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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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风- 第1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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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姚联官除夕夜将钱志红接回县城,俩口子别别扭扭过了个年,正月初六钱志红就回双吕公社上了班。元宵节都过了,《红色军》司令部迟迟拿不出一个完整的作战方案,姚联官对王三日和姚联顺很不满意,决定亲自出马召开一次《红色军》核心领导人的会议,在与姚联顺商量后,会址选在姚联顺家,时间定在第二天深夜十一点以后。
一场风暴将把邢武县明媚的春天搅得混浊不清。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十三回欠警惕石锁认输
           第九十三回
欠警惕石锁认输       药志红上当
话说邢武县是冀南平源上的一个小穷县,县城建在沙土窝里,城西是起伏不平的沙丘,城南是光秃秃的沙窝,城北是风沙弥漫的荒沙地,城东是一道道沙埝。每年的春秋两季是多风的季节,住在县城的人们很少能有几日看到蔚蓝色的天空和皎洁明亮的月球。有的人形容说,住在邢武县城的人一年能吃两个坯,黄澄澄的小米粥,刚揭开锅,一阵风吹来,粥上立刻漂起一层黄沙,人们只好用勺子搅搅锅舀在碗中喝下肚。出门在街里转一圈耳朵眼里能倒出半升沙土。
邢武县穷,穷在土瘦缺水,西边与任平县搭界的地方有条小漳河,长年底朝天,干涸的裂缝能伸进一个拳头,东边与威南县接壤处是京杭大运河,多年断流。大跃进兴修水利时,邢武县境内纵横挖了蜘蛛网状的灌溉支渠,大河没水小河干,何况小渠乎!一条条沟渠当做领导干部的业绩上报后,都成了死人的血管。由于太行山麓兴修了几个水库,再加上开口市工业在大量地采取地下水,邢武县的地下水位迅速下降,过去挖个丈余深的土坑就能浇地的时代一去不复返,打机井的深度由百米已延深到五百米。邢武县的土地三分之二是沙土地,三分之一是粘土地,而粘土地的二分之一又是白莽莽的盐碱地,除了长碱蓬和芦草,不长庄稼,每年都伸手向国家申请救济粮。
邢武县城又破旧又小,站立在十字街口能看到北关街在门口外吃饭的人手里拿着的是红高梁窝窝还是黄玉米面的饼子。十字街东北角邮电局的二层小楼是邢武县城唯一的一座高层建筑,西街北边的一眼深水井,是县城内唯一的饮用水水源,正在修建的自来水塔由于缺乏资金成了半拉子工程,文化大革命开始后,县政府的领导更没有精力来问津。
其实邢武县是个历史悠久的县,商朝建邑秦朝改郡,据传说唐相魏征的坟埋在县大堂下边,明末通政使张绍先的老家即为该县人,县城西南城墙以内有一古瓷窑,日本投降后有很多人在原址挖出很多有收藏价值的瓷碗、瓷缸,现如今留下一个大坑。
邢武县大堂坐北朝南,大门内西侧是一留青砖西屋与东侧的一溜东屋是县衙内差役的住室,前院与后院相隔开的是一座大堂,东边是县太爷升堂的大厅,西边是侯审人员的待命厅,中间是喊堂官的位置。解放后,前院西屋曾做过一段时期打官司的审判室,后与东屋都改做政府各专业办公室,县政府领导的办公室设在后院。
金盆落地,玉盘升天,姚联官悄悄地来到城关公社姚联顺的家,将郑美娟与两个孩子驱赶到姚春越住的房内,与姚联顺二人在王三日他们没来开会以前首先密谋策划了一番。
姚联顺首先向四哥汇报了年前期间他与王三日,要造反研究的作战方案,说:“年后有很多学生没有返校,现在已经通知没有外出串连的学生在三日内回校闹革命。关于具体行动方案我们初步是这样定的。首先将斗争的矛头对准白千,小杏在任平县已调查清楚,白千在日伪时期曾任本村的民兵连长,被日本鬼子抓进炮楼后,受刑不地叛变了,带着日本兵在修炮楼的工地上指认抓走了三个基干民兵,都挨了打,后被村里花钱保了出来,那三个基干民兵都写了证明材料。现在正组织人将证明材料抄写成大字报,三天后发起第一波攻击。第二步是将白千抓起来批斗,召开声势浩大的全县范围内的批判大叛徒白千的群众大会,到时候请县文化革命领导小组派人参加,表态支持《红色军》的革命行动。第三步视《红三司》的反应而定,如果《红三司》反戈一击站在《红色军》一边共同斗争白千,其头头石锁、白干、宋红旗将成为光杆司令,将其交由公安机关由李半尺处置;如果《红三司》负隅顽抗,就组织《红色军》各造反派联合起来冲击《红三司》总部,活捉石锁、白干和宋红旗。总之,计划在上半年将《红三司》彻底消灭,打一场漂亮的歼灭战,口号是:大叛徒白千!保皇派!誓死捍卫******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
“计划还可以,恐怕实行起来有一定的难度。”姚联官审时度势地说“不要轻敌,夜格儿宋红旗带着两个人到****领导小组找俺,要求****领导小组表态承认他们是革命造反组织,还要求见****赵波,都被俺拒绝了。一个县相对立的两大派都说自己是革命造反派,要****领导小组怎么表态?俺将这个问题请示了赵****,赵****经过权衡决定暗中支持《红色军》。根据这种情况,在你们召开批判白千的群众大会时,俺派赵一同志去参加,看看《红三司》的反应再说。”
“好!这样《红色军》就成了名正言顺的革命造反组织,壮大队伍,迅速讨伐保皇派《红三司》”姚联顺情绪很激昂。
姚联官很镇静,意味深长地说:“俺有个预感,这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来头不小,斗争的前景扑朔迷离,谁胜谁负目前很难定夺,****的斗争趋势咱们不知底,现在是打乱仗,前边的未知数太多,五七年整风运动的教训不得不预见到。因此,你在这场运动中要特别谨慎,你在《红色军》没有公开的职务吧?”
“他们都叫俺军师,没有公开的职务。”
“以后军师的头衔也要抹掉,咱们都退到幕后,那天俺请示赵****,准备将你调到****领导小组担任联络员,这个位置灵活,两派的情况都可以过问,在调解两派的矛盾中偏向《红色军》,这样对《红色军》打垮《红三司》更有利。”
“这一手高。”姚联顺翘起了大拇指,说:“四哥在斗争中学聪明了,以后俺不但能以合法的身份去参加两派的领导人会议,自己在运动中也有了退路。”
姚联官自鸣得意地说:“主动权掌握在咱哥俩手中,坐山观虎斗,鹰瞵鹗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在谋划妥政治运动中的策略后,姚联顺提起了他们二哥的问题,说:“二哥下个月就从监狱里放出来了,该怎么办?俺感到他成了狗咬獭猬,没办法下口。整他整的狠喽,外人说咱无情无义,整他轻喽,又怕组织上说咱与右派划不清界限,造反派会说咱包庇右派。”
“宁左勿右。”姚联官狠着劲说,“宁落个无情无义的骂名,不能背上包庇右派的罪名。”
“若是这样俺有个想法,在批判白千的群众大会上,将二哥揪来一起批斗,有右派分子给白千陪膀,更有震慑力。”姚联顺说。
“也沾。”姚联官提出了一个更恶毒的招儿,说:“能不能把白千、王冰山、石头说成是一个反党集团。那年孔庆辉串通王冰山要给姚联国摘右派分子的帽子,用这个实事将他们串成一个阴谋已久的反党集团,再以他们支持《红三司》为依据,将《红三司》打成组织,这个计划若能实现,邢武县文化大革命的主动权就牢牢地掌握在俺们的手中。”
姚联顺说:“英雄所见略同,俺早就有这个想法,就是找不到依据。如果能从他们这些人当中找个软骨头,抓起来施以重刑,叫他承认他们是一个反党集团,那就更有号召力了。”
姚联官说,“这几个人个个都是黄河大桥,钢筋铁骨,只有白干比较软,能不能从他身上下点功夫。”
“沾,这事交给王三日去办。”姚联顺说。
姚联官心中还有个隐患,对姚联顺说:“小五,家里两个嫂子的工作去做做,如果有造反派到家里调查俺的情况,别让他们瞎说。”
“你有什么把柄在她们手里抓着?”姚联顺问。
“俺过去确实有对不住她们的事,怕她们借题发挥,瞎说一通,对俺不利。”姚联官贼人心虚。
姚联顺说,“大嫂好说话,吓唬几句就能镇住,二嫂不好对付,说出话来能噎死人。年前俺从咱村路过,好心好意地去家里看她,一见面就骂俺是忘恩负义的小人,堵着街门不让俺进。”
“这是一项政治任务,必须马上做。”姚联官心存余悸,说:“在二哥出狱前你走一趟。”
“沾,为四哥效劳,俺就厚着脸皮去一趟。”姚联顺说。
“为四哥效劳?”这句话又引出了姚联官的另一个话题,说:“去年咱说的事,至今没办成。”
“啥事?”姚联顺问。
“明知故问。”
“噢!那个事呀?俺早忘得没影了。”
“你四嫂的工作难以做通,已经吵了好几架。”
“许你做不通四嫂的工作好,俺觉得那样办不妥,屎克螂抟粪蛋,不是人做的活。”
“你就眼睁着瞧你四哥的笑话?”姚联官说,“你是不是有小算盘,四哥绝户了,叫春越请受俺那份家业?”
“你隔着门缝瞧人?”姚联顺说,“俺春越学习成绩优秀,将来上大学到大城市里去工作,俺的家业还发愁没人请受呢?”
“你小子光耍小聪明,斗心眼俺斗不过你。”姚联官说。
“冤枉!天大的冤枉!俺岂敢在关公面前玩大刀。”姚联顺说,“你若这么想,过去咱俩商量的事都算白说,你的忙俺不帮了,另请高明吧!”
“诌啥?”姚联官不耐烦了。
“不是俺诌,你们俩口子商量不妥,别人怎么帮忙?”
“看来你四嫂的工作是做不通了,俺又急着想要个孩子,你说咋办?”
“四哥想开点就好了,没孩子的人又不是你一人,外国人有一辈子不结婚不生孩子的,图的是清闲、享受。”
“你当然会唱高调,有儿有女欢欢乐乐。你若处在四哥这个分上,恐怕比俺还急。”
“也可能,你做不通四嫂的工作,俺只能这么劝你,总不能挑拨你们夫妻离婚吧?”
“你给四哥想个办法?”姚联官求兄弟。
姚联顺鼻尖上肉瘊一放红光,动起了鬼心眼,说:“俺给你想个招儿,你别说是俺愿意干这种事,俺可不是那种人。”
“别表白了,捏着半个充紧。”姚联官催他快说。
姚联顺说:“水浒传里孙二娘开店卖人肉包子,是用药将人失去知觉,再杀死剥皮剔骨取肉,你能不能弄到安眠药,骗得四嫂服下,待四嫂睡熟再偷梁换柱。”
姚联官仰起麻子脸想了想说:“从医院里开一瓶安眠药并不难,难的是如何能让她不知不觉的服下去,再说一次两次也不一定就能怀上?”
“俺再无可奉告,四哥的损招比俺多的多。”
“哎!有了。”姚联官脸上的麻子一闪光,说:“头晌午俺见双吕公社的小马了,听她说你四嫂得了感冒,俺赶明将她接回来在家养病,这是个好机会,你做好准备,要随叫随倒。”
“四哥与小马还没断?”姚联顺问。
“少管闲事,从明天开始你不要走远,随时听俺招呼。”姚联官已迫不及待。
突然,《红色军》的宣传部长小杏慌里慌张地来找姚联官,说:“事情不好了,咱们派到《红三司》里去的朱甲和冯一暴露了,被《红三司》打得不轻,听说他俩全招了。”
“王三日呢?”姚联官问。
“王司令和要副司令都在总部商讨对策。”小杏说。
“看来今晚的会是开不成了,俺去处理一下,别再出事。”姚联顺起身要走。
“等等!”姚联官说,“一定要将朱甲,冯一抢回来,不能留在《红三司》的手中,估计他们二人一定知道《红三司》最新的行动方案。”
“以什么借口去抢人?”小杏问。
姚联官不假思索地说:“随便编个理由,就说是《红三司》抓了你们《红色军》在街里贴大字报的人,决不能承认他们二人是派去的特务。”
姚联顺与小杏匆匆忙忙地走了,姚联官到前排房内将郑美娟叫回来,二人重温了一夜的旧情。
今年的春季像个痫癫病人一样很不正常,刚开始风和日暖,年轻人纷纷脱下笨拙的棉裤棉袄,土层解冻,背风的地方小草吐出了绿尖尖。突然从西北袭来一股冷空气,寒流带来一场大雪,将刚出土的小草冻得缩回了头,流感将人们袭倒一大片。
钱志红得了重感冒,****酸疼得像散了架的自行车一点也撑不住了。正想回家休息几日,姚联官意外地接她来了,进门口就关心地问:“病了几天了,吃药了没有?吃饭咋样?身上烧不烧?吃的什么药?见轻不见轻?”
钱志红懒得回答,只淡淡地说:“这一番儿很多,没关系。”
姚联官伸手摸摸钱志红的眉头,说:“还说没关系,头上烧的跟火盆一样,起来,喝杯水。”
钱志红见姚联官给自己倒水,硬撑着坐起来说,“夜格儿烧的厉害,今格轻多了,啥都不想吃,连水也不想喝。”
“来,喝下去。”姚联官揽着钱志红的脖子让她喝了一杯水,为了逗钱志红高兴,说了一段流行的顺口溜,“谁不知道伤风感冒,头疼发烧,多喝开水,戴上口罩,按时吃药,阿司匹林一包,保证见效。今格和俺回家去,病全愈后再来上班。”
钱志红请了七天病假,与姚联官回了县城,刚进西街,就见一队队佩带着《红色军》袖标的造反派队伍,高呼口号潮水般地向南街一中的方向涌去,除敲锣打鼓举红旗的以外,还有一队人手持棍棒和火穿。钱志红穿着姚联官脱给他的军绿棉大衣,坐在姚联官骑的自行车后座上,惊疑地问:“这些红卫兵干啥去?”
“可能是到一中造反,闹去吧,不管俺的事。”姚联官****蹬着自行车说,“你坐好,前边是上坡。”
钱志红在自行车后边说:“你以后少跟王三日他们掺和,去年冬天贴了你哪么多大字报,说得难听的,弄得俺都抬不起头来。”
“都是造谣,后来不是平息了吗?”又有一队红卫兵与他们迎面而来,姚联官的自行车在人群中不能骑,只好推着走。钱志红从车后座上下来与姚联官一前一后拉开十步以外的距离行走。
街南杂货铺的砖墙上留着过去贴大字报的痕迹,“大”字和“流”字还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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