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呻吟一声,道:“如果不是我的法阵受到攻击,让我精神受损,你赢不了我。”
文森特缓缓道:“干了坏事就要付出代价,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你去吧,地狱的大门已经为你张开。”
神父眼中凶光一闪,喉咙里咕噜了几个声音,最终只是颓然地呼出一口长气,栽倒在地上。
文森特目光越过神父的尸体,往门外的巍恩看去,神情一愣。
教堂外面的空地上,巍恩闭眼垂首,满头的黑发或短或长,身上的衣服则七零八落,破碎得不成样子。他静静地矗立在两棵橡树的中间,中间笔直悬空着那把碧绿色的短匕,短匕的锋刃被一团光华包住,在黑夜中熠熠发光,光华中隐隐有细细的电流穿梭往复,似乎在不停积蓄着能量,远远看去,如同一把微小而灿烂的火炬。
短匕光芒所照之处,橡树的叶子迅速变黄、枯萎,随风落下,在巍恩的周围形成了一个厚厚的黄叶圆圈;橡树树枝正在慢慢开裂,折断,原本粗壮的树干则迸出了无数大小不一的裂缝。
文森特如释重负,收起长剑,走出门外,等待橡树结界最后的崩溃。
“嗡”,短匕发出一声清脆高亢的响亮,直上云霄,锋刃所裹的光彩忽然像一颗凝聚了巨大能量的恒星,在瞬间突然爆发。一时间,璀璨的光芒驱除了文森特眼前所有的黑暗,明亮地让人感觉恐怖,整个教堂区域如同白昼,照得文森特也不由地眯起了双眼。
两棵橡树在光芒中颤抖、粉碎、消弭,没有震耳欲聋的崩坏之声,但橡树在世间永远地消失了。
过了半晌,光华渐渐黯淡,最后敛去,巍恩似乎听到了什么,一睁眼,将短匕重新握在手中,拾起地上的剑鞘,将短匕纳入了鞘中。
文森特走了过来,微笑道:“兄弟,你成功了。”
巍恩呼出一口长气:“但是很侥幸,如果没有它……“巍恩举起右手的星辰启示录,忽然一呆。
指上的星辰启示录已经不再是方才古朴沧桑、平平无奇的模样,而是变成了一个半透明的玉色指环,玉环里隐隐有几道花纹龙飞凤舞,充满了奇异的美感。文森特看到星辰启示录的变化,也愣了愣,半天方道:“难道星辰启示录也被你唤醒了?看来还真让老图尔给猜对了。”
巍恩摇头道:“别瞎猜,它醒没醒我不知道,但我可没有得到你说的什么灵魂密码。”
“那你是怎么控制‘未名’的?”文森特奇道。
“这个说来话长,我也一时闹不清楚。文森特,结界已破,咱们先把那个该死的卡特主教处理了吧。”
令巍恩遗憾的是,他们并没有抓到卡特主教。卡特此人老奸巨猾,狡兔三窟,早就为自己准备了另一条退路。黑衣神父刚死,暗室的众教父一看形势不妙便逃之夭夭,巍恩与文森特无奈,只得把姑娘们集合起来,离开已经没了橡树的橡树教堂。
不过,巍恩的努力并没有白费,教堂的异响和午夜的白光早已惊动了水门区附近的许多居民,而橡树教堂里那些丑恶的秘密在有心人的传播下不久便被传得沸沸扬扬,路人皆知。
这就是康德王国著名的“水门丑闻”。
水门丑闻爆发后,王都的两位红衣主教霍华德与麦卡锡均遭到了教皇的严厉斥责,失踪的卡特主教被剥夺教籍,予以通缉,而一向高调的教会面对来自民间与贵族的抗议时,第一次保持了缄默。
巍恩又一次成为了焦点人物。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位妙手回春的山区青年,而变成了一位智勇双全的孤胆英雄,他独立树下,身边飞叶乱舞的形象被街头巷尾一传再传,不知演绎了多少华丽绚烂的版本,惹得多少热血少年眼红,怀春少女心动,以至于连若拉都怪罪下来,说这么惊心动魄的虎**救美居然不叫上她,实在是不够义气。
事后,巍恩也道听途说了几个版本,听完他苦笑道:“要是老百姓们知道了我当时口喷鲜血、几乎**的狼狈德行,不晓得会有多少眼镜从此离开人世。”
不过巍恩此时并没有精力关注这些杂事,他要先找箫特借地方,用来安排被救出的姑娘,还要请他帮忙传出消息,让姑娘的亲人来接她们,由于她们所遭受的苦难非同一般,一切都只能秘密进行,好在箫特这次帮忙非常痛快,没提任何条件,令巍恩轻松了不少。
箫特书房
箫特坐在他的书桌后,对面坐着麦斯。
箫特道:“我知道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麦斯道:“我也知道了,是不再对巍恩封爵,只授勋章的事情吧。”
箫特点头道:“不错。巍恩这次让教会和托瑞党焦头烂额,所以他们便在这件事情上作梗,坚决反对授予巍恩贵族爵位,太后陛下只好同意了。另外,麦卡锡急召正在南部布道的唐古拉斯回王都,估计来意不善。”
“看来,托瑞党还是注意上巍恩了,亲王殿下何时回来?”
“我爸已经在路上了,他一知道水门的事情就决定立刻回城。”
麦斯道:“有他在王都,就不怕托瑞党搞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巍恩这两天干什么呢?”
“他管我借了一个教堂,准备让那些女孩子的亲属把她们领回去,说是还要筹备一个什么送亲会,别让她们在面对家人的时候太凄惨。”
麦斯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感慨道:“巍恩此人做事有始有终,很了不起啊。”
箫特目光移向窗外,悠悠道:“有时候,我突然觉得他的思想已经超越了我们这个时代,令人觉得遥不可及。”
卷一:黑死病完。
……(本卷结束) ……
卷二:蓝血人
第一章 七姊妹
里约堡城外,一个村边的小教堂。
教堂座落在一条小河边,周围环绕着青翠欲滴的草地,湛蓝的天空下,晴空万里,河水碧波荡漾,微风穿过教堂的风铃,清脆的叮铛声不绝于耳。教堂的门口停着十多辆马车,一些风尘仆仆的中年男女或乘车,或步行,疲惫的神情里含着焦躁和急迫,在门口文森特的告知下,先后进入了小教堂。
教堂正厅,十几排长椅分列排放着,若拉帮着领位,请客人一一入座,巍恩站在弥撒台前,正和卡门说着什么。
巍恩难得换了件正式的白色礼服,刮了胡子,短短的头发倒让他今天显得颇为精神利索。入座的客人们打量着教堂和巍恩,嗡嗡地讨论着什么,一些人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看着他的眼光里便多了一些惊诧:没想到,这段时间风头正劲,能够治愈黑死病、揭发水门丑闻的男主角居然是这么一位相貌平平的年轻男子。
过了一会儿,文森特走进教堂,手里拿着一张名单,穿过正厅的时候,他向坐在人群之中的托尼微笑点了点头。
巍恩问道:“人都来齐了?”
文森特道:“都到齐了。”
巍恩道:“那咱们开始吧。”
巍恩整理了一下情绪,抬头看着弥散台底下的男女宾客,拿起了台上的铃铛,晃了两晃,响声顿时传遍正厅。
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巍恩放下铃铛,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空气,开口道:“
女士们,先生们,
大家中午好。今天,我们请各位来到这里,只有一个目的。由于我们的力量有限,而你们的孩子又不愿意与王国的官员发生接触,如果让她们孤身返乡,目前王都的瘟疫刚刚过去,路上还不太平,所以只好请各位把她们亲自领回去,不便之处,尚请谅解。
大家可能已经知道,你们失踪很久的女儿们究竟去了哪里,在这段时间里她们遇到了怎样的伤害。在此,我不想多说什么,只是真诚地希望你们能够体谅她们的痛楚和悲哀,用你们的亲情和宽容帮助她们尽早遗忘这段黑色的往事,重新开始明天的生活。”
教堂里鸦雀无声,众人静静地凝视着巍恩,巍恩扫视着大家,道:“如果大家准备好了,我就请她们进来,和你们相见。”
众人默然片刻,一位中年绅士率先站了起来,紧接着,人们纷纷站起,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但脸上的表情已经告诉了巍恩他们的回答。
巍恩拿起手里的铃铛一晃,不多时脚步声响起,三十多位美丽的姑娘鱼贯地从弥撒台边的侧门走进了教堂,经过几天的休养,她们苍白的脸庞多了几丝血色,但是眼光却都盯着脚下的土地,可怜的神态里写满了惊惶与担心。
最后一位姑娘刚刚走进教堂,人群里忽然爆出一声响亮的哭喊:“我的儿啊。”一位妇女快步跑出了人群,来到了一名姑娘的身前,一把抱住了她,姑娘先是呆了呆,随即热泪盈眶,臻首埋在母亲的怀里,呜呜痛哭。
在中年妇女的带动下,这些父母再也按捺不住,纷纷上台来寻找自己的孩子。一时间,叫喊声,哭泣声、安慰声传遍大厅,方才还静寂的教堂顷刻间就乱成了一锅粥。
急切的托尼钻出人群,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宝贝女儿。米琪看见头发花白的父亲,眼中泪水盈盈,欲言又止。
托尼的眼睛里也含着热泪,脸上却勉强笑道:“米琪,什么也别说了,我都知道了。唉,你真是个傻孩子,以为这样就能救出席尔瓦吗?”
米琪委屈的泪水终于涌出:“爸……”,扑进了托尼的怀里。
文森特站在长窗的一旁,微笑地看着托尼与米琪相拥而泣,若拉站在他的旁边,清风透过长窗,拂过她的发梢,她忽然觉得,今天的天气好温暖,**。
※※※※※※※※※※※※※※※
巍恩回到箫府,下了马车,文森特问道:“那剩下的七位姑娘怎么办?”
巍恩皱眉道:“让我再想想吧,看看有什么好的办法安置她们。”
若拉生气道:“卡特真是该死,连教会救济院收养的孤儿也不放过,要是有一天让我遇见他,先切了他作孽的家伙,剁成粉碎喂狗吃。”
巍恩一缩脖子,道:“女侠,这一招太过阴损,会损阳寿的,还是省省吧。”
“你懂什么?”若拉瞥了一眼巍恩:“对待这种畜生就得心狠手辣,杀一儆百。”
“这种得了权势便鱼肉百姓的败类靠刀剑是永远杀不完的。”卡门摇摇头,轻轻一叹。
文森特道:“以现在教会的现状,卡特这种人绝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水门这事情闹得这么大,结果又如何,不就是卡特受到教会的通缉么?其他跟着作恶的人不是该怎么着还怎么着吗?”
若拉哼了一声:“我不管那么多,杀一个少一个。”
巍恩若有所思道:“或许,会有其他的办法吧。”
众人正说着,箫府一名侍卫走了过来,施礼道:“巍恩先生,箫特少爷说你回来后,请去一下他的书房。”
“好的,谢谢,我这就去。”巍恩答道。
来到箫特的书房,箫特正在书桌前看书,听见敲门声,答道:“进来吧。”
巍恩推门进屋,道:“箫特,你找我?”
箫特一笑,合上书道:“我父亲的一位故友之子今天来拜访我,然后说什么也要见你一面。此人是个商人,我不太喜欢他的人品,但也不好驳他的面子,你等下随我一起去客厅应酬一下。”
巍恩没有推辞,箫特这段时间帮他很多,来而不往非礼也,点头答应。忽然眉头一皱,他用力吸了吸鼻子,奇怪道:“你这屋子怎么跟女人的屋子似的?还有股香味,就说你是贵族,平时也没见你往身上喷香水啊?”
箫特俊秀的脸庞难以觉察地微微一红,站起身道:“什么香水?没见识,这是浮香,用来净化屋里空气的。”
“浮香?”巍恩摇头道:“要净化空气,开窗户就是了,好端端的屋子搞得香气冲天,不知道还以为进了女人的闺房呢。”
箫特一把拽住巍恩的衣袖,拉着他大步向屋外走去:“就你毛病多,再这么多废话,我以后就不管你的那堆破事了。”
巍恩被箫特拽着走出屋外,嘴里犹自不服道:“我那些事怎么是破事了?你这也是跟着积德行善,老天将来保佑你娶个如意老婆……”
“就你聪明……”
二人来到了客厅,一位身着华服、模样不恶的青年商人正在客厅里饮茶,见箫特他们进厅,急忙站了起来。
三人寒暄一阵,青年商人不住地说着一些赞美之词,巍恩淡淡敷衍着,也没怎么仔细听。
商人察言观色,笑道:“巍恩先生,我这次来得匆忙,只带了一些微薄的礼物,请您笑纳。”说着,打开桌子上的一个锦盒,捧了过来。
巍恩与箫特一看,只见里面摆放着一只座钟,金黄色的钟身上雕刻着华美的花纹,镶嵌着精致的宝石,流光溢彩,价值不菲。
箫特没有说话,他想看看巍恩如何处理这桩事情。
巍恩微笑道:“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可不敢收。”
商人呵呵一笑道:“比起先生为里约堡的百姓做的贡献,这面座钟又算得了什么呢?您还是收下吧。”
巍恩道:“无功不受禄,您的心意我领了,但这礼物还是请拿回吧。”
二人争执了一会儿,那商人见巍恩无论如何也不肯收下,眼睛一转道:“这样吧,我其实还有件事情想和先生商谈,倘若先生答允,这面钟就算我的谢礼好了。”
巍恩有些好奇,他一无权势,二无富贵,不过是个有点小名气的穷人罢了,不知道这个商人什么事情会有求于他:“请讲。”
“是这样,橡树教堂的事情完了之后,我听说巍恩先生解救了一批受难的年轻姑娘,都有相当的姿色,其中有几个姑娘还曾经是教会救济院的孤儿。”
巍恩道:“是有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商人神秘地一笑:“这些年轻姑娘如今可是热门新闻啊,王都所有的聚会几乎都会谈起她们,只要肯花力气,知道她们的情况也不是什么难事。”
巍恩皱眉道:“阁下什么意思?”
“巍恩先生,您如今是王都的第一风光人物,未来更是前途无限。我想呢,您既然肯定是将来做大事情的人,何必还为一些区区小事浪费您的宝贵精力呢?如果您愿意,我愿接手那几个孤儿,保证她们以后吃好喝好,享尽荣华富贵。”
巍恩“哦”了一声,脸上现出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