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行长是一个热衷于高喊口号和搞形式主义的天才,不知道这样在文化大革命时期才需要的人才何以在21世纪同样走红。
苦就苦了那些普通行员们。目前最苦的是保卫科的那些人。由于保卫科已经不可避免的将砍掉,或许科长还会留下,其余的人100%都将下岗。这已经无法改变的命运就摆在眼前,可是正好赶上汪行长要搞运动会,而保卫人员历来都是运动会的主角,所以在运动会之前这些保卫人员还要为华夏添最后一次风采。
保卫科那些人高马大一个顶俩、整天舞棍弄枪的人,为什么像羔羊一样任人摆布呢?如果是改革的需要、是发展的需要,那么谁也没有理由去反对,如果砍掉保卫科是一刀切的做法那么每一个保卫人员也都没有什么话说。可是,事后证明,保卫科的那些敢闹敢干的人都留下了,而那些明白任何人都应该为改革和发展做牺牲的人们真的都被牺牲掉了。
这个整天口号声声的汪行长,无论他怎样的叫喊吹嘘,他办的事情是没有一件能服人的。只可惜无论人民的眼睛是多么的雪亮但上级行的领导们却无法和普通员工沟通,所以他们都以为汪行长是一位既会让员工高高兴兴的上岗又会让员工安安心心的下岗的领导奇才。
保卫科的人员备战运动会的场面多少和以往有些不同,他们科里有一位被称作美国兵的员工,他历来是渤海行运动员代表,高大的身材、良好的素质、开朗的性格,无论如何都算得上是运动会的亮点。但这回,却很少能看到他像以往那样嬉笑打闹,相反,经常能看到他穿着背心短裤,露出结实的肌肉,坐在操场上满面愁容的默不作声。
行里有一些发贱的员工还火上浇油的去开美国兵的玩笑:“咋的,快要回家了,没电了。”被开玩笑的这些保卫人员都是对歹徒毫不留情对同事无可奈何的人,所以美国兵也只好尴尬的笑一下说:“回家就回家呗。”其实如果真的碰到歹徒抢银行绝对是这样忍气吞声的人才会舍命捍卫,而那些舌上开花整天要打要杀的人是绝对不会和歹徒为敌的。而我们这些发贱的员工却只敢和这样的保卫人员开残忍的玩笑,因为他们知道他是不会动手打他们的。可见,社会上流行的都是些什么歪风邪气。
行里最贱的员工可能就是武哥了。武哥在华夏银行这种下岗高潮中整天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谁敢给我下岗,我把他脑袋打开花。”当然武哥这样霸道也没有什么不对,因为下岗本来就没有什么合理的依据。但是武哥的霸道不应该用在美国兵的身上。
任何人都可以用文明的方式欺负美国兵,他们欺负的时候美国兵虽然屈辱,但是却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反击,美国兵象一头温顺的狮子。但是武哥却不会用文明的方式欺负人,武哥从来都是用拳头说话的。
武哥看到美国兵一脸倒霉相的坐在操场上,就幸灾乐祸的走过去说:“跳呀,再跳呀,跳不起来了吧,以后只有回家跟自己老婆跳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武哥这么说完还觉得不过瘾,又用手摸摸美国兵的头,摸完了还不过瘾,又拧了一下。
美国兵抬起头,仰视着武哥说:“你挑衅是不是?”武哥在渤海行横行十多年还没有人敢跟他这么说话,武哥指着美国兵的鼻子说:“我挑衅怎么的,想找修理是不是,好,我在你离开华夏之前再好好修理修理你。”
武哥阔步的往操场中央走,美国兵跟在他后面,武哥身材魁梧,满脸横肉,杀气十足,美国兵在他后面老老实实的跟着。武哥走到操场中央,匀速的停下来,很帅的一旋身,很慢的一个凌空飞脚。凡是看过武打小说的人都只道武哥这样的一脚可以横扫一切阻挡他的东西,包括木头、石头、墙体、楼体、山体、人体,当然今天横扫的是美国兵。但是美国兵不这样认为,美国兵是从特种部队复员回来的,他认为武哥的这一脚踢的一点也不规范,武哥飞脚踢的是美观,但重心却早已失去了,这样即使什么也没有踢到,落下去的时候也容易摔伤。为了验证这到底是不是真的,美国兵用手接住武哥的脚后跟并往上抬了一下。结果确实是这样的。人们还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只看到武哥很漂亮的腾空而起,两只脚在空中乱蹬了两下,就一屁股栽了下来,狠狠的砸在水泥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武哥说的‘修理’就这样结束了。
也许武哥的这一飞脚叫作自杀式飞脚吧。大家都很失望,大家都有一种被欺骗了的感觉,大家没有想到称雄华夏银行十多年的武哥竟然能这么衰。
武哥仰躺在操场的水泥地面上,夏日的阳光暖暖的照耀着他的脸庞,武哥魁梧的身体象睡着了似的一动不动。过了许久,武哥的身体动弹了一下,他缓缓的从腰里拿出一个东西,如果是早期的抗日抗美片,这时候他应该拿出手榴弹或手雷什么的,但武哥不是的,武哥从腰间拿出一部手机,他拨下了一个恐怖的号码,这个号码不是街上的二流子或小混混什么的,而是武哥他老婆的。
武哥的老婆在五分钟之内就赶到了现场,人们看到一个和武哥长的几乎一模一样的人,高大、魁梧、蛮横、霸气,唯一的区别就是女的,这就是传说中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夫妻相。
武嫂在第一时间来到现场,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聚集到她的身上,她自然而然的就成了整个现场的主角。武嫂跑到武哥面前狠狠的踢了武哥屁股一脚,然后喝道:谁?本来是应该问:谁打的?但是武嫂把后两个字省去了,只问了一个字:谁。武哥这时候正在疼痛,伸出手往人群里指了一下说:那个大个子。武哥这时候实在是大失水准,人群里有两个大个子,一个是美国兵而另一个却是符锐。
武嫂象一头雌狮一样直扑符锐而去,符锐今天一大早就潜心向善规矩做人,没有任何迹象没有任何理由成为这次冲突的最大受害者。倒霉的符锐还没等说完一句话,就被武嫂揪住脖领一把抓了过来,脑壳重重的撞在武嫂厚实的胸脯上,仿佛挨了一胶皮棒,疼倒不疼只是耳鼓膜嗡嗡直响。符锐平时人缘挺好,关键时刻好心人都扑过来帮忙,好歹把符锐抢了出来,衣领扣子已经掉了一颗,嘴角也渗出一些血丝。这么大的蛮力即使男生也很少见,难道武嫂这辈子投错胎了?
武嫂饶了符锐又去追打美国兵,美国兵虽然是散打冠军,但从没有打过女人,尤其是武嫂这样具有攻击性的女人,加之武嫂拳脚毫无章法,一时间也摸不清规律,只见满天都是武嫂的魔爪在飞扬,还没还手就被打的满面尘土头发爆炸,最后实在抵挡不住以百米冲刺之速度逃离现场。
第五十七章
无论是改革也好,发展也好,还是家园文化也好,这些对于符锐一家来说,都是缓一步的事情,对于符锐家来说,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挣钱。符锐那一月300百元的收入对于有三个大人和一个未满周岁的小孩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典典对符锐倒未必有什么挑剔,主要是典典妈时间长了,心里就有些对女儿将来的生活担忧了。
典典妈虽然在符锐家吃住,但是典典妈做了远远多于一个保姆的工作,在渤海城雇一个保姆的工资最少也得是400元,所以典典妈有理由埋怨符锐,但是典典妈却没有这样做,典典妈只是偶尔的在符锐面前表示一下对典典和茜茜将来的担忧。茜茜不会说话,否则茜茜也会埋怨她爸爸,因为茜茜一来到这个世界上她的爸爸就没有让她优越过,茜茜无论吃的穿的玩的都没有其她小孩那么好。而最应该埋怨符锐的人应该上典典,因为典典是符锐的老婆,典典嫁给符锐就是要跟符锐享福的,如今符锐不但没有遵守诺言让典典过上一个舒适的生活,反而让典典过了一个连普通人都不如的生活。如果典典也埋怨起符锐,真不知道符锐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但是幸运得很,典典从来没有埋怨符锐,不但如此典典还总是对符锐他们行的改革充满信心,典典相信一旦符锐他们银行上市了,就会和国外银行一样发达,说不定到时候就不发人民币而是发美元了。仿佛典典更加像一名银行员工那样热爱自己的家园。
虽然在符锐的家中没有一个人去埋怨符锐,但是每一个人都清楚的看到符锐活得很累,累得要死。
像符锐这样爱玩、讲义气、又正值壮年的男人,整天把所有的应酬推得一干二净,每一个月的花销几乎为零,就和典典、茜茜、典典妈对着300元的工资谈天说地,仿佛符锐幼年时和家人哆哆嗦嗦的围在火炉旁边吃着表皮上已经有一块一块的斑点瓤也不是干脆而是有些软塌塌的西瓜,被火烤得红彤彤的脸和凉嗖嗖的后背。也许符锐命中注定就要受苦。即使他考上大学有一个体面的工作,冥冥中他还是要回过头去走那一条曾走过的老路。
在这样的岁月里,茜茜除了生病不知道还会干点什么。茜茜那种若有若无却毫无止境的感冒牵连着每一个大人的心。典典妈已经不太使用她的那些偏方了,上回她用白酒给茜茜退烧的后果把这个痴心不改的老太太着实吓住了。典典妈转而牢守西药上的那些规定,按时按量的给茜茜服药。典典妈这样的转变是符锐最愿意看到的,只可惜这西药也不是什么立竿见影的东西,它不能给典典妈一个有力的鼓励,或者就是茜茜体内的感冒病毒是一种变异或新物种,也许它们体内有比药力更强的抵抗力吧。总之,这些西药吃下去和把饭吃下去是一样的效果,除了填饱肚子外,看不出有什么其他的不同。
由于茜茜整天都是病恹恹的,呼哧呼哧的喘气,不停的咳嗽,怎么吃药也看不到好转。所以全家人都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符锐过去的对象,现在不知道什么心态,但对符锐一家很不错的薛惠。
本来符锐早就想给薛惠打电话,但是由于一些说不清楚的原因,符锐一直也没有提起这件事。倒是典典忍不住了。典典说:“符锐,你看茜茜的感冒总不好,你也不着急吗?”符锐说:“我当然急了,但是茜茜这样发烧也不算高,用不用直接送医院呀?”典典说:“那你给你那个铁子打个电话问问呗。”符锐立即严肃的说:“典典你乱说什么,现在就我这样的还能有铁子?”这个典典竟然很不平的说:“怎么啦,你配不上她?我看她还配不上你呢!”符锐说:“典典,你快别这样了,我现在哪有心思说这些呀。”典典说:“本来嘛,你要对自己有信心。”符锐带着哭腔说:“姑奶奶,你饶了我吧,我现在就去打电话。”
符锐从114那儿查到儿科的电话,便直接拨了过去。
“喂,你好,儿科”
“喂,你好,请找薛惠”
“薛惠不在,有事情你跟我说吧”
符锐听出来了,这接电话的正是薛惠,薛惠怎么和典典一样,什么时候都能瞎逗呢?
“薛惠,我是符锐,我听出来你的声音了”
“我一下就听出来是你,你怎么还要那么长时间才听出来我的声音呢?”
“薛惠,别逗了,我家孩子生病了”
“当然了,你家孩子不生病你也不会找我呀”
“对不起,你帮帮我呗”
“说吧,什么情况?”
“我家孩子已经感冒一个多星期了,总是咳嗽,吃药总不好”
“发烧不?”
“不太发”
“什么叫不太发?”
“就是那样37度38度37度38度的”
“哼,吃什么药了?”
“就普通的感冒药呗”
“谁给诊断的?”
“我自己”符锐不好意思的说。
“呸,我看你家孩子不像感冒,倒像是肺炎,你抱来看看吧”
符锐一听,半信半疑的转身去看典典,典典正拿斜眼瞅着他,嘴里狠狠的说:“泡呀,继续泡呀!”符锐看典典这个喜怒无常的样子也生气了,符锐说:“泡,泡,泡,泡什么?”典典不甘示弱的说:“泡妞呗!”符锐急了,大声说:“我要是泡妞,我是你儿子。”
在符锐的出生地新疆,如果发誓说:我要是怎么怎么了,我就是你儿子。那么这就相当于发了一个毒誓,但是对于东北人来说可能就显得很好笑。
尤其对于典典这样没有什么心眼的人更加觉得好笑,典典立即就哈哈大笑,笑得一点也不生气了。典典说:“符锐啊符锐,我要你这样的儿子干什么,领你这么大个儿子出门,我都丢死人了。”
符锐想想也觉得好笑,也就不生气了。符锐说:“典典,说正经的,薛惠说茜茜可能是得肺炎了,说赶紧抱医院看看去。”
典典说:“哪有这么容易就得肺炎了,我看是她想你了,想看看你”
符锐说:“典典,随便你怎么说。咱们去还是不去呀?”
典典说:“当然去了,送到嘴边的肉还能不吃呀!”
符锐说:“快点吧,快把茜茜包好,赶紧去。”
典典说:“快什么快,这么迫不及待啊?”
符锐觉得不应该再这样开玩笑了,符锐走到典典面前,抱着典典的肩膀,对典典说:“典典,如果我对薛惠有一点想法,我不得好死。”典典一下眼中就含着泪了,典典说:“老公,我懂你,只不过我不愿意看到你和她那样亲热。”符锐愁眉苦脸的看着典典说:“典典,我冤枉啊,我比窦娥还冤枉啊,别说了,我们走吧。”典典这才抱着茜茜和符锐一同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儿科,薛惠也不抬头看符锐,她观察了茜茜的呼吸情形、给茜茜量了体温、又听了茜茜的肺部,当薛惠把听诊器从耳朵上拿下来时,薛惠才看着符锐说:“茜茜是典型的小儿急性肺炎,办住院吧,这种病在医院好治疗,如果回家治疗是很危险的。你当父亲的怎么这么粗心,孩子都这样严重了才来呢?”
符锐一方面懊悔不已一方面对薛惠又是感激又是佩服,符锐不断的点头不断的承认错误,一切都由薛惠安排好了。典典听说茜茜真的得肺炎了,哪还能想那么多无用的事情,也和符锐一样对薛惠的话言出即从。
茜茜这个小病号第一次住院了。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