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面无表情的从车内走出,铁门在来人身前徐徐打开。
探监室内,岳珊依旧扬着那抹自信的微笑,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得意。
顾老放下佛珠,斜睨一眼身后的警卫。
三人安静的退出数步。
偌大的空间,在没有人说话的那一刻压抑的让人神经紧绷。
岳珊敛眉,冷冷一哼,“老爷这是想我了,所以特意跑来看我吗?”
“是你做的吧。”顾老看着她,目不转睛。
岳珊笑道:“我做过那么多事,您想知道哪件事?”
“今天林氏大楼发生了一起爆炸,我知道你没有本事把包裹送去门禁森严的苏胜,可是你有机会浑水摸鱼趁机把东西送去林氏。”
岳珊依旧扬着微笑,“这个吗,我想可能是我的做的,只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林大小姐,还喜欢我给她的礼物吗?”
“我本以为你进了这里会好好的改造,可惜我终归看错了人,一个人坏了那就是彻底的恶毒了,怎么可能会因为一时的失利而选择重新做人?”顾老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瞪着笑靥如花的女人。
岳珊不以为意的直视他的双眸,“我有今天都是顾三少的功劳,我不得不谢谢他。好不容易精心挑选的礼物,老爷怎么还生气了?”
“是吗?”顾老俯身凑近她,语气冰冷,“也是到了弥补我曾犯下的错的时候了。”
岳珊有那么一瞬间是被顾老那双眼吓得动弹不得,都说顾老年轻的时候是一只鹰,高高在上的俯视着身下的猎物,随后,蓄势待发,把猎物叼在嘴里一飞冲天,最后松口,就这么看着猎物从高处跌下摔得粉身碎骨。
岳珊跌坐在椅子上,双肩因为隐笑而微微的颤抖着,“是,我是故意的,我就要看着你们顾家一门全都不会有好下场。”
“岳珊,希望你下辈子有机会做个好人。”言罢,他转身不再停留的离场。
“不,不是我不做好人,而是你们一个个太自私从不给我做好人的机会,我想过我这辈子究竟做错了什么,其实最错误的就是在这些年里没有把你的三个儿子给弄死,如果弄死了,我怎会沦落到今时今日的境遇。”
寒冷的风席卷着院中的枯叶,老人漫步走在空旷的院子里,身后是三名全神戒备的警卫。
“让人送她走吧,毕竟她跟了我几十年,好好的送走吧。”顾老踏下台阶,一片落叶自头顶上飘落。
“是,老爷。”两名警卫在他身后止步。
路虎车内,小付同志紧张的将电话送上,“大少说火势已经控制住了,只是林氏大楼因为爆破,顶楼估计用不了了,需要一段时间修补了。”
顾老闭上双眼,点头,“在附近找一个干净的写字楼用作他们临时办公的地方吧。”
“今天这事不知道又会被媒体怎么宣传。”
“那些人就喜欢捕风捉影,跟所有媒体公司打声招呼,他们报道可以,别夸大其词,老爷子我最不喜欢那些胡说八道一通的虚假消息。”
“我知道了。”
顾老看向车窗外,“又要下雪了。”
女子监狱内,铁链磨动着脚腕的疼痛让她本能的停了停,可是身后的狱警却不给她丝毫停留的机会。
岳珊被推着继续往前进,她不知道顾老最后会给她一个怎样的方式离去,不过这样也挺好,至少不用再继续这样暗无天日的活下去。
电刑房内,工作人员已经检查好了所有线路。
岳珊坐上电椅,闭上双眼,他还是不想让她轻松的离开吧。
“老爷子说的是让你轻松的离开,可是刘将军却又下令不得让你这么简简单单的死去,所以我特意为你选了一个中和的方式。”男人道。
岳珊冷笑,“你告诉刘启,我的今天就会是他的明天,我在地府等他。”
电流到达身体的刹那,是一股难以言喻的疼痛在身体里肆虐。
她瞪大双眸,眼瞳中一闪而过的是那些年放肆过的青春,自以为是的童话幻想。
他年少轻狂,她貌美如花,校园里行走的时候,他说过他日凤凰腾达时必定给她一个全城瞩目的婚礼。
是啊,他最后的的确确的高升了,坐上了那一呼百应的将军之位。
只是承诺呢?他只留给她一个海市蜃楼……
月光如稠,落在窗棂前,折射着安静站在窗前沉默不语的女人背影上。
“嘀!”莫名的一声响动,惊得徐濛冉惊慌失措的转过身。
病床上,男人的面容依然苍白如纸,头上的厚厚的纱布压在他的额头上,只是,原本紧闭的双眼却是懵懂的睁开眼,因为初醒,氤氲着水雾似是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徐濛冉心口一缩,好似有什么东西狠狠的揪扯过她的心脏,她一步一步,步步维艰的朝着病床走去。
顾谦易回过了神,听见响声,身体机械式的往着那边看去,一道模糊的影子渐渐的在眸中成型。
她的手暖和的握上自己的手,不同于往日的冰冷,这一刻,她面容带笑,笑的那般的轻松舒服。
“不要说话,不要动,乖乖的躺着。”徐濛冉看着他想要坐起来的身体,迫切的制止他的行动。
顾谦易模糊的晃了晃头,又虚弱的闭上了双眼。
徐濛冉坐在他身边,指腹轻轻的摩挲过他再一次沉睡过去的面容,“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听到消息,顾瑾易是第一个进入病房的。
徐濛冉示意噤声,小声道:“刚刚醒了一会儿,医生说大概是没有力气又睡着了,不过目前情况看来,是度过危险期了。”
顾瑾易点头,刻意压低着脚步声,“父亲那边我已经通知了,正在过来的路上,这几天辛苦你了。”
徐濛冉笑而不语,安静的坐在一侧,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沉睡的容颜。
“医生有说过下次会什么时候醒过来吗?”
“他们不确定,应该会在明天中午左右。”
“那好,这么晚了,你也要休息,今晚我留在这里。”
徐濛冉想着婉拒,又觉得自己太过逞强,只得点点头,“那我就去旁边的休息室睡一会儿,如果他醒了——”
“他醒了,我会第一个通知你。”
徐濛冉打开门锁,又忍不住的扭头看了一眼他沉睡的身影,踏步走出。
顾瑾易坐在床侧,轻轻的掖了掖被子,“二弟,这一次你赢了。”
没有人回复,只是他知道此刻出现在顾谦易梦里的定然会是幸福的开始。
徐濛冉合上门,刚踏出两步便瞧着一抹身影径直朝着她走来。
徐江琦大步流星般走近,心疼的摸了摸她憔悴的脸颊,“累吗?”
徐濛冉摇头,“大哥怎么来了?”
“爷爷听到他醒了的消息,特地让我过来看看。”
“这么晚了,明天过来也行。”
徐江琦替她推开门,打开灯光开关,“我的濛冉也终归长大了。”
“其实我只是太笨了而已。”徐濛冉倒上一杯水递上前,“嫂子还好吧?”
徐江琦听见她的称呼,明显一愣,笑道:“医生说最近她听话多了,只是小孩子总归贪玩了些,前两天还吵着要我带她去海边抓螃蟹。”
“……”徐濛冉掩嘴一笑,“嫂子这样其实才是最幸福的,我以前看不懂,现在看懂了,觉得这样的裴亦真的很幸福。”
“你的幸福也才开始,冉冉,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孩子,以后不要再意气用事,顾二少为了你改变的太多太多了,你应该看到他对你的真心。”
“我知道。”徐濛冉放下杯子,不由自主的转了转指间的戒指,“那一天他在监护室里,我问他了,问他愿不愿意跟我重新开始,他没有回答,这应该是默认了。”
“……”
“所以我们现在就像是热恋中的男女,我以后也会跟你们一样,做一个幸福的小傻子。”
徐江琦握了握她微凉的手,温柔的抚摸过她的眉眼,“没事的话常回家坐坐,爷爷最近挺想你的。”
“嗯。”徐濛冉低下头,掌心里的水杯因为情绪而微微的泛着涟漪,“大哥,如果二哥还活着,你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心安理得的幸福下去?”
徐江琦表情一滞,后莞尔一笑:“我宁愿他活着。”
“他永远都活在我们心里,你没有做错,裴亦也没有错,二哥也没错,所以你不应该自责的。”
“我知道,所以我从来就没有庆幸过他的离开。”徐江琦站起身,“好好的休息,哥哥过去看看他。”
“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嫂子还需要你照顾。”
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笑。
屋子恢复安静,徐濛冉继续转动着指间的婚戒,嘴角的笑意不可抑制的上扬着。
顾家大宅中,气氛比之前两日,今天连佣人都觉得气氛甚是不对劲。
卧房内,顾琛易已经徘徊过无数次,可是无论他说什么,里面的女人不出来就是不出来。
顾琛易看着送着宵夜的佣人,无可奈何的接过,“你们都回房间睡觉吧。”
佣人有些为难,道:“少夫人是生气了吗?”
顾琛易不明白,自己今天应该没有做错什么事吧。
“叩叩。”他再一次敲着门,可惜里面仍旧没有动静。
管家看不下去了,默默的将钥匙递过去。
顾琛易放下餐盘,轻轻的扭动着钥匙,咔嚓一声,他试探性的推了推门。
床头上有一盏微弱的台灯支撑着整间房的灯线,床上女人合眼安睡,若问刚刚她是睡着了没听见,还是装作没听见,顾琛易会相信后者。
“晚晚,饿不饿?”他靠近床,轻咛的问道。
林瑜晚侧过身,直接以背对着他。
顾琛易侧过身躺在她身侧,“我想了很久,我都想不通你为什么会突然不理我,后来我进入房间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你是在怪我上午为什么要进去对吗?”
林瑜晚扯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扯去脸上杂乱的长发,不吭一声。
顾琛易握紧她的手,这才发现掌心一片汗湿,“我不是因为程戚聿说的救人才进去,我就在想如果你出不来了,我陪你待在一起,也挺好的。”
“你是不是傻了?”林瑜晚目光灼灼的瞪着他。
“是,我真的是傻了,当时脑子一片空白,我找了整层楼,看着一个又一个身影从我身边擦肩而过,独独没有你,我很怕听到的起火处是你的办公室,我很怕我赶到的时候看到是面目全非的你,所以在听到你没事的时候,我有多高兴,我就想着,无论如何我也要进去,哪怕最后一起化作焦土,也比苟活着幸福。”
林瑜晚移开目光,抹去眼角的泪痕,“我竟然不知道堂堂顾三少还有这么懦弱的一面。”
“我之所以坚不可摧,是因为我身后无人,当有一天我身后有了那个人之后,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万箭齐发,我也不能挪开一寸,一旦我离开了,身后藏着的那个人就逃不掉了。”
林瑜晚靠进他怀里,“可是我怕,不到最后一分钟,你都不应该贸然跑进来。”
“是,是不到最后一刻,我不应该冒险,可是我等不了了,消防车堵在路口进不来,我怎么可以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墙碎裂,你被埋在里面?”
“所以你就这么不顾后果的爬进来了?”
“如果能带你们出去,当然很好,如果不能出去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离开,特别是里面还有程戚聿,他这么惦记我的老婆,我怎么可以给他机会让你们待在同一空间下。”
“……”
“不要生气了,我已经反省过了。”顾琛易捧住她的脸,言语严肃。
“噗。”林瑜晚忍俊不禁,“好了,宵夜呢?”
“我喂你。”顾琛易搅动着宁姨亲自做的拌面,“为什么突然想吃拌面了?”
“最近口味偏咸。”林瑜晚张口咬下,咀嚼了两下就这么吻上他的唇。
顾琛易浅尝着她唇上残留的酥油香,莞尔,“的确很香。”
月色朦胧,窗外一颗流星滑过苍穹,遗留下一道长长的扫尾,久久未曾消退……
四月的天,细雨蒙蒙,却依然未曾阻挡顾家顾老爷子六十大寿时对于全城造成的轰动气势。
一大早,各方记者就如同雨后春笋一个个隐藏在顾家大宅外。
财经界,军政界,几乎在A市叫得上名号的大鳄们悉数到场。
顾家一时之间,再次备受瞩目。
“咚咚咚。”楼道上,剧烈的跑动声从走廊一头延伸到另一端。
顾琛易坐在客厅里,他的正前方是国务副理,右前方是联合秘书长,左前方是军部首席参谋,偌大的客厅,随随便便点出一个人都是国之将干,外界人人趋炎附势的对象。
只是,在这等严肃的情况下,他一听到楼上传来的走动声,便不受控制的提高警觉。
佣人避开众位领导的目光,刻意压低着脚步声走上前,“少夫人让我请您上去一下。”
顾琛易斜睨一眼佣人,点点头,“我马上就上去。”
言罢,他特意游离了一番所有人的视线,似乎都在注意自家大哥与池家小姐的婚事上。
二楼卧房中,深深浅浅的呼吸声悸动在他耳旁,顾琛易忙不迭的推开房门。
林瑜晚坐在椅子上,单手轻抚着肚子,眉头紧蹙。
“怎么了?”顾琛易心急火燎的大步上前。
林瑜晚深吸一口气,长长的吐出,“肚子有点痛。”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是不是磕到了?”顾琛易覆手搭在她的肚子上,感觉到两个小家伙不同于往日的安静,今天竟然撒了欢的鼓动着,难道是也想替爷爷祝寿祝寿?
林瑜晚苦笑道:“可能是我刚刚蹲下身子的时候挤到他们了,不停的闹。”
“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顾琛易替她拢上外套。
林瑜晚按住他的手,摇头道:“我让你上来不是为了去医院,我只是想让你给我安抚安抚他们,这才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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