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来自炼狱的12声索魂音符,
人们将从暂时的欢乐中跌入悲哀与绝望的深渊。
闪光的镰刀是死神的象征,
一声声乌鸦的哀鸣,
是对挚爱之人的最后致礼。
远离纷扰,回到生命的始端吧,
今夜,我们说永别。”
巍恩听了心中一惊:“这是什么歌曲,为什么听上去像葬礼上的讣歌?”稍稍凝神,他急声道:“萧特,你怎么了?”
听到巍恩焦急的召唤,萧特死水一般的眼神稍稍泛起了一点涟漪。他转动目光,看到巍恩,顿了一下,死水忽然活了起来,眨眼间,两道晶莹的泪珠涌出眼眶,顺着洁白的脸颊流了下来。
“亲爱的巍恩,你知道吗?你是我一生心中最重要的人。”萧特轻轻柔声道,温柔如月如水。巍恩一怔,正要说话,猛然间,一阵嘶哑的鸟啼从身后传了过来。他骇然回头,看到了一副景象。
一副充满死亡气息的景象。
明亮的圆月下,一条健硕的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墙头上,他一身黑衣,就连面孔也笼罩在黑色的头罩下,左肩肩膀上,停留着一直同样乌黑的乌鸦,乌鸦的眼中透着两点邪恶而闪亮的光芒,正死死地盯着巍恩。皎洁的月光下,这一人一鸟身上淡淡飘散着**的气味,恍惚如来自地下的死亡使者。
巍恩屏住了呼吸,心跳似乎在刹那间停止了跳动。
黑衣人右手抬起,指尖冲着巍恩一点,乌鸦桀桀一笑,双翅猛地扑动几下,黑色的身躯离开了主人的肩头,向巍恩俯冲过来。
眨眼之间,乌鸦便已冲到了巍恩的近前,尖尖的前喙略略弯曲,如镰刀的锋刃,刃芒上一点绿光隐隐闪现。
巍恩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本能地举起胳膊,却不知道应该护在哪里。突然,一缕疾风擦过,一个人影在生死寸间跃过了他的身际,双臂远远张开,挡在了他的身前。
那是萧特。巍恩的瞳孔猛地扩大,声嘶力竭地大喊一声:“不要!”
乌鸦如黑色的闪电,一锲而入,尖喙重重地啄在萧特的左胸,萧特嗓子里响起一声呻吟,向后倒下,倒在了巍恩的怀里。乌鸦一击便退,在半空中盘旋了一圈,黑衣人淡漠地看着跪在地上,抱着萧特的巍恩,正要发出再次攻击的命令。院子的房屋里突然传来切尼的暴喝:“什么人!”
紧接着,房屋中的灯火次第燃起,喧哗扰碎了宁静。黑衣人眼中闪过凶芒,一卷身上的黑袍,消失在墙头。乌鸦跟在黑衣人的身后,向远处飞去,在夜月的天空中留下了一道似哭似笑的鸣叫。
萧特躺在巍恩的怀里,一道黑线迅速冒出,向他的脖颈处延伸。巍恩大惊:“有毒!”
心思电转,巍恩伸出手,开始撕扯萧特的衣服。萧特的意识已经陷入了半昏迷之中,犹是如此,当巍恩的手探上他的胸口,他气若游丝地道:“不要。”
巍恩没有理睬他的反对,左手扯开他的外衣,探手进去,正摸索着解开他的里衣,突然,巍恩一怔,手如触电般猛地收回,脸上露出了古怪之极的表情。这时,黑线已经爬到了萧特锁骨之间的位置。巍恩两眼冒火,咬了咬牙,撩开萧特的衣服,露出一片雪白。白皙光滑的肌肤上,乌鸦的啄痕如雪原中的一处污痕,刺眼而醒目。巍恩顾不上其它,一低头,准备吮吸伤口。
“不可!”一个沉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正是闻声赶来的切尼。
切尼迅速地观察了一眼伤口,脸上顿时露出惊容,他左手探出,急速地在萧特的脖子上一阵揉捏,右手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塞进了萧特的嘴里。
巍恩见是切尼,心中微感轻松,悄悄掩上萧特的衣服,急切地看着切尼:“怎么样?要不要紧?”
切尼扫了他一眼,目光中既有愤怒,亦有惊讶,半天方道:“好厉害的毒!”
巍恩心中一凉,他低下头,发现萧特也在盯着他。二人的视线相遇,巍恩柔声道:“没事,只是一点轻伤,很快就会好的。”萧特唇边勉强露出一丝微笑,臻首轻摇,忽然轻声道:“父亲说过,谁能扼住恐惧的咽喉,谁就能改变命运的结局!”
巍恩脸上露出惨笑:“难道你早就知道这个结局?”
萧特沉默着,脸上的神情出奇地平静,凝视巍恩的目光中,温柔中隐隐含着一丝羞意。突然,她的眼睛闭上了。
“萧特!”巍恩狂呼出声。
第七章 争执
老镇长图尔从萧特的卧室里走了出来,外面正在焦急等候的众人一下子围了过来,纷纷询问萧特的情况。图尔坐到一张椅子里,慢慢地沉吟道:“暂时还没有性命之忧,不过情况却很棘手。”
若拉端来一杯热茶:“爸,你赶紧说说吧。”
图尔接过茶杯,长叹一声:“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今夜袭击萧特的刺客就是路上追杀你们的王族召唤师。”
众人闻言,一阵哗然。
“萧特的伤并不要紧,调养几日便无大碍。关键是她身上的毒……”
文森特道:“大叔,以您的阅历也解不了毒吗?”
图尔摇头道:“这毒叫做‘狂心病”,毒性十分厉害,我只能延缓它的发作,但要解决它,我实在无能为力。”
若拉不解道:“爸爸,什么是狂心病?”
“狂心病的毒菌是太阳鸟王族从野鸟身体上提炼的一种毒液,此毒对鸟无害,对其它生物却有致命的杀伤力,所以王族昔日常把这毒液抹在鸟喙上,使它变成了一件非常厉害的攻击武器。狂心病毒进入血液内,就会随着血液向头部流动,你们看到的那条黑线就是病毒的征象,一旦黑线抵达至眉心,中毒之人便会发狂至死,死状极为痛苦。”
众人面面相觑,暗自咋舌。切尼沉声道:“图尔先生,请问萧特少爷还有多少时间?”
图尔考虑了一会儿,缓缓道:“我能做得全都做了,最快二十天,最慢一个月,萧特的病毒便会发作。”
切尼“噌”地转身,向屋外走去。文森特急忙道:“切尼,你干嘛去?”
“去找那个该死的召唤法师,只有他的身上才会有解药。”
“你去哪里找?”
“不知道。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少爷死。”
文森特面沉如水,不再说话,切尼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房间。图尔看了眼文森特,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一直沉默站在旁边的巍恩走向萧特的卧室。
卡门问道:“老镇长,那我们怎么办呢?”
图尔道:“我们现在只有两条路,一个是等候。”
“等候?”
“是的。那个法师既然是来袭击巍恩的,那他肯定还会找机会再次出手,我们多加防备,也许能擒下他,从他身上找出解药。”
“那我们岂不是太被动了?要是他半个月不来,萧特不是就没救了。”若拉道。
卡门道:“第二个办法呢?”
“第二个?”图尔抬头扫了一眼文森特,缓缓道:“是找到王族其它的法师,通过他们的手来救萧特。”
“王族不是覆灭了吗?去哪里找他们?”若拉奇怪道。
卡门沉思道:“就算能找到他们,他们也未必会帮忙吧。”
图尔沉默了下来,没有回答。忽然,文森特开口说道:“也许能。”
众人吃了一惊,卡门注视着文森特,他脸上阴沉中似乎夹着一丝痛苦与犹豫,仿佛是下了很大决心才做了这个决定。
巍恩推开房门,走进了卧室。床上,萧特安静地躺在那里,双手摆在被子外面,苍白的脸没有分毫的血色,一道蜿蜒的黑线隐隐出没在她的脖子上,犹如一道令人恶心的蚯蚓。
巍恩心中一阵绞痛,这一路上,她吃了多少苦头啊,本因为到了小镇能好好休息几天,没想到,转瞬之间,让人心碎的剧变接踵而至。
慢慢坐到床边,巍恩凝视着萧特的脸庞,纵然是在病中,她的脸颊依然带着令人心醉的安详与宁静,就是间或的蹙眉,也让人油然而生怜惜之心。
巍恩低下头,看到萧特被外修长白皙的右手,刹那间,他忆起了那夜他们相识不久,在斯坦福促膝夜谈的情景,记得当时也是这双漂亮的手,为他斟满了酒杯,送来了关心、理解与温馨。
弹指一挥,那个记忆深刻的仲夏之夜似乎早已远远离去,这只手的主人在今夜也走到了死亡的边缘,而他偏偏才刚知道她真正的身份,感受到她心中的那份情谊,命运是何等的残酷!
望着床上的知心好友,一时间,和萧特交往的点点滴滴都涌上了心头,他想起他们一起去购买骑士装时的欢笑与争执、想起离开里约堡、前往罗德岛时她送来的防寒衣服和句句叮嘱,还有更多……巍恩埋下头颅,心里痛苦地呐喊:萧特,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要死,也应该让我走在前面啊。
门声一响,一个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巍恩,收拾一下,我们出发。”
巍恩猛地抬头,眼角里含着闪光:“去哪?”
“去救萧特。”文森特沉声道。看了看巍恩:“兄弟,好男儿流血不流泪。”
巍恩起身,直视文森特:“无论流什么,只要能救回萧特,我都愿意!”
※※※※※※※※※※※※※※※
天色一亮,文森特便驾着一辆箫府的马车离开了小镇,巍恩与切尼骑着马护在马车左右。萧特安静地躺着马车里,车窗被遮盖得严严实实,挡住了外面的光线,据老图尔讲,中了狂心病毒的人,会十分惧怕光。
切尼本想多带几名骑士护卫,被文森特拒绝了,此去吉凶未卜,多几个人起不了太多的作用,还可能会白白地牺牲,切尼明白文森特的意思,便派了几个骑士们回东三郡报信,自己则坚持随行。
出了小镇,马车径直向西,直入西回山脉,路途难走,三人无心说话,一路默默前行。到了傍晚,巍恩想起昨夜萧特受伤前所吟唱的歌曲,那旋律十分特殊,令他印象深刻,不觉哼出了声。
走在前面的切尼忽然一勒马缰,回头看着巍恩,惊讶道:“你什么时候知道明日之歌的?”
“明日之歌?”巍恩一惊,他想起来,萧特正是凭着她的明日之歌,才发现了克伦威尔的皇家近卫军。
切尼打量了巍恩几眼,叹了口气:“少爷对你真是没说的。”
巍恩摇头道:“萧特并没有传授我什么明日之歌,我只是简单的模仿了一下。”
切尼回过头,继续赶路不再说话。巍恩策马赶了上去,问道:“切尼,明日之歌到底是什么,你能不能给我说说?”
切尼思考了一会儿,道:“好吧,告诉你也无妨。”
“明日之歌其实就是一种预言术,”切尼开门见山地道:“施术人能在施法后预知到一些关于未来的片断,这些片断会以一种特殊的旋律方式出现,旋律的内容是预言事件发生时的一些描述,少爷称它们为预言的条件。”
巍恩惊道:“难怪那夜刺客还未出现前,萧特就似乎已经察觉了什么,原来她已经通过预言术猜到会发生变故。”
切尼摇头道:“预言术虽然神奇,但也只能预知到未来的某些朦胧景象,并不能掌握到预言发生的确切时间和地点。少爷估计当时是发现预言的条件一一开始实现,才感觉到预言即将发生。”叹了一口气,切尼沉声道:“可惜,她还是知道得太晚了。”
巍恩脸色黯然下来,切尼接着道:“咱们进入草原前,少爷要预测克伦威尔的皇家近卫军,本不用耗费她太多的精神,但她坚持要接着预测你此行的结果,所以才大伤元气,术后休息了那么长的时间。”切尼扫了巍恩一眼:“同时预言多个事件,那是非常危险的事情,搞不好就会丢掉性命。”
巍恩听完,心中涌起一股热流,张嘴想说什么,却觉得嗓子里堵着一团空气,什么也说不出来。
切尼抬头看了看天空,阴沉的天空见不到一丝阳光,怅然道:“萧特少爷十几岁便出使鹿特丹,在巴斯克王廷舌战诸臣,最终保住了两国之间的和平,成为了大陆上最年轻的内阁大臣。那时候,她可是全国上下的天之骄子啊,走到哪里迎接她的都是鲜花和掌声,可如今……”切尼猛地低头,凝视着巍恩,眼光中有了些凶狠:“为了你这么个无名小子,她落到了这步田地,连生死都不知,我真不知道她这是为什么!”
巍恩冷静地回视着切尼:“萧特为我受伤,我的心里更难过。切尼,不要以为只有你重情谊,别人都是狼心狗肺。”
切尼的马猛地一顿,他宽阔的方脸一阵抽搐,握着缰绳的手紧紧地捏成了拳头,他狠狠地瞪着巍恩,眼里似乎要冒出火来。巍恩神色不变,淡淡的目光如湖水一般平静。
二人的目光对峙着,忽然,前方正在赶车的文森特咳嗽了一声:“你们两个别忘了,那个刺客也许就在咱们的附近。”
切尼闻言,哼了一声,一扬马鞭,不再理会巍恩。巍恩耸了耸肩,策马来到车厢旁边,他的手伸进车窗,将车帘撩开了一条缝隙,往里看了一眼:车厢里,萧特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白纸,巍恩心中一阵绞痛。
切尼骑马来到文森特的旁边,低声道:“文森特,为什么要带着巍恩?”
文森特看了一眼切尼,没有回答。切尼继续道:“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他打又打不得,跑又跑不快,带着他只会碍手碍脚……”
文森特打断了他的话:“切尼,要想救萧特,非巍恩不可。”
切尼一怔,思索片刻道:“难道,你想把他作为诱饵,把那个该死的刺客尽快引出来?也对,村子里人多事杂,反倒不如山里更清静,这个主意不错。”
文森特淡淡一笑:“切尼,如果是你,你会把自己的兄弟作为诱饵、置于危险之中吗?”
切尼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你别问了,如果一切顺利,你很快就知道了。”
切尼脸色一沉,不再发问。
三人一车继续前行,箫府的马车虽然舒适温暖,但方方正正、又大又高,并不适合在山路上行走,所以他们行进的速度并不算快。到了第二天傍晚,他们驻留在一个山谷里,文森特在车边燃起篝火,准备过夜。
围坐在篝火周围,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