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谷闻言,剑眉几不可见的拧了一下,转头朝着王成辉微微颔首,客气起身相送。
走出王家别墅的主屋,沈北正欲去取车子,不想王若谷忽然开口:“沈队方便的话,还请留步随我去偏院一坐。”
沈北抬手看了下时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好。”
王若谷未在说话,而是转过身往一旁的小楼走去。沈北抬脚跟上,心里琢磨着王若谷到底想和自己谈什么。难道是王若风被杀一案?
此案虽是他接手,但同时也接到国安部的命令,暂时停止调查。
以王家在京都的地位,王若风的死已经是大新闻,还牵扯到蒋牧尘的父亲。因此上头早早下了禁令,禁止媒体报道,禁止警员在公开场合讨论,足见重视程度。
眼下,蒋千学已死,此案再次成了无头公案。怕是一时半刻,不会重启调查。莫非真让蒋牧尘那乌鸦嘴说中,只要自己来,王若谷必定会问起此事。
进到小楼内的茶室,王若谷温文尔雅的坐下,语气淡淡的开口:“沈队今天来,是有线索证明小妹和爆炸案有关,还是另有它意?”
“有一些线索,我们根据监控抓到了一名疑犯,该疑犯手中有王若菲给他下达命令的录音。”沈北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瞎掰:“出于对王家老爷子的尊重,局领导命我单独过来,以私人的身份见一见令妹。”
“录音?”王若谷眼底闪过一抹惊讶:“确定是四妹的嗓音?”
“技术部门正在做鉴定,否则局领导也不会这么快安排我过来。”沈北瞥一眼茶台上的茶水,自己动手倒好:“不知王先生想谈什么。”
“老三被杀的案子,你们可找到线索?”王若谷平静的看着他的动作,话锋一转:“蒋牧尘和你相熟,他一定告诉过你,是谁杀了老三对吧。”
“王先生说笑了,蒋少和我确实相熟,但我们之间只是私交,很少谈论工作上的事。”沈北微微讶异,心说蒋牧尘的乌鸦嘴真是精准。
王若谷忽然一改刚才的淡然,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眸光冷冽:“宋青山是不是回了京都。”
沈北抬起头,平静的迎着他的视线,轻轻点头。
茶室中的空气倏然变得静默。王若谷没说话,神色平静的让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沈北也沉默下来,佯装抬手看表。
能在王成辉盛年之时接手王家的所有生意,王若谷的心思和计谋,必定不凡。沈北想着,低垂的眸子里,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赞赏。
良久之后,王若谷清冷的嗓音再度响起:“你今天来,目的不是告诉我,四妹参与了妇幼保健院的爆炸案,而是蒋牧尘想通过你,暗示四妹和宋青山之间,还在联系并且尚未谈好交易对吧。”
跟聪明人打交道真是累……沈北舒了口气,微微颔首。他还在想若他再不开口,他就直接把话挑明。
“沈队工作繁忙,王某就不多留你了。”王若谷得到答案,脸色说不出的晦暗,径自起身出了茶室。
沈北耸肩,视线追着他的背影看了片刻,抬脚迈下台阶,淡然离开。
驾车出了王家别墅,他放放缓车速,情绪平静的给蒋牧尘去了个电话,详细说了王若谷的反应。
这头,蒋牧尘正在去往西山的路上,听罢语气淡淡的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是聪明人,我也没指望他站我这边,不捣乱就好。”
“部里中午下达了一条急令,刑警队和特警会配合你们的行动。”沈北想了想,又说:“刑警队还是由我带队,你那边准备得如何。”
“见面说。”蒋牧尘说着便将电话挂了。
沈北盯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无奈的笑了笑,专注开车。
几场大雪过后,整座西山白茫茫一片,不同于夏日的葱翠,亦不同于秋日的火红。起伏延绵的山脚下,各家的庭院别墅,隔着树叶落尽的山林,依稀可见。
王家的祖屋所占的面积非常宽广,一路不时可见掩在树枝间的监控镜头,每隔一段距离,路上就能看到在清理积雪的王家佣人。颇有旧时王孙贵胄的做派。
比起王家,不远处蒋牧尘的家中,只能用寥落来形容。蒋千学离婚之后,西山蒋家的别墅也沉寂下去,空荡荡的宅子里,再也不复当初的神秘尊贵。
一声叹息,他收了思绪,放缓车速不紧不慢的开着。驶离王家地界之后,山道上偶尔错过去一些豪车,窗外银装素裹,道路却是越来越湿滑。
虽然着急赶回市区,却也不敢在路况不佳的情况下,强行加速。越往下走,路面似乎越湿滑。沈北心下纳闷,脑中立即升起应有的警惕。
眼角一道白光闪过,他的视线顿时落到车外的后视镜中,眸中一凛。
几分钟前错过去的一辆捷豹,此时竟倒了回来,紧紧咬在他的车后。沈北眯起眼眸,迅速带起蒋牧尘送的红外眼镜。
随着两车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近,他透过红外眼镜,果然看到车窗后方黑洞洞的枪口。今天出任务之时,他曾穿了防弹服,任务结束后他嫌累赘,便给脱了!
侧眸望一眼仍在副驾座上的防弹服,沉稳凌厉的眼眸瞬间染上一抹狠戾。
控制好方向盘,他打开车上的车载电脑,迅速调出卫星地图,同时戴好耳机,尝试联系蒋牧尘。不多时,耳边响起几声沙沙声,跟着便是蒋牧尘一如既往的清冽嗓音:“前面百米处马上就是弯道,不要给别人开枪打中你的机会。”
“你怎么知道路上有埋伏?”沈北疑惑问道:“还是,你只是回来处理蒋伯伯的后事,路过。”
“都有,小命都捏人手上了还分神,明年清明我要上的坟太多,你最好别添乱。”蒋牧尘低低的吼了一句,全神贯注的将车速提到最高。
一旁的钟闲庭闲闲的擦着手里的抢,见状嬉皮笑脸的放下车窗,将脑袋伸出去看了看。
寒风如刃,瞬间吹得他俊脸发僵,悻悻收回脑袋。
“脑子吹清醒了赶紧干活。”蒋牧尘看见他的动作,薄唇勾起一丝清浅的弧度:“但愿来得及,我是真不想翠华山再添新坟。”
“你还是少说话的好,乌鸦嘴。”钟闲庭抹了把脸,抬手看着天枢系统的反应。
云裳小筑内一切正常,有沈亮和顾旭之坐镇,又有特警队的人在院中埋伏,安全问题应该不大。王若菲的指令只是针对沈北,目前还未得知是否由宋青山授意。
若还是宋青山授意,怕是行动没开始之前,京都就已经乱得不成样子。
从中午妇幼保健院发生爆炸,到现在暗杀身为刑警的沈北,他大概是真的要豁出去,拼死一搏。间谍之间相互暗杀,已经屡见不鲜,但刺杀公安部的人,这罪名一旦成立,已经不光是死就可以解决的。
“小心了!”沉思中,耳边响起蒋牧尘冷静的警告:“你有两秒钟的时间。”
“收到!”钟闲庭说这话时,下意识的摸了下身上的安全带,跟着举枪瞄准距离不过20米的灰色捷豹车。与此同时,沈北的奥迪亦加速从弯道通过。
“砰”的一声枪响,就在灰色捷豹车窗放下的瞬间,钟闲庭手中的枪,已经扣动扳机,银色的子弹瞬间穿过两个前轮。
“轰”的一声巨响,间或夹杂两声沉闷的枪声,灰色捷豹冲出公路,速度极快的翻滚着冲下山坡。白色的路虎极光和黑色的奥迪,眼看就要撞上,却在车头距离不足十公分的时候稳稳停住。
蒋牧尘一言不发的开门下去,和沈北交换了下眼神,齐齐冲下斜坡。
灰色捷豹摔得相当厉害,斜坡上的积雪被车身滚落时,砸出无数个大洞。两人迈过齐膝深的积雪,抓紧时间往堪堪停止翻滚的车厢奔过去。
沈北常年出警办案,多复杂多难走的地形都经历过,是以速度要比蒋牧尘快了些许。到达距离损毁的车厢不足5米之处时,蒋牧尘突然出手将他拉住,猛的卧倒滚进雪窝。
只听一声闷响,子弹擦着沈北的耳朵飞过去,直直没入身后的树干。
“找死也不用这么着急!”蒋牧尘怒极的给了他一拳,一个翻滚利落闪到一处树干后方,徐徐举起手中的枪。捷豹翻下来的情形如此惨烈,想不到车内的人还有力气开枪,看来是不打算让他带回去了!
骨节分明的十指骤然收紧力道,一枚银色的子弹,破空而出力量十足的穿过寒风,打中捷豹车厢原就裂开的窗户。只听一声闷哼,车门瞬间弹开。
蒋牧尘屏息静气的看了一秒,用眼神示意沈北从另外一侧围过去:“走!”
沈北颔首,警觉的往后退了几步,身体贴着树干,慢慢的继续往前靠近。另一侧,蒋牧尘的也是这般动作,谨慎的往车子挪过去。
少顷,车厢中的低低的哀嚎声渐渐变得清晰。沈北在两米外的树干后看了一眼,和蒋牧尘交换过眼神,迅速闪身上前,怒喝道:“警察!举起手来!”
车厢内一共三个人,司机已经在车子翻落之时当场身亡。副驾座上的男人依稀还有一口气在,坐在后座的人无声无息的躺着,只见额上淌着血柱,不知死活。
沈北看清车内的情形,正欲伸手去拖那尚存一息的杀手出来,冷不丁两声刺耳的枪声,就在耳边响起。
震惊抬头,却见蒋牧尘面色如墨,双眸里燃烧着熊熊怒火。他心中一沉,确定他没受伤后,下意识的再朝后座的那人看去。
只见那人被子弹穿过的胸口,依稀可见纹身的样子。这种纹身他并不陌生,苏云山死了之后,他在查案中抓到一个王家私下训练的杀手,身上就有这种纹路繁复的苍鹰图案。
“难道暗杀我的人,是苍鹰的手下。”沈北说着,动手将剩下的那人拖到雪地上,掀开他的衣服一看,果然胸前也有苍鹰纹身。
“苍鹰是王若菲,想不到吧!”蒋牧尘冷哼一声,飞身跳上损毁的车身,径自跃到那人身边,伸手去试鼻息:“杀了吧,省得浪费国家资源,即便救回来也问不出什么。”
说罢转过身,不再看那人一眼,紧接着便扣动了扳机。
苍鹰是潜伏在京都的一个间谍首脑,若真是王若菲,那么王若风的死岂不是……沈北稍稍一联想,顿觉胆寒。
“走吧,回车上通知警队的干警过来打扫现场。”蒋牧尘说着,顺着车子压过的痕迹,矫健的往回走。沈北收了枪,淡淡扫一眼地上的杀手,抬脚跟上。
就在这时,山道上再度传来枪声。走在前面的蒋牧尘心中一沉,脚下的速度顿时加快。上面只有钟闲庭自己,若是来的杀手是宋青山派来的,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沈北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断变得密集的枪声,使得这一片山林里,到处都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两人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车子附近,看清来人的数量,悬着心慢慢落下。还好只有四个,而且看钟闲庭的模样,分明乐在其中。
各自凝神换上子弹,立即蹲到隐蔽处,望向蒋牧尘腕上的天枢。几秒后,两人再度分开,朝着不同的方向,往杀手身后的林子摸去。
由于来得太匆忙,两人身上带的子弹并不多,因此必须将杀手一枪毙命,否者再有候补的杀手出现,他们只能坐以待毙。
“北侧,22。93,牧尘,看你的了。”钟闲庭对着不远处的黑色沃尔沃放了一枪,低声对着耳机说道:“北北,你左前方44。155,有个黄毛。”
“收到!”蒋牧尘和沈北出声的同时,手中亦扣下扳机。原本躲在两侧车门后的杀手,不敢置信的栽倒在地。车中另外的两个见状,目露惊恐的开始胡乱扫射。
蒋牧尘换了个位置,冷冷的眯眼瞄准,再次扣下扳机。
几乎同时响起的两声枪响过后,一切归于宁静。蒋牧尘从林子出来,身上的裤子已经湿了大半。沈北的情况也不见得有多好,甚至更加狼狈。
钟闲庭从车旁站起身,慵懒的舒展了四肢,骂道:“这女人真够歹毒的,幸好我们早有防备,不然这一片地方,真成了北北的埋身之地。”
“不准喊我北北!”沈北怒极:“你恶心不恶心!”
“我不恶心。”钟闲庭笑眯眯的望着他,得意挑眉:“但是能恶心到你。”
“好了,恐怕暂时不会有杀手再来,沈北你通知队里的警员,带着警犬一起上来,我们干脆在这里等等。”蒋牧尘无语的瞥一眼钟闲庭,弯腰从车里将烟和打火机拿出来。
钟闲庭收起嬉笑的表情,伸手抢了一支烟过来,慢悠悠的点着:“要不要去看下后来的那四个,到底什么身份。”
“死人有什么好看的,你这么喜欢,要不要我跟钟伯伯说一声,调你去翠华山的焚化室。”蒋牧尘语气平静:“王若菲真是让人惊喜啊,不知道许振霆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会高兴得晕过去。”
“怕是不会吧,人家现在是夫妻同心。”钟闲庭想起那天在监控中看到的景象,顿时啧啧出声:“女人狠起来,可比男人可怕多了。”
沈北没参与那天的事,自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只好默默的也拿了支烟点上。
钟闲庭倚在车身上,懒洋洋的看了一圈周围,忽然又说:“北北,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什么时候请哥几个喝喜酒。”
“先喝完你的再说。”沈北面无表情的转过脸,语气嫌恶:“你怎么回国后又是老样子。”
“我在这里不用装啊,在中情局的时候,要换口音换发型,每天佩戴定制的美瞳,累死。”钟闲庭似在叹气:“为了这么个破案子,老子好几年的伪装功亏一篑。”
蒋牧尘听罢没什么好气的噎他:“少在那里装蒜,买下卫星之后你的身份就已经引起怀疑,不回来你难道等着我和冷睿辰他们,不远万里的去替你收尸。”
钟闲庭默了下,笑眯眯的继续抽烟。一旁的沈北嫌恶的直翻白眼。
闲聊间,京都刑警队的车子已经开到山脚,刺耳的警笛不断鼓进耳膜。原本寂静的山林,因为这些声音,恍惚有了一丝热闹的意味。
蒋牧尘眯着星眸望了一眼,淡淡扬起眉,回头交代沈北几句,丢了烟头拢紧外套坐进车里,招呼钟闲庭上车先行去往蒋家。
刚才追车弄得他的裤子都湿透了,又在车外站了半天,上了车暖气一开,蒋牧尘只觉双腿隐隐发痒,眸色又暗了几分。
中午的时候,大家吃完火锅一起聚在客厅休息,简云裳意外收到赵子敬差人送来的一封信。里面装着国际上几大知名的间谍组织资料,还有一套他当初贩卖情报时,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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