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慕箫却打横抱着她径直走下台,两旁士兵匆忙自动为殷慕箫让出一条小路,交际花各个投去艳羡的眼神竟这样望着殷慕箫将她抱上了车。
“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士兵中不知谁发出了一声浅呼。
方才殷慕箫身旁美艳的交际花却气得跺了下脚,“我好歹也跟了殷少爷如此久都不见他迷恋谁,倒不想让这个小丫头片子占了便宜!”
谢副官推搡着交际花去服侍别的军官,“大家都继续,继续!”
本欲庆祝的整个军团瞧着台上的死尸,也各个失了兴致。
殷慕箫随手朝桌子上扔了一叠花花绿绿的钞票,钟离弦却极镇定的坐在床边,她双手攥成一团放在腿上,紧张的状态似乎在时刻等待。
“我没带太多现金,这房子和钱先留给你,晚些时候我会安排佣人。”
“你有很多这样的藏娇阁?”
藏娇阁?
殷慕箫一怔,没料到这居然是她进入屋后说的第一句话,她不看房子也不找他要更多的钱。
“嗯。”殷慕箫肯定的回答,可唇畔却拂过一丝微笑。
“我走了,你休息吧。”殷慕箫说着便朝外走,他实在不喜欢她这幅样子,就像是拿钱在购买某样不属于他的东西,而她却是警惕小心不愿奉上。
钟离弦仰头望着殷慕箫的背影徐徐开了口,“浴室在哪里?”
殷慕箫立着不动更不转身,只是伸手指了指一侧的西式雕纹圆门,她也丝毫不理会他,随意踢掉脚上的高跟鞋便赤脚走了进去。
淋浴头的水声洒在大理石地板上格外刺耳,殷慕箫却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一蓬蓬的热气顺着门缝逐渐往外冒,浴室的门是虚掩的,她并没有上锁。
这是她的勾引吗?
殷慕箫像在徘徊,许久他方伸手推开了门。
正文 殷慕箫的番外(四)
浴室内空气氤氲弥漫,淋浴头还在哗哗的喷着水,蓝白相间的瓷砖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钟离弦却独自蹲在角落里,她身上短款的墨绿色旗袍已被彻底打湿,散落在两侧的长发有些蓬乱毛糙,她却将头深埋于双臂间,殷慕箫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她的背一起一伏似在默默的啜泣。
殷慕箫的心轰然坍塌,她竟是在哭?
他就站在她的面前,温水经过他的军靴下不断流淌着,“你怎么了?”
钟离弦猛地抬起头,泪水就如同彩陶上的云纹已滑满她的脸颊,直顺着她修长的脖颈滚下,她眼前微微发暗,竟是剑眉入鬓眸似莹恰碎玉,犹如松间沙沙做响的风声,高远舒缓而悠长,他就似往常露出一排洁白的皓齿冲她笑得灿烂,“弦,你怎么了”
淙泉哥哥!
钟离弦忽然起身扑在殷慕箫的怀中,殷慕箫一愣,耳边却传来她细碎的抽泣声,“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殷慕箫立在原地任她紧紧搂住自己,她恰好站在淋浴头下,水就这样顺着她的身体缓缓流过。
你千万要记住,绝不能爱上任何一个女人,她们都是特务!
但她在害怕,就像迷途的猫咪一般。
殷慕箫伸出手臂紧紧拥住她,他才不在乎,再也不想在乎所谓的交际花,所谓的诅咒,所谓的命运!
他只知道他当真是疯狂的爱上她了!
他冰冷的唇顷刻落在她的额前,钟离弦抬起眼眸恍然发现竟不是沈淙泉,她吓得慌挣扎起来,殷慕箫却将钟离弦牢牢按在蓝白相间的冰瓷砖上,她如同钉固在百叶窗前的一抹绿叶,脆弱的摇摇欲坠。
殷慕箫就像发了疯一般,他拼命扯破她身上的每一寸衣衫,肆意掠走她的余温,淋浴头的水势丝毫不见小,哗哗的浇在他们的身上。
钟离弦的身段算不上风韵多姿,甚至有些过瘦,可她娇嫩的肌肤如同罕见的白浪,坠着未干的水滴更有别样风情。
钟离弦试图推开他,她害怕,实在太害怕了。
可脑中一闪而过的却是钟离钦俊美不羁的微笑,“三妹,你要知道父亲和三娘都是殷家害死的,如今上海已岌岌可危,你这么做就算是为了钟离家吧!”
就算是为了钟离家!
水落在钟离弦白皙的脸庞上如同闪光的麦粒,她却不再挣扎,只是任由殷慕箫剥夺去她的身体。
从窗外的磨砂玻璃看不清浴室内,只隐约可见两个暧昧的身影,已是春意映人……
他曾以为她是日日洞房,夜夜换新郎,人尽可夫的交际花,他都爱她爱到不能自拔。而清晨床单上的红色血迹异常刺眼,他竟未料到她居然是处子。
因而只要是她想要的,哪怕只是随意望上一眼,他都会数以百件购来。
其实他所渴望的,不过只是她浅浅的微笑,如一杯薄酒,一缕清风般的微笑。
有时谢副官笑说殷慕箫定会为博美人一笑,不惜烽火戏诸侯,殷慕箫却不回答。
“少爷,您对钟小姐是爱情还是占有欲?”谢副官已习惯喊殷慕箫少爷,似乎仍把他当做幼时的孩子。
殷慕箫合上钢笔抬起头,竟是谢副官在问他。
他略微迟疑了下,“这两者有区别吗?”
“爱情是想要将自己的一切都给对方,占有欲则是要得到对方的一切!”
殷慕箫却沉下苍漠般无边的眸子,“我要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她,也必须得到她的一切!”
谢副官耸肩一笑,当爱情撞上欲望,便是注定的万劫不复!
“少爷,电话!”
殷慕箫正欲离开军部去见钟离弦,他约好带她去吃西餐,便极不耐烦的拿起话筒,“哪位?”
“慕箫兄,不知这份礼物您可喜欢?”话筒的另一边漂浮来钟离钦迷人的嗓音。
殷慕箫一听是他,正欲挂电话,裴之言已向北平进攻,上海更即将得手,此刻他早已对钟离钦的任何礼物都没兴趣。
可话筒另一端似乎早料到他的性子,竟不紧不慢的又开口,“我三妹年龄小,不知是否服侍的慕箫兄舒服?”
殷慕箫手中的话筒瞬间掉了下去,弯曲的电话线成圈的在桌边晃动着。
他如今早已赶走那些成群的张小姐李小姐,人人皆知殷慕箫身边除了一个姓钟的小姐别无他人。
“她是谁?”
“那个小丫头啊?我家佣人的女儿!”
他早该想到的!
“少爷,这是钟小姐的资料!”谢副官拿着一叠文件推门而入。
殷慕箫仍愣在桌前,他微凉的手指慢慢翻开文件夹。
千万别是她!
千万别是她!
他暗自的祈祷却顷刻灰飞烟灭,馆阁体小楷一笔一划写着三个字:钟离弦。
一张黑白照片容色秀美照人,犹如空谷幽兰般美而不艳,媚而不俗,空灵轻逸,三千丈旖旎如画。
啪一声响,殷慕箫手中的文件夹竟掉在他的军靴边。
他不断的躲闪逃避,可还是重重跌进了命运的诅咒中。
谢副官捡起文件夹瞥了一眼,殷慕箫却靠着椅背一句话也不说,褐色的眸子里掬满淡淡的萤光。
他就像一只陀螺,不知疲惫的在原地旋转,而她却是细长的鞭子,使劲抽打在他的心上。
他太幼稚了,他甚至奢望她的情感!
你千万要记住,绝不能爱上任何一个女人,她们都是特务!
“少爷,您今天还约了钟小姐吃西餐。”谢副官察言观色着谨慎问出口。
钟离弦独自坐在圆桌前,餐厅里空荡荡的,有种阴森压抑之感,殷慕箫每次带她吃饭总会单独包下整间餐厅,他要她的眼里心里仅他一人。
铺着花边白布的桌上放着一杯水,透明的玻璃杯上还粘着她的口红印,其实水早已冷了,饮下去更是浑身冰凉,她却不烦不厌的托腮望着透明落地窗。
钟离弦同玎珂的性子截然相反,她喜欢等待,喜欢慢慢在夜色里等他。
他来或不来,都是他的事,她只是一个人安静的遐想回忆。
“少爷,您不进去?”殷慕箫在雪佛兰车内,只隔着餐厅另一侧的落地玻璃却看得清楚,她竟纹丝不动的一个人坐在偌大的餐厅里,她什么也没吃,就在单纯的等他。
哪怕她只是打个电话催他,他相信他一定会立刻原谅她,可她偏偏只有瘦弱的背影。
“少爷?”谢副官又问了句。
殷慕箫却转过头不再瞧她,只是微扬起手,“开车。”
正文 殷慕箫的番外(五)
“少爷,要去哪里?”
车子拐过一个个街角,殷慕箫坐在车内却不说话。
他要去哪里?
除了她,他还有何处可去。
“停车!”殷慕箫忽然发出一声低喝。
谢副官猛地急刹住车,车子停在十字路口洁净的街道边,赤红色砖瓦砌成的墙壁带着些许温暖,殷慕箫却大步走进一家宽敞的店铺。
店铺两侧竖着巨大的玻璃橱窗,华贵的珠宝饰品安静的躺在黑丝绒盒内,引得经过女子皆不由回首望上一眼,谢副官仰头看了下店铺的招牌,木质招牌嵌着烫金的英文:jewelry 。
显然这是外国珠宝商开的店,谢副官赶忙跟着殷慕箫进去,亮堂的店内皆是耀眼的灯光洒在宝石上,折射出的线条直照得人眼花,身着笔挺西装的印度店员正用熟练的中文同殷慕箫交谈着。
殷慕箫的视线快速掠过一排排玻璃柜,他轻蹙的眉头似乎对这些珍宝都较失望,印度店员快速探测出殷慕箫的神色,他竟从抽屉里小心取出一个盒子。
“这是从缅甸抹谷山谷开采的顶级鸽血红宝石。”店员说着慢慢打开精致的盒子,深蓝丝绒上躺着一枚比拇指略大的红宝石。
殷慕箫却是微微一怔,眼眸刹那间竟是一片晶澈。'。电子书:。电子书'
她凄冷的气质是极不适合这样的艳红色,可看到它的第一眼,殷慕箫便不由想到她含泪的火一般光明的眼睛,钟弦。
“鸽血红宝石向来罕见,况且这枚大小相若,色泽均匀饱和,完美无瑕的净度,极佳的切割,打磨和对称度……”印度店员不断的推荐介绍着,殷慕箫却一句也听不进去,他只是轻轻取出鸽血红宝石坠子,仿佛再次见到她的一对明眸。
他没有还价,便命谢副官掏了几十根极粗的金条,仿佛不是在购买而是一种交换。
机要秘书敲门进来,殷慕箫刚抬起头,机要秘书慌开口抢先说:“钟小姐仍未来过电话!”
已经两天了,她却不闻不问,似乎早已将他抛之于九霄云外,殷慕箫看着安静的话筒许久才拨动熟悉的号码,白圈绕过黑色数字,他几乎屏住呼吸,“喂?”另一端刚发出一声轻呼,殷慕箫却啪的挂断了电话,他甚至根本未听清对方是女佣还是她的声音,他却已痛得难以喘息。
殷慕箫打开桌子上的盒子看了眼稀若星辰的鸽血红宝石,竟快速推门出去。
他输了,只要能见到她,就算主动投降他也毫不在乎……
四面皆是持枪士兵站立于不远处,殷慕箫抬头望向前方,她正弯着身子在花丛中撷取一朵朵鲜花,在广袤无垠的草地上,她就如同一只轻盈的小鹿,跳过地上浅浅的水洼,簇拥着满怀的各色野花,新鲜的景色中透着浓郁的花香。
“少爷,这个女人不能留!”谢副官站在殷慕箫身旁小声却狠狠的说着。
明知她是敌军的奸细,殷慕箫的心却不断被她左右,他送她稀世的鸽血红宝石,他甚至为了她,竟不再进攻上海,接下来他还会如何□控,谢副官已难以想象。
谢副官将一支手枪塞在殷慕箫冰冷的手里,“少爷,自古红颜皆祸水,您千万不可为一个女人失了天下!”
殷慕箫的心微微一颤,他缓缓抬起右手,标准的美制柯尔特M1911A1式手枪握在手中竟重如千斤,往日熟悉的练习顷刻有些生疏,他看着准星下她的背影竟是单薄而柔弱。
他搁在扳机上的食指略微有些发抖,视线里的她却是不知情,仍背身对着他采摘一朵朵鲜花。
“少爷,开枪吧!”谢副官急促的催了句。
可浅色的花田里她却瞬间回头望向他,她浅浅的微微一笑,勾起的唇角如往昔优雅迷人,“慕箫,你看!”她初次喊出他的名字,居然是亲切而不拘泥,仿佛他正是她久伴的恋人。
她没有半分畏惧的抱着一束花冲他摆手,鸽血红宝石坠在她白皙的脖颈间,竟也美得凉薄。
殷慕箫终于放下手中的枪,眼前却蒙上了一层浓雾。
他的呼吸越发急促,只要一枪,一枪她就再也不能将他玩弄于鼓掌之间!
只要一枪,他们之间所有的爱恨纠葛都会灰飞烟灭。
嘭的一声巨响惊起一群飞鸟,他再次扬起的手枪仍冒着缕缕青烟。
可她的微笑却消失殆尽,只是痴痴的盯着他。
“别回头看!”他就像过去一样喊出口。
钟离弦一愣伫立在花丛中一动不动,整束花却早已散落在她的脚边。
她仍是乖巧听话的,没有他的允许绝不回头。
殷慕箫却转头瞪着谢副官,他的眼神就如同夜色里发狂的狮子一般,充血的眸子盈满可惧的寒意,“谢叔叔,这是最后一次!”
谢副官一惊,接过殷慕箫的枪竟皱紧额头,钟离弦不远的地方还躺着一具尸体,士兵紧握着枪可眉间却多了一个血窟窿,据说一枪击中眉心,对方的大脑甚至没有一秒的运转时间,他是深谙此术的,绝不给对方丝毫伤害她的机会!
“我们回家吧?”钟离弦有些惧怕的看着眼前男人。
“家?”殷慕箫低吟着这个字,心却散开滴滴凝血。
谢副官瞥了眼地上士兵的尸体,他的枪法真是越来越准了。
无毒不丈夫,殷慕箫确实冷血无情的可怕。
这世上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将她带离他的身边!
“谢副官,我们还要行动吗?”一旁士兵望着殷慕箫已走远,慌凑上前问道。
谢副官两鬓略微发白,他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殷慕箫方才已狠洌的警告过他,这是最后一次,倘若他再敢试图伤害她半分,殷慕箫定会取他首级性命。
“要,一定要,只是目标换成他!”谢副官本想通过杀了钟离弦来刺激殷慕箫,可现在看来殷慕箫阴晴不定的性子,只怕有天会对自己动手!
正文 殷慕箫的番外(六)
钟离弦为殷慕箫倒上一杯牛奶,她的手略微有些发颤,却是竭力克制自己保持镇定。
殷慕箫坐在床边凝视着她,她穿着一件白丝睡裙,纯白的睡裙贴着她动人的曲线,就如同一块可口甜腻的牛奶糖,钟离弦将玻璃杯递给殷慕箫。
她的手很凉,殷慕箫握住她的手却不肯松开,他不自觉扫了眼杯子,可她的神色已显得慌张而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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