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孙武见白县长进了赵****的办公室,按惯例紧跟进去沏茶倒水,见赵****一开口白千县长就暴跳如雷,孙武将茶水放在茶几上,知趣地溜了出来。孙武发现门外岗哨小李和几个好打听事儿的人在墙外嘁嘁喳喳地边耳语边,挥手将他们全部轰走,自己站在门口放哨。
邢武县的两个一把手为姚联官的问题发生了分歧,一个怒火满腔,气冲冲地要严查重办,一个和风细雨,耐心地规劝要大事化小,内部处理。二人高一声低一声地沟通了三个钟头,双方都做了一些让步,还是白千委屈地顾全大局,给了赵波一个面子,****、县长达成了一致意见:“第一,严格保密,内部处理;第二,为防止乱猜测起谣言,先将姚联官从公安局悄悄放走,回双吕公社正常上班;第三,由组织部出面处理,查清问题提出处理意见;第四,在适当的时候,责令姚联官去白千家登门陪罪,以求得到全家的原谅。”
白县长执意不同意第四条,扬言他们全家人都不允许姚联官登家门,如果他敢厚颜无耻地贸冒进门,打伤了他概不负责。赵波再三说明这第四条还得保留,条件不成熟暂不执行。白千又提出第三条不明确,要赵波明确表态处理意见,赵波将问题推给组织部,并说一定要白县长满意。
赵波送走白千,立刻打电话给公安局王副局长,传达了四条意见,说:“王胖子,你立即放人,什么原因不用多问,给公安局办这件事的人交待清,就当昨夜什么事情没发生,从公安局走漏了风声,拿你示问!同时你告诉姚联官,三个月内不许他见俺,俺不愿见他。”
再说姚联顺夜格儿黑家在公安局门口等了半夜没见四哥被放出来,还是王三日回双吕时在门口碰见他,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地告诉了他。姚联顺听罢,脸色有多么难看黑夜里看不清,蹬上自行车回到家就骂开了:“混蛋!不听人劝,倒底是栽在头子上啦,真是屎克螂戴口罩,无颜见人,瞎了眼的王八爬在侧刀下,找着送死上断头台。丢人!丢人!一颗老鼠屎臭了一锅汤,一家人跟着他丢人!”
郑美娟见姚联官悻悻地回家,口中不停地骂骂唧唧,也听不出倒底发生了什么事,便问:“倒底四哥出了什么事?你得说呀!”
姚联顺觉得事情太脏无法言明,便形象地比喻说:“他贴标语贴错了地方,将奖糊刷在人家女人的腚上了!”
郑美娟口中反复念叨:“贴标语?刷浆糊!女人腚……”反正不是好事,没敢再问。
姚联官从公安局大门探头探脑地出来,哪还腆着脸去兄弟家推自行车,出县城就钻进了玉米地,走到城西沙土岗子上,找了一片坟地,躺在莹墓间发呆,脑子里乱成了一坑麻,真是麻子脸照镜子,自己吭自己,像神经病人一样,口中语无伦次地嘟囔:“看电影,郑美娟,钱志红,前途,位子,威信,名声……完了,一切都完了。”姚联官一直在坟地内躺到太阳落山,在夜幕的掩护下溜回双吕公社,进屋后倒头便睡,由于惊吓过度和极度沮丧,他病倒了。
王三日为了讨好姚联官,一日三餐伺侯着非常周到。为了给姚联官压惊,特别邀请张水山和张八斤凑到他的床前玩起了扑克牌。
张玉娆从县城里听到了消息,气得五内俱焚,七窃生烟,在县委组织部怒冲冲地建议王冰山决不能放过姚联官,一定要新帐老帐一起算,铲除长在身上的毒瘤。王冰山只听不开口,没有给张玉娆一个明确答复。张玉娆气囊囊地从县城回到单位,听得姚联官的寝室内有说有笑热闹非凡,像旋风一样冲进屋去,咚!抬脚踢翻了桌子,扑克牌像旋风中的树叶,飞向空中四散在地。张玉娆怒吼道:“都滚回去上班,无耻小人!”
王冰山接受了赵****交给的任务,将自己卡在县长和县委****的夹缝中,两手抓着两把蒺藜,左右为难,来找副部长石头商量办法,坐定后说:“老石,姚联官犯事儿了!”
“不足为奇,不犯事才怪呢?”石头伸着长脖子,叼着烟袋杆儿说。
“按错误性质,开除党藉,以法拘留足足有余,品质非常恶劣。”王冰山又擦开了眼镜片。
“恐怕你我都无权决定对他的处理。”石头说。
“做不了主也得做,赵****有四条意见。”王冰山向石头传达了领导达成的四条意见内容。
石头悻直地说:“和稀泥保庇坏人,赵****在情面的泥坑里越陷越深,被姓姚的牵着鼻子走,养虎遗患,这次轻率地放过姚联官,以后他会变本加厉,要栽更大的跟头。”
“事情不像你想像的那么简单,关系到白县长一家人的名声,双方都不愿把事情公开,更不想闹大,还是赵****决定的正确,先息事宁人,尽量缩小影响面。”王冰山说,“对于赵****这个人怎么评价呢?对工作,对家庭,对同志都能严格要求,性格耿直坦率,对工作认真负责。然而在对待姚家的问题上,私心太重,抹不下面子,他好像欠了姚家的还不清的帐。据说在一次与日本鬼子的遭遇战中,赵波身伤重伤,是姚联江冒着枪林弹雨将他背出山区送到医院。两个人在一起生死与共战斗了六年,到解放军渡过长江后,赵波再次负伤,无法跟随部队南下,转入地方工作。姚联江特意推荐他到自己的家乡来供职,目的不言而喻。所以赵****对姚家的人倍加呵护,姚联官不争气,不给赵****长脸,胡作非为,闹出了倾城轰动的丑闻。赵****也做难,把姚联官以法处置吧?舍不得,高抬贵手敷衍了事吧?白县长有意见,姚联官成了赵****手中的烫手山芋。”
石头在烟灰缸边上磕磕袋锅,叼住铜烟嘴吹通烟杆,吸溜一口唾沫说:“姚家是个无底洞,还不清的人情帐。姚联官的流氓行为不是一天两天了,与他兄弟媳妇郑美娟的关系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那是人家的家务事,俺管不了哪么多。”王冰山说:“咱还是研究一下姚联官的这次错误怎么处理吧?目的是既对他本人有触动,达到教育的效果,又得使赵****,白县长,群众以及他本人都满意。”
“绝对不可能四方都满意,没有那种办法。”石头将长脖子伸向王冰山说:“你不要忘记,咱俩都挨过他的诬谄,当心有人说咱们官报私仇!”
“身正不怕影子斜。”王冰山将眼镜架在鼻梁上扶扶正说:“当然,小心为妙。老石,组织部长的位置都眼红,争着抢着打破头想坐这把椅子。岂知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这把椅子不好坐呀!特别是刚直正派的人更不好坐呀!能在这把椅子上坐长久坐出名堂的人,屁股底下都压着一批好人、好干部。”
“反正组织部长是个挨骂的差使。”石头没王冰山那么多感慨,又开始一烟锅一烟锅地抽他刚买的小黄丝烟。
王冰山说:“谁愿骂谁骂,反正咱们不干缺德的事儿,扪心无愧。”
石头挺起脖梗说:“党既然把咱们放在这个位置上,就要任人为贤,纯洁干部队伍,把守住这块净土。”
王冰山说话更加切合实际,语重心长地说:“老石,你刚上任对组织部的工作不太熟悉,俺比你早来几天,有些事俺提请你注意,你刚才说的话是领导做报告时用的词,在咱们坐下来研究具体问题时,任人为贤只能做参考,不能做依据。干部工作是泥瓦匠,搞的是平衡,怎么能抹平怎么算。有一个位置空下来,大家都伸手,领导都说话,你搞任人为贤行吗?不出三个月,你就得滚出组织部。你甭不服气,就拿开口市去年调整领导班子为例,甲是新上任市长的得力助手,一心想当市政府秘书长,结果动了一大串。甲如愿以偿地当了市政府秘书长,原秘书长乙被调到市工商局当局长,原工商局长丙就去任税务局长,原税务局长丁矮就到煤炭局任一把手,原煤炭局长是科本出身,地矿学院本科毕业生,因没有领导说话,调到市计划生育委员会当了一名副职,美其名曰干部要能上能下,属正常调动。”
石头并没有与王冰山争论任人为贤的问题,以姚联官为实例说:“后台硬有能力又能好好干工作也沾呀!像姚联官这样的腐化****分子,搞女人有本事,溜须拍马有能力,留在党内和干部队伍内有百害而无一利,应该清除出去。”
“应该的事多呢,但不能应该去做。”王冰山说;“姚联官的思想品质低劣,工作能力差,有目共睹,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但这种人不但能坐稳官位,而且还可以步步高升。原因就是你说的,人家有特殊的本领,骑马不用鞭子,拍马屁。偏偏多数领导欣赏这一套。俺听到一句牢骚话,说的很逼真;领导说你沾你就沾,不沾也沾。领导说你不沾,沾也不沾。老石,在组织部干长喽,对这种现象也就见怪不怪了。不要与领导顶牛,水能载舟,也能覆舟。火能烧饭,也能烧身。有多少刚直的人葬身火海,毁了一生,空悲切!”
“看来俺不适应干组织部的工作,你把俺要来当助手,是不是想把俺放在炉火上烘干呀!趁早遛吧,别把俺淹死在人情的大海里。”石头半开玩笑的叭哒着大嘴说。
“没那么可怕。”王冰山说:“老石,组织部门的担子太重,俺一个人担不起来,把你调来是要你给俺撑腰的。俺有个责任感,组织部是的要害部门,党把重任交给了咱,咱就要对党负责,尽量将那些心怀叵测,图谋不规,削尖脑袋向上爬的人拒之门外。这条防御阵地靠咱们俩共同把守,能坚持多久就坚持多久,对得起人民就沾。”
石头说:“老王,俺懂你的意思,既来之则安之,以后咱们生死与共吧。对姚联官的处理意见,俺先说说,最后你定。按他的错误性质,实事求是说应该开除党籍,清除出干部队伍,最多给他留个公职。但为了照顾赵****这一头的面子,俺认为:第一,党内给他留党察看一年的处分,撤消双吕公社党委副****的职务;第二,调离双吕公社,降职使用;第三,按赵****的意见,去向白县长全家道歉。”
“咱们的意见不要说得太死,要留有余地,以建议的形式提出来。”王冰山说,“咱提两条建议,递交县委****会讨论决定:第一,建议姚联官同志写一份深刻的检讨,视他对错误的认识程度给予留党察看一年或半年的处分;第二,建议行政上以调动工作为由降职使用,或停职检查,等候安排。关于通报批评和道歉的问题,由两个一把手去定夺。”
“俺同意你的意见,还是你想的全面,能做到左右逢源。”石头说。
“不得以而为之,就这样,赵****,白县长,姚联官以及知情的群众,哪一方也不会满意。”王冰山摊开双手,显现出无奈的表情。
对姚联官的错误最后的处理意见未拿到****会上讨论,由赵波与白千通气后敲定,给他党内严重警告处分,调任县委农工部副部长,仍享受县局级待遇。
姚联官卷起铺盖卷灰溜溜地到县委农工部报了到,很少去办公室办公,整天闷坐在寝室内看报纸,着实地老实了两个多月。
一日,姚联官正百无聊赖地闭门思过,钱志红突然推门进来,说出一句话将姚联官顿时吓得魂飞天外。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五回姚联顺穿针引线
第八十五回
姚联顺穿针引线 张玉娆回天乏术
姚联官当了有职无权的县委农工部副部长,除了必不可少的会议闷着头到场坐一会儿外,将自己关在房间内自责自忏。他痛恨自己****不羁,一失足铸成千古恨,情绪低落得茶不思饭不进,腰带已紧了三个扣儿,就像割掉喉咙的恶狼,垂头丧气,脸上的麻子变成了晒干的桂花。心烦意乱,心灰意冷,本想青云直上光宗耀宗,享一辈子荣华富贵,叱咤风云出人头地,没料到现如今栽倒在阴沟里,彻底地葬送了前程。别说再被升迁重用,恐怕连老婆也找不到了。与其这般苟延残喘地活着,不如当机立断了结了一生,唉!死到不难,门外有棵蓉花树,夜深人静之时用一根绳子搭在树叉上绾个活结套住勃颈,蹬喳不了几下就上西天了。去年县供销社一位副主任,说了几句错话,受到组织上的批评,一时想不通,就走了这条绝路。死后被组织上定为判徒,背叛党,背判革命,背判人民,背叛社会主义,死后被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县委宣传部通知各单位批判了三天。他一去逍遥自在,苦了老父老母和妻子孩子,儿子立刻从县中学清退出校门。俺上无父母,下无儿女,死了没什么牵挂,可是要给老祖宗抹黑呀,俺这辈儿已经出了个汉奸,出了个右派,再添加一个叛徒?不能,好死不如赖活着。唉!真倒霉,混到了欲生不能欲死不甘的地步,可怜呀!可悲呀!可恨呀!
姚联官的流氓行为,虽然各方严格保密,焉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奥妙,此消息以光速每秒三十万公里的速度向四面八方传播开来,只一天的工夫,邢武县方圆近一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家喻户晓,舌根嚼烂了一大堆。与姚联官熟悉的人见到他都退避三舍,像怕传染上瘟疫一样,拉开距离,不熟悉他但能认出他是谁的人,大都用轻蔑地目光送得很远。
姚联官在县委农工部上班快两个月了,没有一位干部向他回报工作,单位的女同志遇见他如同当年碰见日本鬼子,溜的溜藏的藏。
农工部的房子紧张,没有给姚联官单独的办公室和单独的寝室,将最东边一间仓库拾掇出来支了张单人床,摆上一张半旧的三抽屉桌和一把磨掉漆的椅子,既是办公室又是宿舍。房东边就是县委大院的围院,围墙内长着一棵冠满院子的蓉花树,毛绒绒粉红色的花团儿,好似巧燕脖子下边的羽毛。若在往常姚联官肯定将蓉花树视为美女来欣赏爱护,如今他已落泊,懒得抬头瞅树一眼,怕勾起自己不安分的心!他怕花,因为花像征着女人。
姚联官白天不敢出门,麻子脸被闷得酷似韭黄,亲兄弟姚联顺有时夜间在房内站一站,快两个月了也只来了两趟。郑美娟没登过门,唉!露水之情不久长,经不住风吹日晒。王三日,张水山也为什么不来探望,平时俺对他们可不薄呀?真是虎落平川不如狗!
钱志红突入其来的出现使姚联官目瞪口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臆断自己是在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