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由他背着自己,也许有着如此相似的同情,连并同情她自己。
“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背女孩子!”袁尘说话间透着轻快。
“少帅,”
玎珂忽然喊他,袁尘的步子逐渐减慢,细心听她下面的话。
“我有心上人了!”
正文 命中犯水
“我有心上人了!”
那时的亚拉巴马州秋色袭人,秋日金色的落叶堆积了厚厚一层,沈淙泉背着玎珂踏在落叶上发出咯咯的响声,空气中弥漫着金菊的芬芳,一阵凉丝丝的秋风吹来,玎珂不觉缩在沈淙泉的背后,趴在他的背上满是甜蜜,心脏紧贴他的脊椎跳动着。
玎珂看不清袁尘的表情,只是伏在他的背上,修长的洋裙盖住脚踝,手里提着的鞋子前后晃悠,鲜红的墙壁,黑瓦白窗间映着他们的身影。
袁尘眼眸昏暗,像被蒙上了一层薄雾,逐渐看不清,身体微微一颤,却朗朗笑了起来,“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也有心上人!”
玎珂有些怀疑,他却强笑着,连心也被撕得粉碎,从上海到美国她扑在另一个男人的怀中,他如何不知,可他就是不相信,他偏要固执的等着,也许是无期的等待。
“我当然有心上人了!她的照片还在我钱夹里呢!”袁尘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澜,却是暗藏汹涌。
“想不到你这么romantic!”玎珂在他背上咯咯笑着,却看不见他眼眸间的伤痛。
到家门前玎珂把袁尘打发走,便由佣人扶着进去,可她却不知身后灼热的眸子始终凝视着她,总是背影,为什么她总要拿背影对着他!
“疼死我啦!”一到家她就鬼哭狼嚎的叫嚷起来,不见有人出来接应,她更吼得厉害。
刚踏进屋内,却瞧见一群人围着钟离钦嘘寒问暖。
钟离钦?
怎么今天回来了?
不是明天吗?
半年未见的钟离钦越发卓尔不群,眉宇间透着凌然,连父亲也连夸经过严格的军事训练到底是不一样!
玎珂左右视之,竟毫无行素的踪影!
难不成早已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三娘身体不好,这些都是国外的补品,三妹拿给三娘吧!”钟离钦居然一一将礼物赠人,这实在和平日寻花问柳的钟离钦判若两人,连平时嘴恶的二娘也连笑,“呦,玎珂还空着手回来,不想还是大少知道惦记人!”
玎珂站在门口懒得理会他们,“你脚怎么了?”大夫人见女儿走路一别一拐,慌忙上前询问,“没事,走路不小心崴了下!”司令也紧张得赶紧安排人去扶她。
“这个袁尘怎么如此不小心,陪你出去还能崴着你的脚!”大夫人一旁嘟囔着,二夫人眼眸一转,却和二小姐钟离媚会心一笑,“我就说这个少帅不是贴心人!你瞧报纸上说他一来上海就勾搭戏子!”
二夫人说话时格外强调戏子两个字,生怕别人不知道三夫人是戏子出身,而她以为自己称得上大明星,可说到底在过去也是戏子罢了。
倒是出身高贵的大夫人先开了口,“老二,你少说句吧!”
二夫人没讨到趣,拿着礼物款着女儿便离开。
玎珂匆忙脱去洋装换上旗袍,脚擦了药却不敢再穿高跟鞋,只得选一双平底鞋出门去,趁着傍晚天色昏暗,大家都只顾着庆贺钟离钦的归来,她一溜烟拦了辆黄包车便奔往陈副官家中去。
半年里她旁敲侧击,打听到沈淙泉和母亲皆住在其舅舅陈副官家中,黄包车一路狂奔,不远的陈副官家在她看似却远如千里,司令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居然把她支走去陪袁尘,竟错过了去码头迎接沈淙泉。
玎珂回想着种种和沈淙泉见面的情形,她该如何笑每句话该怎么说,徘徊在陈副官家门前许久,最后按下门铃,没想到却是晴天霹雳。
“淙泉啊,他刚回来太累,已经睡下了,要不大小姐明天再来吧?”陈副官温柔的问候,却是冷漠的拒绝。
玎珂拖着一瘸一拐的腿慢慢离开,她抛下一切来找他,她怕他不高兴专门换上旗袍,她顾不上脚崴伤,只为见他一面,怎料是这样的回答。
连续几天玎珂日日前来,换来的答案却依旧,“淙泉出去了。”有时是陈副官,有时是沈淙泉的母亲,有时是下人,可脸孔更替唯独不见他。
有时父亲让她陪袁尘出去逛逛,她气得大叫着,“他为什么还不回北平!”他已经在这里呆了三个星期了,除了沈淙泉她谁也不想见!
玎珂从早到晚坐在街头,有时她连厕所也不敢去,她生怕一离开就会错过沈淙泉,可终究等不来他的身影,她才开始相信这一切只是个骗局!
他不愿见她的骗局!
“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这几天怎么不去找少帅?”二太太在房间内扯着二小姐钟离媚的耳朵。
钟离媚嚷嚷着疼,她母亲依旧不肯放手,“我怎么没去找,我天天都去的,可他连门都不让我进!”
二夫人气得甩手坐在沙发上,冷哼道:“到底是想娶嫡亲的!”
人人皆知少帅来上海就是奉命娶嫡亲的大小姐玎珂,“那怎么办啊,上次把她的鞋底割开没崴断她的腿,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
二夫人狭长的美眸一转,恶狠狠的说道:“把她每天去陈副官家死守的事情告诉司令!看她娘不打死她!”
钟离媚覆在司令的耳边念念有词,司令脸色微暗,却并无太多的表情变化,显然早就知道这些事情。
“父亲!”抬眸间玎珂走了进来,她的腿本就不严重,几天便好得利索。
钟离媚瞧见是她,慌忙转身离开,“父亲,沈淙泉在哪里?”
司令猛然抬头,没料到她说话会如此直接,开门见山就是沈淙泉,“你找他作何?”
玎珂的眼眸中闪出异常的坚定,“他在哪里?”
司令老早便从陈副官口中得知了此事,他也知道玎珂绝不会善罢甘休,倒不如早说出来,省得她成天折腾,“在军部!”
玎珂听罢握紧双手,冲出门去,大夫人气得想遏制住她,却被司令挥手示意打住。
“你拦着我干嘛?你知道她是要去找谁吗?”大夫人气得直跺脚,司令却靠着沙发不吭声,“她可是要去找沈淙泉!那个副官的外甥!”
司令闷头吸着烟,冲大夫人嚷道:“我比你清楚!”
“清楚?你清楚什么?他舅舅只是个副官,他家里穷得叮当响,要不是你当初送他留洋,怎会有这种事!”大夫人一股脑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到司令身上,她管不住自己的丈夫,如今连乖巧的女儿也管不住了。
“行啦!这事我自有安排,你尽管放心。”
大夫人听司令这么说,也不好再过问,却仍是不满的嘟喃,“叫什么不好,偏偏叫沈淙泉,明知玎珂命中犯水,他还全是水字,真该离他远点!”
大夫人对沈淙泉上下看不顺眼,连同名字也要挑刺。
正文 心如刀绞
偌大的军部人人皆对玎珂恭敬,她一路左问右绕急忙奔去,狭长而阴暗的过道里,却见沈淙泉一人站在窗前,点点火星夹在他的指间。
他居然抽烟了?
她从未见他抽过烟!
玎珂只觉心酸难忍,恨不能冲上前扑进他的怀中,可终究却如雕塑般伫立不动。
徒有四壁的长廊漆黑而冰冷,沈淙泉身着卡其色的军装立于窗前,傍晚的风卷着凉意袭在他的脸颊上,他眼眸隐藏着看不清的沉重,一支烟在他的指间,如同星光闪烁的微火,伴着夕阳越发令人酸楚。
如鲠在喉,玎珂抽泣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沈淙泉蓦然回过眸对上她的眼神,这一刻犹如曾经,连时间也静止不前,“玎珂!”一声呐喊仿佛穿越了千年,哪怕是隔着众人她也能一眼找到他的身影!那时她不顾一切的奔下甲板,只因他是沈淙泉!
而现在他却凝视着玎珂许久,竟脱口而出:“钟离小姐!”
钟离小姐?
他刻意为他们画下永生无法逾越的沟渠!
“为什么回来了不见我?”她笑着问他,可汩汩涌出的却是止不住的泪水,她哭起来总是睁大眼睛,任泪水剪不断的滑过脸颊,这样刺痛的眼眸看得他不由一颤。
沈淙泉详装看不到她的眼泪,竟是别过头对着窗外,手指一弹,烟头带着火星滑过一条半弧抛出。
“就算是朋友也该见个面,不是吗?”玎珂一步步走近,她不相信他对自己连一丝情感也没有!
玎珂逐渐靠近他,她甚至可以嗅到他身上微弱的烟草味,同他一起站在窗前吹风,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脸庞上,青丝旗袍衬着凝脂的肌肤荡人心魄,他的眼眸却如同绿叶,爬满条条血丝的脉络,蔓延着无尽的惆怅。
沈淙泉低下额头,轻托起玎珂的脸庞,扬起的唇角仿佛在等待他的默许。他只是凝望着玎珂紧闭的双眸,修长的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泪滴,他的脸颊逐渐靠近,呼吸间皆是若有若无的兰香,沈淙泉却忽然推开了她,竟转身大步离开。
“沈淙泉,你喜欢我!对不对?”玎珂后面的话变成了哭腔和不自信,望着他毫不回头的身影,军靴踏着地板嗒嗒作响,竟是如此决然。
空荡悠长的走廊只剩下玎珂一人,身旁的窗边还留着许多吸完的香烟,玎珂伸手用指尖滑过微润未干的烟头,仿佛它们凝聚着什么力量,紧紧捆住了她的灵魂。
走出军部的门,外面已有些飘雨,玎珂没有叫黄包车也拒绝了军官的车,只是独自走在上海的街头,雨却越下越大,直到全部打湿她贴身的旗袍,玎珂踏着青石板路却毫无知觉,行人像兔子般迅速消失,雨帘内只有她一人漫步。
“少帅,那是不是玎珂小姐?”
一听到玎珂二字,就像当年为了白天雪地间一点红,袁尘毫不犹豫的推开车门跳下去,倾盆大雨从房檐上流下来,雨水在街道上汇集成一条条小溪,他却穿过雨帘来到她的面前。
玎珂颤抖着蹲在地上,将头深深埋在双臂间,袁尘伸手抬起她的脸庞,雨水顺着她的发丝流过脸颊,她那灿若繁星的双眸却黯然失色,睁大眼睛任泪水和雨水混淆。
何副官手持黑雨伞在身后为他们撑着,袁尘却再不忍看她的模样,慌忙将其搂入怀中拥上车。
“打电话给钟离司令,说玎珂在我这里,让他别太挂心。”袁尘说话间头也不抬,只顾低头拿帕子擦拭玎珂额前的雨水。
陈副官看这玎珂小姐有一群医生照顾,袁尘却依旧舍不得离开半步。他只得打电话到司令府上,可司令一听说女儿在袁尘那里,居然问也不问乐呵呵的挂了电话。
“夫人的烧已经退了。”旁边医生见袁尘如此细心,只当是他的夫人便如此答道。
袁尘点点头,送走了医生却发现自己的军装居然早已湿透了,这才抽出时间去更换衣服。
黑暗中只有床边一盏灯照着微弱的光,袁尘却趴在她的床边,盯着她的脸庞一丝不动,她时而眉头轻蹙,袁尘慌忙将手搓热,直到指尖不再冰凉,方才敢伸手轻抚她的眉。
他粗粝的手指像解开一个个死结,慢慢熨平她蹙成一团的柳眉,小心翼翼的生怕连呼吸也会吵醒她。
“你在梦里也不开心吗?”袁尘的声音小得如同蚊蚋,仿佛自言自语。
“淙泉!”玎珂喃喃着不知在说些什么,袁尘赶紧低下头细心听,却听见她清晰的念着,“淙泉”“淙泉”,重复的字如同深情的呼唤,时高时低,连绵不断,听得人痛彻心扉。
袁尘如同触电般浑身麻木,眼眸中带着一闪而过的恨意。
“咳咳……”听到咳嗽声,袁尘立即坐起慌为玎珂掖了掖被子,早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扫过她的脸庞上,干裂的唇角如同枯萎的花朵,等待温情的呵护。
袁尘只觉心跳加速,竟忍不住低下头将唇逐渐贴近她,微弱的呼吸卷着兰香暗盈,玎珂却猛地睁开眼眸,同他四目相对。
袁尘赶忙坐直靠在椅背上,刺眼的阳光洒进她的双眸中,初睁眼睛的一刹那她竟冲袁尘灿然一笑,眼睛弯得似弧线般,溢出无尽的灵韵来,“淙泉?”
炽热的心顿时变得冰冷,四分五裂再难拼合,逐渐闪过阳光的白亮,袁尘的轮廓清晰起来,原来不是沈淙泉!
玎珂立刻垂下眼眸,却藏不住的黯然神伤,她的眼神变化太快,快得连袁尘的心碎也看不到。
“多谢少帅照顾,玎珂告辞!”
袁尘立身站在窗前,双手剪在背后,并不理会玎珂的话,她亦不希望他有所回答。
“玎珂小姐,我开车送您吧?”何副官好意上前,玎珂却摇摇头拒绝。
她的身体微晃动着,步子略有些踉跄,异常苍白的面色犹如鬼魅。
袁尘站在窗前,阳光照着他干净的衬衣,身旁窗帘顺着风凌乱的飘扬,他的眼眸深邃不见底,却紧锁着楼下那抹冷清的身影。
“少帅?”何副官开着黑色的劳斯莱斯紧跟在黄包车后,她瘦弱的倩影在车座上摇晃着,袁尘靠在椅背上凝视着前方她倾泻的青丝,微卷的长发披在身后,苍白的手腕紧握住黄包车的车侧。
总是背影。
他总是在她的身后凝望,在她身后紧随,她却从不曾知道。
“少帅,玎珂小姐去了陈副官家!”何副官的话如同蠕动的春蚕,啃食着袁尘最后的一点期望。
袁尘眼眸闪动,如同破碎了一地的玻璃,他守候在她的身后,而她终究要走向另一个男人!
正文 爱若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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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淙泉去军部了,不在家。”佣人照旧回答,欲关门的瞬间,玎珂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猛推住门,“帮我把这个交给淙泉,好吗?”
佣人眼见这位是常来询问的小姐,不同寻常人的姿色艳美,如今却面色憔悴形同枯槁,佣人一时心软听着她近乎恳求的话语,只得点头接过她手中小小的信笺。
玎珂嘴角一勾,转身朝着阳光明媚处走去。
“我就说玎珂生来便是富贵的美玉命!”二夫人讨好的奉承着。
大夫人瞧着满屋子成箱的珠宝,也乐得直夸玎珂,虽说上海号称“中华的钱包”,可没想到北平居然送来如此厚礼。
“玎珂,你以后嫁到北平,可要常打电话回来!”司令靠在沙发上,叼着雪茄念叨着。
“玎珂,去北平当了司令夫人可千万别忘了二娘啊!”说话间二夫人笑得花枝乱颤,却不忘狠狠瞪自己女儿一眼。
这席话听得钟离弦心里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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