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乾,光哥舍着命帮你,你真不该这样对他……不过嫂子也跟我说了,你不知情,这我信。可是你知道吗?要不是光哥白天黑夜的守护着你,你十个萧乾也早被王禹他们杀了。那这个土坑里埋得就是你而不是光哥……”谭欣说着,已是呜咽有声了,成串的眼泪顺着她冻得彤红的脸颊急急滚落下来。并且那双本是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顷刻间便布满了血丝,这是人情急心裂的表现。萧乾的心猛地提起来又重重地沉下去。原来是这样,这是萧乾一直没弄清楚的事。
“还有,你老婆在海南根本就没找到什么正经工作,是光哥派人过去给了她两百万现金,她用这笔钱办了个公司。你的老婆孩子都是光哥帮你在养活,可你……”谭欣一双冒火的明眸瞪着萧乾,似要把他活活烧死。萧乾低下头去,他已经不能再面对那双眼睛了,他本来还想劝谭欣去自首,那样可能还有机会,至少能把命保住。但听了她的这些话后,他却再也说不出什么了。他隐约感到这个女人和光哥之间似乎有什么很深的牵挂,若不是,那又怎么解释?!正想着,远处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萧乾的心揪紧了,他知道刑车到了,光哥到了,死神到了。谭欣的目光这时也盯紧了刑车驶来的方向……
指挥车响着警笛,后面是几辆带铁栅栏的押送面包车。很快,刑车车队便进入了刑场的警戒区。担任警戒的武警军官吹响了尖利的哨音!刑车停下来,多名法院的人和法警陆续从车上下来。
夹在车队中间的一辆面包车的车门发出很响的声音打开了,戴着脚镣,上身被绳子绑缚着的魏光从车上下来了,一条不算宽的尖头木板插在绳索里,那是亡命牌,上面写着死囚的名字。魏光穿一身深色西装,打着领带。
观望的人群有些骚动,担任警戒的武警军官又吹起了哨子,人们闻声渐渐安静下来。两名法警扶着魏光的双臂朝浅坑处走去。魏光稍稍仰着头朝左侧坡上的人群看去……他看见了阿静、邱一明、老虾、几名弟兄和光威集团百余名身穿制服的男女员工……魏光的脸上现出了一层淡淡地笑意,他把头仰得高了一些。阿静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朝魏光挥动……在漫天飘舞得雪花中,阿静的一身黑色旗袍衬托着的那张白皙哀伤的脸显得凄然楚楚……魏光朝阿静点了点头。然后,他便开始左右环顾,并显露出焦急的神情……
萧乾的眼泪这时一下便汹涌而出来了,只有他,只有他知道魏光在找什么?他是在找自己,找萧乾!但他不能像阿静那样朝他挥手示意告别,因为他是警察,尽管已经退了,但他骨子里仍然是一名警察!他只能默默地看着魏光,在心里为他默默地送行。但眼泪却怎么都忍不住地往外喷涌而出,他的视线很快便变成了一片朦胧。这时魏光已经离那个浅坑很近了。
“光哥——”一声尖利凄绝的喊声破空而出,这是谭欣似是用尽了平生的力气在喊。魏光猛地止步,扭头往右边的坡地上看去。他看见了一身素裹的谭欣,亦清楚地看见了一身黑色的萧乾。他梗着脖子,怔怔地看着谭欣,看着萧乾……
一声尖利的哨音响起,这是法场示警的习惯!众人的目光这时都齐齐地望着谭欣和萧乾的方向。
两名押着魏光的法警使劲拽着他往沙坑处移步。但魏光固执地仍然扭着脸拼命地去看坡上的萧乾和谭欣。哨音再次响起!
萧乾听到了谭欣呜呜地哭声,不由得扭过脸去看她,只见谭欣已经哭成了泪人一般。她忽然把手伸入坤包,很快拿出了一把手枪,然后扔掉了坤包。萧乾一惊,在他尚未反应过来时,只听见谭欣用极了气力哭喊道:光哥,我跟你走……”呯!枪声在离萧乾近在咫尺的地方响了,一股灼热的血流溅了萧乾一脸。他睁大眼睛去看,只见谭欣的半个脸已被子弹掀开,而眼睛却睁得很大,一身白衣被血溅得斑驳红艳。她慢慢地倒在雪地上,手枪从她手里脱落出去……呯呯!两声枪响直向空中冲去,这是法院的人鸣枪示警。哨音再次尖利的响起来。观望的人群现出了很大的骚动。
这种情形在法场上是绝无仅有的事。至少在横江是绝未出现过的。所以,包括法院的人和武警士兵一时也都惊呆了。直到一分多钟后才有人朝谭欣的尸体跑过去,有人认出了萧乾,和他机械地打了个招呼。在法警确认谭欣已死亡后,跑步过去向指挥员报告了情况。而这期间魏光一直紧紧盯着谭欣倒下的方向,望着那个一身素装躺在雪地里的轮廓……
两个押着魏光的法警反应过来,用力将魏光推搡到沙坑前跪下,但魏光仍梗着脖子往谭欣和萧乾的方向看着。
“报告,执行枪决犯人准备完毕。”一名法警向指挥员大声报告。
“准备。”命令下达。一名戴口罩的枪手端着步枪迅速朝魏光走去。魏光身上插着的亡命牌已经被拔掉。
“预备——”哨音响起。
“呯!”枪声骤响。魏光一头栽在沙坑旁的雪地上。
随着枪声,萧乾身子一软,也在雪地里跪了下去。离他只有半步的地方,躺着谭欣,旁边有两名士兵看守着尸体。
“光哥——”这是阿静凄厉地喊声。
萧乾听着这喊声,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袭来,他扑倒在地上什么都不知道了
萧乾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两名女护士在看护着他。屋里亮着灯,显然天已经黑了。萧乾渐渐恢复了记忆,两行泪便流了下来。
“你没什么事,就是受了强刺激,属于休克性昏迷,不碍事的。”一名女护士道。
“谁把我送到这的?”萧乾问。
“两个警察,还有一个女的。”
“女的?什么样子?”
“穿一身黑旗袍,她交了押金,过了一会儿就走了。我们跟她说了,你没事。”还是那名护士在说,她长着一张娃娃脸,小鼻子上有几颗深色的雀斑。
萧乾是第二天上午离开的医院。
萧乾回家后呆呆地坐了很久。然后把矮柜里剩下的粉拿出来,他走进卫生间把粉都倒进了抽水马桶,然后按下了冲水按钮。马桶里的水马上变得很浓,泛着白色,呈旋转状很快沉入了池底……
萧乾走回到沙发上坐下来抽烟。少顷,他又起身给自己和乔虹的牌位上了几柱香。然后便默默地看着乔虹和自己的照片……
戒毒后的萧乾再未进食……第九天,他在极度痛苦中死亡。死时人已经瘦得不像样了,体重概只有七十斤。
两个月后,赵晓明被提升为市局副局长。仲亚接任了他空出来的缉毒大队长职务。
又下起了雪,这是春节后的雪。虽然节日已过,但偶尔还能听到零星的爆竹声。江面一片朦胧,雪花落在暗色的浪花里,无声无息。薄雾里,偶尔能看见缓缓驶过的船只和一两声单调的汽笛声……
横江东流去,南山似旧衣。三两水鸟声,一片浪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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