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香一转头,看夏长奎披着棉衣摇摇晃晃地走出来,立刻笑嘻嘻地迎了上来:“他爹,你醒啦,你昨晚喝多了,咱是睡在金大兄弟家里的,这是金家弟妹。”
梅梅妈笑了笑,指着屋里桌上盖着的饭菜,客气地说:“夏老哥赶紧吃饭吧,我刚盛出来的,再等就放凉了。”
秀香也笑着催道:“对,快吃,快吃,吃了咱们去学校看看小务。”
夏长奎一楞,想起了昨天的事,不是已经拿了钱么,还有什么脸去看孩子。
秀香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笑着:“昨晚俺梦到小务了,这许久没见,怪想他的。再说咱们现在有了钱,买点吃的给孩子,也尽尽心,你也别总说俺是后妈不疼人儿。”
夏长奎想起来了,伸手往怀里一摸,立刻眼睛瞪起来:“把钱给我。”秀香支吾着笑道:“哎呀,你当着大妹子说这个干啥,谁家不是老娘们管钱,你要用,俺给你拿就是。”
夏长奎被欺负惯了,蔫蔫地收了手,看看天,雪早就停了。催促着:“那就快走吧。”
秀香笑着:“一听着要看你儿子,看把你急的,饭也不吃了。行,那我就进屋去收拾收拾。”
……
金梅梅看着这两口子远去的背影,心里想着,这个后妈除了见钱眼开,还算个好的,还惦记着去看看老夏的儿子呢。
……
一三班的班主任把小务叫了出来。夏长奎在学校门口的保卫室里等着,一见小务过来,激动地立刻站了起来。哆嗦着,伸手握着小务的胳膊,捏捏掐掐地说着:“胖了,长胖了。看了你,爹就放心了。”
边说边擦了擦眼角的泪。
昨天的事,喜多没有告诉小务。她是不想小务更加怨恨这个亲爹,他已经被秀香哄着卖了一回小务,这次又来要钱,小务知道了会难过的。
小务见到了爹,心里也挺酸。尤其是看到这个亲爹居然老的不成样子,身上的棉袄都破了,补丁摞补丁,有一处还开了线,露了发黄的棉花。
秀香见父子都有些泪意,急忙说道:“别难过了,他爹,你早上也没吃饭,这会也靠中午了,咱请小务去吃碗馄饨吧。俺看学校对过就有一家呢。”
夏长奎一听就点头答应了,小务摇摇头:“不行,我还没放学呢,一会我得跟姐姐回家吃饭。”
秀香急忙笑着说:“俺都和你老师说了,带你出去吃个饭,就吃碗馄饨,吃了你就回来,不耽误跟你姐放学家去。”
小务犹豫着,夏长奎也可怜巴巴地说着:“儿啊,爹想和你吃顿饭还不成吗?”
小务点了点头,跟着二人走了出去。
喜多这一上午,老是走神,看着看着黑板,就想起昨天的事了。
这事就算完了,小务没有露面,是她代小务做了主,将来小务要是怪她,也有回转的余地,一切不妥都由她来担着好了。等小务长大了要是问起,就由着小务自己做决定,想认那个爹的话,还叫他认。只是眼下小务还小,就不说这个了。
……
秀香抱着孩子在前面走着,爷俩跟在后面。秀香眼睛盯着前面十步开外的一个戴红毛线帽子人,跟着那个鬼鬼崇崇的人影,把爷俩领到了一个小房子前。
门开着,红帽子露了个头,一晃,又进屋了。
秀香笑着把爷俩让了进去,自己也跟了进去,关了门。
刚迈进屋,门就吱呀一声关上了。屋里立刻暗了下来,黑乎乎的一片。
夏长奎惊疑地一回头:“哎呀,咋回事?”
一只手从后面伸了过来,一下子捂住了小务的嘴巴,将小务像拎小鸡一样拖到了一旁。
旁边“嗤”的一声,一个人划着了根火柴,拢了手,点燃了桌上放的蜡烛。借着蜡烛的光,夏长奎认出来了,正是昨晚热情邀请自己去他家做客的金永顺。
小务也认出来了金永顺,瞪着眼睛,嘴里唔唔地叫着。
金永顺走到小务面前,阴恻恻地笑着:“大侄子,我的猪肉可是不白吃的,待会你好好配合我,等你姐把药交出来,叔就立刻放你回去,如果你不配合,那可休怪我不客气了。”
小务突然安静了下来,点了点头。
金永顺满意地摸了摸小务的头顶,笑道:“聪明。”
夏长奎看着捂着小务嘴的红帽子,和眼前站着的金永顺,紧张地问着:“你想干啥?”自己一个人肯定打不过这两个人,脑子里一时不知道该咋办了。
金永顺笑嘻嘻地说着:“老夏,还得辛苦你一趟,一会,你还得去趟学校,把喜多叫过来。没办法啊,你那个闺女,滑头的很,只怕也只有你才能叫得动她。”
其实只要有任何一个人去通风报信,说是小务被人抓走了,喜多都会跟过来。但金永顺打算把这事栽在夏长奎头上,好让自己脱身。
夏长奎想起了昨天在牛棚里,金永顺说的那番话,立刻明白了,这个人可是说真格的,小务眼下的处境很危险。
夏长奎盯着金永顺,“你不能打我儿子的主意,不然我就跟你拼了。”
金永顺咧嘴一笑,从兜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刀子,刀锋在蜡烛苗上缓缓划过,“老夏,都到这时候了,你还跟我讲条件。再说,昨天你不都收了你闺女的钱了么,收了钱,人家就再跟你没关系了,这两个孩子,早就已经不认你了。”
夏长奎转过头看看小务。小务的嘴巴被捂着,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夏长奎,眼睛里流下了两颗大滴的眼泪。
夏长奎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立在门口抱着孩子的秀香,秀香抱着孩子站的远远的,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又期待又兴奋,夏长奎心里明镜似的,昨晚自己喝多了,这娘们肯定是和这金永顺谋划好了,要坑他们爷三。
想想万念俱灰,这个娘们把自己给害惨了。自从她到了家里,家里就没消停过。自己糊涂啊,被这个娘们利用了。以前家里穷归穷,两个孩子是听话懂事的,现在呢,闺女儿子全被她逼走了,自己光杆一个,只得跟这个娘们继续过下去。
现在这贱婆娘竟然又伙着外人,连他都一块算计了起来。夏长奎横下一条心,看着金永顺,咬牙切齿地说着:“还有没有王法了?!大白天的,你们竟然绑人!你们就不怕我去告吗?”
金永顺脸色一变,阴森森地笑道:“是你把你儿子引进来的,如今你和我们是一伙的,你告?你要是去告,连你也一块抓起来!”
夏长奎听也不听,竟像发了狂一样,扑上去要抢金永顺手里的刀。金永顺吃了一惊,立刻和他扭打起来,二个人在地上撕来打去,扭成一团。
捂着小务嘴的那个戴红帽子的二缺,怕小务跑了,也不敢松开手,只能看着干着急,嘴里哎哎地叫着,时不时地朝夏长奎身上踢一脚。
秀香看着这意外的变故,脸都白了。没想到夏长奎竟然暴起反抗,这个金永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就该夏长奎进门的时候直接把他也绑起来。
咬着牙站在门口,这会要是出去喊人也来得及,不然夏长奎恐怕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秀香心里一团乱着,手不小心摸到了怀中襁褓里的那硬硬的一沓,立刻清醒了。死了好,死了自己就带着钱回山西去。
瞬间做了决定,靠着门蹲了下来,蒙了眼睛呜呜地哭着。
夏长奎毕竟是打不过金永顺的,撕打了一会儿,就体力不支了,被金永顺骑在身上,金永顺脸色狰狞,气急败坏叫着:“好啊,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不舍得儿子,那你就替你儿子吧。你那个好闺女,应该不会对这个老子见死不救吧?”
刀光落下,锋利的刀锋捅破了破旧的棉衣,狠狠地扎进了夏长奎的肩膀,夏长奎痛的昏了过去。金永顺站起身来,心里琢磨着,刀伤好治,不用那神药也治的好,想让那丫头交出药来,必得下点狠的才行。想了想,又俯身一一割断了夏长奎的手筋脚筋。
地上的血蜿蜒地流淌着。
小务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淌了下来,再也忍不住了,冲着二缺拳打脚踢。
二缺也被眼前这一幕给惊呆了,没想到这姐夫竟然真的下得了手。不由得哆嗦起来:“姐夫,流,流了这么些血,不会死人吧。”
金永顺疲惫地走到被棉被包起来的窗前,坐在凳子上,“慌什么,那药死人都医得活。”
甩了甩匕首,又对小务恶狠狠地说道:“现在,你去叫你姐来,谁也不准告诉,吐出半个字,就等着我再给你爹身上戳几个透明窟窿出来。快去!”
二缺松了手,小务踉踉跄跄地扑向门口,拉开门栓,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早点交作业~亲们,鲜花和掌声在哪里~~~~么么么嘿嘿
☆、第四十七章
时值中午放学时间,放学铃声响过,喜多收拾好了课本塞到课桌里,像往常一样来到大门口等小务。门口的大爷看着学生差不多都走光了,喜多还站在门口,突然想了起来,开了门叫着她:“夏喜多,你弟弟小务让你爹妈给叫走了,带去吃馄饨了。”
喜多不敢相信地回过头来,吃惊地问道:“啥时叫走的?往哪走了?”
门卫大爷指着三人刚才走去的方向给喜多看,突然又叫了起来:“哎,那不回来了吗?”
喜多转过身去,看到小务踉踉跄跄满脸泪痕地朝这边跑来。边跑边呜咽着,小脸上的泪痕交错,被风一吹,脸上的皮一道儿一道儿的。
旁边路过的几个行人好奇地看着小务。
小务远远地看到了喜多,撒丫子地飞奔过来,一下子扑到喜多怀里,埋着头,呜呜呜地大哭不止。喜多劝也劝不住,焦急地问着:“咋了小务,他们打你了吗?”
小务哭了一会,回过神来,抬头看着门卫大爷也凑过来看呢,顾不得擦脸上的泪水,扯着喜多到一边,小声地抽泣着:“金永顺用刀把爹给捅了……爹躺在地上流了好多的血,金永顺让我回来叫你去,说是要什么药,不让我告诉别人,要是告诉了别人就杀了爹……”
喜多的心里,唰一下子凉透了。
这一天终于来了,这么些天不见金永顺的动静,就知道他绝对不会死心!
正午的太阳刺的喜多有点站不稳,浑身如同掉进了冰窟窿里一般,半晌回过神来,急忙问道:“人呢,人现在在哪?”
小务指着来处的方向,“就在那里。”
喜多拉起小务的小手:“走。”
小务惊恐地看着喜多:“姐,你真的去啊?金永顺有刀,爹都打不过他……”
喜多咬着牙说道:“咱去派出所,找方所长来,把金永顺抓起来!”
姐弟俩飞快地向派出所跑去。
老方带了当班的民警,迅速地包围了小屋子。这是镇上一处偏僻无人住的地方,小屋子相当的破败,窗户上没有玻璃,被一床破棉被捂得严严实实。
老方也很紧张,听小务的描述,摸清了情况,屋里共有四个大人一个孩子,夏长奎被金永顺捅伤了倒在地上,二缺手里没有刀,还有夏长奎的老婆秀香抱个孩子。
金永顺啊金永顺,你放着好日子不过,瞎折腾什么!
小务并没有说他们在找什么药,但昨天夏长奎带着婆娘在喜豆腐店里要钱的时候,老方却是在场。这个老夏身上有一千块钱呢,老方心里嘀咕着金永顺的做案动机,他不会是为这一千块钱吧?!金永顺的脑子真是让驴踢了!
老方一边狠狠地在心里咒骂着这个金永顺,一边用手比划着,指挥三个民警从后窗和前门分别守住小屋。老方矮身蹲下来,靠墙听着里面的动静。
屋里有女人时断时续的哭声,还有一个婴儿又哭又闹的声音。
老方蹲在窗下,一动不动。终于,里面有一个男声呵斥着:“闭嘴,再哭就一刀捅死你!”
女人的哭声顿时止住了,不一会儿又小声地抽泣起来:“都怨你,抽什么疯让俺趟这趟混水,要不是你,俺这会早就到家了……”
老方听的一怔,敢情这里面这个女人和金永顺还有牵连?
突然啪的一声,一个清脆的大耳光止住了女人的絮叨,“再说就宰了你!”一个男声恶狠狠地威胁着。
这不是金永顺的声音,老方在心里默默地判断着。
这屋子门关的严严实实的,窗户也用棉被捂上了,根本无法摸清里面的情形。老方心里有点着急了,时间长了,恐怕夏长奎的血也流干了。
老方急,里面的人更急。二缺的声音再度响起来:“姐夫,那丫头片子不会不来吧,要是她不来,咱不白干了。”
金永顺的声音终于在老方头顶上的窗户位置响了起来:“别吵!她不会不来,除非她不想要她老子的命了!”
二缺又赖叽着说了一句:“她不会报案吧?万一警察来了,咱俩可都死定了!”
金永顺也被他说的心烦意乱了,屋子里那个婴儿半天没吃东西了,饿的开始哭,哭的金永顺愈发地烦。
突然屋里的女人尖声叫道:“你干什么,你干什么!把孩子还给我!”
那孩子的哭声一路从门外传到了窗户旁边。老方心里开始担心了,已经差不多死一个了,金永顺又把那孩子弄过去了……不能死人!有死人,这就是大案重案,他这个派出所长就不用干了!
老方下定了决心,轻轻地把手里的枪扣上了扳机,举过了头顶。
烛光明明灭灭,屋里四处不透风,闷的很。金永顺坐在凳子上,心里悔死了,按原计划是把小务扣在这里,夏长奎去叫喜多来。小务是喜多最看重的人,小务有事,喜多绝对不敢不来。没想到半道被夏长奎给搅和了,刚才一急怎么给弄秃噜了呢,就是让秀香去叫喜多也好过让小务去叫!
金永顺悔的直敲自己的脑袋瓜子。小务去了这一会,还没有动静,八成是喜多报案了。金永顺看着地上躺着的夏长奎,已经是有出的气,没进的气儿了。
金永顺有点不知所措了,他竖着耳朵听着,外面半点动静也没有。……也没准那两个小崽子害怕,躲回家去了呢,趁着外面没动静,先把屋里的人转移了。
金永顺一呶嘴,二缺凑了过来,二人嘀咕了一下,二缺轻手轻脚地往门口靠过去。刚刚把门打开一条缝,把脑袋探了出去,就被人薅着脖子直接给拽出去了!
金永顺一身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立刻伸手抓过秀香,大声说道:“不要进来!我手里有人,进来我就捅死她!”
老方仍然守在窗下,听着头顶上窗户里金永顺叫喊的声音。伸出一个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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