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表情不得而知,只看得见她用脚狠狠地踹着男人,可是,她的行动徒劳无功。男人铁了心,任由女人如何反抗,仍然掐住女人的脖子,丝毫没有动。
渐渐的,女人的抵抗越来越微弱,越来越微弱……最后,女人蹬了几下脚便不再动弹了。
之后,男人像提一只小鸡一样将女人甩到了宾馆的床上,帮她盖上了被子。女人的长发在一番搏斗中盖住了她的脸,看不清她的面庞。
做完这些后,男人也爬上了床,并拉起了被子盖住了自己……
镜头停在男人的脸上——是我。
而那个被我生生掐死的女人正是请我吃“土鸡米线”的依菲菲。
看完这段视频,紫紫的泪流干了,只能惶恐的瞪大了眼睛;我的心被掏空了,只能惶恐的瞪大了眼睛。
我杀人了?真的杀人了?以前只是“也许”、“可能’和“大概”,现在却变成了“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惶惑跟人性剧烈冲突,交织成一种令人绝望的悲恸,僵化在脑海中那张苍白的脸上,让我有一种可怕的感伤。
不管依菲菲开始对我抱了哪种企图,也不管她曾经挟带了多大的厌恶,可这时候只是一个被我终止的生命。她因为我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事实对我的冲击,竟然会如此强烈!
我这才明白杀人的感觉竟然会是这样,当特有的惶恐消失后,面对崩溃的结局竟然会是这种感受。
很久以后,意识才终于回到了我的脑中,可是我已经完全被恐惧包围了。
“老婆,我回病房了,我想安静下。”说完这句话,我忽然感觉奇累无比。
紫紫没有动弹,没有抬头,没有应声,僵在原地,呆若木鸡。
朝阳照着各怀心事的我们,变成了骇人的红色,血一样稠得化不开。
我拿过紫紫手中的S1,木然地转身朝医院走去,我忽然有种感觉,好像要下地狱一样——不,比那更糟。
地狱不过十八层,但我生活的地方,难道竟比十八层还要深,还要远吗?
第十二降。下一个人
回到病房,我的病友已经出院了。
空荡的病房里就只剩下了我一人。
真的只剩下了我一人,这个世界。
我呆坐在床上,扭头望向窗外,这时,夕阳已经完全被夜吞噬了,黑夜好像水中扩散的浓墨,一点点地浸染着血色的晚霞和灰暗的天空。
渐渐地,我眼前的一切都陷入了黑暗,只有一轮血红的新月像一个小偷悄悄潜入了这夜色。
我很累,很困,但我不敢躺下,怕躺下又会睡着,睡着又会做梦,梦中又会发生让我难以自控的事,难以自控的事发生以后,我又该怎么办?
正惶恐无限,我忽然听见了一个奇异的声音。
开始时那声音离我很远,仿佛婴儿的的哭泣声,然后它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干脆来到了我的耳边轻轻对我说话,语气温润,内容却含糊不清。
下一秒,我的身体忽然不受大脑控制了,它好像变成了一个牵线的木偶,在那个声音的指引下下了床,出了医院,打了张车,来到了曾晓慧家的小区,付了款,下了车,上了楼,敲响了曾晓慧的门。
曾晓慧披着外衣,睡眼惺忪地打开了门。
我的身体趁机闪进了内室。
曾晓慧半疑惑地关上了门,“李飞,那么晚……”
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我的身体便在那个声音的驱使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曾晓慧拼命的挣扎,用手扒着我掐住她脖子的铁手,双脚不住地踹我,脸都憋红了。
我是清醒的,我并不想那么干,但我的身体是不受控的。它的主人是那个鬼魅的声音,它只对它忠诚。
放了她,快放了她……我的心这样喊;可是我的双手却更紧地掐住了曾晓慧的脖子。
曾晓慧的脸更红了,动作开始变得无力。
我求求你,放开她……我在心底向我的身体祈求;可是它却不听我的。
终于,曾晓慧挣扎了一下,不再动了。
我的眼泪在这时坠落,可是,晚了?
我伤心欲绝地看着被我掐住的曾晓慧,感到她好像动了动。
是错觉吗?
下一秒,只听见“咣当”一声,我的头好像被什么重物狠狠地砸了一下,不一会儿红色的液体便淌过我的眼睫毛一滴滴地落了下来,将我的眼前殷成了一片猩红。
我吓得倒退了步子,身体却忽然腾空,然后是真实的一阵疼痛。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又是一个清晰无比的梦?还是真的?
此刻,我已经不敢再去想自己的感觉,我只想确认事实。
于是我赶紧掏出了手机,拨通了曾晓慧的电话,她的电话却是关机的。
我呆了,傻了,绝望地坐在床上,全身都被惶惑和恐惧包围了。仿佛病房内那些白色的墙壁所蕴含的惨淡已经幻化成了我心中的愁绪。
放下电话,我不及多想,打了张车,奔到了曾晓慧所住的小区,急促地敲响了她的门。
开门,求求你,开门,告诉我,你还没有死,告诉我你还活着!
在我没命地敲了几十下门以后,那门终于开了。
可是开门的人却不是曾晓慧,而是紫紫。
看见彼此,我们都愣了一头,然后,同时开口。
“李飞老公?”
“学姐呢?”
紫紫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放我进入了内室。
我奔进去,看见曾晓慧活生生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所有的一切负面情绪,瞬间释放。我像重生了一样,本来冰封的心底,刹那涌上了一股温泉。
见到我,曾晓慧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点了点头,示意我坐到沙发上。
紫紫走进来,坐在了我的旁边。
两个女人默契地对看了一眼。
思绪忽然回到了我的脑海。
这么晚了,紫紫怎么会在曾晓慧这里?
仿佛看穿了我的疑问,曾晓慧开口道:“来得正好,免得我们打电话找你。我们聚在一起,汇总了你的情况,有些事,我想你也应该知道了。”
我点点头,静默无声地坐着,虽然没有洗耳,却乐意恭听。
“第二次解术又失败了。现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最后一次解术。如果失败的话,你就彻底完了。二,放弃。那么你去自首,我会想办法证明你精神有问题,争取能帮你减刑。”
曾晓慧将残忍的现实摆在我的面前后,定看着我,等待我的决定。
我陷入了沉思。
解术。我就是在继续一场胜算极小的赌博。而且以前两次的失败经验来看,情况会越来越糟,而我的筹码将越来越少,很可能,这次如果失败,我将失去我所有的筹码。
自首。的确,我应该为自己所犯下的事负责,我迟早应该自首。
可是我不甘心。
所有的一切并不是我主观想要它发生的。从始至终,在我身边发生的一切,花香奇遇也好,最近两次失败的解术也好,都是莫名其妙产生并莫名其妙发展到现在的。
我总感觉,事情不应该这么不明不白的了去;我总觉得应该做些什么,来让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哪怕我终其一生,到死也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但是至少我为此而努力奋斗过,而不是在半途认命。
结果是个娃娃,它太调皮了,它躲到了一个房间,丢掉了钥匙,而我要做的,至少是去找那把钥匙,而不是直接放弃。
想到这里,我想我已经有了答案。
但是我没有立即把我的决定说出口,而是转头望着紫紫——我想我还需要一些决定以外的东西。
收到了我的目光,紫紫沉思了一阵,不过没有多久。然后她认真地看着我,说出了她的决定,口气坚决无比:“李飞老公,这两天我也为你想了很多。我也挣扎过,也怕过,也彷徨过。但是到了最后,不管你做过什么,我都无法怪你,因为我心里有你。这个感情太深,让我无法责备你。我对你,只有心疼,只有不舍。我不能代替你,路还是要你自己走,选择也还是要你自己做。但是有一句话,你放在心上: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陪你走到最后。不离不弃。”
够了!有紫紫的这句话,一切都够了!我要的,等到了!
“再试一次。尽人事,听天命!”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地说。
曾晓慧对我激赏地点了点头。
紫紫的嘴边则漾开了一抹灿烂的笑,“李飞老公,你的选择,果然和我猜的无二。”
那笑就像拨开乌云的阳光,暂时扫去了我心中的乌云。
“要不怎么说‘心有灵犀一点通’呢?”我在紫紫的感染下也笑了起来,心情瞬间轻松了许多。
“打情骂俏也要分分场合!”曾晓慧也笑开了,“现在你们还在别人家,注意影响。”
闻言,我们三人相视一笑后,脸上又都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李飞,既然你选择继续解术。那我就最后试一次,这次再不行就没有折了。”曾晓慧严肃地说,脸上的表情像开会一样。
我了然地点了点头。
“好!”曾晓慧满意地说,“既然你有心理准备了,有些事我要交代一下。解术的日期定在后天晚上凌晨零点附近,过了这个时间,一切就来不及了。在这期间,我需要做一些准备工作。而你,需要安分守己。”
“安分守己?”我不解地看着曾晓慧,不明白她说什么。
“事情紧急,我不兜圈子,就直说了吧。到目前为止,你可能已经杀了三个人了。而且这三个人都是陈胜国教授的研究生。现在,陈胜国教授只剩下一个研究生了,那就是我!如果你再杀第四个人,那很有可能就是我。”曾晓慧把问题摆到了最直白也是关系生死的地方。
我点点头。的确,我也认为有这种可能性。
“刚才我和林紫商量过了,明天我和她去帮你办出院手续,然后你们一起住到我家。这两天,让林紫看着你,确保你不再出事。”
“但是我不明白,既然我有可能杀你,你怎么还让我住到你家?那不是引狼入室?”
听我这样说,曾晓慧笑了,“聪明的将军不打无准备之仗。你住在我家,在我眼皮子底下,有什么异常,至少我还有心理准备,也有林紫帮我,方便应对。如果放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那才是不好整。”
听完曾晓慧的话,我看了看紫紫。紫紫笃定地对我点了点头。
我沉思了一阵,折服了。因为曾晓慧说得极有道理,而我目前也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就这么办吧!”
第十三降。搏命解术
1
第二天一早,曾晓慧和紫紫就去医院帮我办理出院手续了。
我一个人在家呆了一个早上,直到中午紫紫才回来,却不见曾晓慧的踪影。
我为紫紫打开了门,“老婆,学姐呢?”
“她说要到学校里去一趟,晚上才回来。”紫紫边说边进了屋。
“那岂不是二人世界的绝佳机会?”我假装色迷迷地对着紫紫**,同时关上了门。
“是啊!”紫紫对我回眸一电。
我一瞬间就中招了。我被色诱了。
那天,真的过得很开心。至少是异变发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我和紫紫在曾晓慧家翻天覆地的打闹嬉戏,感觉像新婚一样。有很多很多个瞬间,抱着紫紫,看着她甜甜地对我笑,我几乎就要忘记之前所发生过的一切了。
今天是梦吗?还是今天以前的那些天才是梦?究竟哪种猜测是真,哪种猜测是假?还是两种猜测都是梦?
或许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曾经历过,甚至我这个人都是虚幻的?会不会明天一觉醒来,我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过着和现在完全不相同的生活,而我也是一个另一个陌生的人?还是没有明天?
幸福来得太突然,思绪很混乱,我既狂喜又担忧地经历着快乐的一天,有点儿找不到自己了。
管它的,不多想了,反正此刻,我是快乐的,那就够了。
晚上10点多钟的时候接到曾晓慧的电话,说她要准备一些东西,今晚不回来了,让我们自己洗洗睡了。
挂上曾晓慧的电话,紫紫爬上了我的床。
“老婆?”我狐疑地看着她,觉得有点儿突然。
“一起睡吧。”紫紫背对着我,幽幽地说,“抱抱我。”
我沉默了一阵。安静地爬上了床,紧紧抱住了紫紫。
许久,我们都没有说话,而是借由一个拥抱感受着彼此的体温,进而感受彼此的心跳,虽然,那心跳快得超过了往常。
原来,每个人都有惶惑和恐惧,只是我们太善于伪装,太善于自己骗自己,所以普通人看不出我们的脆弱。只有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卸下所有的伪装,这些潜藏在内心的东西才会从中逃出来,占据它们本该占据的位置。
我们都很孤独,我们都很脆弱,我们都害怕失去。但是同时,我们又不得不掩饰孤独,伪装坚强,口口声声说大度。
因为,除了自己,没有谁会为你的这些负面情绪买单;而除了自己,如果真有人为你的这些负面情绪买单,那么那个人便值得你倾尽所有去爱。
“老婆,我爱你。”抱着紫紫,嗅着她的发香,在她耳边一遍遍地呢喃着这三个字,我渐渐进入了睡眠。
真甜美,那一夜,我没有做梦。
2
与紫紫相拥而眠了一整夜,又幸福的独处了一个白天,曾晓慧总算回来了。
而此时离解术的时刻已经不到两个小时了。
进门后,曾晓慧换上了拖鞋,我过去取下了她手上的提包。
“谢谢。”曾晓慧有气无力地说。
我才发现她脸色发绿还顶着很重的黑眼圈,眼瞳里也布满了血丝,像是没有睡好。
我的事一定让她很费神吧?一阵暖流刹那在心底涌过。我暗暗发誓,如果这次解术后,我还有命,那么以后曾晓慧的事便是我的事,我一定为她鞠躬尽瘁。
曾晓慧走进客厅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了桌上,倒了杯水便钻入了解术专用的房间——那里现在是我在她家的临时卧室。
我和紫紫继续留在客厅里,一边看电视,一边闲聊。表面上,气氛轻松和谐,但是我们都清楚,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