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理,但却很有分寸。魏光闻言,果然不再使气说话。但看得出仍是十分的不痛快。但他心里却已在暗暗思忖,他清楚以萧乾现在的身份对付有组织和经济实力的黑势力已很困难,且捉襟见肘。他在琢磨如何帮萧乾渡过这一关,躲过这一劫?看到萧乾扎着绷带的那张变形的脸,魏光心里确实很不是个滋味。
“走了。魏光拉着脸欲站起来。
“光哥,急什么?再坐一会儿……”萧乾道。
“你是政府的人,政府都不急,我急什么?不急。”魏光的口气仍是气哼哼的。他已经站起身来。阿静亦跟着起身道:萧乾,光哥心情不好,随他吧。我和光哥给你选了几件衬衣,也不知你喜不喜欢?等我们走了,你试试……”
“咳,人都快认不出来了,穿不穿吧。”魏光拉着脸朝门口走去。阿静笑笑,朝萧乾指指放在沙发上的购物袋,亦随着魏光走去。
“光哥……”萧乾喊了一声,似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他尴尬地看看乔虹,叹了口气。传来关门碰锁的声音。
“你怎么又冒出一个哥来?”乔虹问道。
“噢,是发小。”萧乾的目光落在沙发上的购物袋上。乔虹过去把袋中的东西拿出来。有三件衬衣,包装很精致,看样子是洋货,还有两条领带。乔虹打开一件包装,把里边的衬衣拿出来。
“嗬,真漂亮。看样子很贵的。”乔虹打量着手里的衬衫道。这是一件纯白色的衬衫,做工很地道。
“你这个哥哥是干吗的?”乔虹问。
“……光威大厦的老总。”萧乾犹豫了一下才说出来。
“哦?你还有这么个当大佬的哥?以前没听你说过啊?”
“这有什么好说得?我俩真是光屁股长大的关系。”萧乾咧咧嘴,头又有点儿疼。
“光威大厦好像是一家外企企业是吧?我知道这家公司,但没去过”乔虹说着话,把衬衫叠好了。
“他是澳门身份。他到底怎么回事我也说不清。他走了十几年,前几年才回来,说是给一个老板打工,具体我也没深问过他。”萧乾道。他知道购物袋里肯定有粉,他不想让乔虹知道这些事。乔虹也没再翻其他东西。
“乔虹,我这个哥哥脾气不大好,你别往心里去。其实他人挺好的,只是看到我这个样,有点儿失态了。”
“我往心里去什么?本来就不认识嘛。不过也能理解,你这个样子,确实让人也很难接受。”乔虹走到萧乾跟前帮他把头上的纱布重新包扎了一下,纱布头又有些松了。
“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你这样也不好带你出去吃东西。”乔虹道。
“随便吧,我也不太饿。哎乔虹,这几天我也没心思问,钱小刚他们什么时候开庭?日子定了吗?”
“今天是九月十二号……月底差不多吧。前天我碰上了法院的老吴,是他说得。”
“噢……这个案子得赶快结了,别再生出别的事来。”萧乾琢磨着道。
“这就不是咱们能管得事了,咱们能做得都做了。剩下的让别人做吧。哎,我做饭了啊?还是吃挂面吧,省点事,我炒得菜你又不爱吃。”乔虹勉强笑了笑。
“谁说?挺好的。”
“别哄我高兴了,我又不是瞎子,能看出来。”乔虹说着往厨房走去。
“那就吃挂面吧。哎,卤子别太咸了啊。”萧乾这话声音说得挺低,乔虹怕是没听见。
王禹算了下日子,从对萧乾下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几天,他估摸着萧乾这几天该出来活动活动了。这几天他带着人过去盯了几次,看到萧乾家的窗口有灯光,这说明他在家住。但晚上楼下总是停着一辆警车,白天有时也有。王禹不知他有什么保护措施,但他也不想把警察捎上,这样会增加很多麻烦。只有再找机会了。但王禹除掉萧乾的决心始终没有动摇过。
这天上午,萧乾觉得身体已基本上复原了,头上的纱布也摘掉了,就是脸上还有些外伤的血痂没有完全好利索。他想到外边去走走,见见阳光,在家里闷了十几天确实也难受。他打算去江边转转。这时是四点多,乔虹说下午有会,估计不会太早过来。
萧乾这次没在叉子街下车,而是去了一个很僻静的地方,是一个废弃的船坞,周围很荒凉,各处长着很高很乱的杂草,鸟到是不少,跌跌撞撞的叫声不时能听到。萧乾小时候经常跟孩子们到这里来玩,主要是掏鸟蛋和抓蛐蛐,故对这里很熟,亦有些深存在记忆中的感情。这些年忙,也就想不到这里了。现在闲下来便想起了很多事,包括儿时的一些记忆也都泛活了。
萧乾踢着脚边的杂草,闻着那股熟悉的潮湿气味,信步朝船坞里走去。天气很好,昨天下过雨,今天的气温不算高,人感觉很舒服。这座废弃的船坞旧址还有若干座很大的房舍,以前是修理船只用得,但也不是什么大吨位的船,都是一般用来跑运营的小型货船或是游艇类。萧乾儿时的玩心比魏光大,喜欢虫子和鸟一类的东西,魏光则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
萧乾边信步走着,边就回忆起了儿时的一些玩耍的情形。有时候几个孩子齐心合力翻找一只蛐蛐,但在找到后却又因无法分配而撕打起来……一晃几十年就过去了,真是太快了这时间。
这时,萧乾听到了一串脆亮的蛐蛐叫声,这是金刚,是蛐蛐里的精品,个头虽不大,但打斗起来却异常凶狠灵活。儿时如果谁手里有一只金刚,那是很牛B的!并且金刚的伙食标准又不知比其他的蛐蛐要好多少倍。用现在的话说,那是准备拿金牌大奖的苗子。一般的蛐蛐和金刚掐架,也就十几个回合便非死既残,简直就是没有其他选择。
萧乾忽然便起了玩心,他放轻了脚步,甚至屏住了呼吸,悄悄朝传来蛐蛐叫声的位置走去……那里是房子的死角,有一堆破损的瓦砾砖块,从缝隙中长出了一些参差不齐的杂草,其中以野喇叭和臭蒿子居多。萧乾蹑手蹑脚地走到瓦砾堆边儿上,轻轻把瓦砾和砖头拿开……少顷,一只通体油黑的蛐蛐出现了。萧乾的嘴边露出了一抹笑意,他朝蛐蛐伸出手去。
“别动!”萧乾的手停住了,那只油黑的金刚三蹦两跳地没了踪影。萧乾凭感觉知道这是一只枪口顶在了自己脑后。他在心里叫了一声苦,等着事态的发展……
“转身,慢点儿。”这声音很闷,咬字生硬。
萧乾慢慢转过身来,他的双手已经下意识地举了起来。他看见了一名面目凶恶的男人。男人用枪示意他离开原地。萧乾抱着脑袋朝房舍中的空地慢慢走过去……那只金刚这时又忽然叫了起来,声音脆亮幽长。萧乾轻轻呼出了一口气。这时他已经走到了房舍中间的空地上等着发落。他稍稍偏了头去看,又看见大门口站着一个男人,亦拿着枪。从一堆杂物后面又走出两个男人,都很规范的用双手握着短枪。“四个人。”萧乾想起来那天晚上被攻击的情形。
“蹲下。”用枪顶着萧乾脑袋的男人又道。萧乾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蹲下了。完了。他心里嘟哝了一句。然后便感到头上被重力猛地撞击了一下,萧乾眼前一黑,便放开手往地上倒了下去……
第六十二章
萧乾被阿子用枪柄砸昏后,王禹才露面,他一直在一台报废的升降机后面躲着。
王禹不紧不慢地走到昏死过去的萧乾跟前,定定地看着这个儿时的小仇家和现在的大仇家,他脸上爬上了一层淡淡的微笑……
原来萧乾一出门就被躲在附近车里的王禹盯上了,他看着萧乾钻进出租车,然后便一直尾随着跟到了这里。这么看来,老天爷真的是很帮忙。但老天爷又似是谁的忙都帮一点儿……
王禹从身上把用塑料袋装着的K粉掏出来,然后笑着示意阿子等人把萧乾弄醒。王禹这时候的心情真是像把一个大西瓜从二十层楼上扔了下来……痛快啊!随着一声脆响,瞧吧,半条街都没个样子了,王禹整个人都有些发飘了。只等萧乾醒了以后,他再慢慢问他,是怎么把我的弟兄一个个都送进了大狱?!然后,对不住了,我让你这次过足了瘾,不过就是最后一次了。萧乾有毒瘾这谁都知道,那么说他吸毒过量或自杀都不为过。总之,他死了就成!
阿子这时用一个捡得旧安全帽从外边的积水沟里盛了些雨水走了回来,他要用这些雨水灌进萧乾的鼻子里,让他清醒过来。
萧乾的身体被弄成了仰面的姿势,阿丑板着他的头,阿子欲将污水灌进他的鼻孔……这时响起了一声闷哑的枪声,只见阿子扔掉了旧安全帽,脸冲着地面倒了下去。王禹看见他的脑后渗出了血……又几声同样闷哑的枪声,王禹身边的其他三名杀手亦都扔了手中的短枪倒了下去,并皆是头部中枪。
王禹懵了!他朝四处看去,却没看见一个人。王禹这时只觉得浑身一阵凉嗖嗖的寒意袭来,不多的头发和周身的毛发几乎都在一瞬间全部炸了起来!他紧张到了极点!或者说已经到了要休克的边缘……
空旷破旧的厂房里一片寂静,除了偶尔响起得几声单调的鸟鸣外,再无了其他声音……王禹甚至有了耳鸣的感觉,还甚至有了要喊救命的欲望,但他终没能喊出来,也许他在这要命的瞬间忽然想起了自己此时的身份,一个被定位在A级通缉令上的逃犯。王禹在绝望中忽然又看见了躺在地上的萧乾,他清醒过来,也想起了自己冒死潜回大陆的目的。于是他从身上掏出手枪,打开扳机,上膛,将枪口对准了地上的萧乾……
又一声沉闷发哑的枪声响起,又一声……王禹的身体晃了两下,他睁大眼睛回头望去,手枪从他手里脱飞出去,那包K粉也随之脱落了,但他仍是什么都没看见……
萧乾在医院醒来时已是下午六点多钟了,他懵懵懂懂地朝四周看去,其他几张床上都有人在输液,一名小护士正在为一个病人换输液瓶。萧乾的脑袋很沉很疼,但视觉渐渐清晰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在医院,并且输着液。他一点一点回忆起来在江边船坞的情形……
“护士,麻烦你。”萧乾喊住了正往外走得女护士。
“什么事?”女护士止步问道。
“……谁把我送到医院来得?”萧乾问。女护士概觉得萧乾的话有点儿突兀,迟疑了一下方回答道:我也不太清楚,是王医生把你安排在这里的……”
“麻烦你把王医生请来,我有事问他。”萧乾急着道。女护士转身走了。少顷,一名中年男性大夫走进来问萧乾道:你找我?”
“你是王医生?”萧乾问。王医生点点头。
“是谁把我送到这里的?”
“是两个年轻人,怎么?”王医生也有些纳闷了。
“……是什么人他们?”萧乾仍使劲地盯着王医生问。
“这我就不清楚了。”王医生摇着头道:他们对我说你是从什么地方摔下来了?我们对你的头部进行了检查,是受到了很强的撞击,并且有脑外伤。你的头上有多处伤痕,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这些伤痕不是一次造成的……”
“这些都不重要,那两个人呢?就是送我来得人?”萧乾问道。
“不清楚,他们应该在你身边才对啊。押金也是他们交得。”王医生道,很纳闷的样子。
“算了,我走了。”萧乾伸手拔掉了手上的输液管,从床上跳了下来。
“哎,你这怎么可以?!”王医生叫起来。但萧乾已经走出了病房。
萧乾摸摸裤兜,手机还在。他马上给乔虹打通了手机。乔虹在那边着急地喊:我到家了,你怎么又一个人跑出去了?不想活了你?”萧乾把自己的位置告诉了乔虹后便挂了电话。医院这时已过了下班时间,门诊部楼外有点儿冷清,但仍有医务人员和就医的人陆续往外走。萧乾在门口的空地上来回踱着步子。
约二十分钟后,一辆出租车在楼前停下来,乔虹下了车。萧乾急忙迎了上去,边喊:师傅别走,用车。”
“哎,你怎么又扎上绷带了?”乔虹惊讶地看着萧乾头上的绷带道。
“什么都别问了,跟我走。哎,带枪没?”
“带了,没开车。”乔虹一头雾水,两眼迷惑地随萧乾又钻进了出租车。
“走,往老六号码头方向。”萧乾冲司机道。出租车转向,往医院外驶去。
出租车在江边停下后萧乾付款下了车。他拉着乔虹沿江沿走了约一里路,然后进入了那座废弃的船坞。
“到这儿干吗?你到底又怎么啦?”乔虹这话已经问了好几次,但萧乾一直没回答。一直到了那座旧车间门前,萧乾才把手伸向了乔虹道:枪,枪给我。”乔虹从枪套里拔出枪递给萧乾,脸上的问号更多了。但看到萧乾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她随在萧乾身后也进了车间。而萧乾此刻双手握枪,完全是一副实战的架势。
这时已经快七点了,太阳已经偏西,车间里显得挺暗,但还能看清楚。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潮湿气味儿,这股味道里掺杂着野生植物和废旧物品的锈味,反正不算是多么好闻。车间里空荡荡的,还是那些瓦砾,也还是那些废弃的破设备……
“怪呀。”萧乾自言自语道。边往下午遭到袭击的那个死角走过去……车间里很静,除了萧乾和乔虹的呼吸和脚步声,什么都没有了。
“你这是干什么呀?”乔虹终于忍不住问了起来。
“……我下午到这儿来玩……”萧乾的话被很快打断了“什么?到这来玩?你下午到这来玩了?”乔虹瞪大了眼睛。
“是啊,我小时候经常来这。下午闷得慌,就想到这来转转。”萧乾把手上的枪垂下来,他盯着面前的一堆瓦砾出神地看起来。
“那你的头又是怎么回事?”乔虹问。
“我看见一个蛐蛐,刚要抓,我的头被一支枪顶住了。”
“不会吧?就在这?”乔虹惊讶地把脸几乎贴到了萧乾的脸上问。
“没错,我还看见了那个人……”
“谁呀?”
“不认识,一个男人,岁数比我小。”萧乾道。
“后来呢?”乔虹紧张极了。
“后来,他肯定是用枪把我砸昏了。在这之前,我还看见了另外三个人,都是男的。”
“往下说,后来呢?”
“……我醒来得时候已经在医院里了。大夫说是两个年轻人把我送到医院的。他们交了押金以后,就再没露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