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看出岑豆的疑惑,秦冉冉悄悄凑到岑豆耳边,小声说:“那天林钽说你大姨妈来了,所以要先走一步——真的假的?”
岑豆脚着自己耳朵里嗡的一声,血气瞬间上涌。
岑豆抽了好几口冷气,微笑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真的,因为太突然了,也没和大家说一声就先走了,不好意思。”
秦冉冉扬扬手:“有啥不好意思的。倒是林钽把你的事儿跟大伙儿说了,大伙儿比较担心,说什么都要大师兄送你。”
“所以?”
“所以大师兄就顺应民意了。”
岑豆的脸色更加错综复杂。
秦冉冉瞅着岑豆的脸色,嘴角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诡异弧度,悄无声息地消失,留下岑豆一个人,脖子僵硬地转向林钽,看着林钽优雅地插起一块苹果,优雅的放进嘴巴,优雅的咀嚼,岑豆只想优雅地掐死他。
林钽接收到岑豆咬人般的目光,朝她举了下杯子,貌似心情不错。
说起来,今天能看到岑豆本身已经让林钽觉得难得,毕竟一个女人前一天才经历过那么极端的事情,换了旁的女人,十天半个月缓不过来,甚至于留下心理阴影不敢出门都是可能的。而岑豆居然只睡了一天觉就能正常出门,而且这会儿还能跟自己面前活蹦乱跳的,不得不说这个小女人的心理素质非常好,简直可以说是强大。
通过岑豆,林钽再次认定,女人都是逆天的动物。他大嫂是,他二姐是,他未来老婆也是。
未来老婆……嗯,这个定位不错。
这一天,总体上说大伙儿吃的都很开心,于是走出会馆的时候,乐极生悲的事情发生了。会馆距离学校六站地,而他们来时乘坐的公交车,此时已经下班了。
林钽身为大师兄,领头截了几辆出租车,挨个上去,轮到岑豆,她刚要跨步上去,却被林钽拎着挎包带子拽下来。
岑豆大怒:“你干毛?”
林钽微微皱眉:“女孩子不要说粗话。”
岑豆再想发飙,林钽已经先她一步开口,把她所有的说辞堵回肚里:“这里面数咱俩年纪最大,你不让年纪小的先回去,自己先上去多不合适。”
岑豆咬牙:“师兄……你就不能不提年龄的事么……”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林钽摸摸岑豆脑袋:“乖哈,你不说没人看得出来。”
“……”
于是,她一个研二的愣是和一个博三的,站在门口迎宾般的把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送上车,等到她这儿,居然没有一辆车有空座。
岑豆冲林钽挑眉:没车了,咋办?可是你把我拉下来的,反正我不想走回去,你看着办吧?
嗯这是在威胁我啊,红果果的威胁。
林钽得瑟地瞥了岑豆一眼,找了个只有她才能看到的刁钻角度,晃了晃他的车钥匙。虽然帕萨特不是好车,怎么说也比出租车舒服。
岑豆把视线挪回脚尖,左踢踢右踢踢。
终于把所有人送走,林钽转过头来对岑豆严肃的说:“老实在这儿站着,我去开车,马上出来!”
岑豆难得看到这么一本正经的林钽,她发现这家伙如果不笑的话会有种特别肃杀的味道,让人只要一眼便会生畏。岑豆不敢造次,轻轻地哦了一声。
五月份,本市晚上的气温仍然很低,想到此,林钽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果然,岑豆的衣着仍然单薄。
岑豆看林钽边打量自己边皱眉,直觉不是好事。果然,林钽已经开始解外套扣子了。岑豆心中小人抱着大树不停地撞啊撞,血都撞出来了——师兄,你饶了我吧,我不想洗衣服!!!
岑豆后退一步,大喊:“停!”
林钽顿住:“怎么了?”
“我不冷!”
“哦……”林钽说着,继续脱,“可我还是觉得你穿的太少。”
趁着岑豆石化的功夫,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再次披到岑豆肩上。林钽捋捋岑豆的毛,笑道:“老实在这儿等我。”
“哦。”
林钽轻笑,显然对岑豆的表情很受用,于是快步往后面的停车场走去。
林钽说很快回来的,可是不知道为何,走了五六分钟还没回来,岑豆一个人等着无聊,便沿着马路牙子一小步一小步来回地踱着。
夜幕,孤月,竟是十五。
夜晚果然寒冷,她身上罩着林钽的外套,仍然禁不住牙齿打颤。看着大街上车水马龙,岑豆忽然有一种自己被抽离与世界之外的感觉。她就像是个游魂,冷眼看周遭的一切,不参与,不感动,不悲不喜。
任何人带了这样的心思,再抬首凝视月亮,都会给边上的人一种何似在人间的感觉吧,轻飘飘的,恨不得马上飞升上去。岑豆现在,就是这个样子。
林钽去取车,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回来,没想到车子被一辆大货车卡住,林钽想了半天办法,又是打电话又是找司机,忙活了十几二十分钟才出来。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回到会馆门口,可是门口哪里还有岑豆的影子。
林钽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他怕岑豆等不及自己先走,那后面的故事就没有了。他更怕江东又阴魂不散地冲出来纠缠岑豆,虽然他知道江东现在还应该被江老爷子软禁,但是即便只有一点可能他都不敢冒险。林钽掏出手机来,刚要拨岑豆的号码,视线却在无意中瞥到一抹清影。
月下孑立,与四周的繁华格格不入。
林钽松了口气,无声无息地又把手机放回去。但那之后,心中却升起一抹别样的期待,是的,期待,他想把这抹脆弱抓在手心里,继续揉捏欺负,看看会不会得到更美的景色……林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为了摆脱这种变态的思绪,林钽飞似的冲到岑豆身侧,抓住岑豆的手。
☆、未来老婆
可能是太急了,林钽的力度简直让岑豆吃痛,口气也变得十分暴躁:“你乱跑什么,不是让你老老实实等着吗。”
头一秒,岑豆仿佛不认识林钽。一秒后,岑豆嫌恶地甩掉林钽的手,抱怨道:“一个人很冷的好不好。”
林钽也是一愣,然后咬牙切齿地说:“该!让你穿这么少。”
“喂!这是师兄该对师妹说的么!好歹我是你救命恩人好不好!”
“我也救过你,两清了。”
“什么时候?”
“昨晚。”
“……你还敢说昨晚!我一世英名都被你毁了!”岑豆说着脸都红了。想起昨晚,林钽当着大伙儿的面说她大姨妈来了,岑豆就有卸了他的心。
“怎么了,我不接你去你连寝室都回不了,早露宿街头了。”林钽瞧岑豆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居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上帝知道他连大姨妈的基本原理都不知道,当时为了给岑豆圆过去,他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个,据说女生连不上体育课都拿大姨妈当借口。
你会觉得奇怪,林钽至于么,一个男人,一个新世纪的男人,一个二十八岁大男人,连大姨妈都不知道,开玩笑吧。可是呢,林钽就是这个玩笑。其实他也听说过那个学名月经俗名大姨妈的东西,也知道电视上成天的卫生巾广告,可是,在他的脑海里,月经就是那种蓝色的液体,如男子遗/精一般,不知不觉不痛不痒。理论上存在即合理,所以,他是无法理解岑豆此时的暴怒的。
“总之,还是你欠我的!”岑豆扬起下巴,再次趾高气扬。
“我衣服你打算怎么办?”
“……”
林钽一句话秒杀岑豆。
“师兄啊,可不可以打个商量?”岑豆谄媚得朝林钽发嗲,看在钱的份上,这时候让她装猫她都愿意。
林钽但笑不语,岑豆抓心挠肝。
车子开上二环,岑豆望着窗外的街景,轻声说:“想问什么就问吧,我捡能说的都告诉你,省着你抓心挠肝睡不好觉。”
林钽轻笑不语,关于岑豆和江东的事,包括往日那些恩恩怨怨,他查的已经很详细了,有些数据,比如两人哪天第一次见面,哪天一起出去旅游,他可能比岑豆还清楚。并且他是不会告诉岑豆自己在饭店外等了她一个小时,更不会告诉岑豆,是自己把柳德春叫去饭店搅局。
他现在只能称之为搅局,因为他不清楚岑豆的心意,她还爱着江东或者不爱?反正,不论前者还是后者,林钽都不打算让两人“破镜重圆”。
岑豆让他问,他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可是却不能明说,以岑豆的机警,很容易把自己列入危险分子行列,从此不再和他接近。他必须找个合适的开头,循序渐进。所以,林钽中庸想了一个:“那个男人,是你男朋友?”
“前男友。”
“为什么找你?”
“前男友找前女友,不外乎两样,要么想复合,要么想报仇。”
“他是哪种?”
“不知道,都有吧。”
“那就是第三种了,你的意思如何?”
“切,他当他是太阳呢,地球都得围着他转。”
林钽心里依然乐开了花,这么说自己有机会。可是面上,他还是淡淡的,没敢表现的太幸灾乐祸:“你这种态度,他没为难你?”
“……”岑豆瞪他。自己昨天晚上都难民似的了,衣冠不整嘴肿眼肿,你说他为难过她没有!
“其实吧,你要是想哭大可以哭出来,笑不出来的话可以不笑,没人强迫你的。”透过后视镜盯着岑豆的脸半天,林钽忽然冒出这么一句很有韩剧男二号风范的台词。
岑豆反应了半天,想撞墙。
“我只是关心你。”林钽说。
“切,我好的很。”岑豆考量了一下他的可信度,然后满不在乎的说,“谁年轻的时候不认识几个渣,总不能一泡耗子屎腥了一锅汤。”
有那么一会儿,车子里静谧的可怕。岑豆最讨厌这样的感觉,明明两个大活人彼此认识,却一句话都没有。为了摆脱这种尴尬的境地,岑豆绞尽脑汁。
“你听过关于帕萨特的笑话吗?”
“什么?”
“很多啊,记得有一个是这么说的:话说某日,一辉腾车主去洗车场洗车,旁边一位捷达车主慢悠悠的踱了过来,围绕着辉腾看了两圈,然后对辉腾车主说到:‘老兄,你这辆帕萨特是不是才下线的啊?’辉腾车主一脸无奈,点头说了一个字‘嗯’。捷达车主又说:‘样子还将就,大概要30万吧?’辉腾车主再次无奈,再次回答‘嗯……’。”
林钽心思不在这儿,只好轻笑两声敷衍。岑豆也不介意,直说道:“所以你这辆车买得值啊,二三十万开出二百五十万的效果!好车好车!”
林钽如何听不出岑豆在揶揄他,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机会反击,只希望一会儿她不要哭出来才好。
“哎哎哎,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很恐怖的好不好!”岑豆侧过脸,不巧捕捉到林钽那一闪而过的算计,心里莫名其妙地开始发毛。
林钽强压制住疯狂的心跳,快速在路边停了车。
如此,便摆好了深谈的架势。
岑豆疑惑地看着他,却发现不知何时林钽已俯身悬于她头上,以一种温柔缱绻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一个二十八岁的老女人,自然是见过这样的眼神,并且知道其代表了什么。
岑豆吓坏了,捂住嘴巴竭力地向后仰,只恨车内空间有限,再往后退也不过是一掌的距离。
“你做什么?”不清楚的字眼从岑豆指缝里挤出来。
林钽像研究某种机器似的,一根一根仔仔细细地扒掉岑豆的手指。
林钽双手握住岑豆的,问她:“咱俩认识很久了对吧。”
岑豆点头,从她上学他就在这儿读博,到现在,足足两年了。
“我这人人品不坏对吧。”
“凑合……”除了跟大伙儿通告自己来了大姨妈这件事做得不地道以外,都还不错。
“……我长得不差吧?”
岑豆还是点头。
“我还算是个大好青年前途不可限量,是吧?”
岑豆皱眉,哪有这么夸自己的。
但是,他说的也是事实。组里曾经有人算过,他们组一年发十篇文章的话,就得有五篇出自林钽之手,另外五篇也都受过林钽指导。不是说每个实验室都要一个神一样的师兄么,林钽在他们实验室里就是大神。他在实验室的地位那是超然的,比二老板还尊贵。
岑豆掂量着自己的良心,没辙,继续点头。
“既然我这么优秀,那你做我女朋友吧。”
岑豆才没那么好忽悠,瞪他。
林钽似乎早就料到如此,也没太失望,只继续给自己增加筹码。
“你还欠我一件衣服对吧?”
岑豆皱眉。
“那件衣服一万六。”
“开什么玩笑,一件衣服哪能那么贵!”
“我二姐去意大利时替我挑的,一千七百欧,折合成人民币大概就是这个价,兴许我还说少了。”
瞅着林钽说得有鼻子有眼,知道他没忽悠自己,岑豆快哭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林钽瞧着她稚气的样子,忍不住往她脸上掐了一把,手感不错:“所以啊,做我女朋友,我的就是你的,就不用你赔了。”
“你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林钽吻上岑豆的眼角:“不,我只是喜欢你,想让你做我女朋友。”
☆、哥俩好
刚向一个姑娘表白后的男人该是什么表情?喜悦、激动、惴惴不安?
林钽知道自己如果占了其中一样或者三样占齐才算正常,可他努力了半晌,竟然一点表情都没有,完完全全的是一张空白的脸。这是他十六岁之后才烙下的毛病,每次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都好像被人抽干了精髓,三魂七魄只余一半,留给他回林家,上床,把自己铺成一个“大”字,双手双脚全都无力地耷拉在床外。
记得看过一本心理学著作上说,面无表情才该是人类真正的表情,因为这个时候,你完全不会为外界所影响。
但是,通常情况下,面无表情的人并不快乐。
天花板上朴实的吊灯发出柔和的光亮,把四周华丽的墙纸映照得熠熠生辉,仿佛这里真的就如表面看起来那么美好。
从某种角度说,林钽是个脆弱的孩子。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像个精英,偶尔从举手投足间还会流露出上位者的威慑力,但其实他就是个孩子。身为家中老三,上头有个强悍得无所不能的大哥,中间有个自强不息的姐姐,即便父母早亡,他也算享受到了老幺该享受的溺爱。现在这个样子,只能说是最初几年的黑暗生活给年幼的他造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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