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即便再是生性敏感,却也不至于敏感成这样。
想必还是心病未愈。
当日他请来为她会诊的数名专家的叮嘱仍犹在耳侧——季太太年纪尚轻,难免要脆弱一些,何况又是旧疾复发,病情相对严重。这一回,哪怕通过治疗痊愈,日后也要小心谨慎,尽量身心愉悦,避免思虑太重,以免再次复发才是。
如此,对小妻子的看顾还得再周全些才是,时常也应当叫医生进门复诊。
……
次日,翩翩难得不需要实体闹钟便自觉起床,早早梳化完毕,收拾好上课需要的用品,下楼去用早餐。
女孩看起来胃口也还不错,季先生比较满意,眉眼间淡淡笑意,“要不要老公送你去学校?”
翩翩这边还未回答,恭敬立于一旁的陈伯却开口提醒,“先生,您今日上午九时,于城南的某会所,有一场江东商会联盟的季度会议要开,您可别忙完了才是。”
翩翩不敢耽误他的正经事,连忙摆摆手,“不用不用,老黄送我就好了。”
季先生却蹙了蹙眉,似乎不大满意陈伯未经许可的多嘴之举。
……
自上周起便是新的月份,法学院大二的学生结束了一些课,开启了另外几门辅修的课程。
翩翩甫一走入课表中分配的教室,就明显感觉到教室里的气氛较之平常略显浮躁。
她心下纳闷,不过是一堂不怎么重要的辅修课而已,怎么会叫人莫名躁动?难不成又有某位知名的特聘教授前来授课?
后面传来的女生尖细的声音十分突兀,“我说阿达啊,你居然没迟到,而且还早到了,真是百年难遇!”
另一个男生的声音:“还用说么,当然是为了看女神啊!女神的课,就算只是睡一觉,那也是幸福啊,是吧阿达?”
那位被称呼“阿达”的男生显然被调侃得有些恼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过是上节课,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么!”
翩翩心下正好奇,童瑶这时候抱着两本书过来了。
手中的其中一本递给翩翩,道,“这是这堂辅修课选用的专用课本,上星期学校派课本的时候你不在,我便代你领了。”
翩翩被她转移了注意力,随手翻了翻课本——Psychology。
心理学?
她本没有多想。
直到听见后面声音尖细的女生连声唏嘘,“唉,女神就是女神,这么多年了,魅力似乎不减当年啊?简直太夸张了些,不过是一个没什么卵用的辅修课,竟然出勤率比专业课还高了。不过我对你们这些公子哥也是无语了,你们在阮女神眼里恐怕也就是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吧?人家再女神,可也是名花有主的。”
“什么名花有主?你说那个大影帝,裴曜臣?”
一个男生低低嗤笑,“那个裴少啊,风流成性惯了,他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快,这个说法可不是夸张,是真的!据说他一天换两套衣服,上午被拍到和某女星一同在酒店用早茶,中午便和另一个千金用午膳,下午被拍到和某名模泡温泉健身,晚上又搂着女朋友出席晚宴。这可都是被拍得很清楚的,有图为证,一天换了两身衣服再正常不过,可女人却换了四个,这岂不是真比换衣服还快了?你觉得他和阮妙彤能维持多久?”
那女生叹了口气,“也是啊,男女关系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想当年阮女神和季少好了那么多年,最终还不是被甩了?前阵子那场盛世婚礼的新闻你们都看了吧?想不看也不行,几乎全球都在关注这场婚礼,BBC的头条都上了!那真是穷奢极欲把钱当纸,还外加秀恩爱虐狗!想来季少这样会疼老婆,也是叫前面那些女人调。教出来的吧,女神也不可谓不是可怜人,调。教了那些年最终让顾翩翩捡了个大便宜!”
“唉盈盈你低调点啊,这么大声!你忘了你如今是顾千金的同班同学了么,万一叫她听见,你可就惹麻烦了!”旁边的人纷纷制止她直接提顾翩翩的名讳。
那女生大笑,“哪有那么巧合的事,而且好久都没看见她了,估摸着度蜜月去了吧。”
童瑶听得早就不耐烦了,此时默默转过头,冷冷地与那八卦的女生对视了一眼。
那女生瞬间脚软,心道自己得罪了贵人,随手抱了书包忙从后门溜出去了。
……
翩翩心中的所有猜测终于在亲眼见到出现在讲台上的阮妙彤时——得到了肯定。
阮妙彤竟真的成了特聘教授。
翩翩毫不怀疑她是冲着自己来的。
光是听着她的声音便觉得烦躁透了。
童瑶见她脸色不大好,忙轻声劝说,“翩翩啊,其实她……来了也有一个多星期了,那时候你都好久没来上课了,其实这事儿吧,也说不清,也许真是巧合呢,你也别多想了。”
翩翩笑笑。
是不是自己多想,只要等到下课就可以知道。
……
下课后,翩翩让童瑶先走,自己留在座位上缓缓收拾着文具,收拾完毕便坐着玩手机。
等到学生渐渐散去,课室内空空荡荡。
阮小姐的倩影果然不疾不徐而至,语气温婉如常,“翩翩,你和绍霆可是前几日回来的?玩儿得开心吗?有没有时间一起用个午餐?”
翩翩悠悠然,缓缓起身,毫不闪避地直视她的眼睛,微笑,“如此甚好,正好我有件事想要请教阮小姐。”
“噢?是哪个知识点听不明白?”
翩翩抿嘴轻笑,“那倒没有,只是些心理学皮毛,听还是能听懂的。我想请教的问题是……阮小姐煞费苦心地让我看到你与某不知名男子的性。爱照片,是何用意?”
………题外话………写了一半Word给bug了,稿子丢了,真是虐死我了,重新写了大半章……叹气。
☆、【252】我怕他一怒之下一把烧了我的头发【欠下两条人命】
阮妙彤的脸色毫无波澜,仿佛只是听见了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十分平淡地反问,“什么照片?”
翩翩始终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想要从她眼中捕捉到哪怕只是一点细微的变化和波澜。
然而并没有,任何一点点波澜,都没有。
翩翩心下冷笑匮。
看起来,某些人的演技,还真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然而愈是这样竭力掩饰,越是完全冷漠不动声色,却越是暴露自己的可疑。
过犹不及,这是哪怕孩子也会明白的道理。
她装蒜,自己便陪她装俳。
翩翩拿了包,起身往课室外面走,开口的话题已然改变,“阮小姐成日忙着开学术研讨会,怎么还会有闲情逸致到华旦来授课?”
阮妙彤回答干脆,“受朋友之托,不便推辞。”
“不知是什么人物能有这样大的面子,竟然请得动阮小姐。”
说话间已经两人已经走到了停车场,阮妙彤示意自己的白色轿跑,“我开车可好?”
翩翩却出乎她意料地摇摇头,她伸着手指指了指不远处那个固定的位置,“司机一早在等我呢,如果接不到我,他会向季绍霆告状的,季绍霆的脾气……你应该了解。”
阮妙彤便随着她往那边走着,忽而有些无奈地笑笑,“翩翩这是信不过我的开车技术么?”
顾翩翩沉默地在前头走着,许久,骤然回头,以玩笑的语气道,“倒不是信不过你的车技,而是信不过世事无常,坦白说,亲眼看到乔薇在我面前惨死后,我发现我变得比以往惜命,毕竟……‘车祸’无常,是吧?哪有什么比自己的身家性命来得要紧。”
……
司机送她们到学校附近的一间中餐厅。
阮妙彤问了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许久才道,“你方才说什么照片?”
翩翩皱眉,心下一冷再冷。
如果仅仅是出于理智,她对着阮妙彤这样的名誉奥斯卡影后,出言应当谨慎。
可是她就是忍不住。
她冷笑,“你真的……不知情吗?我真的不大明白,既然煞费心机地发来让我看见了,还是在我的蜜月途中,如此,非要假装自己毫不知情才过瘾么?”
她的语气已经这样糟糕和直白,阮妙彤却仍是道,“究竟是怎样的照片,惹得你这样不愉快,方便让我看看么?”
“被季绍霆删了,说是不适合我看。的确,那种照片成人不宜,简直不适合任何人类观赏。”
“绍霆怎么说?”
翩翩皱了皱鼻子。
她这种态度,好似还真是事不关己?
不禁有些怀疑……究竟是她城府太过深沉,抑或是她真的不知情?
但她更相信自己的直觉,本能的直觉应该是不会骗人的。
“他……什么都没说,只说他会处理。其实……只是几张叫人反胃的照片,我并不大放在心上,只是我不明白,传照片给我的人究竟是何用意?难道有人天真的以为,仅凭这几张……重口味的照片,就可以影响我的生活?”
翩翩庆幸自己及时收住了话锋。
她已经急了,方才差点直接脱口拍案质问她——“你究竟想达成什么目的?!难道仅凭几张你和我老公曾经上过床的照片就会影响我们的夫妻感情么?”
好在她没有失言。
毕竟那组照片上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直接表面男主角是她老公。
阮妙彤一直没什么反应,良久才淡淡微笑,“我没有心眼所见,不好判断。只是……绍霆既然说了他会处理,你便不需要放在心上吧。”
翩翩心下烦闷。
阮妙彤主动约她吃午餐,肯定是有话要说的,只是她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半途中改变了主意。
看样子她原本打算说的话是一定不会说了。
阮妙彤发现了她手腕上的红色玫瑰,之后便再也挪不开视线,终是忍不住问道,“这是……纹身么?”
“嗯。”
她似是震惊不解,“绍霆竟然……应允么?从前他最是反感女人……在身上做文章。连染发都不许。”
翩翩皱眉,“你和他在一起时……他不许你染头发?这样专制,你为什么要听?!”
“可能我怕他会一怒之下烧了我的头发吧。”她像是意识到自己失言,忙用半是玩笑的方式搪塞。
……
季绍霆本以为翩翩下课后一定会让老黄载她到季氏找他,没想到却是没来。
问过老黄后才知道情况。
……
翩翩的电话响起,阮妙彤就坐在对面,她也不回避。
电话那头,季先生声线低沉,“你与妙彤一起吃午餐?”
翩翩应声,“嗯。”
“吃完了吗?”
“吃完了。”
季先生的语气中听不出情绪,“原地不动,我过去接你。”
……
阮妙彤始终盯着她的脸,忽而忍不住轻笑,“绍霆要过来么?”
未及翩翩回答,她已然起身,“我两点钟还有一堂课,我便不等他过来了,翩翩你带我问声好吧,嗯,再一次祝你们……新婚愉快。”
……
季先生的大长腿迈入餐厅时,翩翩正在吃一杯巨大的冰淇淋。
见他过来,连忙默默放下小勺,讪讪地看着他。
男人冷感的眸子睨了那吃了一半的冰淇淋一眼,蹙眉。
翩翩心虚地站起身握住他的一只大手,娇滴滴地问,“老公……你是不是还没吃午餐?”
他仍旧没出声,只是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翩翩娇声道,“我猜测你还没吃,刚刚给你点了虾仁云吞和京都炸酱面,在欧洲的时候海鲜和油腻的肉类都吃得太多了,你的胃不好,吃清淡些……”
小妻子难得乖巧贴心,季先生冷淡的脸色明显好转了许多。
“阮妙彤呢?”
“她听说你要过来,就着急走了,好像在躲着你似的,真是好生奇怪……”翩翩若有所思的语气,却暗自打量着他的神情。
季绍霆微微蹙眉,大掌揉了揉她的头发,“不是说好我来处理么,怎么这样不听话!”
她无辜地眨眼,“我没有呀……我很听话的,是她这么‘巧’,到华旦做心理学课程的特聘教授,正巧是我的老师,她邀我一起吃午餐,拒绝人家总归是不礼貌的么……”
“她在华旦授课?”
“对啊,我也好惊讶……这么巧呢,难不成是跟你学的?”
“……”
……
翩翩下午还有课,季绍霆驱车送她回学校。
翩翩本来都要下车了,忽然又关了车门回头,认真地看着他,有点忐忑地咬着粉嘟嘟的唇瓣,“老公,上回……上回你说过,婚礼过后,我好奇的那些事……你可以告诉我一些。我想知道……你可以告诉我么?”
季先生沉默了半分钟,终是拿她没辙似的,气急败坏地捏了捏她身上嫩乎乎的肉肉,“会告诉你的,再等一阵子,别成天惦记了,好好学习,快去吧。”
翩翩只好“噢”了一声,抬起下巴亲了亲他的脸,便下车了。
……
夜晚。
山顶公园。
阮妙彤身着运动背心与短裤,乌黑的直发扎成马尾,正在夜跑。
姗姗来迟的季绍霆却一身平日的深色西装。
阮妙彤似乎有些难以置信,语气难掩失落,“绍霆,你约我见面,我说了山顶公园这样的地点,你竟……穿着正装就这样过来了?”
“抱歉,车上没有放备用的运动服。”
容貌清丽脱俗的女人脸色有些难过,她摇头,仍是不解,“从前你和我一样喜欢运动,车子后备箱里不但有运动服和跑鞋,还常常有球杆,球拍……”
男人自嘲般笑笑,“许是年纪大了,没那么喜欢动弹。”
“晨跑呢,可还坚持?”
他像是怔了一下,“似乎……也有几个月没有跑过了。”
“你坚持了十几年的晨跑,为何竟……”
他笑容温和,“晨跑总归要早起的,早起难免会吵醒她,小女孩都喜欢赖床,让她早起一次简直是要了她的命,起床气也大得很,不好随便吵醒。”
他语气中难掩的温柔让女人的脸色愈发僵硬。
阮妙彤似乎红了眼眶,摇了摇头,语调悲伤,“你过得这样……幸福,我理应为你开心的,可,可是……如今顾正嵘回来了,他活着回来了!”
季绍霆眸色瞬间冷了几分,“翩翩与顾正嵘,终究是两个人。”
“两个人?!”她冷笑,“那是他宝贝得