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狐狸,万年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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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狐狸,万年桃花-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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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狸忙凝神棸气,却感觉不到这屋里除了他二人还有谁。见云池一脸地紧张,不敢怠慢,遂举步向洗脸盆走去。盆内,一汪清水,倒映着屋梁。他细看了看,便将右手伸进水中,搅动了几下,未感觉到一丝异样。
    “你是不是没睡好,所以出现幻觉了?”对于失忆的人来说,偶尔会想起什么东西或者人也无厚非,或许她便将自己突然闪现的记忆错分了。
    “可是,可是大白天我也不至于做梦罢。”云池嘀咕着。
    “好了,你梳洗一下罢,我去将药端过来。”夏狸给了她一个温暖的笑容,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便转身走开。
    望着他离去的身影云池不悦地皱皱眉,浅叹一声,匆匆地将脸润湿,然后坐到了梳妆台前。梳妆台上除了梳子便是上回川夜送于她的一盒胭脂。她拔下头上斜插的簪子,长发散了下来,伴着晨光的点缀如丝绸般顺滑。手执木梳,才碰上发丝,不经意的一抬眼,倏然怔愣住。缓缓正眼朝镜内看去,细长的柳眉,弯弯的唇角,一抹惆怅隐隐于眉间,凝眸含春,两腮粉莹,艳如桃李,媚若秋月。
    云池缓缓探身近前,愣愣地注视着镜内的人儿,有些不敢相信这般美人儿竟是那个憔悴的自己。她拿起桌上的胭脂盒,缓缓打开,姜茶花的味道瞬间溢满整个屋子,妖冶、魅惑,一下一下地怦怦撞击着人心。迎着那抹香气,她将手指伸入盒内沾了些许胭脂,轻轻地木然地往双唇抹去。
    “我美么?”她痴痴地望着镜内的人浅笑。
    “咚!”的一声响,木梳自桌边滑落。
    云池忽然间便如梦初醒,不解地看着手指上的胭脂,再抬眼望向镜内,整张脸不由得失了血色,立时全身似被人丢进冰洞,冷若寒霜,阴气森森。镜内,一张娇艳的脸正笑盈盈地瞅着她。那眼,那笑,那脸,如此的熟悉,最远也最近。嘴里吸着姜茶花的味道,心底间忽然似被人生生敲开,一股寒气瞬间而至,仿佛沉睡了上百年。
    她僵着脸立于镜前,想动,双脚却似被定住般无法动弹。脑子里朦朦一片,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窜了出来,又有什么东西钻了身体,强硬地,狠狠地,似正在一点一点地将身体抽空。
第七十三章 君为谁人痴
           “该喝药了。”夏狸端着药走了进来,半晌,见她依旧立在梳妆台前,便道“又怎么了?”
    “没什么。”云池以衣袖将唇间的胭脂抹掉,转过身子朝他走去。
    “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夏大哥,我想出门走走。”
    “想去哪儿?”
    “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她笑着眨眨眼。
    “那是无望之地。”
    用过早膳,夏狸便带着云池出了门。一出门,眼前的景物便生动了许多,云池灰暗的心情也倾刻间消散全无。路过一个卖面具的小摊子,云池拿了一只面具戴在脸上,不停地做着各种古怪的声音,直到逗得夏狸忍不住笑了,方才住了手,又逛到别的地方去。逛了一路,云池摸摸肚子,瞅着卖粟子豆糕的老者,向夏狸伸出了一只手。夏狸摇摇头,右手伸进袖子内,微微一施法,几个铜板便别蹦了出来。
    云池接过夏狸手中的铜板,向老者买了三块粟子豆糕。递了一块于夏狸,自己咬着一块,待咽了下去,便道:“夏大哥,你是不是没银子了?”
    “你还关心银子?”夏狸轻笑。
    “是不关心,可是你方才为银子皱眉头呢。”
    “我皱眉头只是因为你贪吃罢了。”
    “怕我吃穷了你罢?”
    “不怕是假的。”
    “小气鬼。”云池不悦地鼓着腮帮子,狠狠地咬了一口豆糕。夏狸温柔地笑笑,抬手抹去她嘴角的豆皮。
    “夏大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怎么又说傻话了。想要我给你卖好吃的便直说,不用来装可怜。”夏狸抬脚往水果摊走去。
    “如果我死了,你会记得我吗?”
    夏狸将青桃儿放进她手中,见她一脸地正经,不由得皱了眉头,叹道:“你为何总往死字上想?”
    “因为,我见到了阎王。”
    “如果你死了,我也不再会有想念。”夏狸张嘴轻轻吐出一句另她暖心的话来。出乎夏狸的意料,云池闻见此话并没有笑,反而脸上显出一丝忧郁,稍纵即逝。
    “夏大哥真可爱。”
    半晌,云池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单纯如初雪,银银白白,毫无杂色。那一刻,夏狸心里猛然停跳了一拍,眼前的世界似乎只余下他二人。她灿烂的笑容如初升的旭日,暖阳阳地照进他干涸的世界,滋润了身后一大片的深冬。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胸腔里的那颗心已经不再是他自己的了。
    夏狸整日一张心事重重的脸,云池似乎对此毫无感觉,只顾着吃喝玩乐,不时转过身来逗他笑。他不想笑,但云池却扳着脸不依,万般无奈之下,他便只得从了,扯扯唇角似乎也不难。在街上逛了一天,关月镇的各处风景胜地都被云池给去遍了,待太阳快要西落时,她突然对天长望,抛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弄得夏狸心里有些发毛。
    太阳逐渐西沉,云池与夏狸也回了家。一进屋,云池直喊累,倒床便睡了过去。夏狸替她盖好被子,默默地望了她一会儿,方静静地关上门离去。待夏狸关上门离去,脚步声于游廊上响起,屋里的云池方睁开了眼。
    “哟,你想吓死人哪。”
    “早。”云池扯出一丝笑。
    “你精神不好。”川夜走近床榻,细细往她脸上看了看,“昨晚睡了几个更次?”
    “比起夏大哥,还是你聪明,一点便透。”
    “错,我那是料事如神。”川夜得意地笑着。
    “唉,我肚子饿了。”云池抱过被子,整个身子靠在墙上。
    “你肚子饿了呀,可是,我的没饿。”
    “我可是病人。”云池瞪着他,道“不找你,我找夏大哥去!”
    一行说,她便一行下床,才走了两步,双腿便一软,险些摔倒。昨晚一宿没睡,晚上又未曾吃得饭食,身体本来就没有完全恢愎,眼下体力不济也是理所当然的了。川夜摇摇头,一副认栽的表情,转身往厨房走去。才走出屋门不多远,便见一道人影闪了出来。
    川夜回身望了望云池的屋子,道:“又有何事?”
    “妹妹的魂已经醒了,你必须得抓紧时间,不然,吉时一过咱们可就前功尽弃了。”
    “我自有分寸。”
    “那最好不过。云池她……”见川夜一脸的冷色,木河只得将余下的话咽进肚子里。
    川夜抬脚向前走去,当木河完全不存在。他走进厨房,卷起衣袖,将面粉倒进盆子里,注了些许清水,便开始揉搓。一下两下,直到面粉渐渐成团,方缓缓住了手,双眼发愣。
    “你怎么了?”门外突然响起云池不解的声音。
    “你这是在关心我么。”
    “嘁,我是怕你死在这里,还要我这弱女子来收尸。”
    闻见此话,川夜定定地看着她。
    “看着我作何。我可不是馒头,光看我是不会填饱肚子的。”
    川夜松开面团,举步走至她面前,双眉锁起,盯了她半晌,似下定了决心般,道:“你可知道你是谁?”
    “我是谁?你倒是说说看。”云池笑。
    “天边一轮月。”川夜开口道。
    “夜半抚歌声。”云池答道。
    “你,回来了?”闻见云池的回答,川夜不免吃了一惊,一时呆住。
    “我一直都在。”云池笑着摸了摸肚子,“我饿了。”
    放下话她便转身离去,走出数步,又回过头望了川夜一眼,边走边喃喃道:“我一直都在,可是,你却不在,谁也不在了。”
    川夜做好馒头给云池送了过去。她方才的话一直让他有些耿耿于怀,实在不敢相信她的记忆已经与常月起了共鸣。当初木河答应帮他救活常月时他还有些不可信,现在方才相信木河的能力非比常人。一想到常月即将复活心里便松了一口气,上百年的重担似乎马上便可御下。
    “你望着我干嘛?”见川夜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云池露出一副不好意的表情。
    云池突然一句话让他猛然清醒,常月一旦回来,云池便会立马烟消云散。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而更遭的是,他心里竟还有一丝的悲伤。
    “是可怜她。”川夜轻轻自语道。
    “可怜谁?”云池笑着接过话头,疑惑地望着他。
    “与你不相干!”见她笑得有些动人,川夜忽然有点儿不耐烦,语气禁不住地粗了起来。
    “凶什么凶,莫名其妙。”云池一边啃着馒头一边皱起眉头。
    “你是谁?”川夜一脸正色道。
    “我是谁?”云池不解地瞅着他,“干嘛又问这个。我是谁川夜你不是最清楚的么?”
    “那你可清楚了?”川夜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正经,隐隐里似乎还有着一丝不安。
    云池定定地望着他,心里涌上一股悲伤,遂笑道:“川夜可喜欢我?”
    川夜猛然一愣,没想到云池忽地提出这个问题。她此时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的单纯,没有了往日常有的悲伤,弄不清她是否有了常月的记忆,或者说近在眼前的人是常月,而不是云池。
    “川夜可喜欢我?”见川夜没有回答,她又重复了一遍。
    “你是谁?”良久,川夜再问了一次。
    “云池。”云池咬着馒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脸上挂着春光般的笑容,“川夜可喜欢云池?”
    窗外,撞进一阵风,凉凉地,带着秋季的阴冷吹进了屋。春季还没有逝尽,秋天便迫不及待地瞅着门缝,恨不能一脚将它踹走。春光无奈,散发着淡淡的光辉,稀稀拉拉地宠罩着屋内的烛台,将倒影倾斜。桌边,二人沉默一片,只余下一阵静谥在屋内流转。
    云池眨着一双笑眼瞅着川夜。川夜只所以没有回答她,是因为在一瞬间他忽然看到了那张脸,那张在春雨里初遇时悲伤的脸。这是云池,是真正的云池,是那个满心布满伤痕的假装坚强与淡定的女子。一时之间,川夜忽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局面。答与不答,究竟该如何诀择?云池口中的喜欢明摆着是指男女之情,但若是决绝地给予否定的回答……
    “快看,蝴蝶!”云池突然出声,抬手指着窗沿上的一只花蝴蝶,缓缓走近它,眨眨眼,“真漂亮!”
    川夜正意动心摇之时,一段声音吹进耳畔:“难道你想要常月再死一次么?”
    “常月……”
    “川夜,你看,我抓到了,好看么?”云池兴奋地拈着蝴蝶的翅膀,将它捉在手里,拿给川夜看。
    “啪”的一声轻响,手中的蝴蝶被打落在地,扑腾了几下,展翅飞向蓝色的天宇,在云池的视线里留下一窜香味儿,很快地便越行越远。云池转过头,昂首望着川夜,目光里有了一丝怒气,似是在为他打跑了自己手中的蝴蝶而不悦。
    “你是云池。”此时,川夜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说呢?”半晌,云池扯出一丝苦笑。
    “你记起来了,对罢?”
    “你希望呢?”云池拍拍双手,将手心上蝴蝶余下的粉打落,道“你希望我什么也记不起,甚至于……死掉,对吗?”
    川夜望着她,表情是冷冽的,眼眸是深遂无情的。
    “应川夜,你可曾喜欢过我?”
    暮春的微风吹进窗内,吹起云池额前的发丝,在她脸上吹出一抹惨淡的笑。伴着风的轻吻,云池的心跳一次比一次猛烈,仿佛火山爆发前的预兆。木河的话她一字不漏的听见了,虽说那话语简短,但已足够让她明白川夜的用意。深梦里,那女子笑意盈盈,亲吻着川夜,声音是那样的柔软,如初春天上的白云。梦里的川夜,表情是那般的认真。云池从未见过他如此温存的一面,似手心捧着明珠,怕一错手便摔了个粉碎。
    川夜无论何时在她面前总是一脸地淡然,毫不在意,哪怕偶然的温柔也是有限的。以前她没有研究过川夜的表情,现在细细回想起来,不免心酸。心酸的不是自己的情感得不到回应,而是,从头到尾,一切的美好都只是一个假象,镜中花,水中月,一碰便碎,不堪一击。
    昨夜,那些影象排山倒海般地袭来,唤起了她对云池过往的记忆,同时,她也终于明白自己为何对川夜有着熟悉的感觉,而不仅仅是因为之前的交情。但是,川夜陪她一路走过的惊险让她感动,帮她面对师傅的离去让她感动,牺牲牡三救了她也让她感动……他的所作所为无法抹杀,虽然此刻,他心里正想着要了她的命,虽然他一开始便是冲着她这条命而来,但,无论如何她也狠不下心去憎恨他。憎恨如果能让他对自己动情,她或许会试一试。
    但是,为何心里是如此的难受。明明说好了不恨的,可心里却似乎轻松不下来。是因为没有得到川夜的回答,还是因为伤心她不得而知,清楚的只是昨夜他与常月相拥的身影。
    该如何了断这份情意?
    川夜的沉默另云池分外地难过。早该了到是这样一个结局才对。只怪她一厢情愿地做梦,总以为川夜会喜欢上自己。如今沉睡了多日的梦也该醒了,不放手还能如何,她的身体与心已经不再只属于她一个人。她只是有些不解,为了常月,他竟然真能狠得下心地看着她去送死。
    “川夜从未对云池动过情。”
    云池微微转身,川夜的话随风飘来,似沉默了上百年的噩梦。她张张嘴,想说出一些不在意的话,却毫无用处,因为根本就开不了口。待川夜离开,屋子里便只余下她一人孤零零地呼吸着,沉默着,僵坐着。午后的风伴着兰花的味道在窗外招摇地晃过,一片柳叶儿缓缓坠落,于水中激起数圈涟漪,来回地荡漾,勾起云池无法抵挡的记忆。
    “放开我!放开我!”
    “把她给我扔下去!”
    “长老,求求你,放了我罢……”
    “族长只能与金尾狐成亲,这是狐妖一族万年不动的规矩!”
    “不,放开我,我不想死……川夜,救救我……”
    眼泪止不住地自眼眶滑落,打湿了云池的衣襟,在胸口开出绚烂的泪花一片。那张娇艳的脸挂满泪滴,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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