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显审视着她:这个女人的观察力好敏锐!可她又如此肆无忌惮地把事实说出来,难道她是真的无所顾忌才这么做?刚才那双哭泣的眼睛不是装出来的。只有一种深深的悲伤笼罩着她,使她沉浸其中不能自拔,才会有那样的眼神。她不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也不善于掩饰喜怒哀乐。
以她的学识和修养,不受到极大的刺激,绝不会打人耳光。或许我是有些过份,不该那么无礼。我是酒还没醒吗?为什么突然做如此幼稚的事,居然和一个刚见面的女人过不去。可她那藐视的眼神实在让人起火,应该得到点教训。
想到这儿,他说道:“对只见过一次的人,你都要表现得这么了解吗?”
“我一点也不想了解你。中午已经领教过了,想必你也不会在一个下午内脱胎换骨!我要回家了,再见!”说完,张雅就起身向门外走去。由于刚补充了糖分,她已经行动自如,可一站起来,头上仍淌出冷汗。
仁显怎么会让她就这么离开,抢先一步挡在她面前,面沉似水地说道:“忘了今天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你也说我不是会轻易妥协的人,既然工作没有完成,怎么可能让你走?”说完他就向办公桌走去。
张雅不会因情绪而扔下工作。多年的经验使她深知:对待工作不能感情用事,要公私分明。纵然心中有千百个不愿意,她也只好拖着沉重的步伐,跟在仁显后面。
在办公桌前坐下后,任显正色说道:“仁氏集团已经成立5o于年,以酒店经营为主业,相关产业涉及房地产、金融、餐饮、购物中心等领域,在美、韩、日等各国设有分公司,连锁酒店遍布世界各地。近几年房地产市场崛起,集团在这方面的投资比重亦增加许多。”
他一边说一边看了看张雅:她头上的冷汗已经退去,只是头发仍然湿漉漉的贴在脸颊上。尽管显得很疲惫,她仍强打起精神、认真地听着。仁显管理公司多年,可谓阅人无数,一眼就能分辨出员工的优劣。此时他对张雅的工作态度颇为认可,心中暗想:林教授果然没有推荐错人,公司需要这样理性的人才。
他继续说道:“这么庞大的集团管理机构极其复杂,正式在职员工已有数万人,如果加上劳务派遣的员工,就更多了。据我预测,世界经济在短期内会有很大波动。为了能更灵活地降低公司劳动力成本,人事部草拟了一份新的劳动合同。我希望张老师从法律的角度,以公司利益最大化为目的,好好修改一下这份合同。今年底很多员工合同就要续签了,你要抓紧。”
张雅根本还没答应成为人氏集团的法律顾问,仁显就开始安排工作,这让她有些反感。何况她素来厌恶唯利是图的商人。听到他想利用法律空隙便于裁员,她怎么可能愿为虎作伥?她藐视地盯着他,脸上已挂着不悦。
仁显无视她的表情,继续说道:“觉得短期内的工作量太大了?下午林教授已向我详细地介绍了你的情况,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应付这些工作没问题。听说你不可能会离开学校,所以决定聘请你当兼职顾问。
张雅不想再听他侃侃而谈,插话道:“我有说过要成为仁氏集团的法律顾问吗?
他冷笑一声,说道:“你听我说完,先别急着拒绝。关于待遇问题,我们就按照现在律师咨询费用标准的三倍,按时计费。听林教授说你这学期一、三、五下午没有课,为了能够如实地计算时间,请你在这个时间及周六定期到公司来工作,更详细的工作安排我以后会……”
张雅再次打断他的话说道:“很抱歉,我对顾问一职没兴趣。”
仁显迟疑了一下,随即说道:“是待遇有问题吗?我不喜欢和太贪心的人合作,希望你不要再试探我的底线。”
“我不想成为为了利益牺牲别人的人!很感谢您的赏识和盛情邀请,我先回去了。”
“等等!”仁显绕过办公桌,挡在张雅面前。他第一次碰到这么直接拒绝自己的人,心中已是波涛汹涌:这个女人不在乎钱吗?不管是什么,只要她有在乎的东西,他就一定能让她臣服。
他用毋庸置疑的口吻说道:“公司已经准备同你们学校签署项目合作协议,同时捐出5oo万作为学校建设基金和学生奖学金,而你成为顾问是公司提出的附属条件之一。所以,你必须接受这一职位”
“我会向学校解释的,请让开!”
恬静的睡脸
张雅毫不示弱,不卑不亢地说道:“我只坚持做我该做的事!”
仁显转念一想:她对关乎自己利益的事毫不在乎,不能再从这点下手。忽然,他灵机一动说道:“那我换个理由怎么样!如果聘请其他的律师,合同会变得更加苛刻,你也不想那些员工受到更苛刻的待遇吧?为什么不借着成为顾问的机会改变些什么呢?”
张雅沉默了,在思索着什么。
仁显见这番话奏效,趁势追击地说道:“作为一个集团的负责人,我必须对所有人负责。如果公司坚持不裁员,会被庞大的劳动力成本压跨,那时所有人都会失去工作,这是你所希望的?”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张雅望着仁显的眼睛,感到那认真而坚定的眼神好像要把人吞噬,不自觉地说道:“好吧!合同修改要求什么时候完成?”
仁显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眼神中尽是征服后的快感。他心中暗想:这个女人原来如此单纯,早知这样刚才何必大费周章。他得意地笑了笑说:“我明天去美国,预计三天后回来,咱们晚上7点在我办公室讨论合同。这是相关内容的文字资料,好好研究一下。”说着,他就把5个大号文件盒摆到张雅眼前。
“好,没有其他事我先出去了!”
“等一下!”仁显从休息室内把巧克力拿出来,说道:“带着这个吧!”
“不用了,谢谢!”张雅吃力地抱起文件盒走出办公室。
他尴尬地把巧克力放在桌上,无意中撇了眼台历上的电子表,同时听到门外传来文件盒掉在地上的声音。他出去一看:原来张雅一只手要按电梯下楼,另一只手没拿住那5个大文件盒,结果全掉在地上了。
仁显鬼使神差地回办公室穿上外套,拿着巧克力径直走到张雅面前说道:“我来捡吧!你把这个都吃了。”
张雅抬头正好看到他递到眼前的巧克力。不等她说话,文件盒已被仁显抢去,手里的东西变成了巧克力。
他捡起地上其余的文件盒,走进了刚打开的电梯门。张雅也跟了进来,说道:“我来拿吧!”
仁显没有把文件盒递给她,转而问道:“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张雅瞪大眼睛,意外地望着他说道:“谢谢!我做公交车就可以了。”
仁显没有理会她的推辞,眼睛盯着电梯门解释道:“我不希望员工下班途中有什么意外,否则公司要承担责任。这里是度假区,回市区的车已经没有了。”
张雅看看表已经快九点,确实赶不上末班车了。她心中暗想:看他刚刚认真工作的样子,不像是轻浮之人。我打了他耳光,他还能在我晕倒之时立刻加以援手,可见其心胸宽广。可能中午的事真的是场误会,我也不能一直斤斤计较。日后工作上的很多事还要与他沟通,我又何必要据他于千里之外呢?
想到这儿,张雅不再坚持,随仁显来到地下停车场。她上车后,闻到一股特别的薰衣草味,感到一丝惬意。她实在已经累到极限,没五分钟就睡着了。
仁显一直专注地开车,直开到市区想问她家地址时,才发现她睡着了。那睡脸竟使他看呆了……
张雅的睡脸恬静而温馨,雪白的皮肤上已经多了几分血色,长长的睫毛搭在眼睑上,宛如中世纪公主般优雅,可谓人如其名。仁显看得有些失神:没想到刚才那个古板顽固、不可一视的女人,睡着时竟是如此的宁静,令人感到身心放松。
他不自觉地卸下所有戒备,享受着这一刻的悠闲。很久没有这么轻松的感觉了,仿佛所有的压力、责任都随风而去,飘到很远的地方。这瞬间,他不是仁氏总裁,不是仁家长孙,只是个叫仁显的普通男人。
忽然,前面的车停了下来,仁显赶紧急刹车。副驾驶上正在鼾睡的人被巨大惯性唤醒,有气无力地问道:“怎么了?”
任显立刻收回心神,专心开车。他没有解释,只是问道:“你家在哪儿?”
张雅揉揉眼睛,看下时间说:“现在还早,请送我回学校吧!”
他撇过脸,不解地看着她问:“你不累吗?”
“不累,五个文件盒的资料,今晚要看完。”
他脸上掠过一抹惊讶:一整天都没吃饭的人,竟然还想着要看完这五盒资料?这个女人为了工作不要命吗?他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你不饿吗?”
对他突如其来的关心,张雅有点诧异,答道:“办公室有吃的,请在前面路口右转。”
仁显一言不发,仍是直行。
“要去哪
不为人知的悲伤
不到5分钟,这辆车就已经停到学校大门口。仁显转过头刚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张雅愣在那里,脸上神情凄楚,一双乌黑的眼睛如黑洞般把一切吞噬。她似乎在回想着什么,整个人都陷入回忆的漩涡,无法自拔。
听到仁显让自己赶快下车,张雅才回过神来,说道:“谢谢!其实你赶时间可以不用送我的。”
仁显顾不上与她寒暄,催促道:“我快赶不上飞机了,赶紧拿着东西下车!”
她从后座上抱起文件盒要走,仁显又说道:“巧克力也拿着!”
仁显再次催促道:“快点,别愣着!”
她犹豫下,提醒道:“坐飞机很危险,要小心!”
仁显盯着她看,被她那充满关心、担忧,甚至有些战战兢兢的眼神吸引,目光不由得变得有些迷离……等他回过神来,张雅已经走远。
就剩半小时了,仁显开着车飞奔机场。当他登机后,飞机立刻起飞。机舱内十分安静,仁显怎么也睡不着,胡乱想着:今天我竟然送打自己耳光的女人回去,还喂她吃巧克力,那可是美芳送的**节礼物,还为了她临别时的眼神如此失神。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也许是这些日子太累了;也许是和美芳的退婚使自己越来越失常;也许是看着她那忧伤的眼神,就仿佛看到那个人,因为太像了所以会注意到她;也许……一阵浓浓的困意袭来……
当仁显再睁开眼睛时,飞机已经快降落了。他向坐在一边的助理裴子峰问道:“我睡着了?”
“恩,没喝醉就睡了十几个小时。”
裴子峰是仁家司机的儿子,与仁显从小玩到大,既是朋友又是同学。他当然知道仁显的心事:最近为了和美芳退婚的事,他夜夜失眠,只有喝得不醒人事才能睡着。本来还想在飞机上好好喝几杯,开导开导他的。谁知他一上飞机就睡,看来情况已经好多了。
仁显去洗了洗脸,整个人顿时精神起来。裴子峰问道:“昨晚干什么去了,那么晚才到机场。我楞是让飞机等了你十分钟,又欠机场个人情。”
仁显不加思索地答道:“半路送个员工回去,时间就有点紧了。”
“什么员工?能劳动你的大驾?我猜猜~~”裴子峰故意拉长生音,调侃着说道:“一定是个女的!你们在她家干什么了?你睡得那么香,是不是体力透支呀?你不会弄得人家小姑娘下不来床吧?以为你还为美芳伤心呢,敢情已经有了新目标!”
仁显狠狠地瞪他一眼,眼底透出让人胆颤心惊的寒光。裴子峰知道老友是真生气了,当即话峰一转,正色说道:“事已至此,何必自己为难自己?”
仁显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道:“我需要时间来处理!”
裴子峰不忍见他继续伤神,旁敲侧击地劝道:“如果只是你自己的事,我不会拦你的。可你的形象关乎整个集团的信誉,已经没有时间让你继续疗伤了。”
仁显直视前方,深邃的目光打在前面座椅背上,平静地说道:“我不需要疗伤!我这些年都是一边向前冲,一边舔着自己的伤口!”
见他对自己如此狠心,裴子峰不忍再逼她,转而说道:“作为朋友,不希望看到你这样;作为下属,却要劝你必须这样。我也很无奈!”
仁显苦笑一声,说道:“我不能为自己而活,这是注定的命运,怨不得任何人。”
“要不要喝一杯?”
“不用了。醉了只能得到片刻的喘息,但清醒后会感到更加窒息。”
“没想过逃避吗?像我这样也不错!”
仁显摇摇头,无奈地说道:“男人必须承担自己的责任!你确定自己是在逃避,而不是隐忍一时等待时机?”
裴子峰掏出包里带的小瓶洋酒,兀自喝了起来。仁显感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从他手里拦下酒瓶,劝道:“飞机要降落了!”
裴子峰仍猛灌了两口,说道:“醉不了!”随后收起酒瓶,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一直到飞机落地,两个男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张雅回到办公室后,把五个大文件盒往桌上一堆,就坐在电脑前准备明天上课的教案。直到准备得差不多,她才感到有点饿得难受,伸手在办公桌的抽屉里翻了半天,什么吃的也没找到。
已经快十一点了,附近哪儿还有吃东西的地方。抬眸一撇,她看见躺在桌上的巧克力似乎在向她招手。张雅平时不爱吃这东西,现在是真饿了,拿过盒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吃得精光。
这巧克力真好吃,以前怎么不觉得呢?
把回忆当全部的女人
张雅一直忙到凌晨2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走进客厅时,她惊讶地发现:爸爸、妈妈分别从书房、卧室走出来,看来是有话要说,所以一直在等她。他们坐到客厅沙发上,同时示意她也坐下。
张雅心中一颤,脸上却浮现起灿烂的微笑,坐到父母对面柔声说道:“爸,妈,有什么事吗?”
父亲张建国说道:“雅雅,你每天都工作、学习到凌晨才回来,饭也不好好吃。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
听到父亲关心自己,又看了看母亲脸上的担忧,张雅心里的石头落地了,还好不是要和我说那件事!她脸上显出倦容,打了个哈欠说道:“别担心,我有分寸的,累一点睡得香!”
母亲庞丽颖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张雅看到爸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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