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白须的太白神翁,此际凛若天神,威猛无比,真有黄河天来,滔滔滚滚之势!
两人这一番激战,争持得最为激烈,两柄长剑,所使的都是最上乘的剑法。而且全都贯注了内家真气,全力相拚!
虽然两人相距数尺,但寒锋过处,不但能伤人于无形,抑且瞬息万变,间不容发。
打到后来,但见寒光飞绕,剑气冲霄,那里还分得清敌我人影?
只听双方兵刃,不停的发出龙吟虎啸般金铁交鸣之声!直把一干旁观的高手,瞧得目怵心惊,比自己下场,还要紧张!
正当此时,蓦听一声震心慑魄的金铁大鸣!一条蓝色影子,突然震飞出去一丈来远,脚步踉跄,身子摇摇欲倒!
“啊!那是梅三公子!”
旁观的人忽然发出惊呼!梅三公子左掌依旧当胸直竖,右手长剑,却不住的颤动。
他似是极力想稳住身子,不使摔倒地上,是以不停的移动双足,稳定重心。太白神翁敢情也有点血气翻浮,泥塑木雕般凝立不动。
第四十章 两败俱伤
但这不过一瞬间之事,等大家刚一瞧清两人情形。
太白神翁突然仰天厉笑,双足一点,剑先人后,一道银虹,比电射还快,直向梅三公子当胸贯去!
这一招快速极伦,凶毒无比。全场的人,全都紧张得“啊”出声来。崔慧、上官燕两人同时尖叫了一声,双目紧阖!
当然!还有三小姐于文娴,也脸色突变,紧靠着二师姐聂玉娇,娇躯颤动,别过头去!
正在紧叩大家心弦之时,突然响起一声断喝,紧接着又是一阵金铁大震。
“呼”!一团银虹,忽然从斜刺里飞出,坠落三丈之外,颤巍巍插在山石上面,同时一团银影,也疾退出一丈之外。
啊!那是太白神翁!他长剑脱手,银色长袍,胸前也被划开了一尺来长一道剑痕,脸色铁青,一语不发的掉头向山下奔去!
“啊!梅哥哥赢了。”上官燕心花倒翻,喜得叫出声来!
大家不约而同向梅三公子瞧去,只见他依然手执长剑,屹然而立。
玄女教的经过这一场激战,眼看梅三公子居然把九大门派中首屈一指的太白神翁击败,观念上有了改变。
因为他已经是玄女教之友了,是以大家一齐鼓起热烈而响亮的掌声!掌声停下来了,梅三公子竟然仍旧手握长剑,一动不动挺立如故。
“梅哥哥!噫!梅哥哥,你怎么啦?”
……
崔慧急叫了一声,梅哥哥依然一动不动,一声不响。她心头大急,赶紧一把拉着上官燕纤手,急奔过去。
只见梅三公子眼神痪散,脸如白纸,早已失去了知觉,端的生死难料!她几曾见过如此情形,只觉自己一颗心,似乎要从口腔里跳了出来,猛的向梅三公子身上扑去!哭道:“嗬嗬!梅哥哥……”
红灯夫人一把拉开崔慧,口中急急说道:“崔家妹子,动不得!”她向梅三公子脸上仔细查察了半响,不禁微微摇头!崔慧见状大惊,忍不住着急问道:“怎么?我梅哥哥是不是有救?”
红灯夫人翠眉低蹙,幽幽的道:“他是真力耗竭,内脏受震,是一种异常严重的脱力现象。目前还无法断言,两位妹子,且随我到宫中去再说。”
说着,取下梅三公子手上昆吾剑,替他插入剑匣,纤手微招,立即过来两名待女。
红灯夫人又点了梅三公子几处大穴,把他全身经脉闭住。才吩咐他们把梅三公子抬起,直向宫中走去。
崔慧和上官燕两人愁眉泪眼的紧跟红灯夫人身后!
经过白玉为阶,黄金为柱的巍峨宫殿。穿过一条长长走廊,走入一座圆洞门中。但觉一股浓郁花香,扑人欲醉,原来已进入一片狭长花圃之中。
除了中间一条青砖铺成的走道之外,两边嫣红姹紫,尽莳名花,假山流水,别有洞天!不多一会,又走进一个月洞门去。
这一段路,敢情已绕入玄女宫后进,却见又是一番气象。绿杨碧柳之间,画阁雕楼,亭台隐隐,那花香之气,亦较前更浓!
两个待女抬着梅三公子,分花拂柳,不大工夫,到了一座楼前。那是玉阶映雪,雕栏灿霞的一座画楼。
大家才到楼前,朱门启处,从里面走出四个垂髻少女,在门前垂手而立。
两个待女抬着梅三公子直到楼上一间雅洁房中,小心的把梅三公子安放在里进一张软榻之上,悄然退出。
这房间极为宽敞,中间是用花格鱼轩,分作两间。前面半间,一排落地雕花长窗,满架图书,牙签琳琅,案头还置放着周敦商彝,古趣盎然!
后半间则是绣区锦垫,暖帐流苏,更是珠光宝气!但崔慧、上官燕两人,耽心着梅哥哥安危,那有心思细瞧。
上官燕替梅哥哥解下腰间昆吾剑,和另一把古色斑澜的短剑,一起挂到床前!
崔慧打开床上锦被,替他盖上,一时之间,大家心头沉重得谁也说不出话来。
红灯夫人悄悄的过去,替梅三公子把了一阵脉腕。只觉他不但仍在半昏迷状态之下,而且气息微弱,脉速渐减。
不由黛眉紧皱,不作一声!
崔慧和上官燕两人,只是站在榻前,相对而泣。见状不由同声问道:“你看他伤势,是不是还可以有救了?”
红灯夫人沉思有顷,忽然立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不多一会,手上拿了三粒红色药丸进来,向崔慧道:“小兄弟伤势,不但真气耗尽,而且内脏还受了剧烈震动,心脉逐渐微弱,能否有救,目前尚在未定之天。我这“红云丹”,虽然其中也有不少灵药,但只能保他三日之内,心脉不绝,要想治疗还得从长计议。”
崔慧听得好像当头浇下一桶冷水,眼角中泪水顺着香腮,像珍珠般直落,口中说道:“要是梅哥哥有三长两短,我……我……”
她娇躯发颤,人也摇摇欲倒!
红灯夫人轻扶着崔慧一条玉臂,急道:“崔家妹子,你此时千万镇定,快把这三粒药丸放入口中嚼烂,用津液和匀,再以真气度入他腹内,这时救人要紧,可不能再耽误了!”
崔慧心头一惊,赶紧应了一声,接过丸药,纳入口中,一阵咀嚼。她这时也顾不得男女之嫌,当着红灯夫人和上官妹子,转过身去,一手扶住梅三公子面颊,一手拨开牙关。凑过头去,哺住嘴唇,把嚼烂药末,送入他口中,然后又度了两口真气,方始直起腰来。
红灯夫人更不怠慢,等崔慧哺完了药,立即拍开适才所闭穴道,使用推宫过穴手法,在梅三公子各处要穴上,连点带拍,一阵推拿。
只见她一双洁白如玉的手掌上,居然冒出丝丝热气,显然她不惜耗损本身真气,在替他打通全身经络!直看得崔慧、上官燕两人,心头十分激动,一个时辰之前,双方还是仇敌,现在却要她消耗内力救人。这样约摸过了顿饭光景,红灯夫人堆鸦宫鬓上,已是渐见珠汗,她停下双手,又点了他的睡穴,才轻轻吁了一口气。
上官燕急不可待的叫了声:“夫人……”
红灯夫人微微一笑,道:“小妹子,别叫我夫人,你们就叫我红灯姐姐好啦!”
上官燕道:“啊!红灯姐姐,我梅哥哥……”
红灯夫人道:“别急!小兄弟服了‘红云丹’,此时药力业已散开,我方才又用本身真气,助长他内脏活动,最少也可支持三天,只是三天之后……”
说到这里,又沉吟得说不下去。
崔慧突然扑的往红灯夫人面前跪去,泪痕满脸的道:“夫人……姐姐……我求求你,一定要想个办法,救救梅哥哥……”
红灯夫人一手把她拉起,忙道:“崔家妹子,你千万不可如此,我尽我的力量,唉!纵有可疗之药,但天地间的灵物,一时又到何处去求?办法是有一个,只是……只是……”
崔慧听说有了办法,登时如黑夜中见到盏明灯,点漆般眼睛,为之一亮,连忙问道:“啊!红灯姐姐,你有办法?”
“嗯!那是万不得已的办法……”
红灯夫人幽幽的说着,忽然抬起头来,又道:“不过要保住他性命,那只有用‘金针灸穴大法’,遍灸他十二经络死穴……”
崔慧从前曾经听爷爷岳麓老人说起过,武林中有一种金针灸穴之法,受治的人,一身武功,便得尽付流水,不由急道:“这金针灸穴大法,对武功有没有妨碍?”
红灯夫人黯然的道:“所以这是最后的办法,如果施了‘金针灸穴大法’不但武功尽失,而且今后也永远不能再练。”
崔姑娘只听得一身冷汗,半响说不出话来。
上官燕道:“红灯姐姐,你还是另外想个办法罢!只要梅哥哥好了,他把新近得来的两件宝物,都送给你。”
“小妹子,你当我红灯姐姐是什么人?哦……哦……”
那红灯夫人话刚说出,猛的“哦”了两声。
春花似地脸上,突然绽出笑容,接口问道:“我曾听说小兄弟得到了两件武林至宝,小妹子,你说的两件宝物,是什么呀?”
上官燕见她一说到宝物,立即脸露笑容,心中十分不齿。但这时救梅哥哥要紧,只好指了指挂在床头的那柄斑澜的古剑,道:“就是那个。”
红灯夫人盯了短剑一眼,自言自语的道:“哦!这就是‘阿耨神剑’,真还瞧不出来!”说着回头又向上官燕笑吟吟的道:“不!小妹子还有一件呢?”
上官燕听得更是生气,心想:你一听宝物,连梅哥哥的伤也不管了,唠唠叨叨的问不完啦!不由摇了摇头道:“还有一件,我不知道,听梅哥哥说,是什么琥珀。”
红灯夫人听得“格”的笑出声来,喜孜孜的说道:“不错!就是那个!叫做‘天蜂琥珀’,对不对?”她说到这里,倏的站起身来,又道:“我真的忘了这两件宝物,已为小兄弟所得!”“啊!崔家妹子,这会你们该高兴了罢!小兄弟即使伤得再重,也得救啦!”“哼!满口小兄弟,小妹子呀,叫得倒怪亲热,原来为了两件宝贝,就肯救人了。”
小姑娘心中越想越气。
却听红灯夫人叫道:“小妹子,他天蜂琥珀放在那里?快取出来呀!有这样起死回生的旷世灵药,还不给他早些服用?也好早些复原。”
“什么?那是治伤的灵药?”
小姑娘这会听清楚了,高兴得直跳起来,急忙走至床边,向梅哥哥怀中掏去。
红灯夫人道:“岂但是治伤?这天蜂琥珀比千年灵芝还要珍贵,一滴却病延年,两滴驻颜益寿!练武之人,有得一滴,可抵二三十年功力,岂同小可!”
她话没说完,上官燕早已从梅三公子怀中,掏出一块鹅卵形的黄色琥珀,递到她手上,问道:“红灯姐姐,你说的是不是这个?”
红灯夫人接过琥珀,向阳光中照了一照,点头道:“没错!就是这个!”说着玉掌轻拍,进来一个垂髻待女,红灯夫人回头道:“把我金针拿来!”
待女答应一声,立即退出身去,稍时,送上一个锦盒。
红灯夫人随手打开,拈了一支最细的金针,贯注内力,慢慢的向黄色琥珀中刺去!一面回头说道:“崔妹子,你快快把小兄弟牙关拨开!”
崔慧依言拨开梅三公子牙关,红灯夫人业已走近床前,她目光紧注着黄色琥珀,十分仔细,又十分缓慢的把金针一点一点地向外抽出。然后将针孔倒转,对准梅三公子口上两三寸光景,悬空拿着!
大约过了一顿饭的时光,针孔中慢慢流出一小点淡黄色的黏液,小点渐渐加大。差不多有绿豆那么一粒了,黏液就开始下垂,像一条线似的,往梅三公子口中滴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等第三滴又开始下垂,红灯夫人即忙用金针一拨,挑入梅三公子口中。一面忙用大拇指按住针孔,一阵摩娑,笑道:“好啦!快收起来,让他睡上一会,就好!”
说着把天蜂琥珀,依然递还给上官燕手上。
崔慧忙不住问道:“红灯姐姐,你怎么不让他多吃一点呢?”
红灯夫人笑道:“像他真气耗竭,本来一滴已够,我替他服三滴,已是多了,不出半个时辰,立见神效。这种千百年难得的仙品,多用了岂不可惜?而且滴出太多,也会影响天蜂生存。”
上官燕奇道:“这样说来,琥珀里面那只黄蜂,当真是活的?”
红灯夫人笑道:“当然是活的,说起来话长呢!你们半天没进饮食,想来肚子早已饿了,我要她们准备点吃的来,你们风尘满面,也该净个面,洗洗手。”
说着又拍了一下手掌,吩咐下去。
一面引着两人,走出房门,进入一扇小门。里面却是一间盥洗室,水晶奁镜,罗列许多胭脂宫粉之类的化妆用品。
大家匆匆洗毕,待女已在另外一间,摆好盛筵。红灯夫人让两人入席,金杯银碟,珍贵杂陈,两个待女站在一边,替大家轮流奉陪。
崔慧、上官燕半天没进饮食,肚子确也饿了,这时也就不再客气,大家边吃边谈。
上官燕一直记着“天蜂琥珀”,这时偏着头问道:“红灯姐姐,你方才说天蜂琥珀说来话长,现在该可说了?”
红灯夫人笑了一笑,道:“说起天蜂琥珀,恐怕当今之世,很少有人知道它的来历呢,我还是当年听恩师说过,光是这种天蜂,就极稀少,比普遍蜂儿,要大上两三倍,乃是生在黄山绝顶的岩石之间。黄山到处都是数百年的参天古松,天蜂出来采花,偶一不慎,碰到松枝上的松渍,就被活生生的黏在上面。
通常黏上了松香,千百只之中,也难得有一只能够继续活下去的。除非这只天蜂,有特殊的耐性,黏住的地方,又须只在蜂脚,而且还要是正好满采了花蜜回来。它足上虽被黏住,还能把采来的花蜜,在松香上振翅酿蜜,作为粮食。时间稍长,它知道脱生无望,就用蜂腊慢慢的封住自己周围,准备蛰伏。这本来是蛊类生存本能,松香逐渐凝积,越来越大,这样又在蜂腊之外,慢慢堆积起来。”
上官燕好奇的道:“那它不会死?”
红灯夫人道:“当然也有死的!但因为它在蜂腊固封之中,里面又酿了许多蜂蜜,它吃的是蜜,分泌的也是蜜,就能永远生存下去。等松香堕落,入土渐深,又经过了数十百年,松香变成琥珀,天蜂琥珀才真正诞生。
因为蜂蜜经过蛰伏天蜂数百年的分泌又分泌,精炼再精炼,所以功效如神,成为千载难求的圣药。不过用时还须以最细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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