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貌妖娆的女子笑道:“朱少侠!还认得出奴家么?”
面貌是陌生的,声音却是熟悉的。她曾以黄解语的面目在金陵出现,朱星寒他曾经和她打过交道。对方一开口,他就听出来了。勉强地笑了一笑:“自然认得姑娘,不过在下却不知道如何称呼姑娘。”
银狐道:“你就叫她解玉欢吧!”
朱星寒神色一正,道:“在下是由‘玉面煞星’白云飘推荐前来,二位想必也知道在下的来意。”
银狐笑道:“朱少侠绝不会空跑一趟,玉欢的一张嘴胜过万年磁铁,吸针解毒毫不费劲,少侠伸出右臂来让她试试。”
朱星寒不禁一愣,原来解玉欢是以嘴巴对准伤处吸吮的方法来疗伤的。那或者可以吸出一些毒水,那能吸出潜于血脉之中的牛毛钢针吗?
解玉欢走到朱星寒的面前,媚笑道:“少侠请卷起袖管吧!待奴家露一手绝活儿让少侠瞧瞧。”
朱星寒冷然道:“在下听白云飘说道,‘能够为在下吸针解毒的高人,可能会漫天要价’。是以在下想先问问,姑娘诊金多少?”
解玉欢道:“对你不取分文。”
朱星寒讶然道:“何故?”
解玉欢道:“少侠应该明白,咱娘儿俩要找的对象是那秋傲霜。
奴家先为你吸针解毒,只不过要你证实奴家确有疗伤的能耐。”
朱星寒喃喃道:“真的如此么?”
银狐道:“倘若朱少侠心中存疑,不妨将折扇拿在左手。玉欢若是在你右臂上咬了一口,少侠尽管用扇骨敲碎她的脑袋。”
朱星寒未再答话,立刻卷起了右边的袖管。
解玉欢托起他那只业已麻木的右臂,先看了一看,然后,将红唇压上手臂,叭叭有声地连吸了两口。
用手在齿之间一摸,竟然摸出了四枚银亮的细针,真个是细如牛毛。
解玉欢又在朱星寒的右臂上吸了几口,吐出一口黑血,然后说道:“少侠不妨运功一试,右臂上的毒性已经完全怯除了。”
朱星寒低头察看,果见手臂的乌紫之色已逐渐消退,暗中运功一试,竟然毫无异状,私心中也不禁钦佩解玉欢的疗伤绝技。
银狐笑问道:“少侠的伤势复原了么?”
朱星寒道:“令媛果真是神乎其技,在下感激不尽,因而,在下有一句忠言奉告,索讨诊金,并不为过。最好不要勒索过甚,激怒了秋傲霜。二位也许不知,秋傲霜已到了百毒不侵的境地,他虽然中了牛毛钢针,却丝毫没有受到损害。”
解玉欢冷笑道:“他最好还是忍一点气。牛毛钢针虽未对他构成损伤,却伤了他的命根子江秋露!她是我娘的另一个宝贝的女儿,对她的一切,咱娘儿俩知道得非常清楚。她如一死,秋傲霜只怕活不成。请少侠转告他,最好放聪明一点。”
朱星寒心头暗惊,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秋傲霜未曾路面,这就表示他已决定接受二位的勒索了。不过,二位也该权衡一下,若是条件太苛,令人难以接受,与二位并无好处。”
解玉欢道:“条件不苛,只要他依咱们娘儿俩二桩事情。”
朱星寒道:“那两件事?”
解玉欢道:“这头一件,他要答应去做‘擎天宫’的宫主!第二件嘛……”
娇笑着看了银狐一眼,接道:“娘!第二件还是由你说吧!”
银狐道:“他要正式要玉欢为妻,自然要大张宴席,遍请武林人物。”
朱星寒沉脸道:“二人如同痴人说梦。那单飞宇一套‘沧浪剑法’睥睨武林,手中宝剑更有削金切玉之利,秋傲霜即使想作‘擎天宫’的宫主,也难以办到。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银狐冷笑道:“说一句实话,少侠不要吃惊,那单飞宇在老身手掌心里。”
朱星寒一愣,道:“这话的确令在下惊异不已。”
银狐道:“多年来,老身在武林中受尽奚落,只不过为了多结交几个俊美男子。‘擎天宫’乃武林中堂堂正正的一大门户。老身若能成为宫主的岳母,也算是吁吐了一口积压多年的怨气。”
朱星寒道:“所谓正大门户,还要因人而异。倘若秋傲霜接长‘擎天宫’,又要令媛为妻,‘擎天宫’就不足以受武林敬重了。”
银狐双眼暴睁,怒声道:“少侠为何而来?”
朱星寒道:“听白云飘之荐,前来请令媛为我等疗伤解毒。”
银狐道:“既然如此,就不该停留此处说长论短。快去问问秋傲霜,他若肯依我所提出的两件事,只要一盏热茶工夫,玉欢就可使尔等安然无恙。否则,会有什么结果,也不用老身明说了。”
朱星寒道:“二位不怕秋傲霜恼羞成怒,动剑逞凶么?”
解玉欢插口道:“少侠自然不容许他那样作。”
朱星寒道:“解姑娘这话颇令在下费解。”
解玉欢冷笑道:“少侠聪明绝顶,又何必奴家一言点破。倘若秋傲霜一怒动剑,局面不堪收拾,那么,令尊的沉疴也就无法救治了。”
朱星寒心头愤怒已极,却又不便发作。沉吟了一阵,道:“在下一定将话转告秋傲霜,如是他不答应,在下也无法可想。”
解玉欢笑道:“反正少侠已安然无恙,充其量也只不过送掉令尊一命。”
朱星寒道:“解姑娘的言语之间不妨厚道一些……”
语气微顿,接道:“如是秋傲霜一口答应,二位又当如何?”
解玉欢道:“奴家立刻为他们三人疗伤。”
朱星寒道:“二位怎知秋傲霜不是佯作答允,心中却无履约诚意?”
银狐道:“老身对那娃儿性情甚是了解。他狂傲不驯,目中无人,但他却是一个守信之人。如他答应,就不会反悔。”
朱星寒道:“但愿你不会看错……”
抱拳一拱,接道:“在下立刻前去传话,请二位稍待片刻。”
解玉欢道:“咱娘儿俩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最多只能等到午时。”
朱星寒也不曾答理她,大步走出房来。刚一跨出门槛,就看见一个熟悉人影在他眼前一闪。朱星寒眼尖,看清了那人是白云飘,立刻赶了上去。
白云飘似乎不存心避他产,回身笑道:“谈妥了吗?”
朱星寒冷声道:“阁下何时开始为银狐母女跑腿了?”
白云飘嘿嘿笑道:“白某人家无恒产,行走江湖不偷不抢,不给人跑腿,那来银子化费?”
朱星寒很想追问杨桂玲和银狐母女之间是否也有勾结,为免节外生枝,到了口边的话,复又咽回肚内,冷笑了一声,道:“多蒙阁下指点,才找到了疗伤去毒的高手,在下该如何答谢?”
白云飘道:“尊驾不找白某人的麻烦已经就很感激了!”
朱星寒道:“改日少不得要奉请阁下。”
白云飘自然听得懂他话中的弦外之音,并未接口,只是嘿嘿干笑了一声。
朱星寒跨进秋傲霜的房中,见秋傲霜正在榻上静坐调息,方打算退出,秋傲霜已睁眼问道:“朱兄已见到那位高人了吗?”
朱星寒点点头,道:“见到了……”
放低了声音,接道:“秋兄当真不想知道对方是谁么?”
秋傲霜连连摇头,道:“绝不要说出来,否则小弟一定会动怒而兴师问罪之。”
朱星寒道:“秋兄的乳泉穴处也中了一枚牛毛钢针,那人如前来为秋兄吸针毒,仍然要彼此见面的啊!”
秋傲霜道:“小弟方才已运功将那枚牛毛钢针逼出来了,并不需要那位高人动手……”
语气微微一顿,接道:“那位高人的确有吸针祛毒的能耐么?”
朱星寒伸出右臂,道:“秋兄看看在下的右臂,业已痊愈了。”
秋傲霜凝视一阵,喃喃道:“真是神乎其技。”
朱星寒道:“那倒不是,在下拟将对方所提的条件详告……”
秋傲霜摇头接道:“不必了。小弟听说对方所提之条件后,当不难想到对方是何等人物,恐怕又难忍下这口怨气了。”
朱星寒道:“可是在下却不敢作主呀!”
秋傲霜道:“小弟方才就已说过,朱兄代为作主就是,只要是朱兄答应了对方,日后小弟当一一履约遵办,绝不食言。”
朱星寒道:“为救人命,本可不择手段,对方条件虽苛,我等尽可佯装应了己,偏偏秋兄是个守信之人,在下就难免有所顾忌了。”
秋傲霜一挥手道:“朱兄请快去回复吧!就说一切条件俱已应允,不过,要稍待时日才能履约,最少也要等待九九重阳之后。”
朱星寒微微一愣,道:“九九重阳之日,秋兄有甚重要之事么?”
秋傲霜道:“实不相瞒,小弟是日与萧月梅姑娘有约,不能不去!再说,重阳之前,你我必已取得了朱兄所急需的龙涎乌墨,那时,小弟也无甚牵肠挂肚之事了。”
他说得洒脱已极!仿佛在这尘世之间,唯有将朱星寒和萧月梅二人的事才看得十分重要。
朱星寒也难免动容,拱一拱手,道:“秋兄垂顾之情,在下永志莫忘。”
秋傲霜虽然心情万分沉重,此刻竟然轻松地一笑,道:“朱兄要如此说,就未免流于俗套了……”
语气突地一沉,接道:“武林风云,变化无常。来日是何局面,不得而知,你我是何立场,颇难预测,朱兄切莫轻诺啊!”
这番话听入耳中,朱星寒顿生警惕之心,未再接口,转身向房外行去。
朱星寒重临银狐母女的房中,解玉欢抢着问道:“秋傲霜如何
回复?”
朱星寒道:“原则上他已答应接受,不过履约之日,最少要等到九九重阳之后。”
银狐道:“不妨事,我等就依他所订的时间。”
朱星寒道:“在下有一个附带要求。”
银狐道:“请讲。”
朱星寒道:“九九重阳之后,在下将在这家客栈恭候二位的芳驾,以五日为限,盼二位届时来此与在下一晤为要。”
解玉欢插口问道:“是何缘故?”
朱星寒道:“二位如要秋傲霜履约,少不得要由在下居中传信。”
解玉欢笑道:“这倒稀罕,如奴家与秋傲霜成亲进洞房之后,也要少侠居中传话么?”
朱星寒脸色一沉,道:“姑娘切莫说笑,在下如此作,自有缘故,如是姑娘不信,作罢就是。”
银狐笑道:“就依少侠,请问还有什么吩咐?”
朱星寒道:“请解姑娘立刻进行疗伤去毒的事,不过,秋傲霜却暂时不想会见二位。”
解玉欢道:“他也中了牛毛钢针啊!难道不需要我帮他吸出来。”
朱星寒道:“不劳姑娘费心,秋傲霜已然运功将体内的牛毛钢针逼出来了。”
解五欢欣然道:“娘!真想不到秋傲霜的内力有这般进境。秋露那个小贱人白下一番功夫,却想不到让我来坐享其成。”
银狐道:“玉欢!我不许你得巧卖乖!快些走吧!午后咱们就要离开这儿了。”
解玉欢拉长脸,应道:“是!我的娘。”
说罢,向朱星寒挥一挥手,二人联袂出房而去。
夕阳无限好,只惜近黄昏。满天红霞,映照着枫叶象火,更象血!
在山荫道上,有两条影子在全程赶路。
她们是银狐和解玉欢。
突然,一个白衣人自树林间闪身而出,拦住了她俩的去路,这白衣人正是“玉面煞星”白云飘。
银狐愣了一愣,冷声道:“银子已给了你,你还找老娘干什么?”
白云飘嘿嘿笑道:“白某人还想捞一票。”
银狐道:“眼面前没有你这小子的差事。”
白云飘眨眨眼皮,神情诡异地说道:“白某人打听到一庄天大的秘密。”
银狐道:“说来听听。”
白云飘道:“你可别生气,要想听,就得要你破财了。”
解玉欢冷叱道:“我看你干脆改名‘见钱眼开’多好,说吧!这回要多少?”
白云飘道:“一百两。”
银狐道:“你这小子愈来愈小家气了,就是没有什么秘密消息见告,伸手向老娘讨一百两银子作赌本也算不了什么……”
向解玉欢一摆头,接道:“玉欢!给他。”
白云飘双手一摇,道:“慢一点!二位得弄清楚,白某人要的是一百两金子啊!”
银狐双目暴睁,怒声道:“好小子!诈财也得找好门路呀!你简直想讨打。”
白云飘丝毫未动神色,冷冷地笑道:“白某人要钱要得自有分寸,没有那种货,那敢卖这种大价钱?”
银狐一咬牙,手一挥,道:“玉欢!给他。”
解玉欢道:“娘!什么天大的秘密值得了一百两金子呀!给了他,咱娘儿俩的盘缠就有限了。”
银狐道:“给他!姓白的没有长翅膀,他若是胡乱诈财,谅他飞不上天。”
白云飘嘿嘿笑道:“说的是啊!白某人也该掂掂份量,向二位诈财,那真是自找难看了。”
解玉欢颇不情愿地解开腰间搭链,取出了十枚黄澄澄的金锞子,交给白云飘。
白云飘仔细地将金锞子收好,轻咳了一声,道:“二位可认识一位姓宋的?”
母女二人对望了一声,同声说道:“不认识。”
白云飘喃喃道:“这就怪了?!此人约莫六十来岁,貌相斯文,两眼炯炯有神,别人都称他宋先生,二位不妨仔细想想看。”
解玉欢道:“不认识就是不认识,金子拿回来吧!”
银狐向她女儿打了一个眼色,道:“你这小子提起姓宋的作甚?”
白云飘道:“二位前一步离开了大王集,这位宋先生后一脚来到沈家店。在柜上问起二位,之后,又在朱星寒和秋傲霜的房中盘桓了一阵。”
银狐道:“往下说。”
白云飘道:“这位宋先生从沈家出来之后,匆匆离了大王集。
他大路不走,却绕小径,分明是想抄近路在前途拦截二位。”
银狐神色丝毫未变,语气沉静地问道:“还有么?”
白云飘道:“白某人的‘没影儿神功’,二位想必也很清楚。当时跟着那位宋先生追下来,未让他丝毫觉察,他的动向一一落在白某人的眼里,看情况,他的来意不善。”
银狐道:“这消息倒很值价,不过只值五十两金子,另一半你可得退回来。”
白云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