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露道:“你不打算回到江州去瞧瞧么?”
秋傲霜摇头道:“我已想通了,就算找到朱星寒,如果硬要他交出‘飞天八抓’秘图的话,那无疑是承认‘飞抓怪客’就是先父了,我秋傲霜宁愿不要那份秘图,也不愿背上‘飞抓怪客’之子的恶名!”
江秋露默然半晌,点头道:“你这想法也对,如果你一承认为‘飞抓怪客’之子的话,恐怕那许多被他惨杀之人的后代以及朋友等等,都要找你算帐了。”
秋傲霜哼了一声道:“找我算账我是不怕,我只是不愿先父死后还背上这恶名罢了……”话声微顿,一挥手道:“走吧!”
二人退出花厅,跃上屋面,但见四下里黑沉沉、静悄悄地竟没有人现身阻拦,似乎这偌大一座宅院已空无一人!
一路平安无事,出了大宅院,略为辨别一下方向,便齐施展身形,朝落脚的客店那面飞掠而去……
越过几条大街,这时约摸已是二更天气,街上行人绝迹,店铺多已打烊,到处一片沉寂。
眨眼间,已将接近城南角,忽听一声娇叱划空传来!
“你们到底让不让路?”
夜深人静,听的十分清楚,秋、江二人不由一怔,刹住前掠之势,秋傲霜皱眉道:“这不是佟月梅那贱婢的声音么?走!咱们瞧瞧去!”
二人身形一折,转朝声音来处如飞纵去……
那是城南角落的一条十分偏僻的街道,秋、江二人居高临下,看的清清楚楚,只见八个戴着黑布头罩的大汉,俱各手持兵刃,将佟月梅堵在街中心!
秋傲霜和江秋露来到临近,齐将身形伏在右侧的屋顶上,探头下望。
这时,面对着佟月梅的四名大汉当中,一个身穿黄葛大褂,身材瘦长的人嘿嘿怪笑道:“太爷们让路可以,但你得说出那姓秋的小子的下落来,否则免谈!”声音沙哑苍老,显见年纪不小。
佟月梅怒道:“本姑娘已对你说过多少遍了,你还罗什么嗦?”
黄葛大褂的汉子冷笑道:“就凭你‘不知道’三个字的答覆,太爷们能满意么?”
佟月梅哼了一声道:“本姑娘只知道这么多,不满意也得满意!”
黄葛大褂的汉子冷冷道:“别给脸不要,嘿嘿!须知罚酒可不好吃,劝你还是乖乖说出来的好!”
佟月梅冷笑道:“说大话没用,本姑娘还是那三个字,不知道!”
黄葛大褂的汉子沉声喝道:“在阜阳只有你跟那姓秋的小子碰过头,你怎能推得这样干净?”
佟月梅冷冷道:“不错,但本姑娘又不是专门替你看管秋傲霜的,谁理会他的行踪!”俏脸倏地一沉,娇叱道:“本姑娘话到此为止,你们让是不让?”
黄葛大褂汉子也沉声道:“老夫的话也到此为止,姑娘再不说实话,就后悔莫及了!”
佟月梅冷笑道:“凭你们这几块料,还没放在本姑娘眼里!”
这时,另一名站在右边的黑衣大汉突地一声暴喝:“不识抬举的贱婢,太爷来教训你!”
喝声中,欺身疾上,一挥手中九环刀,“哗啷啷”暴响,刀光如雪,朝佟月梅连肩带背斜劈过去!
佟月梅娇躯微挫,莲步轻移,倏然退了一步,皓腕一抬,右掌直击而出,口中冷冷叱道:“狂徒大胆,爬趴!”
黑衣大汉一刀劈空,突觉一股奇强暗劲直撞过来,忙不迭一刹前冲之势,扭身猛推左掌,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噗”地一声闷响,黑衣大汉左半边身子如遭千斤重锤,“砰”然横摔出去,身子打了个转,“叭哒”一声!果然乖乖的趴下了!
就在佟月梅退步挫身出掌之际,堵在她背后的两名大汉立即抓住机会,闷声不吭,两柄长剑悄然递出,一上一下,分刺佟月梅背后“精促”、“笑腰”两大穴!
佟月梅似是背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一晃身,已然到了原先那黑衣大汉的位置,袭来的两柄长剑登时落空!
“铮铮”二声金铁交鸣,火花四溅!
原来,那个站在黑衣大汉旁边的蓝衣劲装汉子眼见佟月梅从眼前掠过,不假思索地就是一刀戮出,可是只戮着一点虚影,刀锋所及,竟与那两柄刺空了的长剑碰个正着!
三方面俱是全力发招,这么一来,蓝劲装汉子就吃了大亏,一柄单刀几乎被震的脱手坠地,腕肘一阵酸麻,人也禁不住跄踉倒退了一步!
佟月梅更不怠慢,娇躯疾闪,就从这方面的空隙横掠出去!
人影一闪,黄葛大褂汉子已将她去路拦住,冷笑道:“想走?那有这般容易!”
佟月梅怒道:“你们究竟是何方人马?苦苦相逼到底为了什么?”
黄葛大褂汉子冷冷道:“这个你不用管,既然已动上手,那就分个高下再说!”一扬手中判官笔,沉声喝道:“亮兵刃!老夫倒要瞧瞧你有多大能耐!”
佟月梅冷笑道:“对付你们这种见不得人的东西,还用得着亮兵刃?看掌!”招随声发,抬手一掌,直袭过去!
黄葛大褂汉子一声冷笑,身形微闪,让过了这一掌,判官笔一抬,斜点她“章门”要穴!
佟月梅脚下一挫,双手十指虚挽似兰花,左手下拂对方腕脉,右手颤动起缤纷指影,反向黄葛大褂汉子胸肩各大穴攻去!
黄葛大褂汉子眼看她攻来的这一招不但奇诡绝伦,并具虚实莫测,不由暗吃一惊,忙沉腕撤招,身形暴退……
佟月梅娇躯一晃,如影随形,疾欺而至,皓腕连挥,指掌兼施,展开一轮快攻,口中冷冷叱道:“老贼!有种就不要退,你不是要瞧瞧本姑娘的能耐么?”
黄葛大褂汉子的判官笔一阵急急挥舞,在身前布下一堵笔墙,仍然禁不住连连后退,左闪右避那寻虚蹈隙攻进来的纤掌五指,显得颇为狼狈……
其余的六名大汉已不待招呼,齐声喝叱,各挥兵刃从左、右、后三方朝佟月梅围攻上来!
佟月梅顾不得追逼黄葛大褂汉子,娇叱一声,倏地旋身,掌拍指戮,攻入如潮水般涌到的刀光剑影之中!
黄葛大褂汉子压力一去,登时松了口大气,略一喘息,沉喝一声,判官笔一挺,欺身加入战场!
这样一来,佟月梅立时被围了个水泄不透,七般兵刃交织成一幢冷森森的光华,尽在她周身上下要害闪耀!
她吃亏在仅凭一双肉掌,虽然招式奇诡无比,掌风指劲凌厉绝伦,身法也轻灵至极,但终是不敢与敌人硬碰硬接,自然就有束手缚脚之感!
黄葛大褂汉子这时已定下神来,看出了苗头,他一面动手,一面用暗语招呼同党,展开密切配合的联手夹击之势,此进彼退,你来我往,互相呼应,竟然将佟月梅死死地缠住了!
秋傲霜在屋面上看得清楚,对佟月梅这份与在金陵时迥然大异的武功,心头暗觉骇凛不已!
若以她眼下的武功而言,他秋傲霜若不是这两月来由于同江秋露合体相修而功力大增的话,恐怕也甚难有取胜的把握!
在这种心情之下,秋傲霜眼看佟月梅的攻势正由盛而衰,情知她用不了多久就会力竭落败,照说应该乐得借这批蒙面大汉之手,除去这个强敌才对。但不知怎地,他却有些不愿见她落在这批大汉手中。
因为,佟月梅方才并没有把他秋傲霜的行踪泄露出来,凭这一点,秋傲霜就该助她一臂了。
何况这批蒙面大汉,说不定就是属于沿途暗算袭击他的那些人一伙呢!
秋傲霜心念电转,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下面街道上的战况已有了变化。
佟月梅果然不出秋傲霜所料,拚斗时间一久,内力由盛而衰,身手随着慢了下来,一个疏神,肩上立时被一名大汉的剑尖划破了一条口子,痛的她“哎”了一声!脚下连连闪动,才险而又险地让过了接踵而至的一刀一剑!
黄葛大褂汉子一笔点出,冷森森地喝道:“贱婢!你已到了二衰三竭之境,还不乖乖束手投降!”
佟月梅扭身一掌拍出,将判官笔震偏,右手朝后五指疾弹,凌厉的指风锐啸之下,一名大汉掩胸闷吭了一声,跄踉倒退……
她两式出手,口中冷笑道:“老贼!你瞧姑奶奶是不是已到衰竭之境?”
黄葛大褂汉子厉声道:“不知死活的贱婢!伙计们紧一点,分了她的尸!”
喝声中,判官笔招式一紧,疾如狂风骤雨,朝佟月梅猛攻过去,同时左掌也劈出一股接一股的雄劲内家掌力,配合着判官笔的攻势,怒海狂涛般涌卷过去……
另外那六名大汉也齐相呼应,各奋凶威,攻势大盛,但听刀风剑啸之声冲霄匝地,刺人心魄,只见寒光冷电漫空盘旋,将佟月梅的身影罩了个风雨不透!
佟月梅这时的确已到了衰竭之境,娇喘连连,额角鼻尖上香汗淋漓,但她仍然咬紧牙关,奋起残余力量,依然掌指齐施,在刀光剑影之下避招还击,大有豁出了性命也不肯投降之概!
这七名围攻她的大汉,并不是真是要分她的尸,目的仍是要擒活口,因此攻势尽管猛烈,但到了佟月梅的拚命反扑之时,往往不得不略为退让,如是一来,佟月梅才能够勉强支持下来。
可是,她心中也十分明白,当体内那一股残余力量用尽的时候,那就真的只有束手受缚了!
想到了这一点,她顿时产生了恐惧的感觉,当下,一声娇叱“姑娘跟你们拚了!”
双掌一抡,竟是奋不顾身地朝那名曾挨了她一掌的大汉扑去!
那名大汉顿为她这凛人的态势骇得疾退两步,佟月梅乘隙疾冲而出,双足一顿,就要纵身飞上街旁的屋顶……
可是,耳听怪笑连声,眼前寒芒交织如电,当头压下,逼的她不得不沉身落地,仍然无法冲出重围!
她不由暗叹一声:“完了!”
秋傲霜在屋顶上见这情形,心知若再不出手相救,佟月梅势难幸免,当下,一长身,便待跳下去解救……
陡听一声沉喝划空传来:“什么人敢在大街上逞凶?快快住手!”
街道的另一端几条人影电射而至!人未到,暗器已然挟着刺人心魄的锐啸,像飞蝗般射向那七名围攻佟月梅的大汉。
那七名大汉闻声方自一怔,寒芒电闪,暗器已然无情地袭上身来!
“啊!”
“哎唷……”
几声惨叫震撼夜空,三名大汉已相继“砰”然倒地!
黄葛大褂汉子猝然遇袭,幸亏躲闪得快,仅被暗器擦破了肩上一层油皮,不由惊恐交迸地撤回判官笔护住身形,转眼望去,口中大喝道:“什么人……”
二十八 大义凛然
他喝声尚在喉咙里打滚,锐啸之声又起,黑暗中又有十几点寒星电射而至!那几条人影就在这刹那之间,已然接近至数丈距离!
黄葛大褂汉子一边躲闪拨打射来的暗器,一边心念电转,眼见自己这面只剩下四人,无论如何决难与来人为敌,若不见机撤退,恐怕老命难保,当下,一声低喝:“快走!”
一转身,飞掠三丈,窜入一条横巷,另外三名大汉更不怠慢,身形疾掠,相继消失在那横巷之中!
就只两句话的工夫,一切已由动乱而复归平静,这突然的变化,顿时将佟月梅楞在当地,竟然不知道乘机脱离!
屋顶上的秋傲霜和江秋露也楞住了,二人忙一伏身,又爬在屋顶上,继续窥看……
这时,那几条人影已到了佟月梅身前。
一个面目阴沉瘦削的灰袍老者,三名青衣劲装中年大汉。
佟月梅此刻已定过神来,忙对灰袍老者行礼道:“承老丈临危援手,小女子佟月梅敬谢大德!”
灰袍老者还礼道:“不敢当,老朽乃此地里正,查捕宵小强徒乃是份内之事!”
伸手一指倒在地上的四个蒙面大汉,又道:“这些强徒侵犯姑娘,不知为何原因?姑娘可有什么损失?”
佟月梅摇头道:“小女子不晓得原因何在,幸得老丈援救及时,也没有什么损失!”
灰袍老者点头道:“既然如此,老朽也就不再对他们深究,不过已出了人命,得烦请姑娘随老朽到里正公廨,办一具结,老朽好呈禀府尊存案。”
佟月梅略一沉吟,只好点头答允。
灰袍老者挥手命那三名青衣劲装大汉将地上的尸骸处理,然后转身带着佟月梅朝街道的东端行去……
秋傲霜在屋上看了不由大为诧异,暗忖:“普通一名里正,怎会有这等身手?何况又来的这般凑巧?显然其中大有文章了!”
江秋露也附在他耳边道:“这个老家伙我似乎曾在哪儿见过,可笑佟月梅聪明一世却愚昧一时,竟轻易地便信了人家的话。”
秋傲霜霍然道:“真有这等事?咱们快跟去瞧瞧!”
话刚说完,突然自佟月梅和灰衣老者去路的那一头响起了一声似是出乎意外的轻咦!随听一个沙哑的声音怪笑道:“嘿嘿嘿嘿!没料到咱们会在这儿碰头,喂!老孙,你半夜三更领着佟姑娘到哪里去?”
秋傲霜一听说话的口音,竟然是俞蕊香,不由更是惊奇,忙一拉江秋露,双双腾身而起,朝声音来处扑去……
几个起落便已抵达,二人伏身屋面朝下一看,发现街道上对立着四条人影,一边是俞蕊香和萧月梅,一边则是灰衣老者和佟月梅。
这时,只听那灰衣老者冷冷一笑道:“老婆婆大概是年纪大了眼睛不济事,认错人了吧!”
俞蕊香冷冷道:“你这头狐狸就算烧成了灰,我老婆子也能闻出你的骚味来,快说,你半夜三更领着佟姑娘到哪里去?”
灰衣老者沉声道:“你这老太婆疯疯颠颠的不知说些什么,快让开,休要阻碍老夫办公!”
俞蕊香冷笑一声道:“办公?你这老狐狸只会做伤天害理的事,还会办什么公?”顿了顿,转对佟月梅道:“佟姑娘为何跟这老淫贼一起?”
佟月梅讶然退了一步,眼望灰衣老者道:“你不是……”
话刚出口,灰衣老者突然疾跨一步,出手如风,一下制住了佟月梅的穴道,冷冷一笑道:“对不起,人命官司你打定了!”
佟月梅猝不及防,登时动弹不得,不由惊怒交迸道:“你……
你不是里正,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暗算于我?”
灰衣老者阴阴一笑道:“老夫是什么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