了一把锁。
    阴世间,还有大鬼差小鬼的规矩,自然,“黑心鬼”向三少不了有两个小鬼成为他的哼哈二将。一见大掌柜眉心暗打结,额蹙颜不开,二人立刻围了上来。
    其中一个名叫丁小权的悄声问道:“向哥!啥事不开心?”
    向三吁了一口气,道:“白脸蛋‘玉面煞星’派了我一件难办的差事。”
    二人同时噢了一声,面上微现惊诧之色。
    向三凑在他俩耳边,细说低语一阵。
    另一个名叫范五子的说道:“这事倒真有点难办,那伙人业已用过了酒饭,目下那有机会用药?”
    向三白了他一眼,冷冷道:“废话!白云飘交下来的差事若不办成,咱们还打算看见明朝的太阳么?”
    丁小权讨巧卖乖地说道:“向哥!我倒有个好主意,说不定……”
    向三抢着问道:“什么好主意?”
    丁小权压低了声音说道:“咱们青泉镇上的明前龙井可说是远近驰名,向哥端着三壶新沏的热茶,就说请远道的贵客品品这茶的滋味……”
    向三道:“将这玩艺儿放在茶里么?”
    范五子道:“饭已用过,也只有照这个法子行事啦!我着人沏茶去。”。
    向三道:“好吧!只怕那两个家伙明亮的眼睛里揉不进沙子,那我‘黑心鬼’立刻就要变为无头鬼,吃饭的家伙准让人家摘掉……”
    一语未落,突有人推门而进。
    向三转身一看,赫然正是他要去算计的投店客人朱星寒。
    当即向他的哼哈二将打了一个眼色,三人成犄角之势,将朱星寒围住。
    向三这才冷冷发话道:“客官来此是找我有事么?”
    朱星寒道:“前一个月,在下也曾在这条官道上走了个来回,二次都是投宿宝号。记得掌柜的称谓是‘黑心鬼’向三。”
    向三点点头,道:“不错!”
    朱星寒道:“人在江湖上混,心不黑,手不辣,准是吃亏,掌柜取这样一个绰号,倒也无可厚非。不过,为啥不作人偏要作鬼?”
    向三已经在话中听出了弦外之音,心头不禁暗暗打了一个寒噤,一时未答上话来。
    朱星寒又道:“凭你向三在青泉镇上的份量,谁还敢强迫你作你不愿作的事情?”
    向三故作镇静地说道:“我不明白客官在说些什么?……”
    朱星寒冷叱道:“向掌柜少装糊涂……”
    趋前一伸手,接道:“准备下在茶里的玩艺儿拿来给在下瞧瞧。”
    向三心头一骇,情不自禁地看了他的哼哈二将一眼,丁小权和范五子以为这是暗号,各自探手入怀,拿出寒光闪闪的匕首,一左一右,刺向朱星寒的双肋。
    朱星寒两手轻挥,当当二响,两把匕首落在地上,那哼哈二将也各自脚步踉跄地连退五步。
    朱星寒顺势带上房门,放低了声音道:“向三!这事如是被那姓秋的客官知道,你准没命。还是乖乖地将那玩艺儿拿出来吧!”
    向三早知朱星寒是个武林高手,此刻,见他的出手更是不敢妄动,自怀中取出白云飘给他的绿色瓷瓶,双手奉上,道:“客官方才想必已听到了我的谈话,这事是被别人逼着干的。”
    朱星寒将那绿色小瓷瓶放进怀中,点点头,道:“在下已明白,不然,不会对向掌柜如此客气……”语音一沉,接道:“那人是谁?”
    向三似有顾忌,未敢作答。
    朱星寒道:“向掌柜!不说出那人,这事完不了,最好别耽搁时间。”
    向三期期艾艾地说道:“是……那……‘玉面煞星’……白云飘。”
    朱星寒眼皮一翻,星眸连连转动,似在思索这个人。良久,才又问道:“姓白的在何处?”
    向三道:“王九赌坊。”
    朱星寒道:“多谢。”
    边说边向对方抱拳一拱,突地出手如闪电霹雳,点了眼前三人的昏穴。
    白云飘坐在王九赌坊后院的小厅中,神色显得有些不安。虽然他那张白脸子所表现出来的神态仍如往昔,但是从他站一会儿,坐一会儿,然后又走上两个来回的动作却可以窥见他那焦灼的心情。
    他来到门边,低叱道:“来人!”
    一个精壮汉子掀帘而进,垂手候示,他仍是先前向白云飘报信的那一个。
    白云飘冷声问道:“向三那混球有消息来了么?”
    精壮汉子回道:“还没有!这时还早哩!白爷您别急。要不要叫两个粉头来陪陪您?”
    白云飘一挥手,道:“免了,柳一刀那伙人怎么样了?”
    精壮汉子回道:“全准备好了。柳一刀讲究的是办事要银子,晚饭前那一场牌九输了他五千两,手头正短。方才小的将银票送过去,姓柳的连连点头。”
    白云飘轻听了一声,似是非常满意,随后又问道:“柳一刀可知道要帮咱们办什么事?”
    壮汉子摇摇头,道:“小的没说,他也没问”
    白云飘一挥手,道:“你去吧!探问消息的人可得跑勤点。那边人一躺下,咱们就得动。”
    精壮汉子笑道:“白爷尽管放心,车套好,马喂饱,只等……”
    白云飘显然不想再听下去,打断对方的话,道:“去吧!事成后我有重赏。”
    精壮汉子道:“谢白爷!”
    那精壮汉子退下,忽然他又走了进来。
    白云飘已然回身向内,他也懒得回过身来,冷冷地问道:“还有什么事?”
    只听一个沉静的声音道:“尊驾是‘玉面煞星’白云飘么?”
    来人的话方说到一半,白云飘就已疾旋身形。
    但他却没有施展什么攻击行动,面上也没有浮现讶然之色。因他目光如电,一瞥之间,已看出来人神态祥和,似无敌意。
    轻吁一口长气,缓声说道:“在下白云飘,敢问朋友宝号?”
    来人一抱拳,道:“在下江州朱星寒。”
    白云飘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而他表面上仍是神态和蔼,温文一笑,道:“殊属意外,请这里坐。”
    弯腰,抬臂,恭敬地肃客。
    朱星寒也以微笑回报,缓步向座椅行去。
    白云飘突地身形半旋,拧腰,蹲身,抬起的右臂往回一带,五指箕张如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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