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气氛缓和了许多。符锐去看茜茜,茜茜睁着眼,也在看他,符锐伸出手在茜茜眼前晃了晃,想看看自己的女儿对自己有什么反应。典典看到符锐这样逗茜茜,也感兴趣的去看茜茜的反应,结果茜茜的眼睛缓缓的动,似乎对这些没有多少反应。
典典妈说:“符锐你那样茜茜什么也看不见,小孩的眼神只有一寸光,只能看到一寸的距离。”
符锐不想让他和典典、茜茜的兴趣被典典妈扰乱,他没有去看典典妈,他尴尬的看了典典爸一眼。典典爸一般很少说话,也许他能说一些差不多的话来。
典典爸非常严肃而正经的说:“小孩刚生下来眼睛根本看不到你,她只能看一寸远,所以叫鼠目寸光。所谓寸光,就是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卖寸光阴,黄金一寸为一斤,就是长宽高都是一寸就有一斤重……”典典妈说:“你放你妈狗臭屁,你他妈就懂这一点,都叨咕八百遍了,你给我闭嘴。”符锐看着典典妈那个霸道样,又看着典典爸那个窝囊样,简直是又可气又可笑。
下午,符锐把以前买的怎样做月子的书拿出来看,他惊奇的发现这本书对做月子的各种做法做了对比,凡是传统的不科学的基本都是典典妈坚持的,尤其那本书里说过去人们生活条件差,没有更好的营养品,就把小米红糖粥和鸡蛋当成产妇最好的营养品,结果形成一种民间的传统,其实这是极不科学的,现在条件好了,产妇应该比平常吃得更丰富多彩。
符锐把这本书拿在手里,冷静了片刻。他把这一页折了一下,走到客厅,典典妈和典典爸在客厅商量事情,符锐走到典典妈面前,对典典妈说:“妈,我这有一本书,你拿去看看,有些东西对典典有帮助。”符锐看到典典妈拿那本书看了起来,就回到里屋。
符锐坐在典典身边,问典典:“典典,红糖粥好喝吗?”典典说:“不好喝。”符锐又问她:“鸡蛋好吃吗?”典典说:“说实话,我都想吐了,今天已经吃了十个了,我真的不想吃了。”符锐叹了口气说:“你也知道不好吃,可你为什么还要吃呢?”典典说:“我为了让我妈高兴,我妈妈那样疼我,她多想看到我香喷喷的吃她做的饭啊,我要好好的吃,我想让她高兴。”
符锐听了典典的话,长时间的看着典典,符锐觉得典典不是美丽而是凄美。符锐想如果自己的妈妈用一种愚昧的方式来爱自己,自己会接受吗?符锐想,如果没有生命危险,他会的。
符锐跟典典商量,怎样才能既让她妈妈高兴又能科学的做月子,典典说由她去跟她妈慢慢说。
典典妈可能是看完那本书了,典典妈说:“那本书我看了一些,但那本书有许多地方不对,不能什么都信书上的,主席说过,一切要从实际出发。”符锐想:你也不说姓,光说个主席,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谁呀,再说,主席什么都懂啊,他又不是神。
典典妈可能是从书上学了些东西吧,她让典典抱起茜茜,管她饿不饿都把她的小嘴对着乳头蹭,说这样刺激好下奶。
说到下奶,符锐是一点面子也没有,符锐平时有不少好哥们,按理要有人来拿老母鸡或猪蹄子给典典吃,据说这样就能使典典的奶水多。但是符锐的哥们早下岗找不到了,一个个的都没了影子。典典妈还猜测典典没有奶跟这个有关。
不知道为什么,典典那样丰满的乳房却挤不出奶。符锐害怕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典典妈叫他怎么办他就怎么办。
典典妈叫符锐用嘴去吸允典典的乳头,其实典典没有怀孕时符锐也这么做过。符锐捧着典典胀的发紫的乳房,先是轻轻的吸允,再是用劲的吸允,但无论怎么样也不能吸出完整的一口奶来。符锐着急的看着典典,问典典疼不疼,典典说不疼就是胀的难受。符锐更是没有办法了,符锐只好去看他的岳母大人,典典妈说:“用手揉。”符锐用手一揉典典的乳房,发觉典典的乳房里面有好几个硬块。符锐大吃一惊,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赶紧说:“妈,你快来看,典典的乳房里怎么有硬块呢?”典典妈也上来摸,果真有好几个硬块。典典妈说:“这是被奶憋的,揉!我们轮流换着揉!如果揉不下去就糟糕了!”
符锐这下全听他岳母大人的话了,他拼命的揉啊揉,符锐揉左边的,典典妈就揉右边的,然后再换位继续揉。就这样揉了差不多三个小时,典典乳房里的硬块真的下去一些,同时典典乳房上的皮肤都发红甚至脱皮了。
典典这时候一定痛苦的不得了,但是典典一声不吭,典典看着她妈和她老公忙的焦头烂额,典典只是默默的配合他们。
在茜茜出生的第二个晚上,符锐懂得了什么叫困。在这个整整一夜,符锐和典典妈轮流给典典揉乳房,符锐虽然也像以前半夜加班那样剧烈的摇头,但他还是有好几次揉着揉着就倒在典典怀里睡着了。
而典典妈,这个已经做了姥姥的老妇人,却整整一夜没有合眼。
天已经亮了,典典的乳房还是有几个硬块没有下去,符锐开始怀疑典典妈的方法是否有效。符锐自作主张的给他远在四川的妈妈打了电话,符锐妈说:“那是乳线堵塞,农村的做法是用猪毛捅乳头的出乳孔,或者就是用热毛巾敷,再者就是典典妈说的揉。”
符锐他妈是大夫,但听起来好像也不像大夫说出的话,但符锐没有这样怀疑他妈,符锐心里反而有底了:典典妈说的揉是正确的。
于是符锐又拼命的揉起来,典典妈也拿热毛巾给典典敷。符锐也仔细看典典的乳头是否有什么异物堵塞,结果发现确实有一些疤痕一样的小东西,他仔细的清理了它们,又继续揉。
在第三天的整个一天里,符锐和典典妈就是这样轮流揉一会,然后让茜茜吸允一会,然后再揉。
符锐跟单位请了假,行里说,你好好照顾你老婆吧,单位的事你放心。也只有在国有企业才能有这样的优越性,如果是自己开的企业,即使你把老婆背到公司去,你也得干呀。
典典的乳房终于几乎摸不着肿块了,典典的奶也能细细的流一些了,但要达到别人说的那种往外射的程度还是不可能。
茜茜这下愿意吸允典典的奶头了,她可能是尝到了甜头,茜茜拼命的吸呀吸,结果典典的出奶量赶不上茜茜的吸允量,茜茜就急的哭了。茜茜的这一哭,就仿佛一个什么事物的开端那样,从此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典典的妈虽然有各种各样的老说道,但典典妈却是一个不顾自己也要心疼孩子的人。只要茜茜一哭,典典妈立即就抱着她摇,嘴里还要唱一些古老的歌谣,她嘴里的歌谣既没有曲也没有词,哼哼呀呀的,这样的歌谣不能够使茜茜入眠,但能够给符锐起到神奇的效果,符锐只要一听到典典妈那种半说半唱旋律单调的催眠曲,就脑袋里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上下眼皮。
典典妈当然不能自己一个人抱着茜茜摇了,典典妈由于揉典典奶立了大功,威信树立起来了,所以她可以安排符锐和典典爸轮流抱着茜茜摇。
符锐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几个晚上没有睡觉了,符锐的脑袋已经木了,符锐抱着茜茜摇都会睡着,典典、典典妈、典典爸在符锐摇茜茜的时候都要时刻盯紧他,以防他睡着了把孩子掉在地上。
符锐摇着摇着就对茜茜产生了怀疑,不可能所有的孩子都是这样摇大的,这个茜茜为什么一摇起来就笑,一放下就哭,这根本就是耍娇,耍娇是有限度的,像这样要命的耍娇,谁也受不了。到时候茜茜没有什么大碍,大人都一个接一个的倒台子了。
符锐大约在第四个不眠之夜跟典典妈说:“茜茜是故意的,这个孩子这样做一点也不可爱,我们不能再这样惯坏她,同时还害了我们自己。”
典典妈也是被这个孩子累的筋疲力尽了,她骂符锐时也是有气无力的,她说:“世上哪有你这样的亲爹,我们作为旁人都能忍受,你倒忍受不了了,真是是人就没有你这样的啊。”
符锐看着典典妈这样极度疲倦的教训自己,也是没有一点回击的力气了。
可以这么说,茜茜是个得寸进尺极尽疯狂的婴儿,她不但要求大人抱着她,还要大人不停的摇,并且最好还能往高抛一下。符锐几乎就要疯在她手里了,但典典妈却说,以前她们那儿某某老太太是多么的会摇婴儿,再哭的婴儿一到她手里,立马没了声响,人家那手法,都能给摇出花样来。
最后对茜茜失望的不是符锐也不是典典也不是典典爸而是典典妈,典典妈最后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她说,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隔路的小孩,太不像话了,太欺负人了,太不把大人当人了,这样的孩子谁也不会爱的。当然典典妈不是突然间就说出这么极端的话的,典典妈是在两条老命和两条小命都要断送在一条小小命的手中时才这样说的。
符锐从来没有这样的疲倦过,即使茜茜嚎啕大哭,他也可以浑然不顾的安然睡去,即使让他像驴马那样站着他也可以安然睡去,甚至就是让他像驴马那样干着活也同样可以安然睡去。
茜茜在数十个小时的哭闹后终于认输了,茜茜改变了态度,她换了另一个做法。她白天安静的睡觉,养足了精神晚上继续和大人们胡搅蛮缠。
对于茜茜的这种小聪明,符锐是一眼识破的,符锐觉得只要白天不让茜茜睡,晚间茜茜自然就会困了。但典典妈却没有符锐那么毒的眼光,典典妈又上当受骗了,并且在她的领导下把符锐和典典爸也拖累了进去。他们白天靠在墙上迷迷糊糊的唠嗑,晚上陪茜茜瞎折腾。
典典妈主持的大局比华夏银行的改革还要糟糕,典典妈不但搞不定刚出生几天的茜茜,更搞不定屋里剩下的几个人,除了那个被她压迫了半辈子、叫他死他都会去死的老头子。
典典妈给典典规定了四不准,这四不准有无限的扩展的空间,它包含日常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几乎可以使一个人完全改变她的生活。
这四不准是不准刷牙、不准洗脸、不准洗头、不准洗澡,符锐对这四不准总结归纳了一下,他惊奇的发现这四样东西都与水有关,而水是人生命中最离不开的东西,看来典典妈是真的要拼老命了。
典典妈的解释是如果用水刷牙将来牙齿就会嚼不动东西并且早早的脱落,如果用水洗脸则将来面部麻痹丑陋无比,如果用水洗头将来偏头痛头迷糊思维混乱老年痴呆,如果用水洗澡那可了不得喽,整个身体全部瘫痪报废甚至其它。
符锐怀疑他丈母娘在老家可能是庸医或大仙,否则怎么能有如此丰富的知识,但像这样的人才都是能赚大钱的,因为现在的人都相信这样的东西,尤其在一些有钱人的圈子里,他们有钱且不知道如何花出去,在吃饱喝足没事情干的时候就去搞迷信活动。而典典妈却没有把这些骗人的东西拿去挣钱,她拿这些东西来骗她亲生女儿,把典典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当然也包括她自己。
在符锐改变不了典典妈的时候,他曾经试图从典典爸那儿入手。有一次,符锐主动的去跟老丈人搭讪,去跟他老丈人谈论他的丈母娘。这一谈不要紧,他老丈人立即口无遮拦一泻千里。他老丈人说:典典妈年轻时是村里最美的大姑娘,十里八乡的小伙子一通神追,当时有许多下乡青年,人也帅又放得开,典典妈出门都得戴头巾、戴墨镜,当时也没有什么好的墨镜,就是那种大黑框、镜片是墨绿墨绿的那种,贼好看。当时典典妈就看中了我,我先不干,其实心里乐得屁颠屁颠的,装呗。我当时口才好、人又精神、也有才、脑瓜还灵,一下就把她骗到手了,骗到手以后她就知道上当了,我在家啥也不干,净挑好吃的吃,挑好穿的穿,啥也不干,嘿嘿嘿……
这个典典爸好像这辈子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幸运得都有些神志不清了,在说到啥也不干的时候,用手捂住嘴,偷偷的使劲笑,偷偷的看典典妈,又张大嘴偷偷的使劲笑,笑得弯下腰,也不知道是为了让典典妈看不到他在笑还是有意笑成这个样子让典典妈看到,等典典爸把肺里所有的余气都笑出去,在吸了刚够讲一句话的气的时候,讲了一句话:挨老多骂了!
符锐一看这是什么老丈人,这整个一老顽童嘛。符锐也忍不住跟着鼻子里哼哼的笑,那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典典妈不但要安排典典的生活,在她的计划里还涉及到刚刚出生几天的茜茜。
典典妈说:“我要给茜茜挤奶。”符锐百分之百敢跟世上的任何人打赌,是他丈母娘劳累过度把话说错了,她应该说的是典典。但是典典妈又说了遍:“我要给茜茜挤奶。”符锐惊慌的睁大眼睛,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典典妈说:“妈妈,你说你要给茜茜挤奶吗?”典典妈用温柔的东北女子特有的语调说:“嗯哪。”符锐看着典典妈很清醒的样子,符锐相信了,典典妈是要给出生不几天的茜茜挤奶。符锐憋着一肚子的火,问典典妈为什么。典典妈说:“小孩在出生一个星期之内必须都要挤奶,把乳头里的白色的东西挤出来,将来长大了就能奶水好,否则就没有奶。典典就是因为小时候不懂,哦,不是不懂而是懂的不透彻,没有把白的都挤净,所以现在奶水不够。”符锐一听世上竟有这么荒唐的说法。就说:“妈,不管你以前给没给你的女儿挤过奶,我是不会让你给我的女儿挤奶的。”典典妈强忍着性子,对符锐说:“符锐,你还小,你不懂,你小时候也被挤过奶,你不信可以去问你妈。”符锐一听气得哭笑不得,我一个大男人我挤什么奶,我有没有奶水有什么用!符锐根本就不用去问他妈,符锐妈要像典典妈那样迷信,那不是百分之百误人性命的庸医是什么。但是符锐为了尊敬和说服典典妈,他还是给他妈打电话问了一下。符锐妈听了半天也没弄清楚符锐问的是什么意思,符锐妈说:“啥子?小时候给你挤奶?挤不出来哦。没得挤过,恐怕要感染哦?好危险哦,咋个想的呢?你挤奶干啥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